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節
第 31 章節
間裏也不會冷場,魏南開了電視,放新聞,兩個人時不時議論幾句。觀念還是有差異的。
關陸換到一個頗熱門的談話節目,這期的嘉賓絞盡腦汁把自己包裝成犀利的民主鬥士,談話時憤憤地圈了一批暴利行業領頭企業的名單。其中有個房開商和王福生有牽連。關陸有條不紊地調高音量、放下遙控器、兌熱水,心裏想該怎麽調侃魏南。
不待他開腔,魏南的手機先響了。會打魏南私人電話的人很少,那邊的人應該是先為不得不打擾到他致歉,然後才切入正題。對面是孫倩如,幾句話講完,魏南點了個人名,囑咐道,“不急,不到介入的時候。看他們怎麽跟進,再回給我。”
他切斷通話,關陸剛好換完一圈臺,伸個懶腰站起來,感嘆道,“沒什麽可看的,不如回去睡覺。”
走到門口,要開門的時候,他驀地低聲喊,“魏南。”
平常是“你”、“您”、“領導”、“魏先生”換着叫,此刻直呼其名,竟有種認真危險的意味。那兩個字就像落在魏南心上,合着某種鼓點震顫,突如其來,無法言喻。
下一秒,關陸就沉而迅速地壓上來,吻——咬了他一口。刺痛清晰,魏南卻只是反手抱住他,沒有推拒。
關陸得逞,這回是真的要走了。魏南說,“等等。”
關陸樂了,“哦,相見時難別亦難了?”
魏南摸了一下側頸,稍微低頭。聽到關陸這麽說,反而從隐隐不快變成笑。
魏南明察秋毫,說,“打火機留下,人出去。”
那天晚上關陸還是沒睡好。雖然打過溫情、苦情牌,但是得罪了魏南,難免疑神疑鬼。第二天早上的精神狀态就不好。
這天早上,魏南出門比他晚。關陸去見他才知道,昨晚那一口咬得過分了,吻痕位置偏高。
關陸誠懇地說,“不太看得出,不然叫人送個創口貼?”
他這個建議根本不負責任,魏南沒理會,加了條圍巾。關陸順口說,上海灘。後來想了下,不太好,當年上海灘三大亨,也就杜月笙勉強得善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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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早餐,和陳耀彙合,三個人去開天寺。
拜佛要上山,車只能開到山腰一半,再往上全是石階路。這邊的石階路不逼仄,幾十級一層,兩三個人并行都覺得綽綽有餘。路邊的秋葉正當時令,把爬山這項活動點綴得很有詩情畫意。
陳耀體力不行,關陸倒是越走越精神,提前他們一整層臺階。陳耀受不了,坐下來休息,關陸就折回來,遞礦泉水給他。
陳耀坐在一塊石頭上,已經快到山頂寺廟了。因為高,看得遠,層林如浪,山風似濤。關陸眺望山景,問魏南,“你數沒有,一層有多少臺階?”
魏南說,“四十九。”
陳耀愣了一下,沒想到他會記。關陸仰頭喝水,喝完就笑,“每層都
是四十九,你說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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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耀愣了一下,沒想到他會記。其實魏南只是看了山下的介紹牌。關陸仰頭喝水,喝完問,“每層都是四十九,你說為什麽?”
陳耀這個人比較八,還真去考慮為什麽。結果進了山門都沒想出頭緒。
他們請一位年紀很輕的知客僧引路。關陸見陳耀落在後面,就湊趣,“陳總,不行啊。”
陳耀呵呵笑,故意說我在想你剛才提的問題。不過嘛,你提這個問題,估計你也不知道答案。
關陸被他一激,心思反倒活了。回他,“你陳總要願意出彩頭,我真能知道。”
陳耀不輕信,“你得先說說看。”
關陸裝得很高深。關陸說,“四十九,在我國從古至今是個奇妙的數字。釋迦摩尼佛,講經就講了四十九年。為什麽?大衍之數五十,其用也是四十九。換句話說有個‘一’是不用的。孔老夫子也說了,五十知天命。五十是天數,四十九級臺階就是告訴我們這些凡夫俗子,人不能窮盡天數,總要留一步。”說完他一轉頭,還問,“對吧,小師傅?”
