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酒會結束,焦舒厭跟着冉暮雲回家,依舊是助理兼司機小王驅車來接。

車後排,冉暮雲打理好自己精致的皮裙,微笑着對焦舒厭說:“媽媽沒想到你竟然會主動來參加今天的酒會。媽媽真是太驚喜了,要知道,自從你上了高中,就再也沒跟媽媽參加過這種抛頭露面的活動了。”

說罷,她故意将臉往焦舒厭的方向探了探,頗有些明知故問的意思:“為什麽今天來參加酒會呢?”

坐在副駕駛的焦爸頭也不回,說:“你兒子大了,也需要社交的。更何況學業壓力這麽大,來玩玩怎麽了?”

“你懂什麽。”冉暮雲恨不得用高跟鞋尖一腳踹醒這個直男老男人,“咱們年輕人說話,你不要插嘴。”

焦爸:“……”

焦舒厭實話實說:“本來想找你們商量件事兒,不過現在……”

他好像沒有什麽商量的必要了。

冉暮雲笑眯眯地說:“你放心,媽媽不會坑你的。媽媽托人打聽過了,赫斐然他是個好孩子,成績優秀,性格也好,家境跟我們也差不多,等他嫁過來,咱們好好待他。”

“媽——”焦舒厭皺眉,“我沒想結婚。”他想了想,覺得這話過于絕對了一點,只好補充:“至少現在不想。”

“媽媽是過來人,很能理解你現在的心情。”冉暮雲将一頭黢黑的長發用玉簪盤起,繼續說,“感情的确是要水到渠成的,反正你們在一個學校,又是在一個班,平時能夠相處的機會非常多。也許你們可以先嘗試着了解對方,然後再嘗試着談談戀愛什麽的,有句古話說得好,談戀愛要從高中開始。”

“這古話是你自己編的吧?”焦爸忍不住說。他骨子裏是個傳統的大家長,實在不明白比自己小十三歲的嬌妻腦子裏在想什麽,非要教年紀輕輕的兒子談戀愛。不過,只要妻子高興,他都會尊重她的想法。

冉暮雲不理他,繼續說:“媽媽看得出來,你其實心裏是喜歡他的。”

聽到這句話,焦舒厭猛地側過臉:“怎麽看出來的?”

冉暮雲張開胳膊抱了抱他,拍拍他的背:“因為你是媽媽的兒子啊。我兒子喜歡一個人是什麽表情,不喜歡一個人是什麽表情,媽媽心裏一清二楚。我兒子頂天立地一個人,只有喜歡誰的時候,才變得小心翼翼的。換句話說,如果你真的一點都不喜歡他,媽媽才不會讓他進我家門呢。”

聽了這話,焦舒厭內心頓時委屈和感動各占一半。他哽咽了一下,拼命壓制住自己的情緒說:“可他不喜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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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打聽到一個小道消息。”冉暮雲神秘地說,“這場婚事是媽媽和赫家親戚提的,赫家親戚雖然願意,但終究做不了赫斐然的主,也就是說,如果赫斐然當時就拒絕了,那這場婚事早在前陣子就黃了,根本維持不到現在。你猜這說明什麽?”

見焦舒厭愣愣的,冉暮雲只好自己說:“這說明,赫斐然是答應這場婚事的。誰會答應和自己不喜歡的人結婚呢?他雖然現在沒親口說喜歡你,可是他至少不讨厭你呀!只要你倆有心,日後感情肯定能升溫的!”

