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痕跡
當那帶着灼熱溫度的手心劃過後背, 貼上他後頸的時候,封于斯方才意識到正在發生什麽。
他想要用生命去愛護,卻又苦求不得的人, 此刻正勾着他的脖頸,緊緊的貼着他的胸膛,而且,似乎有更近一步的打算。
胸腔中跳動的心髒倏然加快,他僵直着身體, 就連呼吸都放緩了不少。
她是要……吻我嗎?
她将發燙的臉貼了過來, 灼熱的氣息噴灑在他的臉側, 那片蒼白的皮膚立刻就染上了桃花般的淡粉。
明琰的手無意識的搭在他的後頸,捏着他的耳朵。
某種程度上, 媚毒放大了她心中細微的念頭, 在此刻安靜幽閉的漆黑山洞中,給予她罪孽的沖動。
那些平日裏的慎重考量和世俗條規慢慢脫離, 她仰頭看着封于斯的臉,眼中的墨色越來越濃。
想要再靠近一點點。
明琰她剛剛泡過冷水, 渾身濕淋淋的,可皮膚又燥熱不已, 将身上被水浸透的衣服捂得悶重濕熱, 黏在身上, 有些難受。
封于斯的面容隐藏在黑暗中,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只能感受到他遲疑的将手臂放在她的後腰上。
“要這樣才能解毒嗎?”他啞着聲音問。
明琰小幅度的點了點頭,她握住了他搭在自己後腰上的手掌, 捏了捏他的手心, 道:“不喜歡就推開我。”
怎麽會不喜歡呢?封于斯想, 即使是因為毒藥的作用,可她親昵的靠近,也足以讓觊觎她的怪物歡欣雀躍。
他喜歡她的靠近,喜歡到心都要化了。
明琰不知道自己究竟處于什麽狀态,有些意識,但似乎又被那些原始的沖動支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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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觸及他身體微涼的溫度,忍不住想要有更多的觸碰。
不反感,甚至還挺喜歡。
——她素來禁欲冷淡,怎麽可能喜歡這種東西?明琰堅持着最後的倔強,一定是媚毒的原因。
對,肯定是媚毒的問題。
最後一點別扭矜持的想法也被摒棄,她撫上抿唇不語的青年的脖頸,捏起他的下巴,在他唇上印下一吻。
“閉上眼睛,不準看,也不要亂動。”
明琰呼出的熱氣噴灑在封于斯耳邊,山洞中漆黑一片,她湊近到幾乎額頭相抵,才能看清他臉上的表情。
他閉着眼睛,睫毛微顫,安靜的接受着來自她的欺負,眼尾染上了一點薄紅,脆弱又漂亮。
明琰如願的吻上他眼下的那粒小痣,她一邊親吻,一邊從自己袖口撕下一條紗。
“蒙上眼睛吧,好不好?”她輕哄,明顯感受到面前的男人身體在輕輕的發顫。
“……嗯。”封于斯的聲音幾不可聞,頓了頓,又抿唇道:“大人想怎樣都可以的,不過……要輕一點。”
“這是當然。”明琰笑了起來,拿起薄紗蒙上他緊閉的眼睛。
紅色的薄紗掩蓋住了他的眼睛,只露出高挺的鼻梁和淺淡的薄唇,襯着他蒼白的膚色,讓人無端生出幾分亵渎的念頭。
本該瘋狂殺戮,陰冷暴戾,滿手鮮血的怪物垂下頭顱,溫順的匍匐在她的身邊,乖乖的套上鎖鏈,笨拙的鑽入她設下的陷阱中,向不安好心的她展露出最柔軟的腹部。
真可愛。
明琰解開他的發帶,任由那柔軟的長發垂落下來。
發絲勾纏這她的手臂,明琰的手繞到他後背輕輕的撫着。
“大人。”青年呼吸急促了一些,他有些不确定的擡起手抱住明琰的腰肢,又被明琰拿開。
“乖一點,讓我來。”明琰輕柔的哄着。
她慢條斯理的淺啄着他的唇角,手掌按在他的後頸,在他愣神之際,張口咬了咬他的下唇。
怪物嗚咽一聲,忍不住後仰了些,很快又被她勾着腰帶了回來。
“你不喜歡嗎?”她捧着封于斯的臉,呼出的氣息讓面前的怪物顫了顫。
“沒有,”封于斯滾了滾喉結,他淺淡的唇色經過一番厮磨變得殷紅,此刻他将下巴抵在明琰肩膀上,蒼白的臉染上些微的粉。
“我喜歡。”他低聲說。
明琰捧着他的臉吻了下去,他垂在身側的手指微微顫抖,胸膛中的心髒跳動得劇烈。
她這樣做,除去解毒的意圖外,有沒有一點點對他的喜歡呢?
