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
概以為我去洗手間,也沒在意。到了前臺,林副總微倚在吧臺上,微微笑着,一點都不見尴尬地對我說:“聶曦光,我忘記帶錢了。”
“……”
一千頭神獸奔過的心情,你們不會懂。
我默默掏出卡刷賬的時候,林嶼森就在一旁看着我,我總覺得他這會眼神特別亮,好像有種捉弄到我,他很得意的感覺。
呃,這是錯覺吧?我們的副總不可能這麽耍賴。
我默默地收回卡,鄙視地看了他一眼,但是心裏其實一點都不生氣。吃了他那麽多頓飯,請他吃飯太理所應當了。
“我想起來,上次的住院押金還沒給你。”
“……”
我搖了搖手裏的銀行卡,“兩清了哦?”
他笑了一下,“嗯,都兩清了。”
回去的時候大部分人都是打車,我則因為殷潔比較無恥的關系,第一時間被拉上了林嶼森的車……當然我也比較配合……
同車的還有另外兩位同事。
副座上的男同事一直在感謝林嶼森,“真的沒想到副總會請我們吃這樣的大餐!”
“不用客氣。”
林嶼森的語氣坦然得不得了。
“這頓一定很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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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還好。”
……
我只能默默地把頭埋在了殷潔身上。
殷潔驚了一下,搖了搖我,“曦光你怎麽了?暈車了啊?”
“沒……吃撐了。”
殷潔:“……”
我分明聽到前面傳來輕輕的笑聲。
很快就到了公司,我們下了車,跟林嶼森揮手告別。走了一小段路,我回過頭。
我忽然有點不安心。
這一切怎麽這麽不真實呢。
之前還好像敵人一樣,真的可以一下子就像朋友一樣了嗎?互相調侃互相打趣……
可以變化得這麽快嗎?
“等我下。”我跟殷潔說了一聲,飛快地跑了回去。
林嶼森的車還沒走,大概看見我跑回來,他從車裏下來。
“東西掉車上了?”
“沒有。”我搖搖頭,小喘着氣,站在他面前,很認真地擡頭問他:“林嶼森,我們真的徹底和解了是嗎?”
他凝視我,語氣斬釘截鐵:“是。”
我猛然覺得心情真好,然後又想起問他:“那你以前到底為什麽看不慣我?”
初冬的夜裏,路燈光昏黃。
四周無比的靜谧。
我以為不會得到他的答案了,卻聽見他柔和低沉的聲音。
“因為你無憂無慮。”
“……什麽?”我簡直懷疑我聽錯了。
“因為你無憂無慮。”他說,停了一下又補充,“忘性又大。”
什麽跟什麽……
我還想追問,他卻不再給我機會了:“好了,你該回去了,他們都在看着我們。”
我一回頭,果然殷潔等人正目光灼灼地看着我們……
我只好滿頭黑線地跟他道別。
回去的路上,我絞盡腦汁,終于理解了林嶼森的意思,無憂無慮,忘性又大,這是在說我二吧。
殷潔八卦地問我,“你剛剛跟林副總在說什麽啊?”
“我問林副總以前為什麽看不慣我。”
殷潔好奇地問:“他說了?”
“嗯。”我點點頭,憂郁地翻譯給她聽,“他說我太二了。”
第二十六節
是不是我一直這麽“二”下去,林嶼森就會一直找我加班啊?
我關掉了大辦公室的燈,去他辦公室探頭,敲了敲門:“副總,你還不走嗎?我先下班了。”
“等下。”
他收拾了一下文件,關掉了辦公室的燈,和我一起走出了辦公室。
夜晚的辦公樓裏特別的安靜,一時間整棟樓好像只有我和他的足音。靜靜地走了一陣,我忍不住問他:“副總,你為什麽老叫我加班啊?”
“聶曦光,這家公司你家有49%的股份,利潤一半歸你家。”
“所以?”
“所以叫別人加班我會有罪惡感,覺得在剝削勞動人民的剩餘價值,”他溫和地說,“讓你加班就沒這個罪惡感了。”
“……”我該說什麽?
“還有,聶曦光,下班了你能不能不要叫我副總?”
“為什麽?”
