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心電交談
借助着極地高原吹下來的風，一只信天翁和一只賊鷗很容易就到達了目标島嶼。那是一整串的群島，按照米斯特的意見，他們選擇了最邊緣、也最冷清的小島作為落腳地。雖然知道信天翁知道的事情是最多的，而米斯特還是其中的佼佼者，克勞迪奧還是在空中來回盤繞了三圈才放心降落。
他沒什麽感覺，被他抓着的諾森一落地就爆炸了。“我的脖子！要斷了！”他試圖去夠自己的脖子，一面還惡狠狠地瞪着克勞迪奧，“看什麽看，聽米斯特的不就完了？”
在其他鳥都看不到的地方，克勞迪奧對他報以輕蔑的冷笑。這只阿德利企鵝根本只會添麻煩——難道自己就沒有長腦袋思考嗎？別的鳥說什麽就是什麽？這麽輕易就交出自己的信任，簡直和在諾斯海灘上的表現一樣，愚蠢得不可救藥。他自認臉皮厚，但是還沒蠢到這種地步。“你該慶幸，我剛才還沒假裝沒力氣把你從空中扔下去。”
他這輕描淡寫的語氣激起了阿德利企鵝更大的反彈。“你剛剛說了是吧？也就是說你肯定計劃過這個是吧？你居然——”諾森咆哮道，但是在接觸到對方冰冷的視線時突然剎住了口。等下，他……之前……似乎……聽說過……菲利克斯之前也遭受了這種待遇，而且不止一次？
諾森的小黑眼睛在賊鷗身上滴溜溜地打了兩個轉，徹底熄滅了報複的心。就算克勞迪奧不吃他，只要把他從空中扔下去——不用菲利克斯那樣的幾十次，估計三次就行——他就直接能摔成禿鹫最喜歡的一灘肉泥了。
“總算認清你自己的地位了？”克勞迪奧壓低身體，在他耳朵邊上輕聲說了一句。“要我說，這是個聰明的舉動。帶着你只會添麻煩，也就菲利克斯不介意。順帶一提，我猜，羅約爾肯定和你說過了一點事情吧？你最好記得他的話，尤其他現在很可能還是奧爾德裏奇王子。”
聽到前面的時候，諾森還想暴躁；但是聽到羅約爾的名字時，他的臉直接綠了。他還以為他掩飾得不錯呢，結果這麽快就被其他鳥發現了嗎？那羅約爾不得吃了他？不，那家夥真的是奧賽納斯族的王子啊，他要怎麽在一群黑色殺手的利齒下逃生？
克勞迪奧很滿意諾森的反應。他剛擡起頭，就聽到菲利克斯的聲音從下面的礁岩上傳上來：“你們還在說什麽呢？”
“沒什麽，諾森說他想看看風景。”克勞迪奧飛快地回答。
被當做擋箭牌的諾森差點被他的厚顏無恥給氣死。但形勢比鳥強，他只能咬着牙說：“是啊，我還從來沒走到新紐海峽外面，所以想看看。”
“噢，那也挺好的。”菲利克斯表示理解。然後他看了一臉無辜的克勞迪奧一眼，又轉回頭對身邊的雪白大鳥說：“別介意克勞迪奧，他一貫這樣，但其實并沒有惡意。”
他們倆一個開着遠程監控系統，一個耳朵靈得能聽到好幾十海裏之外的聲音，自然把之前克勞迪奧和諾森的話聽得一清二楚。米斯特認識不少賊鷗，知道他們對于空降到他們群體之中的外來鳥兒都抱有敵意，所以他對此并不覺得意外。不過菲利克斯讓他不介意的話……“當然沒關系。不過你是怎麽聽到的？順風嗎？”
“是啊，順風。”菲利克斯毫不猶豫地接話道。他能掩飾他的一部分不同，但想全部掩飾起來實在太難；而且信天翁洞察力太高，幹脆就順着對方的話說了下去。“諾森嘴巴也太大了，是吧？”
米斯特對他微微挑了挑眼角。因為太多話，所以吓吓也好？其實有道理，因為如果不是諾森把事情傳得到處都是的話，女皇也不可能這麽快就定位到諾斯海灣。他在這點上同意菲利克斯的觀點，但他更關注的是另一方面——照克勞迪奧的意思，似乎認為菲利克斯是只好心過度的帝企鵝？“還真有點意思，”他玩味地說，“我好像知道為什麽克勞迪奧喜歡跟你在一塊了。”
如果說一開始是好奇心的話，這幾天都快變成兒控了，菲利克斯在心裏回答。聽聽克勞迪奧對諾森說話時的語氣！如果他不是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自己的記性的話，他估計真的會相信這個推論。因為要知道，賊鷗天性淡漠，能抱怨誰就是太好心這樣的話已經代表了那個誰在他心裏有一席之地了。