求你,也喜歡一下我吧。
為了追随你的腳步,我被囚在幽暗無邊的靜止空間內,時時刻刻承受着思念和符文加諸的痛苦。
沒有你的日子裏,就連放棄掙紮,好好活下去都是一件難事。
你為什麽那麽狠心呢,我遵照着你的意思,壓抑着天性,甚至模仿着那些正道君子,和你保持着适當的距離,不敢在你面前直視你,不敢對你做絲毫逾矩的事。
只會在你手邊的一切事情都結束,安靜的坐在桌案後閉眼休憩之時,悄悄的躲在屏風後,貪心的望着你。
可你那樣尊貴冰冷,仿佛是高懸夜空的孤月,我生于泥濘肮髒之地,怎配擁有你。
可也因為我卑賤的出身,你偶爾會向我展露出一絲柔軟。
深淵是世間惡念彙聚的産物,我誕生在那裏,同樣是最不甘的欲望和憤怒,殺虐,恨意交織而成的怪物,足夠強大,足夠罪惡,足夠讓人憎恨。
可無論其他人怎麽想,我都不在意,只要你不用那樣的眼神看着我,只要你還肯和我說話,我就願意折斷羽翼,永遠停留在這個不屬于我的世界,陪伴你,等候你。
可你卻是比那些厭惡我的人更加殘忍,以最溫柔的神情親手殺死我,将我這個怪物徹底推入萬劫不複的痛楚中。
我真的好痛啊。
我曾經恨你,恨你冷酷無情,恨你把我付出的真心當做草芥,任意踐踏,恨你從不肯好好看我一眼。
這麽多年過去了,再見到你,我對你卻仍然下不去手。
那些隐藏在心底的愛意,經過千年的苦尋未果,漸漸膨脹壯大,已經足夠吞沒我所有的理智了。
或許只需要你對我笑一笑,我就能抛下過去所有的苦痛,再次回到你的身邊。
明琰不知道他在想什麽,此刻她幾乎全憑感覺行事。
明琰看着他緊張羞澀的僵直着身體,垂下頭打量着他的模樣。
“為什麽不說話?”她湊近了一些。
“……我愛您。”
黑暗中,封于斯的聲音傳來,猶豫了一番,他還是握住了明琰的手。
“能不能換我來?”他輕聲乞求,可很快就被明琰不容置疑的按了回去。
“不行。”她擰眉湊近,捏着封于斯的下巴逼問:“為什麽要讓你來,你一定是讨厭我,對嗎?”
“不是的,”他緊張的回應:“我,我只是想一直看着你……”
不是一直蒙着紗帶,只能憑借觸覺感受到你的存在。
明琰沒讓他把話說完,便低頭吻上他,握着他的手腕按緊。
躺在地上的青年墨發鋪展在背後的衣物上,他側頭将半張臉掩藏在地面上那團衣物中,帶着點鼻音,嗓音沙啞的低聲的出聲。
“我自己來。”
一縷暗紅的火苗爬上他的手腕,靈活的穿過他的指縫,将他的兩只手腕纏了起來。
……
在陽光再一次照亮大地之時,明琰睜開了眼睛。
她頭腦昏沉,身體沉重,像是生了病。慢吞吞的爬起來時,痛感尤甚。
明琰意識還不太清醒,她蹙眉揉着肩膀,心中感覺怪異,好像……發生了什麽事?
掩藏的記憶被勾起一角,迅速湧入腦海,那些細碎的畫面讓她身形一僵。
她沉默着看了看自己的手,這雙手捧過他的臉,撫過他的眼睛,甚至還在夜半時分,隔着紅紗,為他擦去過眼角的淚痕。
他怎麽還哭了。
明琰捏着眉心深吸一口氣,她都幹了些什麽恐怖的事。
儲物袋落在魔界,明琰沒法換上自己的衣服,只能撿起地面上的那條紅裙。
紅裙上的料子缺的缺,爛的爛,垂着毛躁的線頭,是她自己弄的。
明琰眉心跳了跳,她一邊穿上衣服,一邊環視四周,果不其然在她旁邊看到了她作惡的對象。
青年側着頭安靜的睡着,他呼吸清淺,濃密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暗色的陰影,整張臉看上去單純無害。
憑着山洞外照射進來的一點光線,她甚至可以清晰的看到封于斯眼下的紅痕。
明琰心中一跳,立刻哆嗦着手穿好靴子。
要瘋了。
她也就親了幾下那個紅痣,怎麽會留下這樣深的痕跡,他的身體不是連致命的傷口都能快速修複,可這已經過了大半夜的時間,怎麽單單一個淺淺的痕跡都消不下去?
明琰迅速整理好儀容,站起身就往外沖去。此刻她也冷靜下來,快速的規劃着自己的行程。
此地已非魔界,她的靈力恢複大半,自己一個人先回到郁州與師尊彙集不成問題。
屆時務必要好好算算魔界欠下的這比賬。
她不準備留下來,甚至有些想要放棄一直将封于斯帶在身邊的想法了,這種剪不斷,理還亂的關系,繼續進行下去只會越來越痛苦。
再多待一會兒,她的未來就要徹底偏離預定的軌道了。
這絕對不行。
只是把他一個人丢在這裏,她是不是太混蛋了?
作者有話說:
可以過嗎(卑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