“嗯,會有一種下了班還在給你打工的感覺。”
“……”
我能說,這幾天我對這樣的林嶼森都已經習慣了嗎?這大概才是他的本性?我想起他和方醫生聊天的樣子,好像就是這樣随意又風趣的感覺……
說話間,我們已經走出了辦公樓,我無語地朝他揮揮手跑開:“林嶼森,再見!”
他忽然喊:“聶曦光,回來。”
我又跑回去,“怎麽了?”
“今天早上,我辦公桌上的無錫大阿福,是你放的?”
我擡頭望天,“是啊,有人說要抓主要矛盾嘛,我上次回蘇州的時候在火車站等車,忽然就頓悟了啊,就在火車站買了一個,十五塊錢,不用謝啦。”
“哦對了。”我補充了下,“那個是給你挂車上的,不是放桌子上的。”
他盯着我,“買了這麽久,怎麽現在才給我?”
“之前我一直在撫平大餐帶給我的傷痕呀。”一頓飯刷了我上班以來所有的工資啊~~~
“受創這麽深嗎?你早點給我,說不定我就不會忘帶錢包了。”他驀地笑了,抛給我一個小瓶子:“三無産品,敢不敢用?”
我反射性地伸手接住,“這是什麽?”
落在我掌心的是一個碧綠色的小瓶子,玉質的,卻一點冰涼的感覺都沒有,溫溫熱熱的,好像一直被人握在手中。
我擰開,一股清清淡淡的藥香撲鼻而來。
“去疤痕的中藥藥膏。”
“啊?”
“你那些皮外傷留下的疤痕可以用這個消除,效果不錯。”
“謝謝……”我忽然不知道說什麽好了,“其實已經不要緊了,疤痕過陣子就淡了。”
“話是這麽說,但是你現在這個樣子,我怎麽帶的出去?”
什麽帶得出去帶不出去?我疑惑地看着他,還有,他這一副挑剔的表情是怎麽回事……
林嶼森遞給了我一份紅色請柬。
“林副總朋友的婚宴?就是上次尖叫害你掉下去的那個女的?”羽華一邊問,一邊遞給了我一只大紅蘋果。
“是啊,他說他朋友上次就是路過蘇州送請帖的,結果看見我爬窗戶,吓得不行,好像有恐高症吧……這個蘋果蠻好吃的。”
我贊美了下蘋果後繼續說:“林副總說她一直覺得很內疚,所以特意邀請我去參加她的婚禮,元旦那天在上海……我要不要去啊?”
殷潔說:“當然要去!白吃白喝為什麽不去!咦,你應該不用送份子吧。”
我不确定地說:“……不用吧?哎,這個不是重點啦。”
“怎麽不是重點!”殷潔從床上跳下來,手腳麻利地打開請柬,“你看這裏,哦,你和林副總的名字是寫在一起的嘛,那你就不用送啦!咦,你的名字好像是新加上去的。”
“那肯定啊,人家一開始又不認識我。”
“也是。反正,不要送份子就必須去,你打扮漂亮點!待會回你宿舍好好地配一下!目标!白吃白喝!”
……我怎麽感覺她比我還興奮。
“哎呀,說起來你都和副總一起參加婚宴了啊!”殷潔用力地感慨着:“這就是患難見真情啊!早知道你跳下樓就能讓林副總對你改觀,你早該跳了啊。”
我瞪了她一眼:“要是讓你從二樓跳下去就給你升職,你跳嗎?”
殷潔很為難。“升多少?”
……我決定無視她。
婚宴的事情我一直拖着沒給林嶼森答複,誰知道沒過多久,我竟然又收到了一個紅色炸彈。
是老大發的Email。
“西瓜,你元月2號在不在國內啊,國外聖誕節前後應該放假的吧,有空就回來吧,老娘結婚了啊!要是回國一定要來!要是在國外一定要包紅包!我上海的電話是159xxxxxxxx,記得聯系我,你這個家夥,出了國就不聯系我們了。”
後面帶了個橫眉豎目的兇狠表情,很有老大的感覺。
我暈乎乎地把信來回看了好幾遍,也沒搞清楚什麽國外聖誕節放假,滿臉黑線地撥了Email裏的號碼。
很快那邊接起:“喂,您好,哪位?”
“我啦,西瓜。”
“咦,西瓜你個死家夥,終于曉得聯系我!等等,這是國內的號吧,你還在國內啊……”
“……我不在國內在哪裏?這是我無錫的號啊,你們有我的電話的啊。”
老大在電話那頭有些震驚的問:“你不是出國留學了嗎?”
