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答案當然是否定的,就算是他們會心無芥蒂的接受自己,并且幫助自己,那也是不願意的,所以只有遠離。心高氣傲如落微,當然也不能接受那樣的自己。

曾經,他想走進她的心,嘗試知道更多她的事情,可是,如今,他才真的清楚,有些人,想要留下她,就要給她保有秘密,否則,她會在事情全部攤開的那一瞬間在他身邊消失的無影無蹤。她的心,是住在黑暗裏的孩子,被積累的傷害已經戳的千瘡百孔,注定不能走到陽光下,否則就會灰飛煙滅。他們那一刻片刻的猶豫,就仿佛是一把尖刀,刺透了她最後賴以生存的保護膜,那是無聲的否定……

他與她,終究,殊途……

殊途(上)

落微拒絕了再見一切的人,甚至是風間映娴,離開了跡部家,也離開了風間家,他們倆人就像失蹤了一樣,消失在了衆人的視線中,再也沒有出現過。

這件事情,該怪誰呢,其實,誰也不怪,沒有人想去故意揭破,但是,有些秘密,一旦暴露在陽光下,她就沒有了再繼續存在的理由……

她和白影搬到了神奈川,買了一處僻靜的房子給落微靜養,在回中國前,這就是他們的臨時的家。這一切都是白影在安排,處處周到,讓人不得不佩服。

本家目前還是不安全的,所以,在慕容軒宇在三權衡之下,還是選擇了讓落微暫時留在了日本,他要在她回去之前要多做打點好好的準備一切,于是大概他們還得在日本呆上一段時間。

落微無神的坐在後院池塘邊的亭子,望着滿園的花花草草發呆,這是白影特意為她靜養挑的房子,典型的日式庭院,悠然恬靜,夏日的炎熱被這穿林而過的風一掃而光,帶來一陣清涼,石子路一直延伸到庭院深處,那裏還有白影特意為她栽種的昙花,就是不知道,在她離開之前能不能看到開花。

随手撒一把魚餌,池塘中的錦鯉扭動着肥胖的身子全都聚集到了一起,惹到水面一下子像燒開的水一樣翻滾。

白影把一杯熱茶遞到她的手裏,聲音輕柔“小姐,累不累?”

“白,其實你也很想回中國吧……”良久,落微緩緩的開口,“你,也很想和我哥哥一起,并肩作戰吧……”

聽了落微的話,白影的眼中閃過一絲晦澀的痛苦,但是很快的又沒入他波瀾不驚的眸子裏。

落微不再問,白影也不再說話,只是閉上眼睛,聽着流水潺潺,聽雨打竹葉,有些疲憊,從多久以前呢,應該是第一次見到白影的時候,幾乎就有了這樣的猜測,然後慢慢的,慢慢的,肯定了這一點……

那是禁忌的感情,說不出口的愛,不能揭破的秘密,所以,除了為那個人奉上生命,別無他法解脫……

此刻,她想她有些懂了,那些不能說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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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微永遠記得那一夜,剛剛離開跡部家的那一夜,那一夜奢華的滿月,四處流暢成純銀的傷,那一夜琴聲間歇,那一夜薔薇被碾碎飄落,風間家的庭院都化作了一片蒼涼的光海。

跡部一如第一次闖入她的生命一般的突然,舍棄了一切風度禮儀,像個瘋子一樣的闖進風間家,站在那他第一次翻牆闖入時遇到她的地方,他大口喘着粗氣,說,落微,我帶你離開,我們一起離開……

