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節
第 52 章節
我怎麽就出千了?退一萬步說,哪怕我真出千了,捉賊拿贓、捉奸在床,你抓得住嗎?
他們止步在真人CS門外,老頭昂首挺胸地走了。關陸看着老人家的背影,笑了下,點煙跟王琦說,“蘇優估計搞不清關系,這是蔣大姐的姨父。前姨父。‘三千湘女上天山’,聽過沒?”
蔣美願的小姨不是五十年代初紮根西北的第一批,她是後來讀完高中,看到事跡,主動申請去的。在那參加工作不久,她便迅速與當地的軍官結婚。一共生了兩個孩子,還是過不到一起。無法離婚,三十年前分居了。兩個人都沒空帶孩子,一兒一女從小放在景安,由娘家帶。
按輩分,蘇優也該叫她一聲小姨。她當年和蘇優一樣,既天真,又漂亮。自作主張離開家庭的蔭庇,嫁給一個激烈地愛過的人,又怎麽會想到夫妻之間差別太大,分歧只會越來越大,結出這樣的苦果。
王琦問,“你在勸我知難而退?”
關陸忽然笑,“你會不會退?”
王琦唯有沉默。
關陸說,“問題從來不在你們過不過得了眼前這一關。蘇優和你太不一樣,她可以完全不為未來做打算。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外界壓力只是一時,你們自己的性格問題,你們之間怎樣相處、怎樣磨合,才是一世。”
車裏在放歌,放了一路。那是張雨生死後十年的紀念版碟,唱着《我要和天一樣高》。唱着我有一顆比任何人都還要狂熱的心,願意接受任何一種最不平凡的邀請。
王琦說可能我會辭職,但我不會和蘇優分手。
關陸看着前方,說別急着做決定。我有個建議,更确切地說,我有一份不平凡的邀請。
下午四點,魏南進門。茶幾上放着醫藥箱,室內暖氣很足,關陸穿着T恤和長褲,一邊褲腳挽到膝蓋,左膝和左肘上有明顯擦傷。
打CS時,撲倒那下,因為下意識護着右手的槍,重心全在身體左側。摔完之後麻了一會兒才開始痛,隔着衣褲,關陸就沒去管。他吃完飯,開車回家,換了衣服,才發現表皮層早就磕破了。
創面太大,貼紗布不方便,關陸只翻出雙氧水消毒。他時不時弄出點小傷,魏南不喜,見了也不說什麽,先問他怎麽現在才回來。
關陸放下褲角,從沙發上站起來,說打了CS,又開車去某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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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安市郊的縣區算不上鳥不生蛋,遠離繁華市區,也相對荒涼。現在是冬天,市民想感受農家樂都不一定跑那麽遠。
魏南掃了眼他的背影,問,“你把王琦留在那裏了?”
“我就那麽缺德啊?”
關陸想笑,轉過身,誠懇地說,“我給他留了三塊錢,坐公共汽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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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閑心整王琦,那在這件事上,他手裏至少有六成把握。
關陸繞去開放式廚房,開冰箱拿水果。只有蘋果,他咬着蘋果回來,和魏南說,任良給我來了個電話。
建工是初七恢複上班,任良這個勞模當之無愧,昨天就先到豐邬去視察,打了別人一個措手不及。等他帶的人把結果一彙報,任良再做好心理準備也止不住倒吸一口冷氣。
他連場面話都懶得跟豐邬那邊的人講了,回到住所,思前想後,咽不下這口氣,給關陸打電話。
關陸最開始還撇得清,我辭職了,這種事你拿來問我不合規定。任良一針見血,要不是你閃得快,屎盆子就扣你腦袋上。你跟我裝什麽裝?
這才進入正題。
任良讓關陸猜豐邬虧了多少。這問題他們以前都估過,關陸報了個數,任良譏諷道,“你再乘以二!”
關陸鎮定問,“怎麽回事?”
任良氣笑了,“倉庫。今天我帶人去倉庫轉了一圈。他前幾天還大批量買進鋼材,現在這個大環境,你當他真傻嗎。”絕對是卸任之前,一次性把回扣的油水吃飽了。
這個轉折太意外。老臣似忠實奸,留下攤子,你以為再差不過一潭死水,踩進去才驚覺深陷沼澤。
任良說,我昨天立刻跟蘇總通氣,你知道他怎麽說嗎,他要我把價格調高!他這麽多年不搞銷售,離市場太遠了,調價,我調得比三一高,誰買?