“誰說的?”我一臉黑線,“我只是出國玩了一段時間而已。我給你們發過短信的啊,讓你們給我地址我給你們寄禮物……”
“我們都換上海的號碼了好不好?”
“……”
好吧,其實不是沒想過他們換號了,現在通訊這麽發達,想找到新的聯系方式再容易不過,但是回國後這三個月,我卻下意識地沒有去找,總想着再過一陣子聯系好了,一拖就拖到了現在……
“我錯了……待會你把大家的號都發給我吧。你怎麽會覺得我去留學了?”就算聯系不上也不至于産生這樣的想法啊。
“好像是容容說的,這不是你也沒去盛遠嘛。”老大很茫然的樣子。
容容怎麽會說我留學去了?我有些莫名其妙,不過提到她我就想跳過,轉了話題,“哦,不說這個了,你婚禮我肯定會到的。”
“光到可不行,你們所有人都提前一天來幫忙哦,一號就來吧,嘿嘿,我們窮,現場都要自己布置。”
所有人?
……
我頓了一下,當即拒絕:“一號我估計去不了,你知道‘財務’月初都要加班的……”
“元旦也加班?”老大狐疑。
“是啊是啊,慘無人道吧?”我怕她繼續糾纏,連忙“嘿嘿”兩聲說,“這麽快就結婚,老大你不會……”
老大大概被懷疑過太多次了,居然立刻爆發了:“老娘才沒懷孕!靠,你們一個個太不純潔了吧!”
“我沒說你懷孕啊。”我喊冤。
“那你剛才想說什麽?”
我想了想,“我想說……老大你不會,讓你老公懷孕了吧= =”
電話那邊先是靜默,然後猛然迸發出一陣大笑:“哈哈哈哈哈哈!沒錯,就是這樣!西瓜啊,這麽多人,就你看穿了真相啊!哈哈哈哈,明年他生完孩子你來喝喜酒!”
我被她這陣大笑笑得一哆嗦:“老大你笑點真低。”
“很好笑好不好,話說,曦光,你心情很好嘛。”
我一怔,“有嗎?”
“有!隔着電話就聞到了。”
挂了電話,我撐着下巴發了會呆。連電話對面的老大都發現我心情好了,看來我心情真的很好啊,不過究竟是為啥呢,好像也沒發生什麽驚天動地的喜事啊。
難道是……
我不由自主地朝副總辦公室裏的林嶼森看了一眼。
……難道是因為終于有一個大帥哥對我解除了仇恨值?
嗯,肯定是這樣,這是一件多麽可喜可賀的事啊,我和林嶼森,在今年即将結束之前,在他車禍我跳樓之後,終于步入了——
和諧美好的上下級關系中。
很艱難有沒有?
比人家談戀愛還曲折有沒有?
所以,我下了結論!
為了繼續維持目前的友好關系,他朋友的婚宴我還是去吧!總不能讓別人帶着內疚結婚嘛!
第二十七節
我本來準備得好好的,一號和二號那兩場婚宴各穿什麽衣服,結果人算不如天算,三十一號晚上居然降溫了,還一下子降了十度,眨眼就進入了寒冬。
這下我就苦惱了。
我大部分的衣服都在無錫家裏,蘇州這邊的衣服,适合現在這個天氣的……居然……只有……工作服……
如果去買的話……
我看了下時間,今天起晚了,現在已經十二點半,林嶼森兩點就來接我,根本來不及啊。
我在風度和溫度中掙紮了好長時間,最後毅然地選擇了溫度,兩點準時出現在了公司門口。
路邊停着林嶼森的車,他大概已經等了我一會。看見我,他打開車門下了車,然後就皺了下眉。
我連忙解釋:“不會穿着去婚禮的,下車的時候我就脫掉,就現在披一下擋擋冷風。”
他又看了我好幾秒,終于含蓄地開口了:“聶曦光,我第一次帶女伴參加朋友的婚禮。”
“呃?”
“所以,能不能請你不要給我一種,你陪我加班的感覺?”
我無奈地解釋,“我也沒辦法啊,我這邊沒厚衣服了,買的話時間也不夠了啊。”
他上下打量我,“上車,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去哪裏?”
