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兩個拖油瓶
“菲利克斯……”
“……”
“菲利克斯……”
“……”
“菲利克斯……”
“我說你就不能閉嘴嗎？！”
菲利克斯從他休息的礁石上站起來，沒忍住呵斥了一句。他自認算是脾氣好的，從出殼到現在從未和鳥紅過臉——就連那只摔了他無數次的賊鷗都沒讓他這麽暴跳如雷呢！結果攤上了這麽一條聒噪的逆戟鯨，簡直聖人都會被逼瘋！
“你還想怎麽樣？要不是你，我為什麽要自己呆在這礁石上頭？還有，能麻煩你記住你的身份嗎？逆戟鯨是殺手！你見過哪個殺手這麽多廢話？”
菲利克斯張口就一通數落，全當沒看見遠處海灘、海面上下以及峭壁上各種動物震驚的眼神。羅約爾在水底下往上看他，一句話也沒反駁；他只是在呼吸時游到遠處噴水，然後再小心翼翼地游回來，一副怕吵到菲利克斯、更怕對方不理他的反應。比如說現在，菲利克斯生氣了，他就暫時游到一邊去，等一會兒再回來繼續呼喚他。
這種情況讓菲利克斯更火大了。如果發生羅約爾吃了他的同伴這樣的事情，他就能找個僻靜海床、直接一爪子把這跟屁蟲踹飛了。問題就在于，羅約爾只是喜歡跟着他，其他什麽事情都沒做。事實上，羅約爾甚至在到諾斯海灣的路上還主動替他們解決了一只攔路的海象——除了讓他別跟着之外，羅約爾對他簡直是言聽計從。
這簡直像是一見鐘情了……想到這裏的時候，菲利克斯不由得打了個寒顫。想太多了吧，就算羅約爾喜歡袖珍型的另一半，帝企鵝和逆戟鯨的體型差距也不是這種偏好能形容的！所以就是說，早知道他就不該踹那一爪子，對吧？
菲利克斯孤零零地待在那塊不大的礁石上，望着遠處黑色的海灘。因為身邊總跟着一只兇猛的大型食肉動物的關系，就連海鳥都不大敢靠近他這塊地方。
但絕大部分帝企鵝都在海灘上，當他們吃飽了或者需要休息的時候，就會在上面曬太陽、聊天、鍛煉身體之類的。等到下次繁殖期來臨的時候，他們才會離開這裏。
除此之外，海灘上還有數以萬計的其他動物——海象，海豹，阿德利企鵝，南極雪海燕，賊鷗，信天翁……等等等等，熱鬧無比。
而按照計劃，菲利克斯原本就該在那裏的。記錄一下諾斯海灣的物種和分布，以及他們的生活習性，還有來自世界各地的消息。雖然他在很遠的地方也能收集到這些消息，但這就需要調用更多的能量。
明明原本不用這麽浪費的……都怪羅約爾！這家夥到底打算跟他到什麽時候？
就在菲利克斯腹诽的時候，一只白色的賊鷗輕巧地落到了最高的那塊礁石上。“嘿，菲利克斯？”克勞迪奧小聲和他打招呼，嘴邊上沒吃完的銀色魚尾還在晃，“你感覺怎樣？”他一邊說一邊小心翼翼地往海水裏張望了一眼——因為水深的緣故，羅約爾并不能離礁石太近——又繼續道：“你可真是出乎我意料之外的好心啊，親愛的菲利克斯！”
所以我們現在知道，也不能怪菲利克斯暴躁，因為聒噪的家夥不止一個。現在，菲利克斯就白了他一眼，繼續看海灘。以為只有他敢到礁石上來就可以套近乎了嗎？別天真了！
“這麽遠，你看也沒有用啊！”克勞迪奧已經習慣了他的冷淡，對此不以為意。“你想知道他們都在說什麽嗎？”他幾口把魚吞了下去，故意賣關子。
只可惜菲利克斯對這種話完全免疫。他當然知道海灘上最流行的話題是什麽——
天上掉下來一塊能把海水燒開到蒸汽的巨石，把南極冰層邊緣的一塊地方轟成了渣，到現在還留着一個大洞在那裏，水溫完全不适宜南極生物生存；當時在場的所有活物基本死得連灰都找不到，除了被意外的大風刮跑的九只帝企鵝和一只阿德利企鵝。
這以上差不多還能用意外來形容，後續就只有離奇能解釋了。
一只沒被刮走的帝企鵝和一條就在石頭正下方的逆戟鯨，從那裏游出來了，居然還活得好好的，毫發無傷！那條逆戟鯨醒了以後就一直跟着帝企鵝，差點就要管他認媽媽了！