任良早站了蘇邕的隊,正值改朝換代的多事之秋,蘇邕說過,希望“好兄弟”幫他扛一扛。這時候蘇總絕沒可能為任良出頭,去清算董事長的老臣子。萬一董事長懷疑他要強行奪權,臨下臺給他埋個地雷,那就麻煩了。
任良冷靜一會兒,繼續,“今天,那邊來人找我了。蘇——小的那個,提出他們叉車那邊願意幫我分擔部分庫存鋼材。人家這才叫絕,紅臉白臉輪着來,合着栽了我,我還要謝謝他出手相助!”
任良想來想去,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為今之計,只能忍。哪怕回家吐了一缸血,臺面上也要感謝太子爺不計黨派之争,關鍵時刻同舟共濟。
關陸突然說,“你偏不要。”
任良本來很精明,氣得狠了,一時轉不過這個彎,又皺着眉頭問,“你說什麽?”
關陸就講明了:董事長多疑,那邊這回坑任良,是成也多疑,敗也多疑。如果這策劃到把爛攤子扔任良身上就見好就收,任良只能咬牙硬背。可太子爺太缺德,要任良咬牙硬背之餘還不得不對他鞠躬致謝,做得太過分,就給任良留了翻盤的機會。
所以任良要高調謝絕他的援手。只有這樣,董事長才會派他信得過的人去查豐邬的狀況,主動權才能掌握在任良手裏。到那一步,怎樣補上漏洞,怎樣把豐邬扭虧為盈,辦得好,是任良的功;久不見效,就成了那邊的壓力。
為人處世不過這麽個道理,心機固然可用,亦需謹記:行事刻薄終難免危及自身。
任良一點即通,關陸又說,告訴你個好消息,鐘工那邊搞定了。我說,現在先把你的真面目隐藏好,等上了船再交底。
任良斯斯文文挂他電話,“這不用你說。”
這部分任良找關陸合計的事,被關陸跳過了。他向魏南透露的是,借任良的手對王琦做的一個推動。
說來很巧,任良要挖的鐘工在新設立的P國辦事處負責,說動他申請調職,P國那邊的位置就空了。王琦剛好在國際事業部,而且他還是P國TKK收購案的參與者之一。
這不是最好的安排,卻是關陸判斷力範圍內能給出的最好的建議。王琦接受了這份挑戰,或者說,邀請。在異國他鄉,他可以遠離家庭糾紛,做出自己的成績。蘇優也同時面對一個考驗,從中學到怎樣堅持,怎樣相守。
關陸吃完蘋果,懶得走動,手肘撐着臺面,要把果核往垃圾箱裏扔。在瞄準中,手臂驀地被魏南扶住。他回過頭,原來之前重心後落,差點壓到傷口。
魏南的手墊在他前臂下,關陸不得已,起身去就垃圾桶,說,蘇優王琦,現在想想,不是不可能。
蘇優和王琦——他們也許犯錯,但是他們都年輕。
關陸也交給魏南一個答案。與這個愛情故事的男女主人公相比,他當然不能厚着臉皮再說年輕,然而對曾經下定的決心,他并不後悔。
把一切交給時間,讓時間驗證。反正人人都有一死,智慧與情感都是有限的,把一切交給時間,是中庸,也是一種勇氣。
剩下的,是怎麽跟蘇邕夫婦交代。
魏南難得有幽默感,給關陸指點迷津,曰,送禮。關陸一想,此外還能有什麽高招,提着東西上門請罪吧。
關陸感嘆,“又是一筆錢。”
他那聲裏有三分誠意,魏南提醒他,去儲藏室看看。
關陸當即下去一趟。他以往買的不少東西都在儲藏室堆着,有煙有酒。他好一通開箱查盒,翻到最後,找出一柄藏刀。關陸就悟了。魏南這用心,不可謂不險惡。
前兩年,關陸和蘇邕去了次西藏。辦完公事,多出一下午。還真是緣分,稍微逛逛,蘇邕一眼相中這把藏刀,當即打電話請示太座。
沒想到太座勸他,你們行程那麽緊,哪來得及。意思是不同意。蘇總唯有望刀興嘆,憤憤而歸,白白遂了關陸的意。關陸一面假情假意地寬慰蘇總,一面不聲不響地自己把那長刀收了。他悶聲發大財,正得意呢,刀才到手,不知怎麽就礙了魏南的眼。
兵者,兇器也。魏南是不會容忍這麽個兵者兇器堂而皇之地擺在他家的。不滿一周,關陸那刀便暫時被放置在儲藏室;一暫時,關陸這會兒算算,暫了兩年。要不是魏南提醒他來看,他都忘了這回事。
不過想起來又怎麽樣,關陸摸了摸那刀,又磨牙。他還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