就像她曾經期望的那樣,他說,一起離開,離開就再也不回來。

跡部低下頭吻她,他在她唇畔品嘗到悲傷迷離,于是隐約洞悉故事了的結尾……

她仰頭,看着他,眼淚流下來,笑着說好,于是,他就像她預料中的那樣擁着她泣不成聲……

跡部必須承認,他不曾了解這個女子的一切,深愛,并沒有為這一情況帶來任何變化。

那些被她掩蓋起來的故事是他不能觸及的世界,即使他再努力還是沒有辦法靠近,彼此之間存在真實的缺失,如隔河各自落寞而行。

初次的遇見,他曾幻想那些他不曾參與的她的過去,她的世界是怎樣的,但終是無解。直到看着蒼白的A4紙張上生硬的一字一句,讓他知道,他的一切猜測,只是他的呓語,是他的夢境,如此而已,他從來無法體會。

後來,後來跡部景吾終于知道了她的故事,原來叫慕容落微。她來自海那邊的國度,來自與他截然不同的出身背景,那些他知道卻不能體會的過往經歷,終于将推着她遠去,不會停留……

那一天,白影平靜的述說着她的過往她的秘密,卻在一瞬間将他們之間的距離裏拉的好遠,好遠……她是他認定的女人,他們是冰帝最親密的情侶,卻隔着最遙遠的距離。心靈上,不能靠近的,真正的距離。

下午的時候,他們還和青學打着練習賽,然後,毫無征兆的,那個秘密就被命運鮮血淋漓的扒開擺在衆人面前。

他看到了她眼中的掙紮,也看清了她眼中的絕望,于是,跡部隐隐感覺到了,那個結局……

落微想,自己一定會懷念那個夜晚,那個他帶着一個15歲少年的沖動翻牆而過來到她面前和她說你是本大爺的那個夜晚。

但是,她更會記住今晚,記住那個在滿月的銀輝下伸出手對她說帶她離開的人,記住那個苦澀纏綿的吻,記住那個脆弱的擁抱、漸次絕望的體溫和心跳,還有跡部苦苦壓抑的哭泣聲……

那個夜晚,滿月的銀輝毫不吝啬的肆意流淌,在那樣的月光下任何陰影都無處藏身,任何秘密都曝露無疑。而他們在月光下奔跑,就在她說了好的那個時侯,他拉起她的手,奔跑,寶石一般的瞳孔閃射着她不曾見過的妖異的光彩。沒有任何人阻止這一場瘋狂,她只要着最後一次的放縱,眼淚流下來,随風而散,跌落,四分五裂。任憑似水的月華将他們的影子拉的長長,長的似乎沒有盡頭……就像他們腳下的路,一直延伸,誰也不知道最後這路會在哪裏,會怎麽樣結束。

跡部拉着落微的手,她跟着他跑。一直跑出了風間家,穿過人群,越過鬧市……她的眼中沒有風景,只有跡部,一直跟着。早在那個破碎的夜晚,在那個暧昧的酒吧外面,當跡部把她護在懷中。那時她就認定了眼前的這個人,不管他是誰,她只知道他是她決定要跟一輩子的人!至死不渝!

不停地跑,世界在她眼中一閃而過,只有模糊的輪廓,斑駁的色彩,轉瞬即逝的畫面……喧嚣遠離,景致模糊。一切是那麽的不真實。唯一真實的是跡部的背影,他拉着她的手,還有他淡淡的玫瑰香氣和淡淡的溫暖從指間擴散……

在那短暫的時刻,那就是她全部的世界,一個只有他一個人的世界,只有跡部景吾,沒有其他,沒有家族,沒有哥哥,沒有毒品,沒有楚緋,沒有傷害,再也沒有其他了,什麽都沒有,只有他……

當月光漸漸轉向微弱的時候,他們終于停了下來,出現在他們眼前是一望無際的大海。夜色中的海洋,漆黑一如他們頭上高懸的蒼穹。只有那海天交接處的浪泛着白光,一波一波的向着岸邊靠攏,像虔誠的朝聖者,義無反顧的向着海岸皈依……