“我以前有個病人就在蘇州,她代理了一些服裝品牌,我帶你過去看看。”
這麽大陣仗?
我遲疑地說,“真的有這個必要嗎?”
他一邊翻電話簿一邊随意地回答我:“嗯,我比較愛面子。”
“……”我只能默然了。
林嶼森的前病人是一位非常熱情爽朗的中年女子,自稱王姐,我們到的時候,她已經等在了店門口,一下車,她就熱情地迎了上來:“林醫生啊,真是稀客稀客。”
說着看向我,“這位是林醫生的女朋友?哎呀真不錯,我以前住院的時候還想,将來哪個小姑娘那麽好運氣能當林醫生的女朋友哦。”
我剛想開口否認,但是她實在太風風火火,我話還沒出口呢,她已經跑遠說去給我拿目錄什麽的了。
我有點汗,尴尬地看着林嶼森說:“她好像誤會了。”
林嶼森很淡定:“沒事,誤會了能打折。”
……這句話太強大了!我一瞬間居然覺得,好像讓人家這麽誤會也不錯?
但是我僅存的節操還在微弱地提醒我:“這樣不太好吧……”
“你以為我說我帶員工來買衣服,就很好?”
“……”
好吧……
反正現在也已經過了解釋的時機,我總不能沖上去說我不是林嶼森的女朋友吧,那多尴尬,反正以後估計也不會見面,又能……打折,就算了吧。
很快,王姐就捧着一疊目錄,領着一位年輕的女子跑回來了。
“這是Anne,我們店NO.1的店員,眼光特別好,我讓她幫你找一些衣服試試,這裏還有我代理的其他幾個牌子的衣服的新款目錄,你也看看。”
“好啊,謝謝。”我接過那些圖冊。
Anne圍着我轉了一圈。
“這位小姐很好穿衣服呢,各種風格都可以試試,你平時更喜歡穿什麽樣的衣服呢?”
“簡單舒服點的。”
“哦,那這些怎麽樣?”她刷刷地翻了幾頁圖給我看,“或者你要不要試試別的風格,像這樣的甜美風?”
我無可無不可地點點頭:“好啊。”
她迅速地拿了一堆衣服讓我試。
不得不說人家就是術業有專攻,我試了幾套衣服,居然都覺得不錯。考慮到自己也好久沒買衣服了,索性全部要了下來。
“參加婚宴的話,我建議聶小姐穿這件哦,有點正式又不會太正式,很清新甜蜜。我們還有配套的發飾,我幫你弄下頭發?”
她躍躍欲試的樣子實在讓人難以拒絕,于是一會功夫,我頭上已經換了個發型,有點小蓬松的發髻,斜斜地配了個小發夾。
除了參加幹媽的宴會,我已經好久沒這麽隆重過了,忽然有點不好意思起來,忍不住想扭頭去看林嶼森,問問他達到他的面子标準沒有。
不過這種打扮好了給他看的感覺怎麽這麽奇怪……
于是我迅速地180度大轉彎,扭頭對Anne說:“Anne,謝謝你,這些衣服我都很喜歡,一起結下帳吧。”
Anne滿面笑容地回答我:“剛剛你試衣服的時候,林先生已經付過了。”
那位林先生無事可做,正在看雜志,等我驚訝地轉頭看向他,他才從容地擡眼,很矜持地朝我點了下頭。
我的思緒一瞬間中斷了那麽一下下,不是覺得他買單我被冒犯了啥的,而是因為他剛剛那姿态那動作,實在是太有腔調了。
好一陣子,我才從閃瞎狗眼的狀态中解除,我走過去,有些不自在地問:“你付過了?你怎麽知道我要買這些?”
“我看着都不錯。”他合上雜志,無比自然地說。
“……”
到底是誰買衣服啊。
這時王姐拿着銀行卡回來了,硬要還給林嶼森:“Anne不懂事才收你的卡,林醫生帶女朋友來買衣服,我怎麽能收錢,你對我可是有救命之恩的。”
林嶼森笑笑說:“我以後還會帶她來拿衣服,你不收錢,我下次怎麽來。”
他看向我。
我眨了下眼,立刻附和:“對啊對啊,讓他付吧。”
王姐這才勉為其難地刷卡結賬。
提着袋子走出了店門,一出門,還沒等我開口,林嶼森就把手裏的單子遞給了我。
“賬單。”
“剛剛我配合的好吧?回去還你錢哦。”我一邊沾沾自喜,一邊接過賬單看了一眼,頓時凝固了,“……三、三折?”