焦舒厭聽得雲裏霧裏。總覺得哪裏有問題,可又無法反駁。

旁觀者焦爸啧啧感嘆:“傳/銷組織沒有你媽在,真是一大損失。”

周一上午焦舒厭到學校,發現座位前面空着——赫斐然沒來。

在他印象中,赫斐然從來不會無緣無故曠課,至少這很不符合他兢兢業業的班長人設。

已經來了有一會兒的葉景誠完全不想早讀,焦舒厭坐下之後,葉景誠側過身子對他說:“焦爹,這次模考的分數出來了,班長爸爸又是年級第一。”

“常操勿驚。”

焦舒厭胳膊肘撐在桌上,托着腮打了個呵欠。他已經有七年沒有起早學習了,身體很不能适應這樣的生物鐘,本想拿本書出來裝裝樣子,結果讀了半天才發現是物理書。

“你就不想知道這次你考了第幾名?”葉景誠不死心地問。

“多少。”焦舒厭按照黑板上的要求換成了語文課本。

“年級第七!牛啊焦爹,你能不能告訴我,你是如何做到在語文不及格的情況下考進年級前十的?”葉景誠忍不住說。

這成績在焦舒厭的預料之中。

他一向不喜歡語文,以前晚自習從來不寫語文作業,只挑自己喜歡的科目做,做完就玩自己的,或者睡覺,結果順理成章不負衆望地偏科嚴重。

不過好在,其他科目十分對得起他,只要不是難得離譜,他基本都能拿滿分。包括讓班級同學聞風喪膽的物理和ABO學。這也是為什麽新學期換座位,班主任将他換到最後一排的原因。

因為他學習路子比其他人的野,上課不怎麽聽成績也能控制得住,只要他不在課上惹事,其他老師都不會去管他。

除了語文老師。

語文老師是個喜怒不形于色的老頭,他覺得焦舒厭如此偏科是對他的不公平,便給焦舒厭定了個不成文的規矩:

語文課以及語文早讀課,焦舒厭需要跟全班語文最好的同學坐在一起,等到語文課結束再換回來。而這個所謂的“全班語文最好的同學”,八次中有九次都是赫斐然。

今天這節早讀課,赫斐然不在,焦舒厭也就順理成章地沒有換位置。就算赫斐然今天來上學了,他也懶得換。

“今天班長爸爸要請一天假。”葉景誠用語文書擋着,小聲對焦舒厭說,“我聽別人說,今天是他哥的忌日,當年他哥是為了救他才死的,所以他打心眼裏覺得特別對不住他哥。”

焦舒厭打了個呵欠,想都不想就說:“赫丞不是他哥。”

葉景誠愣了一下:“你知道這事兒?”

焦舒厭淡淡地點頭:“挺久的事兒了。”

“不應該啊。”葉景誠皺起眉頭,理性分析,“我上次家長會見過班長的父母,是一對博學廣識的中年知識分子,據說兩人都是信研所的科研家。我親耳聽到班長稱呼他們為爸媽。”

這事有些複雜。

焦舒厭也是婚後聽赫斐然說的:他分化成Omega時年齡尚小,第一次發情期不穩定,渾身滾燙意識模糊的時候失足掉進了水裏,赫丞路過發現後立馬下水救他,卻因為不識水性不幸遇難。

由于赫丞是家裏的獨子,他去世後,赫斐然就将赫丞父母當成自己的親生父母。剛好他也姓赫,赫丞父母久而久之也就将他視為自己的兒子。赫斐然的親生父母手握H&Y集團,平時沒什麽時間陪伴他,反倒是赫丞父母填補了他年幼這段時間的空虛。就連學校的家長會,也是二老一起去參加的。

“管人家的閑事做什麽。”焦舒厭把書往桌上一放。

可誰知放書的聲音有點響,成功引起了語文老師的注意。老頭坐在第一排,犀利的眼神和嗓音已經透過空氣傳了過來:

“焦舒厭,葉景誠,你們兩個到黑板這邊來!”

“艹。”焦舒厭沒好氣地低聲罵了句。

“涼涼。”葉景誠只好跟着老實巴交地放下書。

兩人在衆目睽睽之下硬着頭皮上黑板。

老頭擡了擡滑到鼻梁骨的老花鏡,沾了點口水翻書:“焦舒厭,在左半邊黑板上默寫李白的《夢游天姥吟留別》。葉景誠,在右半邊黑板上默寫荀子的《勸學》。”

葉景誠臉垮了:“……是不是有些許多了?”