落微輕輕的将頭靠在跡部的肩上,他擁她入懷,坐在海邊,靜靜的看着滿天的繁星。

人們,曾經用那些星光來做命運的指向标,只是,那些在夜空中絢爛的光芒其實來至遙遠的過去。他們來自距離地球幾十億,甚至幾百億光年的恒星,當那些光芒跨越了千山萬樹磕磕絆絆穿過漫長的空間距離來到我們頭頂時,時間早就過去了數百億年,如何來指引我們此刻的命運……我們現在看見的不過是數百億年前的虛幻,真實早就消失,不複存在……

突然眼淚止不住的流,多麽的好笑,像是對我們虔誠的頂禮膜拜的嘲笑,是啊,所謂的真實,從一開始不就不存在的麽……

仰望星空,高懸在頭頂的,巨大的,空洞的,真實的,謊言,她突然感到害怕,那一切,擺成了詭異的圖形,到底在昭示什麽。

……從一開始,那不能說的秘密……

……落微覺得自己渺小,真的很渺小……命運用它詭異的方式成全了他們的相遇,卻終究不能長久……

不會再有了,今夜過後她會從這個人的生命中離開,離得遠遠的,就和那些星星一樣,無論他怎麽努力,伸出手的徒勞,仍是無法碰觸。

他們的這場結局,不會是柳暗花明,也沒有天涯海角……腳下的那條路通往的不是樂園,是離別,不可避免的離別,他們,都已經無法再面對,其實,真的什麽都沒有改變,改變的,只有人心……

所以,一開始,落微所擁有的一切,便是一場無望的愛情。

……終于,殊途……

殊途(下)

跡部望着落微,她站在海岸邊,站在他的面前,這個女孩兒到底什麽時候,牢牢的拴住了自己的目光的呢,月光下,女孩兒仿佛站在海平面,一雙光翼仿佛從背後伸出,頹然的垂下,她唱着缥缈的歌,仰望着星空流淚。

轉過頭,她的笑容輕盈的仿佛天上的月光,随時随地就會消散,跡部的心中莫名的惶恐。月光柔和的勾勒出她的輪廓,她在笑,笑的好美,可是黑色的眼眸中,卻是幾乎将他淹沒的悲傷,絕望,荒蕪的讓跡部覺得遙不可及,那深不見底的悲傷蔓延成海,一點一點的,将跡部吞噬,那感覺如同滅頂,沉溺在巨大的悲哀中,沒有救贖。

答案,早已揭曉,難道只能接受,無法拒絕麽,從未有過如此的無力感。

跡部忍不住上前,一把緊緊的抱住她,力氣很大,幾乎是用奪得,摟在懷裏,似乎要将她揉進自己的血肉之中。

落微也伸手緊緊抱住他,她聽見跡部絕望的呢喃“不要分開,死也不要分開。”他用心在吶喊,在叫嚣,在反抗……

悲傷,是一堵牆,密不透風的壓來,讓人窒息。

月光凄凄婉婉的灑在兩人身上,落微感覺到一滴一滴涼涼的液體滴到臉上,順着她的眼角,沿着她臉龐的滑下來,滑進嘴裏,化成一片纏綿的苦澀。她擡起頭看着他,那俊朗非凡的臉此刻卻顯得蒼白憔悴,月光下,還有未幹的淚痕。她在他的瞳孔中,看到她的樣子,淚流滿面的樣子。

松開手,跡部看到哭的和淚人還依然保持着微笑的落微,“我帶你走,我們一起走,永遠不分開好不好……”伸手擦着落微臉上的淚水,跡部沙啞的聲音讓自己都覺得沒有底氣。

落微掙脫出他的懷抱,搖了搖頭,一瞬間,跡部的手幾乎僵在了空中。

“景吾……我們……分手吧……”

“你在……說什麽啊……我說過會帶你走……不相信我麽……”

“景吾,我們的天涯海角、海枯石爛,只能在這裏了……”

