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節
第 36 章節
是規章麻煩,各方面搞不定。好在換成煙花,這又不是壞事,快過年,找個由頭要放也不難。随口一句話,要落實還費了不少關系、心力。關陸在桌下輕輕踢魏南,不甘心地問,“財政告急。您要不要發揚風格,開展扶貧工作?”
魏南聽他這麽說,就打量他。關陸反應過來不對,為舊情人大出血,轉頭就找現任要救濟,這是找死!趕緊厚着臉皮補救,這就一說別當真啊,你知道我閑不下來,已經準備好過完年就自食其力再就業了。
說到後來,自己覺得好笑。他對莊慈,是徹底放開了。
關陸說,“一開始我沒覺得他值這麽多。只想意思意思,顯得我大方。前幾天在懷昌忽然想通了,他先對不起我不代表我就沒責任。走到那一步,我也挺混賬。我樂意花這個錢,買自我感覺良好,值了。”
這一番剖白,不知是對魏南解釋,還是說給自己聽。
煙花仍在升高四散,魏南拍了拍他的手背,關陸反手抓住。他一直拿着冰啤酒,掌心都是水。抓了會兒,恢複溫度,反而覺得魏南手涼。
魏南體溫偏低,不過也可能是穿少了,吹風吹的。關陸被他管多了,借機起事,說有些同志就是這樣,在生活上搞嚴以待人,寬于律己那一套。
魏南沒收回手,說你可以越級向楚女士反映一下。
關陸聽見楚女士三個字,有點頭疼。他現在也不知道和楚女士扯上關系是利大于弊還是弊大于利。不過有比他更感情複雜的,他問魏南,“你和楚女士約了這周?”
魏南說,“後天。”
關陸從他的表情裏看不出什麽,就笑,說你猜,上次我還遇見誰了。
不做第二人選。魏南當然知道是姚韶庭。
關陸坦言,“有人說我像她,性格上。”話出口,才發現他其實很在意那天吳懷莘說的話。萦于心間,竟有了求證的念頭。
他同魏南對視,魏南說,“你和她确實有共性,外表追求自我和自由,內心敏銳善感。”
性格決定命運,所以魏南很少對別人的性格下評語,更何況姚韶庭是因他陷入低潮,為一段感情而玉碎,旅居異國,至今乃還。
Advertisement
他想起往事,搖頭,語調平靜,對關陸說,“我從不認為你們相似。你看重感情,另一方面,卻足夠堅韌。”
37
那天晚上,關陸喝了點啤酒,就在想,他真是栽在魏南手上了。
有些事,明知道也好,終是要魏南親口說出,得他肯定才覺得心安。
次日清晨,被蘇櫻鬧醒。
蘇小小姐昨晚剪下三支白玫瑰配兩支含苞枝條,和某種蕨類植物裝了一玻璃瓶,放在洗手臺上。夜裏做夢,夢見面目模糊的警察上門問詢,打開她的浴室門,浴缸中浸着一具白裙女屍,一如水中玫瑰。
小丫頭醒來冷汗涔涔,蒙在被子小聲啜泣。次日賈思敏安撫了她一上午,請關陸下午帶她出去散心。
賈思敏道,“論文通過了,年後小組陳述,所以今天想全組聚餐當慶祝。”
關陸知道她在本地大學讀學位,和人合寫了兩百餘頁論文。認識許久,今天才知道這娟秀小姑娘讀的是社會學,偏沖突觀點,果然人不可貌相。
關陸帶蘇櫻去馬場,她戴帽子,穿馬甲和皮靴。她有認定的教練,騎馬已學到第二期,就是個子小,上馬困難。關陸将她扶上馬背,那訓練師頗會哄女孩。課程有三小時,關陸駐足看了下,随另一位女騎師去參觀馬廄。
關陸沒系統地學過騎馬。他同女騎師邊走邊侃,說國內馬術教育大體有兩種,一種是俱樂部式,英式教育。另一種就是牧場式,把你扔馬上,沒摔死就學會了。事後始作俑者還很有經驗的跟你說,蒙古人都這樣!
男人普遍愛馬,馬廄環境一般,但是全是良駒,鬥志昂揚,刺激人的好勝心。
女騎師見關陸眼神都變了,不禁理解地一笑,介紹說這個馬廄裏是馬場的馬,不是會員養的。意思是看中了可以騎。
關陸就挑了一匹黑色英國馬。
女騎師踟蹰。這匹是頭馬,倔強暴躁,可能關陸正看中它這一點,不過客戶才是安全問題大過天。關陸看她苦惱,笑問,“有問題?”