我立馬站住了腳步。
“等一下,我剛剛看見另一套也不錯,我要回去買……”
林嶼森一把拽住了我的手臂,頭痛地說:“聶小姐,婚宴快來不及了。”
我們差點就遲到了。到酒店的時候,新郎新娘都在做入場準備了。
站在宴會廳門口的新娘子看到我們,立刻拖着裙子走了過來,抱怨說:“林醫生,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咦,這位小姐是?”
她望着我,臉上露出好奇又八卦的神情。
呃,她不認識我?不是說她請我來的嗎?我狐疑地看向林嶼森。
林嶼森笑了笑:“她就是被你吓得從樓上掉下來的那個,你不是讓我帶她來的嗎?”
“啊…………對對對!”新娘叫了一聲,一疊聲地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忙得都忘記了!上次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有恐高症,看見人家站在高處都害怕啦。剛剛沒認出你不好意思啊,上次吓死了,嶼森擋着我也沒多看你,你知道的,當時嶼森簡直太可怕了……”
她拉着我足足說了有三分鐘,語速快得幾乎沒标點符號,完了介紹了新郎給我認識,新郎是個有點憨态的大塊頭,非常誠懇地又向我道歉了一次。
我都有點不好意思了,幸好旁邊的司儀催促他們做入場準備,她才停了下來。我和林嶼森正要往宴會廳裏走,新娘又叫住了他。
“嶼森,我把老師也請來了,他一直很擔心你。你既然帶曦光過來了,就帶去讓他看看吧,也好讓他放放心。”
呃,這是什麽意思?不會是……
我站住腳步。
“等下,剛剛你同學不會誤會了吧?她是不是覺得……”
林嶼森仿佛被我從自己的思緒中驚醒,停下腳步看我:“覺得什麽?”
“就跟剛剛買衣服那樣……”
林嶼森做出沉吟的樣子:“其實誤會一下也沒什麽,這麽多年沒女朋友,我走出來也有點沒面子,在下一表人才,其實你也不吃虧……”
你到底有多愛面子啊!還一表人才,我差點笑出來,努力繃住臉說:“不行!現在又不能打折!”
“真的不行?”他追問了一句。
我堅決地搖頭。
“好。”他很幹脆地沒再問我,微微笑着看了我一眼。
我猛然有種落入陷阱的感覺……然而一時又想不通為什麽我拒絕了,還會有這種感覺。
方醫生也來了,我們一走進宴會廳他就朝我們揮手。不過林嶼森并沒有直接去他那,而是去了主桌,在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身後站住了腳步。
“老師。”
老人回過身來,有點驚喜地看着我們:“是嶼森啊!你過來了。”
“嗯,我過來了。”
老人顫巍巍地想要站起來,被林嶼森攔住了,林嶼森蹲下高大的身軀,關切地問:“老師你最近身體怎麽樣,空腹血糖多少?”
老人揮揮手:“我也是醫生,還是你老師,用得着你操心這個?”說着他看向我,欣慰地問:“這是你的女朋友?挺好挺好。”
林嶼森頓了一下說:“不是。”
我松了一口氣,林副總你果然還是有節操的!可是看老人一臉失望的樣子,竟然有些不忍。
林嶼森和他的老師,看來感情很好呢。
然後我就聽到林嶼森柔聲地對老人說:“我還在追。”
老人的神色瞬間從失望恢複到了欣喜,一臉高興地打量着我。我被林嶼森吓了一跳,心頭一顫,驚詫地看向他。
他也看着我,用之前在服裝店裏,那種示意我配合的眼神。
我看着老人滿頭銀絲,顫顫巍巍的樣子,不由自主地就點了下頭,“嗯。”
點了頭我才反應過來,他又沒說我是他女朋友,只是騙老人說“在追”,這也需要我承認嗎?