落微疲憊的閉上眼睛,海風徐徐,沒錯啊,我們的天涯海角,只能到這裏了,在這小小的海灣,在太陽升起之前……

空氣,仿佛在此刻凝固,就在那個清瘦的少女說出,我們分手吧,那個瞬間……

……景吾,你看,愛情多脆弱,經不起命運的齒輪一絲小小的折騰……

落微不可抑制的笑着,她終于看清了,他們之間的距離,到底有多遠,接受了自己的他,會變的一無所有,那樣的事情,是她不願意見到的,而自己的存在,無疑又是對他最大的威脅。

人們常說,夜路走多了,總會遇到鬼的。

……我慕容落微,從出生沒得挑選就走上這條崎岖坎坷的路,感情,偏偏是這條路上最大的軟肋,好怕有一天,我這樣的遭遇,會因為你和我在一起而降臨到你的身上,那才是我心底最大的恐懼……

……景吾,你看,我們之間,尾随在愛情之後的,是絕望呢……

眼淚止不住的淌着,跡部沒有看過她流過這麽多的眼淚,而景吾你知道麽,這些眼淚都是為你而流的啊……好想緊緊的抓住你,直到窒息……

天邊,已經微微泛着白光,黑夜再長,黎明終會來臨。這是自然界的規律,不是人力足以左右的,就像他們倆人,生在如此背道而馳的兩條線上,即使偶爾相交,最後的結果也是向着相反的方向越走越遠。

白影來接落微的時候,跡部紅着眼睛蹲在海邊,手指不停的在沙灘上移動寫着什麽。

落微默默的陪在他的身邊,只是靜靜的看着,這樣的情形,看看都會讓人心碎。

跡部紅着眼睛,近乎瘋狂的在沙灘上,一遍一遍的寫着,一遍又一遍。

他寫,跡部景吾愛慕容落微。

只是那愛來不及寫完,就被湧上來的潮水帶走,,然後,不留一絲痕跡……

跡部卻不甘,固執的繼續寫着,寫着跡部景吾愛慕容落微,一遍又一遍,然後看着那些深深淺淺的痕跡,在咆哮着,翻滾着,湧動着的浪花中消失……就像要離去的她一樣,終究是無能為力啊,無力回天。

離別,不可挽留,跡部搞不懂,明明,昨天之前還是好好的,痛恨自己那片刻的猶豫傷害了她,痛恨自己的無能為力,有些事情不是我們不去盡力争取,而是根本,無能為力……

命運的抉擇,就如那不斷沖刷着海岸的浪花,輕易的就能将人們嘔心瀝血留下的痕跡抹殺,最後什麽也不會留下……

但總有些人不甘心,想要和那翻雲覆雨的命運抗衡,想要斬斷這命運的束縛,想要掙脫着可悲可笑的劇本,蚍蜉撼大樹,這難道不是一場足夠人笑出眼淚的滑稽戲。可眼淚是有的,卻奠定着悲傷的調子。

夠了……夠了……夠了!!!不要再寫了!!夠了!不要再寫!求你別寫了!!

落微終于緊緊的抓住跡部那已經滲着血的手,狂喊出聲。那像潮水一般湧來的喜悅,悲傷,愉快,痛苦瞬間化成了洶湧的柔情,抓着他的雙手,落微的眼中閃爍着一種別樣的光彩,她說,放心吧,景吾,不會再讓你如此痛苦,一切都會沉澱在時間的塵埃中……

跡部看着她堅定的泛着異彩的眸子,有種不好的預感湧上來,還沒等問出口,她的手在他眼前一晃,一縷幽香沁入心脾,眼皮變得沉重,腦袋恍恍惚惚。

白影安靜的站在落微的身後,看着那個她,看着她最愛的男人在黎明的曙光中執拗的,瘋狂的将對自己的愛寫在沙灘上……然後,她不理會他的反抗和掙紮……出手……然後,倒在她的懷裏……