在菲利克斯聽到的所有形容中，這種陳述還是最平實的版本。其他猜什麽的都有，比如說逆戟鯨腦袋被撞壞了或者被外星人附體了(菲利克斯表示，這猜得不錯)，要麽就是帝企鵝在折這次撞擊中基因突變成了逆戟鯨的老大(什麽跟什麽)，最後還有猜逆戟鯨和帝企鵝在撞擊中靈魂互換、逆戟鯨一直跟着只是想把自己靈魂換回來……
總而言之一句話，群衆的想象力是無窮的，尤其是在有一只嘴碎的阿德利企鵝宣傳的時候。光靠別的帝企鵝澄清根本就沒用，除非菲利克斯自己去。但是他現在随身攜帶一條身強力壯的逆戟鯨，在開口說話之前就能把方圓十海裏的動物都吓跑。
還有什麽情況比現在更憋屈的！菲利克斯憤怒地想。克勞迪奧說他心腸好絕對是諷刺——事實上他根本就是迫于無奈！
克勞迪奧從他的臉上根本看不出任何表情變化，不由得有些喪氣。“你怎麽一點反應也沒有啊？”他嘀咕道，“一點都不像一只帝企鵝。不過話說回來，你一開始就不怎麽像一只帝企鵝……”
菲利克斯警告地瞪了他一眼。這只賊鷗難道是蠢的嗎？特意哪壺不開提哪壺？非得讓他想起還在蛋裏的日子？
賊鷗坦然地接受了他這一瞪，然後開始用翅膀尖撓自己下喙。“好吧，我道歉，我之前做了對不起你的事。”他又說，“但是你好歹和我說一句話啊，菲利克斯。我都說了這麽多了！”
“行，那現在就幫我去把你剛才那句話對所有帝企鵝都說一遍。”菲利克斯沒好氣地回答他，“做完我就接受你的道歉。”
“這也不難！”克勞迪奧立刻高興起來，“在天上吼一句可容易得多！等我，馬上就回來！”他拍拍翅膀，正打算起飛，突然又停住了：“等下，你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菲利克斯在礁石上呆了三四天，差不多把在南極的任務目标都完成了，已經準備啓程前往下一站。而且，他呆在這裏一天，羅約爾也待在這裏一天，很影響其他動物的生活。他原本想自己和父母朋友道別的，但現在也只能拜托一只看起來不大靠譜、但至少會飛的家夥替他傳口信了。現在這個不靠譜的家夥居然聽出了言外之意，他不由得有點驚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你要去哪裏？”克勞迪奧收起翅膀，朝他的方向走進了幾步，語氣嚴肅。“你的意思難道是，說完這句話你就走？”
“是啊。”菲利克斯理所當然地回答他。反正他馬上要離開，留個口信總比被認為失蹤要好。
“和他一起走嗎？”克勞迪奧又問了一句。
菲利克斯一開始沒明白克勞迪奧在說誰，但馬上就注意到附近的海面上露出了一個巨大的圓腦袋，正虎視眈眈地對着他們這邊。“當然……不……”他語氣虛弱地回答，因為他察覺到羅約爾正在嫉妒克勞迪奧現在和他的距離。這種情況，要說羅約爾不會跟着他，那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克勞迪奧似乎也察覺到了這種敵意。他回頭看了看海面，又看了看菲利克斯，很快就做出了決定：“那我和你一起去！諾斯海灣我都呆膩了！”然後他不等菲利克斯回答，就振翅朝着海灣飛去。
“……可你去做什麽啊？”菲利克斯又被一只鳥打擊到了。能別這麽自作主張嗎？好歹也要問過他的意見吧？
已經飛遠的克勞迪奧沒聽到這句話，但是羅約爾聽到了。他在海水裏對菲利克斯說：“我們馬上走吧，別管那只讨厭的鳥了！”語氣殷勤又急迫。
菲利克斯怒瞪他。不管是賊鷗還是逆戟鯨，他都不想帶好嗎？他一個人做任務快得多，他不需要拖油瓶！
作者有話要說： 賊鷗[圖源來自度娘][克勞迪奧的原型，文中有修改]
祝大家新年快樂，馬到功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