老頭的目光完美避開老花鏡,仿佛要刺穿他:“所以你以為我為什麽現在就讓你們上黑板?四十分鐘還默寫不好以後書別讀了。”

焦舒厭壓根就沒背過這首詩。更何況距離他學習這首詩已經過去七年了。為了防止站在上面一句都默寫不出來太尴尬,他只得拿出自己畢生的文學素養,用四十分鐘的時間臨時編了一首《夢游天姥吟留別》,還壓了韻。

韓文這幫人笑了他三節課。

下午的課焦舒厭懶得上了,都是小科目,什麽物理化學生物的。他跟班主任說了聲,說他易感期到了,頭暈,想去操場歇會兒,呼吸呼吸新鮮空氣。

班主任奇怪地看着他:“我怎麽記得你上個星期一也說自己易感期?”

“青春期嘛,活力旺盛,沒辦法。”焦舒厭露出笑容,大言不慚地說。

班主任拿他沒辦法。說他是問題學生吧,他比班上很多人的成績都要好。說他是好學生吧,他又不守規矩,經常翹課。對付焦舒厭,正常學生和問題學生的管理條例都不适用。

他仿佛是三界之外的。

“休息可以。”班主任只好說,“沒到放學時間不準出校門,不準擾亂別人的課堂。”

“放心,保證遵守規定!”焦舒厭主動給班主任帶上辦公室的門。

出了教學樓,他一路沿着操場溜達。畢業班課業緊張,體育課從一周一次改成了兩周一次,高三狗們痛呼幸福指數下降到地平線以下了。

焦舒厭倒是無所謂,反正他作息自由,不想學了可以自己給自己放個假。

操場器材室有一處天臺,焦舒厭平時閑來無事會在上面玩手機曬太陽,或者幹脆躺在軟墊上睡個覺。現在依稀有幾個其他年級的班在上體育課,需要來器材室拿球拍,焦舒厭只好給他們騰位置,去別處轉。

別處沒什麽好轉悠的,焦舒厭轉了一圈,就轉到學校正門,然後,他看見了赫斐然。

赫斐然似乎是臨時回學校的,沒穿校服,手上還拿了一些簡單的行李。

他穿着一件黑襯衫,領口微剌,微風吹過,質地輕盈的襯衫勾勒出他的腰線,顯得皮膚白皙,身材極度勻稱。由于沒穿校服,他需要出示證件才能進校門,所以在門口逗留了一會。

進校門後,他也看見了焦舒厭。兩人對視了一下。焦舒厭吹了個口哨,出于禮貌,讪讪地說:“需不需要幫忙?”

“你不用上課?”赫斐然沒讓他幫自己拎東西,反而問道。

“犯困。出來轉轉。”焦舒厭揉着後腦勺說。說完他問赫斐然:“你不是今天請假了嗎,怎麽又回學校了?”

“拿今晚的作業本。”赫斐然回答,“我走讀,不回來拿作業今晚寫不成。”

都請假了還惦記作業呢。焦舒厭實在不明白他怎麽這麽喜歡作業。就不能花點心思喜歡喜歡我。焦舒厭下意識想。

“不争氣。”焦舒厭在心裏罵了自己一句。

赫斐然瞥見他表情微變,以為他是有什麽話想跟自己說,于是放慢了腳步,靜靜等待焦舒厭的下文。豈料焦舒厭一個不留神,額頭直接撞在了他耳垂上。

兩個人都挺尴尬的。

“你回去跟你父母說了聯姻的事?”赫斐然找了個話題問。

“說了,但又沒說。”焦舒厭答,“我媽她說你是好孩子,希望我們兩個最後會有好結果。”

“巧了。”赫斐然微微彎了眼睛,“我母親昨晚也這麽跟我說。”

他這一笑實在太過突然了,焦舒厭直接呆住,呆在原地。

“怎麽了?”赫斐然見他不走了,回頭問他。

焦舒厭紅着脖子,道:“那什麽……你以後能不能不走讀了?”

作者有話說:

你是老婆聽你的。

學神VS學痞

【本文提到的語文課文均非作者原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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