有些事情,記得只會痛苦,那麽,還不如忘了吧……

從落微手中接過半昏迷已經無力反抗的跡部,嘆了口氣,對跡部開始施加暗示,當他再次醒來,他将把曾經深愛過的這個女子,随着時間慢慢的淡忘,那種遺忘,會忘的很徹底,大概一個月,就不會再想起來,有關她的一切,都将會被徹徹底底的遺忘掉,甚至不記得,他的生命中,出現過一個叫做慕容落微的女孩兒,一切的記憶,都将被用最合理化的虛僞替代,這是落微的請求……

看着那些愛在潮水中漸漸消失了蹤影,落微再次痛哭流涕,他們的一切,就像這潮水一樣,會慢慢的消逝,再也沒有回來……

愛如指間沙,不能挽留,只能追憶……

……分離,就像初春的最後一場雪,猝不及防的降落,溫柔的、殘忍的,一直落到心中,讓心一切冷卻,冷卻到粉碎,從此以後,我們的一切,都變成了曾經的。微笑或者沉默,在當你再次提起那個名字。你是我心頭永遠的傷,直到時空毀滅,親愛的,再見……

遺忘

跡部從沙灘上醒來,太陽已經西下,看着海邊火燒一般的破裂絕望。

緩緩站起來,跡部從未有過的無力感,身為跡部財團的大少爺,原來也有他得不到的,有他的解決不了的……

心,像被剜走了一半一樣的痛苦,捂着胸口,蹲在海邊,海浪沖刷在腳邊,不甘心啊……真的……好不甘心啊……

眼淚不争氣的滑落,這麽不華麗,不是跡部大少爺該有的啊。狠狠的逼退了自己的眼淚,站起來,四下張望都很茫然,這個絕情的女子,到最後,連她消逝在哪個方向,不要讓他知道……

從今以後,他只能依靠回憶活着。回憶是一種很無奈的東西,回憶幸福更是一件很殘忍的事情,可是,現在他都只能靠回憶生活了……

連道別都沒有,記憶,這也是,她唯一留給他的東西了……

但是,很快的,當他發現自己的記憶開始出現偏差,才再暴怒中清醒過來,原來,正如她所說,她要走,便是走的徹徹底底。連記憶都吝啬留下給他。

時間蹂躏回憶,他身不由己,忘卻,記憶消退如潮,無法控制,最終什麽也不會留下……就像他寫在沙上的愛,随着浪潮,無聲無息的,消失無蹤……

跡部不甘心啊,那些事情,那些記憶,痛苦的,快樂的,悲傷的,所有的事,他不要忘……一次次的遺忘,一次次的反抗,一次次回想起來之後的懊悔,一次次生不如死的折磨。記憶卻如絲,已不可抗拒的姿态,一次次的,從他的身體裏,慢慢抽出,又被他頑固的穿成一串拉了回來,所有的反抗,輕易的被時間的巨輪,輕而易舉的,碾碎。

他不想忘,不要忘!他牽過的手,他擁抱過的手臂,他吻過的嘴唇……那女孩兒如同天邊浮過的流雲一樣淡然的笑意,怎麽能忘呢?這個世界上除了他還有誰會這樣的愛她,沒有了,誰都不會……

還有什麽辦法可以讓他記住呢?

跡部知道,在這日複一日的瘋狂中,反複折磨着自己的,始終還是她。

當跡部終于意識到自己的記憶卻是是如同潮水一樣在退卻,一去不複返的時候,就開始一筆一筆的用盡全力把和她在一起的時候所有的事情寫下來,希望在每次看到這些文字的時候,他就能記憶起來那些和她一起的日子和她的一切。他不要忘,周圍的一切一切都在一點一點的變化,關于她的事情在人們的記憶中淡化消失,可是他不要啊。

他辛辛苦苦的寫,可是那些記憶卻像潮水退去一樣,最後連一點痕跡都不會剩下,每每忘記之後看到那些字的悲哀,遺忘執着的對抗着他所有的努力,絕望,如同一堵密不透風的牆,将跡部壓得無法喘息……

不要忘!不要忘!不要忘記!我不要忘啊!