不過我的承認顯然讓老人更高興了,他一副老懷大慰地樣子,連聲說:“好好好,有目标就好,老師就怕你像之前那樣。嶼森啊,你不能拿手術刀了,可是人生中并不是只有手術刀,不管怎麽樣,你都要好好的過自己的日子。”
老人的話非常普通,可是那濃濃的愛護之情,再聯想到林嶼森的遭遇,卻讓我眼眶一熱。
林嶼森點頭說:“老師,我會的。”
第二十八節
司儀在臺上宣布婚禮即将開始,我們告別了老人,往方醫生那桌走去,林嶼森的情緒似乎有些低落。
忽然被人宣布“在追”,雖然明知是安慰老人的說辭,我多少還是有點不自在,可看到林嶼森這麽低落,我又忍不住主動跟他搭話。
“你怎麽了?”
“我已經有一年多沒去看老師了。”林嶼森說,“老師是神經外科的權威,桃李滿天下,可是悉心栽培的,也就那麽幾個,我是其中之一,還是關門弟子,我辜負了他一番心血。”
“這又不能怪你,他也沒怪你啊。”我最看不得他這樣意志消沉的樣子,連忙打斷他,“而且你現在也很厲害啊……起碼你未來老板很欣賞你的。”
“未來老板?”林嶼森一下子失笑了,“你嗎?”
“就是我!”我大力地點頭。
“那一言為定?”他眼眸深深的,“将來可別把我踢出門。”
“一言為定。人家婚禮唉,你趕緊高興起來行不?看在我人生中第一次當衆被表白就這麽被你浪費了的份上,你也應該高興啊。”
“是嗎?你行情這麽差?”他目光很同情。
我:“……”
你恢複得也太快了吧?
一男一女一起參加別人婚禮果然蠻令人尴尬的,我們在方醫生那桌一坐下,就又被打趣了。他同學開口就是:“哎喲森哥,終于舍得帶女朋友出來見人了?”
林嶼森這次的回答正經極了。
“這是小聶,我公司的同事,之前陸莎一聲尖叫把她吓得從樓下掉下來,心裏愧疚,特意讓我帶她來參加婚禮。”
簡單明了正派,我很滿意。
方醫生卻“噗”地一聲噴茶了。在大家驚訝地目光下,他擦了擦嘴,起哄說:“老規矩啊,師弟,最後一個到的罰酒三杯。”
“免了,晚上還要開車回蘇州。”
“少來,老規矩不能變的,我們這誰不開車啊,大不了打車,來來來,滿上。”別的同學也反應過來了,手明眼快地倒了滿滿的一杯紅酒遞給了他。
林嶼森認真思考了一下,說:“我找人代喝吧。”
然後他把酒杯塞給了我……
滿桌人都震驚了。
當然包括我……
方醫生目瞪口呆了好一會才說:“師弟,論不要臉師兄果然不如你!”
我速度給他加了個一。
不過,看着他硬塞到我手裏的紅酒,我心底最後一絲異樣都抹去了,徹底地松下了心神……
這麽無恥不可能是追人的節奏啊!
整個婚宴都很開心。
不知道是物以類聚還是怎麽的,他的同學都很風趣,我一開始還有點拘束的,但是左邊林醫生右邊方醫生,要一直保持拘束的狀态還真難啊……
只有新人敬酒的時候有點小尴尬。
按我家這邊的風俗,是習慣在新人敬酒的時候給紅包的,結果上海這邊,似乎都習慣進酒店的時候就給,于是新娘新郎來敬酒的時候,全桌就我一個人拿出了紅包= =
新娘子堅持不收我的,“你跟嶼森一起來的,我怎麽能收你的紅包,嶼森的禮物早送到我家了。”
滿桌人都笑眯眯地看着我,我尴尬極了,“他是他的,我……”
“收吧。”林嶼森說。
新娘子遲疑:“這不是收雙份……”
林嶼森淡定地說:“你到時候還她雙倍好了。”
“啊,不用……”
“那也行。”新娘子立刻笑眯眯地從我手中抽走了紅包。等她走了,我坐下扭頭問林嶼森:“你幹嘛叫人家還我雙倍,就算是開玩笑也太冷了吧”
“我考慮到……通貨膨脹,覺得不能讓未來的老板吃虧。”
我:“……謝謝哦!”
新人敬過酒後,酒席也吃得差不多了,他的同學開始讨論接下來去哪裏玩,方醫生是最積極的一個。他們商量了半天,最後定了鬧完洞房去唱K。
我悄悄地問林嶼森:“我們不用去吧?”
