第25章 節

第 25 章節

天性缜密又不再年輕的人都需要這麽一個時機,排山倒海般壓垮存在已久的避忌顧慮,大腦冷靜,僅餘三個字,一句話:且随他。

關陸端着咖啡站在牆角,等魏南要走,倒是回神了,喊住他。

魏南轉過身,關陸提醒道,“那什麽,明天下午我接你去喝茶。”

次日早晨,關陸一早下樓吃早餐。餐桌上同時供應豆漿和牛奶,他對着空杯,一臉的猶豫不決,最後每種兌了一半。蘇櫻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瞪着他。

下午,關陸開車去接魏南。說實話,魏南今天的日程比較無趣,十一點就去橫山俱樂部消磨時光。橫山俱樂部的前身是某大員官邸,先是收歸國有,後來轉為商業運營。官氣未消,銅臭彌漫,堪稱官商勾結的典範。

關陸到得早了一些,侍者帶他沿着長廊入內。兩側牆壁上沒挂什麽畫作,裝有一排壁燈。燈光傾照在腳下的手工地毯上,顯得地毯的配色尤其濃郁。長廊盡頭是一個五面大窗的會客廳,廳上還有一層,連接一個馬耳他式大露臺。欄杆都是淡黃的石質的,露臺十分寬敞,擺了桌椅充當客座。

孫倩如就在這等他。她還是一身職業套裝,坐姿端莊。見到關陸來,便站起身,将飲品冊遞給關陸,歉意一笑,通知他,“魏先生還沒談完,可能還要稍等一會兒。這裏暫時沒有越氏咖啡供應,但是新到的Nari?o不錯,您不妨試試?”

前一段時間,關陸的确對越南咖啡着迷。孫倩如或許早從蘇優處做過功課。雖說越南沒有頂尖的咖啡豆,但是以滴漏的方法萃取咖啡,再添加煉乳飲用,有一種獨特的甜膩。喝法夠新鮮,足令關陸難以抗拒。

懂得叫魏南一聲“魏先生”,這秘書也算是養熟了。既然孫小姐推薦,關陸從善如流,要了一杯Nari?o。白衣侍者才退下,一陣風掀動低垂的窗簾,關陸朝露臺外望去,恰巧看見魏南同另一個男人在庭院內談話。他笑着收回目光,問,“那麽巧,王福生?”

關陸本來幸災樂禍地假設魏南要在橫山俱樂部蹉跎光陰,現在看來不盡然。孫倩如含蓄道,“王先生也有俱樂部會籍。”

說這話時,孫倩如手中端着一杯檸檬水。為了不重畫唇妝,她多要了一根吸管,小口小口地抿水。吸管上略微留下一點淺紅的唇彩印。

約略等了等,侍者送上咖啡。溫暖的、帶有油脂、香草、堅果巧克力味的咖啡香悠揚地盤旋,關陸深吸一口氣。

樓下,魏南和王福生已談到尾聲。關陸饒有興趣地放眼,看見魏南慢條斯理地說了幾句話,王福生一下子擡臉盯住他,好像下一秒就要盛怒。他終究沒翻臉,恰恰相反,滞了半秒,忽而大笑,主動伸出手去與魏南交握。

關陸看完這場重頭戲,忍不住道,“這便宜占得。”

孫倩如随他望去,低頭一笑,“只有您這麽說,我們哪敢背後評價自己的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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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陸看了她一眼,孫倩如仍是微微含笑,褪去了那股不知是真是假的腼腆,關陸再一次肯定,她和蘇優絕不是一路人。

關陸笑,“你們小姑娘都喜歡跑宣臺買東西。過幾天我帶你們老板旅游去,你要不要放個假,約朋友來玩一趟?”

孫倩如轉來給魏南打工,目标達成,對蘇優有意無意地冷待了。蘇優有所察覺,兩個小姑娘間的關系鬧得有些僵。聽關陸這麽問,她頓了一下,最後只勉強寒暄幾句謝謝關心之類的套話。

23

魏南見過王福生,囑咐孫倩如另外約兩個人見面,便随關陸離開。

他在俱樂部門口等關陸開車過來,關陸停穩車,落地為魏南開、關車門。他今天開了一輛正統的轎車,與以往都市越野的風格截然不同。人立在車旁,身板筆直,擺出一付目不斜視只等為您服務的姿态。一系列動作連貫熟練,正牌門童見到他這陣勢,也不禁愣了下。

魏南習慣他無事獻獻殷勤,是奸是盜由他折騰去。這時安之若素地上了車。

車內暖氣開得不高,魏南見關陸沒穿多少,微微皺眉。待他系好安全帶,開出一段距離,問他,“不覺得冷?”

關陸調低了音響,誠懇說,“有魏先生在,是個人都得如沐春風被吹得找不着北。”

魏南一笑,“和她說過同樣的話?”

