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節

第 32 章節

打算拿什麽當彩頭?

陳耀無話可說。魏南擡頭看了關陸一眼,說,“你要什麽彩頭,算我的。”

關陸不知為何,覺得自己有點狼狽。被魏南這麽送東西,會讓他錯覺是感情施舍。說得更難堪些,這甚至不像一種錯覺。

關陸掃了眼茶杯,五成滿,不多不少的程度。他開口說,茶跟酒一樣,我倒一半給你,你喝也行,不喝也行。留人餘地、留己餘地,對吧。

這話說得在理,陳耀幹笑了一陣,莫名地坐不安穩,找個由頭避出去了。

魏南問,“想要什麽?”

關陸準備好了,回答,“我又缺什麽?再問個問題。”

魏南以為他會問為什麽要拒絕求婚之類,沒想到關陸問的是,“到宣臺之後,你問過我兩次關于小孩的問題。你說領養,我更加奇怪。這不是巧合,我想知道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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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內光線差,魏南看見關陸短暫流露的困和累,過後無法确認。

魏南平鋪直敘,“有位朋友領養了個孩子。”

關陸“哦”一聲,臉上是介于“原來如此”和“我就知道”之間的表情。

他們像陷入某種怪異的對峙。關陸問一個問題,魏南給出了回答。然而這個問題裏可供發掘的內容還有很多,只看魏南是否願意解釋透徹。

魏南靜了一會兒,整理思緒。他說,“這位朋友提醒我,不該高估人的‘堅強’。再堅強的人都是需要保障的。我原本不相信,不過最近的事讓我開始反思,是我讓你失去安全感嗎?”

魏南最後說,“這讓我認為,我應該做出表示。你或許不會接受,但是可以将之視為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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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陸一時無法做出應對,冷笑、自嘲、釋懷,這些反應都不對。他看起來,就像在發怔。

種種思緒要把關陸的大腦塞爆。關陸回過神來,輕輕笑了一下。

魏南很耐心,關陸皺眉說,“我發現在……感情這件事上,我們都比不上平常明智。”

人和人的交往像迷宮,關陸想,我現在似乎對出口在哪有把握了。他看了看魏南,先說,“感謝您的支持和配合,我們才有機會開誠布公。”

魏南聽得懂關陸的潛臺詞,也笑了一下。關陸大概估到他怎麽想:你的心防難道就輕麽。

壓抑的氣氛被一掃而空,關陸說,“我承認,我确實因為你沒安全感。你說有勇氣是我的衆多優點之一。但是我膽怯過,不止一回。”

關陸慢悠悠道,“這不代表你那位‘朋友’的經驗就适用于我。我剛想清楚,是晚了點。但是我想清楚了,魏南,安全感和保障本來就不是別人給的,這是我自己的事。”

關陸連續兩天睡眠少,這天下午,和魏南說完話,就止不住犯困。魏南見他夢游大半天了,問他要不要睡一下。關陸執迷不悟,說這有什麽,抽根煙就精神了。

他跑出去抽煙,湊巧又看見那個小和尚。這回小和尚在搬一盆年桔,袈裟襯金桔,顏色配得還蠻喜慶。

關陸見他吃力,叼着煙過去幫他搬了。上手才發覺不輕,主要是那個青紅的大陶花盆壓斤兩。

小和尚跟在他後面,一路道謝。關陸起心逗他,“怎麽謝,要不摘幾個金桔給我吃?”

小和尚臉紅了紅,說不能摘,師兄說要曬幹泡茶的。

關陸想,得,搬盆不見人,分桔子早預定好了。看那小孩還傻站着,就叫他,“在這等着。”

懷昌金桔出名,關陸買了三件,放車後座。反正給蘇櫻也吃不完,便拎出一件,扔給小和尚,提前說,“新年快樂。”

陳耀對那支中平簽念念不忘,剛找大師指點回來,撞上這一幕。陳耀嘿嘿地感嘆,“你還真是,好人啊。”

難得有人誇他厚道,為此,關陸特地把打火機還給陳耀。他深沉地說,“讓雷鋒同志的精神照亮我前進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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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陸跟陳耀接着開玩笑,無非是氣管炎的同病相憐。陳耀搖搖頭,忽然問,“你……對,你去見過那個姚韶庭嗎?”