這可真是稀奇，難道就因為他抗住了那幾十次的摔蛋考驗？
菲利克斯沒考慮這個問題太久。因為就在這時候，面前的海水裏隐隐透出了黑色的陰影，然後一道鋒利的弧線從水面突了出來，伴随着換氣時噴出的粗水柱揚起。“菲利克斯。”
“羅……”菲利克斯張嘴剛想說羅約爾，就想到這名字的問題。他知道羅約爾是個雷森納爾人的意識形态，但是其他鳥都不知道啊！于是他利落地改口道：“奧……”
但是羅約爾在他說出全名之前打斷了他。“叫我羅約爾就好。別管他們說的事情，我還是要跟着你。”
短短兩句話就讓米斯特的眉毛挑得不能再高了——如果他真和黑眉信天翁一樣有條眉毛的話。“奧爾德裏奇王子殿下，您知道您這樣說話是很不負責任的行為嗎？”
羅約爾從晃動的水波裏瞥了他一眼。這只大鳥又是打哪裏來的？還用一種什麽都知道的長輩語氣和他說話？他根本沒打算搭理米斯特，而是繼續對菲利克斯說：“不管你去哪裏，我都要一起去！我不會讓其他動物發現的！”
這回不僅是米斯特，就連克勞迪奧和諾森都目瞪口呆。這王子的腦袋真撞傻了嗎？雖然是失憶了，但身份也不會變，難道在自己的群落裏待着不是更安全、更快恢複？但相反地，羅約爾居然還知道，如果他這麽跟着菲利克斯會有很大麻煩？
菲利克斯注視着他浮出水面的兩只眼睛，從裏頭看到了其他鳥看不懂的意思。按照正常情況來說，一頭逆戟鯨是決不能在那種撞擊之下活下來的；而羅約爾最後采取了緊急手段，保住了逆戟鯨的身體，但原本的那個意識恐怕被沖散了——這是當然的，羅約爾自己都失憶了。也就是說，他連自己的意識都沒能顧全，奧爾德裏奇的就更不用說了。
這也不是沒辦法。如果他們在雷森納爾星系，就可以用上帝之手收集殘餘腦電波——再少也行——恢複獨立意識。但他現在和雷森納爾星系的距離都可以用光海算了，而且現在只有一個人，能量源根本負擔不起恢複兩個意識這麽大的消耗。這超出了預案的能源預警，很可能會導致這計劃徹底失敗。而如果數據庫沒記錯的話，他只是這計劃中的一環而已，根本無權動用一環之外的其他能源。
總結就四個字，他愛莫能助，至少在短時期裏是這樣。他頂多能做的就是盡力而為，至少不要在對方面臨威脅的時候不袖手旁觀，比如說現在。而且理論上來說，羅約爾既然能到達這麽遠的地方，也肯定帶了能量源，只是現在不知道怎麽用而已。
也許他該在數據庫裏查查，有沒有什麽能重新培養起一個雷森納爾人意識的方法。如果對方恢複了清楚認知，那麽讓他把奧爾德裏奇的殘餘意識帶回上帝之眼恢複也就順理成章了。畢竟以羅約爾之前的表現，應當還算是個有責任感的人，雖然那星際旅行真的太冒失了……
這麽說起來，羅約爾執意要跟着他，也說明了對方對自己的境況并不是完全一無所知。他就先暫時帶着這家夥，然後再看看方法。反正無論如何，他可不能讓奧克雅維達發怒而毀了諾斯海灣，他的父母和朋友都在那裏呢。
打定了主意，菲利克斯一口就答應了。“好，不過我有幾個條件。”
看他沉默那麽久，諾森、米斯特、克勞迪奧都以為他肯定要拒絕了，沒想到聽到的卻是這麽一句，不由得大跌眼鏡。最快回神的是米斯特，他覺得這肯定是菲利克斯責任感的高度體現——因為他也不覺得讓女皇看見她失憶的兒子是好事。克勞迪奧則是各種腹诽，一群只會給菲利克斯添麻煩的混蛋！諾森則是最失望的那個，因為他還想，如果菲利克斯拒絕，說不定他就可以回冰原去了，但這他可不敢說。
羅約爾大喜過望。“什麽條件我都答應！”然後也沒看到菲利克斯說什麽，他就開始一下一下的點頭，表示他都知道了。
其他三只鳥面面相觑。這是他們眼花了？菲利克斯和羅約爾難道光用眼睛就能交談？
作者有話要說： 情(shao)人(kao)節快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