這個“她”指的還是楚女士。關陸道,“我倒真想來着,問題是這話說出口就太假了。”

魏南看看關陸的後背,語氣有那麽點不同。他慢慢說,“別擔心,她對你很有興趣,期待下次和你見面。”

關陸眼皮跳,想起楚女士那張與魏南相似的臉,再想想她的邀約,心情複雜。魏南這人惹不得,他不就是想幫他們母子改善一下關系,點到為止嗎,偏受楚女士青眼相加,硬被牽扯其中,脫不得身。要說和魏南無關,誰信。

冤得很。

自怨自艾沒用,關陸老老實實地将車駛到地方,在路邊停好。這裏是宣臺的老城區,一副亂中有序的樣子,房屋街道間栽了許多泡桐樹。泛黃的是舊樓的磚瓦和牆體,藍的是路燈杆的油漆,綠得灰撲撲的是稀疏的泡桐樹葉。樹梢頭上有幾朵花,也是灰撲撲的粉色,窗口晾出的衣物也發灰,什麽顏色都有。三教九流聚集于此,他們的轎車停在街畔,好在不至突兀。關陸在車前窗上留了張停車證,帶魏南走進一家小餐館。

那是一幢中式的小樓,挨着一家花店,分兩層。一、二層都有飛起翹出的檐角,紅漆褪得差不多了。這家店叫“海上酒家”,底層檐下挂了一串風鈴,門兩側貼着舊舊的對聯。

入門的走道狹隘,關陸走在前面。店內和店外一致,地毯不幹淨,四面牆不新了,邊角的牆紙不熨帖;吊燈不夠亮,暖氣運作帶一點雜音。不過桌椅的造型和雕花很精細,桌布厚密,織有花紋。整家店過時而妩媚,如徐娘半老,風韻猶存。

店裏沒有食客,關陸環顧一周,跟魏南解釋,“我們算早的,這裏過七點得排隊。”

他們挑了卡座坐下,靠收銀臺塗口紅的小姑娘抱着菜單走過來。眼神在關陸身上轉一圈,再看魏南,就一時沒移開。

關陸提前訂過菜單,魏南沒什麽想加的,他讓廚房上菜。小姑娘剛轉走,過幾分鐘又踱回來,眼睛看着魏南,沒話找話地問,“喝不喝酒?”

關陸提前訂過菜單,魏南沒什麽想加的,他讓廚房上菜。小姑娘剛轉走,過幾分鐘又踱回來,眼睛看着魏南,沒話找話地問,“喝不喝酒?”

“喝茶。”關陸撿起一根筷子敲餐盤,“過份了啊。”

那小姑娘和關陸挺熟,一撇嘴,不說話了。收回好奇觀察的視線,把手裏的小本子往腰上一塞,扭頭就走。過了會兒,利落地送茶具上桌。

茶是熟普,湯色紅亮。關陸不怎麽喝,他坐在桌子另一端,比個您請的手勢,托下巴看魏南沖水沏茶。

先上來的點心是一碟子桂花綠豆糕,然後是流沙包、南瓜餅、炸鮮奶。琳琳琅琅攏共擺了半桌,鹹的少,無非腸粉、粉果、小籠幾樣,勝在用料別具匠心。腸粉是鮮菌腸粉,粉果裏包了馬蹄末,湯包則是鴨肉碎白果餡的。都不膩,其實用不着喝解膩的普洱,不過這裏普洱茶葉最好,喝別的不如這個。

點心分量很小,堪堪兩人用。關陸另點了兩客豆腐花,白生生熱騰騰的一小碗,不含糖,姜糖汁盛在小樽裏,任客人按口味添加。下單的小食都上齊了,關陸擡了擡下巴,坐正,說,“上次你沒胃口,這回我給你補上。”

他的口氣裏有種水到渠成的東西,理所當然,合該如此似的。楚女士送的你不願碰,那我請你吃。往事不可追,你錯過什麽,欠缺什麽,總有我一一為你補上。

魏南驀地想笑,放松地,緩緩地笑。他笑起來的時候眼尾有一道很淺的紋路,讓人見了心裏發癢,按捺不住想伸手摸一摸。魏南對關陸這麽笑,關陸被他看得渾身不對勁,壓低聲念,“別光笑啊,什麽表示都沒有。”

魏南當聽不見,“你說什麽?”

關陸清嗓子,“我說,你先吃,借個耳朵就行。”

他琢磨了一下,開口說,“有件事,挺麻煩,需要您老給參謀參謀。這事吧,就是我喜歡某個人。”

魏南放下筷子,撿代詞重複,“某個人?”他配合地問,“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關陸趁機損他,“是男是女沒區別,都只能認了。不管怎麽樣,我也算個大好青年,有房有車。問題是thi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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