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妖異
明琰揪住封于斯的後領, 一把将他扯開。
“師尊找我有什麽事嗎?”她之前硬氣的不告而別,這會兒見到祁斐還有點心虛。
明琰此刻身體好多了,臉上有了點人氣, 不再是冷冰冰的蒼白。
祁斐觑着她的模樣,眉心突突的跳了起來:“你又犯病了,小明啊小明,你怎麽總是不聽話,總是讓人操心?師尊養你養這麽大, 你就是這麽回報我的?”
他揮了揮手, 丢出一堆瓶瓶罐罐, 恹恹的說道:“這是新開的藥,你先吃着, 不夠我再去拿。”
明琰突然意識到, 以後她要是死了,祁斐會傷心的吧?
不過幸好還有小師弟, 還是有人能繼承祁斐衣缽并為他養老送終的。
想到這,明琰心中剛剛升起的郁結頓時消散, 她十分捧場的贊揚:“師尊最好了。”
一碧如洗的蔚藍天空下,幾枝樹葉在清風中搖動, 一道靈刃狠狠擊中高閣飛出的檐角, 轟隆一聲, 檐角的銅鈴連同大塊瓦礫木石一起砸在青石地面。
祁斐轉頭,波瀾不驚:“魔界的人?”
一道曼麗的身影從掩映的樓閣間走出, 姜嬈踏着樓頂的瓦塊,輕輕笑了:“祁尊者, 別來無恙啊。”
她手中拎着昏迷不醒的宋清月, 眼睛掃向祁斐身側的明琰, 忍不住綻開笑容:“果然。”
萬劍宗的這個弟子,果然長了一張讓魔君朝思暮想的臉呢。
以魔君的脾性,她提供了這麽重要的消息,相必任何賞賜都是肯給的。
祁斐認出宋清月身上的弟子服,不作言語,下一刻便出現在姜嬈身後,赤霄劍擦着她細白的脖頸擦了過去。
姜嬈堪堪避開,她摸了摸被劍氣割出的傷口,笑出了聲:“祁尊者好生魯莽,一點也不知道憐香惜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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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已經達到目的,十分識趣的丢下宋清月,足尖一點便已出現在遙遠的天邊。
“別擔心,我沒什麽目的,不過是答應了他人,要殺了盛城主而已。”姜嬈帶笑的聲音遠遠傳來。
宋清月本來該是在城主府的,可現在卻出現在姜嬈手裏……
祁斐提起宋清月,朝明琰道:“我去一趟城主府。”
魔族深入郁州,明琰沉吟片刻,目光劃過街角陰暗的角落,也朝城主府趕去。
街角牆根的幾縷雜草上,靜靜的趴着一只黑色的蝴蝶,它輕輕翕動翅膀,眼中倒映出明琰離開的身影。
念及有祁斐這個至強戰力的存在,姜嬈此時已經遠離可府城,她輕輕觸碰了一下脖頸上的傷口,血流不止。
她果然遠不是祁斐的對手。
姜嬈悠閑的坐在樹杈上,微曲的卷發垂落在肩膀上,她勾唇道:
“影蝶傳送的影像尊上可看清楚了?事關尊上心愛之人,屬下可是十分謹慎的,若非此人與畫像極為相似,屬下也不敢就此叨擾您的清淨。”
遠在魔界的霄華主城內,離妄死死盯着影蝶傳來的畫面,那個一襲雪衣冷血無情的女人漸漸與畫面中的女子形象重合在一起,他喉頭梗痛,一時說不出話來。
良久,他動了動唇,道:“她是誰,叫什麽名字?”
這點消息姜嬈早就從宋清月嘴裏掏出來了,她歪倒在樹杈上,用自己的靈力緩慢的愈合着脖頸上的傷口。
“她是萬劍宗祁斐的弟子,名喚——”
姜嬈故意頓了頓,果不其然就聽到魔君那邊傳來焦躁狂熱的聲音:“快說!”
這就對了,她擺弄着自己的指甲,道:“我想起來了,是叫明琰,尊上。”
仿佛有什麽東西在腦海中轟然炸開,離妄緊繃的那根神經頓時松懈下來,他靠在椅背上,忍不住大笑起來。
明琰,明琰,真好,她回來了。
他心中激動,将目光重新放在畫面上,吩咐姜嬈:“讓影蝶靠近一些,我要仔細看看她。”
畫面搖搖晃晃,通體漆黑的影蝶飛了起來,它追逐着明琰的蹤跡,揮動着翅膀靠近。
轉過幾道長街,離妄如願又看到了那個讓他念念不忘的人,她身量高挑纖細,似乎比從前要稚嫩一些。
離妄坐直了身體。
還沒來得及再次仔細描摹她的容貌,影蝶傳來的畫面突然中斷。
蒼白的手指毫不猶豫的碾碎黑色的影蝶,封于斯垂眸,他知道,這是魔界的東西。
零零碎碎的黑色碎片從指縫中流走,他漆黑的眼瞳中倒映出手掌上燃燒的火焰。
魔界而已。
城主府中,祁斐已經先到一步,院子裏花葉掉落一地,地面上殘留着幾灘暗紅色的血跡。
謝連枝從房內走出來,看了看被祁斐提在手中的宋清月,微微松了口氣。
她行了個禮:“見過師叔,方才有魔族前來作亂,已經被我絞殺,我方無人傷亡。”
祁斐放下昏迷的宋清月,有些欣慰:“你做得很好。”
随即他又擰眉:“魔族越境而來,你師尊最近管理着邊界事宜,讓他嚴加看管,千萬別再發生魔族越界之事了。”
謝連枝點了點頭:“明白。”
蘭汀院內,盛青緣已經幽幽轉醒。
秦韻西站起身,溫聲道:“青緣,眼睛可能視物了?”
盛青緣眨了眨眼睛,迷茫的眼睛中忽然滑出兩行淚水,她搖了搖頭:“我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盛惜慕為她擦去眼淚,安慰道:“萬劍宗的藥峰峰主親自前來為你治療,你不必擔心,眼睛總會好的。”
“不,”女孩眼淚流得更快了,她毫無焦距的眼睛面向虛空,“那棵樹幹枯腐朽,葉子掉了一地,被蟲子蛀空了樹幹,它死了,母親,它很痛苦的死了……”
秦韻西聽得不明所以。
“在我很小的時候,它就一直出現在我的夢裏,給我蔭蔽,我有一種強烈的感覺,它就是我素未謀面的父親,對嗎?”
盛青緣抓緊了自己母親的手,泣不成聲。
盛惜慕眉眼冷淡:“你沒有父親,你的父親早就死在了你出生的時候。”
“你騙我。”女孩淚流滿面,她掀開被子,露出木質的腳,指尖靈力一劃,小腿上出現了一道深深的傷口,流出的不是鮮血,卻是帶着樹木氣息的汁液。
她的頭發漸漸褪下烏黑,逐漸變成了漂亮的墨綠。
女孩的表情變得有些憤怒:“父親本來是不必死的,有人殺了他!是一團黑氣,我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