“不喜歡?”
我無奈地說:“你看我的名字就知道我對唱K的态度了”
他聞言非常專注地看了下我。
我黑線:“你看我臉幹嘛,我名字又沒寫在臉上。”
他笑了:“嗯,我想想,聶?三個耳朵聽覺靈敏,還有個作曲家聶耳,說明你在音樂上很擅長?”
“……表示我所有的天賦都在耳朵上,只能聽聽。”
“這樣?”林嶼森不是很誠懇地表達了下遺憾,“那鬧洞房呢?去不去?”
為什麽剛剛大家讨論的時候他一點興趣都沒有,現在卻好像比方醫生都積極了?
“當然不去啊。積德啊,不然你自己結婚的時候……”
“有道理。”林嶼森看着我,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方醫生湊過來問林嶼森:“怎麽樣你去不去,你不是挺想結婚的嘛,提前見識一下鬧洞房漲漲經驗啊。”
林嶼森非常誠實地回答:“她說讓我積德,不然自己的婚禮上……”
林醫生你真是賣隊友一百年啊!
方醫生萬分震驚地看着我:“小聶你這麽着急嫁人啊,這麽早就擔心自己被鬧洞房?”
“……哪有?!”
“不着急?那就一起去鬧洞房啊!”方醫生一臉的壞笑。
我就這樣被拉去鬧洞房了。
我本想看一下就走的,結果……我居然不想走了。
我還是第一次見人鬧洞房,沒想到居然這麽好玩。我雖然不會去捉弄新人,但是一點也不妨礙我看着別人去捉弄,順便拍手助威。
最後還是林嶼森把我拉出了酒店的蜜月套房。
站在電梯裏,林嶼森有點無奈地說:“以後不能讓你和師兄混,你學壞太快了。之前不是說要積德嗎?”
“哦,我想過了,我的年紀結婚還早呢,不着急這麽早積德的。”
“唔,不一定,也要看對方的……”
我瞅瞅他,忽然想起方醫生說他想結婚,笑眯眯地說:“放心吧,我不會把這些招式都用到你婚禮上的。”
他看了我一眼,“非常高興你能參加我婚禮,不過我估計你到時候沒空鬧洞房。”
都參加婚禮了,怎麽會沒空鬧洞房?
我在腦海中想象了一下他當新郎時被捉弄得不行的樣子,頓感一陣歡樂,立刻把剛剛做出的承諾毀了。
“你結婚的時候等着吧!”
“一定等。”
他笑意滿滿地說。
我們走出酒店,才發現外面已經飄起了雪花,林嶼森的車停在對面的停車場。他披上大衣,“你在這裏等我,我把車開過來。”
我一個人站在臺階上,等着他開車過來。室外多少有點冷,我抱着手臂,看着緩緩落下的小雪,思緒漸漸地放空。
朦胧中好像聽見有人喊我。
“西瓜?”
幻覺了嗎?我怎麽感覺聽到了老大的聲音。
我轉過身,看見了那久違的,清瘦挺拔的身影。
第二十九節
六月到一月,原來已經半年了……
我一直刻意地沒去想明天的事,可是沒想到,這一刻卻提早到來。
聶曦光,你一定要争氣。
我迅速地從那道身影上收回了目光,主動走上前,露出了笑容,打招呼說:“咦,你們怎麽也在這?”
人幾乎都全了,老大,老大老公,小鳳,思靓,卓輝,容容……
還有她身邊的莊序。
一時間我仿佛回到了舊日的時光……
但是我一點都不想回到舊日的心情。
我笑容滿滿地看着他們。
可惜我這完美開場迅速地被老大破壞了。她一臉受騙的表情,扯着我耳朵就吼,“聶西瓜,你不是說要蹲蘇州加班一號出不來的嗎?”
我暈,老大啊,你一激動就扯人耳朵的毛病什麽時候才能改啊。
小鳳思靓也圍了過來,七嘴八舌地問:“西瓜你怎麽在這裏?”
“是啊,還打扮得這麽漂亮,一開始都沒認出來。”
“你在蘇州工作?老大你什麽時候聯系上西瓜的,也不說一聲。”
“你不是出國留學了嗎?七月我換號碼打你電話也沒打通。”
我一一回答。
“我在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