他這麽笑起來,簡直令人難以拒絕。女騎師身材極好,性格熱辣爽朗,總被客人眼珠粘在身上。方才關陸表現得十分紳士,已使她心生好感。女騎師想了想,謹慎地問他,“你真的有經驗有把握?”
關陸答道,“經驗豐富,把握十足。”
女騎師一跺腳,“好吧,回頭我和爸爸說。”難怪能做主,原來是馬場主人的女兒。
那匹馬配了鞍具,牽出來,關陸先不急着上馬,而是撫它脖子,說話大笑,培養感情。女騎師站在場外看,見關陸翻身上馬的動作利落帥氣,驅馬先在跑道上小跑,然後敲馬腹加速奔馳,便放下心,讓馬童跟上,欣喜地回去了。
關陸縱馬跑了一會兒,停下。沙地木障那邊有人走來,馬童牽一匹奶油色阿拉伯馬,那人紅色騎裝,拿一瓶礦泉水,近看竟是姚韶庭。
她居然也騎馬。姚韶庭笑,“麗薩說來了新面孔,沒想到我認識。要不要比賽?”
關陸道,“聽女士的。”
為示公平,姚韶庭要馬童将她的馬帶回,換了一匹棕色馬。跑三圈,關陸領先幾乎一個馬身。
“你很厲害。”姚韶庭說。
關陸拍拍馬頸,“它比較瘋,”接着道,“你的馬是位紳士。”
他們驅馬前後走入一個木欄圍起的原型場,裏面有一些草,可能是給人練控馬路線的地方。
姚韶庭打趣道,“看來麗薩,就是馬場大小姐,很中意你。Swirl都讓你騎。”
關陸不接招,“她外向開朗,想必有大把朋友。”
姚韶庭是個小說家,習慣将男人分類放置。這時便想,關陸其人,說不定是很多女人會在他面前哭的那種。有安全感又不怕形象全失。
她看着關陸,甚至還面帶微笑,“我嫉妒你。”
關陸懷疑自己聽錯了。不然就是常識性錯誤,姚韶庭說她嫉妒他,她有理由嫉妒他,事實上簡直理由充分,但是她說出口,就讓人覺得不真實。
關陸沒有直面異性“情敵”的經驗,姚韶庭見他罕見的沉默,莞爾一笑,繼續道,“你是我曾經想成為的那種男人。”
午後總有一段時間,陽光分外刺眼。她感覺兩頰曬得發燙,像喝了酒,不管其他,自說自話。
“小時候想做男人。父母不和,房間那麽大,母親只占住一張床,抱着我在床上哭,眼淚糊滿臉。當時覺得女人真奇怪脆弱,十幾歲剪短發、學騎馬,摟女伴拍照。”
“……二十歲他們總算離婚,楚女士入主大宅。看見她,好像一夜驚醒,原來我也是女人。開始成噸買衣裙買首飾,想變得像她那麽漂亮。跑去見魏南,也是好奇:她的兒子會什麽樣?”
關陸沒說話。現代社會标榜文明,社交首重隐私和距離,感情表露太過火,有時等同于一種騷擾。他記得姚韶庭也是宣臺的最佳客廳女主人之一,長袖善舞。不知她遭遇什麽,忽然對一個陌生人直抒胸臆。
關陸小時候千奇百怪,問題多多,祖輩疲于應付,讓他攢着問父母。問過什麽問題早就忘光了,只記得他爸說過,對人對事,或許你無法理解,但一定要尊重。而此時,沉默就是最好的尊重。
“……前三十年想做這想做那,三十歲後才想到要做自己。”她自嘲一笑,伸手貼臉頰降溫,已經恢複常态。
姚韶庭道,“見笑了。明天我家有雞尾酒會,麗薩托我邀你。”
古有一飯之恩,這女孩對他算是一馬之恩。關陸應承下來,等到蘇櫻下課,又見到麗薩。麗薩大方同他握手,就在這握手中,把寫了通訊電話的紙條送到他手上。
饒是如此,關陸對她的印象也不及對姚韶庭的印象深刻。
關陸很沒品地想到某一次,在景安,和蘇優吃飯,他們卡座後面坐了一對中年男女,在讨論離婚後贍養費問題,精彩無比。蘇優中途去洗手間,還囑咐關陸認真聽,待她回來轉播。
其中最經典的一句,是那個女人說:兒子永遠是你的兒子,老婆永遠是你的前妻。
撕破臉的狀态和魏南、姚韶庭相比,根本不在同一世界。可見人越有錢,面子也相對值錢。
姚韶庭的雞尾酒會在晚六點半,關陸提前去接麗薩。女孩但凡年輕漂亮,遲到都是合理的。她遲到十五分鐘,關陸抓緊時間抽了三支煙。
麗薩坐上車便大叫,“你抽煙!我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