陳耀這麽鄭重其事地說話,自己也不習慣。關陸下意識咬了下煙蒂,然後換手指夾着煙,笑說,“老陳,可以嘛。我都沒想到你會跟我提這個。”

陳耀見他那樣,也懂了,說你心裏有底就好,我本也沒想過提的。

他們在懷昌又住了一晚,次日中午後回的宣臺。蘇櫻不在,據說是跟她的表舅劉榮在去地中海玩玩,再三天才回來。蘇嘉媛有意讓女兒與一些靠得住的親屬多來往,畢竟她得女晚,擔心幾十年後自己老了去了,蘇櫻結婚生子卻無所依靠。

蘇家只有吳懷莘在。他看關陸回來,先問他吃過飯沒有。關陸從他面前的盤子裏撿了兩塊小曲奇,嘴裏說,“我不餓,這不是不耽誤,一回來就找您‘談心’嗎。”

吳懷莘失笑,說你坐一坐,我喝完這杯茶。

花廳是蘇家比較公共的地方,吳懷莘領關陸去了他的書房。關陸進門,環顧那些高度誇張的書架,問,“這是您的意思,還是我幹媽的意思?”

吳懷莘照實答,“你幹媽這兩天還在忙。”

關陸就樂了,說哦,那是說等她不忙了還得再審我一輪,我能不能越過中審進最高人民法院?

吳懷莘這回沒有笑,他微微沉吟,含蓄地跟關陸說,“我最開始,以為你和魏南是類似于精神伴侶的狀态。”

這時候,魏南身上的吻痕還沒消全。關陸想了想,告訴吳懷莘,“我和他都不完美。我們不是柏拉圖,我也不信柏拉圖那一套。”

吳懷莘看他堅決,換了個話題,問,“小陸,他同你講過姚韶庭嗎?”

關陸詫異了一下,怕這詫異被他誤解,就笑說吳叔叔,這屬于歷史遺留性問題,我都有。只差一點,你就成了第一個跟我提這個的人。

吳懷莘仍是凝重,關陸正經起來,交代,“不用他講,我知道。連前妻都不是,只是訂婚對象。後來她不是取消婚約了嗎。”

吳懷莘看着他。吳懷莘說,“你還是不懂,我并不是想對魏南的過去下什麽評斷,不過小陸,我一直覺得,你和韶庭,有很多相似點。”

關陸想說,您搞清楚,我是男的她是女的。可沒開口,又冷靜下來,問,“您究竟想講什麽?”

吳懷莘道,聰明、好勝、認同強者、追尋刺激,她和你實在很像。取消婚約以後,她用十年來恢複。而你呢,吳懷莘問,“你是不是也感覺累了?或者因為得到太難,所以不甘放手。那麽五年呢,十年呢?有一天,你真的累到無法繼續只能放手,又要花多少時間來恢複?”

這一箭來得又準又狠。關陸有點後悔急着找吳懷莘談這個問題。他維持鎮定,吳懷莘心軟了,說,“小陸,你可以慢慢考慮。我不是在勸你分。”

他話剛說完,就看見關陸擡頭。表情是看慣了的、笑得灑脫的樣子,吳懷莘卻不由心中一跳。

果然,關陸道,“這些話您不該現在跟我說,說了也沒用。有些事,真是命裏定下的。該我的,我擔着,逃不掉。到窮途末路也沒怨天尤人的資格。”

“至于累不累,”關陸盯着他笑,“這個家裏您是最不該問的人。和我幹媽這麽多年下來,您又累不累?”

32

那場談話,關陸最終扳回一城。贏得不好看,越想越掃興。回房後,懶得幹其他事,開了電腦在幾個針鋒相對的時事博客與萬花筒似的網絡相冊間游走。

評論完江師姐的博文,已近十點。關陸收拾包時翻出那本科幻小說,才記得拿去找魏南。

魏南像是剛忙完,衣服還沒換。關陸把書遞給他,問你看不看。那書敘事太跳躍,魏南當然沒要。關陸理所當然地往他床上坐,說,“幫你拿的,你不看就幫我還呗。”

這是明擺着不打算挪窩了。魏南問,“怎麽回事?”

關陸有點文不對題,他說,“我是不是有點窩裏橫啊?”

魏南看出他是不願這時去多找吳懷莘,想來今天下午談得不甚愉快。如今是讓魏南去做好人。

在耍橫這件事上,關陸是少見的對內對外如一。魏南皺了皺眉,拿着書去了。

書房裏亮着燈,魏南敲門,還書。吳懷莘見是他,有些意外。魏南掃了眼室內,見書桌上有一本攤開的相冊,相冊邊還有眼鏡,便補了一句,“打擾了。”

吳懷莘卻道,“我一個人也是空坐,你要願意,不如陪我下盤棋。”

魏南尚在沉吟,吳懷莘笑道,“這回不是西洋棋,你更擅長圍棋吧?”

情勢如此,魏南也就從命了。

吳懷莘從書櫃底拿出常年不用的棋盤、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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