知客僧懵了,“這……施主講的似乎有些道理。不過……”
關陸道,“善哉善哉。”
魏南聽他這麽說,稍一想,全是扯淡。這小子拿佛、儒兩教的話穿鑿附會也就罷了,連大衍之數都扯出來,也不管《易》是不明勿用的。可見平日亂讀書。
這個時候游人不多,僧侶引他們到兩間可供香客休息的禪房。坐了坐,關陸拿了從陳耀那邊贏來的打火機和煙,提議早去求簽。
求簽問蔔的風俗唯心色彩頗重,不過小地方、小寺廟,沒人管。等到進殿,關陸還想,好在這裏不是數羅漢簽,否則數個幾十尊,也煩人。
關陸本來無所謂,“陳總先請。”
陳耀拿餘光留意了下魏南,見他不動,便跟關陸客氣。關陸見狀就當了第一個吃螃蟹的人。手氣差,得了支下簽。他不在意,不過怕蘇女士、吳懷莘在意,直截了當的又求了一支,這回好,是個上簽。
解簽那個角落放了張桌子,後面坐個老頭。老先生揣手賣簽文,不愛搭理人。
中午十二點多,不知道蘇嘉媛忙不忙。關陸打了個電話到蘇家,找吳懷莘,把簽文念給他。
簽文說的是:船在江湖過,灘邊得寶珍。更宜将大用,災散福來居。
這簽比第一支要準。蘇嘉媛也算是“江湖”走一遭,蹚過渾水,意外嫁得良人。吳懷莘記完簽文,關陸道,“這回您和我幹媽都能放心了。‘更宜将大用’,那菲莎一定能做大。‘災散福來居’,蘇櫻的身體也會好的。”
吳懷莘笑道,“小陸,你啊。你有沒有給自己求一支?”
關陸随口扯,怎麽沒有,求了,也是上簽。寓意添丁發財。可惜按我現狀,發財簡單,添丁尚需生物科技方面的重大突破。
他這一通話結束,看見魏南在旁邊,應該是聽到了。關陸去招他,“說實話,您離無所不能只差這麽艱難的一步。”
魏南看了看他,說不難,你要真想,領養是可以做到的。
(誰知這麽說完,雙方都覺得哪裏不對,有點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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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陸懷疑魏南在堵他,聽語氣卻不像。魏南了解關陸,關陸這種性格,你叫他資助孤兒說不定可以,叫他領個小孩回家養,那絕無可能。又不是養狗。
吃不準魏南什麽意思,這個話題就在此打住了。陳耀得了個中平,非要那老先生“指點一二”。老頭不勝其煩,陳耀走出來還在怪人家服務态度惡劣。關陸扯他的簽文看過,說我來指點,免費。少想幾次你的臺灣老板娘,保證家宅平安。
殿外有棵古樟樹,冬季亦濃蔭繁茂。樹旁曾有塊禦制碑,上有螭紋,下伏石龜。如今留一個底座,高度大約在膝上。
陳耀這時不嘟囔了,先合什念叨,再伸手去摸碑底。這個東西遭過難,字碑毀了,石龜倒像是紮了根,挪不動、砸不壞。有人信誓旦旦地指其為龍子,天賦靈性。之前走過場添香火,魏南出手并不小氣,陳耀猜他對這些有興趣,很周到地出言講解,“有這個風俗,摸一摸,會有龍子賜福。”
那是一尊赑屃,石雕的頭部已經被人手摸得光滑。魏南凝視了一會兒,回複說,“不必了。”
關陸見陳耀尴尬,就走上去拍了拍赑屃腦袋。捧場說不指望賜福,勞龍兄你給我散個黴運吧。
求完簽、拜完佛、捐過功德,關陸說來一回也不容易,混頓齋飯吃。吃得差不多,陳耀拉他去說話。
關陸還了一支煙給陳耀。說着說着,陳耀就試着提了一下魏南。
對陳耀而言,人脈等于利益。關陸一臉沉思的模樣,沒聽他講。直到陳耀突然想起來似的,喪氣地暗示關陸,魏南看上去是蠻平易近人的,相處下來嘛。
陳耀指的是赑屃那樁事,關陸擺擺手,示意不用說了。魏南敬鬼神,不信鬼神,又豈會去拜一個連自救都做不到的所謂龍子。他有自己的立場,但是別人看不透,只會覺得他不可捉摸。
等他們抽完煙回禪房,恰巧遇上送茶水的。關陸被那小光頭的背面吸引,趕上去,彎腰說我來拿。
小和尚把茶盤讓給他,還記得說,“謝謝施主。”
既然端了茶,關陸索性連倒水也包了。陳耀看他和魏南之間過于安靜,也許是為活躍氣氛,抗議說哎,又不要你出錢,這也太精明了。
關陸推自己的茶杯,澄清道我這也半杯。
陳耀來了勁,裝着為難,問,“你看,這倒茶只倒一半,也有什麽教育意義吧?”
關陸給嗆樂了,拆臺說剛才煙都是我給的,我就是說得出教育意義,陳總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