将屬于他們的回憶寫在紙上。一天一點,一天一點。如果有一天他終究忘懷,至少看見這些寫下的故事,能将那些遺失的記憶找回來,他是如此希望的。

可是也許就在明天,也許就在下一秒,他就會不由自己的忘記,将那些比自己的生命更加重要的回憶統統忘記……

而自己卻無能為力……不能戰勝催眠暗示,那麽至少讓他留下一些痕跡吧,只要一點點也抵得過所有的苦!

捏碎手裏的酒杯,鋒利的碎片在陽光下閃着陰冷的光,但是跡部卻無所謂,只是将碎片放在手腕上,狠狠的劃了下去。

火辣辣的痛,跡部卻感覺不到,和失去了她相比,這痛楚還不及萬分之一,跡部慘淡的笑了,笑的幾分落寞幾分動人,帶着凄涼的快樂。好吧,就算要忘記,我也要在身上永遠留下你的記號。

碎片劃過的地方,鮮血橫流,一個帶血的“微”字終于出現在他的左腕上,血肉糾纏,鮮血淋漓,就像他和她的愛情,妖冶絕美,血腥華貴!

慕容落微,你想逃出本大爺的手心,下輩子再說吧。他要她,永遠烙印在自己的身體上,刻在自己的靈魂中,這一生,都不會遺忘,落微,你永遠在本大爺的身邊。

落微,落微,落微……

在落微離開後的第47天,跡部景吾從夢中醒來,終于将有關慕容落微的事情遺忘的幹幹淨淨,同時遺忘了她的還有冰帝那些曾經被她慘淡調/教過的冰帝正選麽。

慕容落微,終于從他們的生活中徹底消失,沒有任何人知道她曾經來過,曾經愛過,曾經擁有過,曾經失去過……

所有的一切,終于在落微對白影的央求下,恢複到了最初的空白……可恥的最初……

跡部景吾依然是高高在上的統領二百人的網球部的王子殿下,只是,常常的,他總會不自覺的撫摸着自己左腕淡淡的疤痕,那道疤痕已經很淡很淡,淡的看不清是怎麽弄傷的,只是猙獰的傷口提示着他一個這是非常不華麗的問題,索性,找到忍足的醫院,用最先進的疤痕淡化技術讓這塊皮膚徹底變得平滑如初。

當然,什麽都有的大少爺,也不會在意自己突然丢失的一個日記本,雖然偶爾回想起來,他總會撫摸着左腕,覺得似乎有什麽重要的東西被遺忘了,一些血肉糾纏的情愫,至死也不能放棄的東西,似乎被遺忘了……但是,只是偶爾,他很忙,正在積極的準備全國大賽,升入高中以後準備開始插手家族生意了,所以這種小事,久而久之,不需要放在心上。

于是,那些跡部景吾辛辛苦苦寫下的,那些曾經徹骨痛過刻在血肉之上的,那些曾經刻骨銘心體會過的。那一夜的落花,終于,被遺留在時間的塵埃中,了無痕跡。随着一切的消逝,就和那一夜他在沙灘寫下的愛一樣,随着時間的浪潮消失,不複存在……

再見到慕容落微,是在全國大賽上,她在白影的陪伴下去看立海大的球賽。那個時侯,她搬到了神奈川,和仁王做了鄰居,挑戰過真田的權威,扇過幸村的巴掌,打壓了切原的紅眼模式,認養了一只只認蛋糕的紅發帥豬豬,也在不二的介紹下認識了手冢。唯獨,和他擦肩而過的時候,她還在和青學的人聊天,而他也在隊友的簇擁下向與她相反的方向走去,互相,陌路……

“白……剛才走過去的是哪個學校?”

“是冰帝的啊。吶吶,微微不認識喵?你不是還指導過他們網球。被修理的好慘喵。”菊丸搶着回答。

有人搶先白影和不二體貼的給她披上外套,是手冢。

“是麽……”少女的眼中一片迷茫,思索了一下,但是腦海中卻一片空白,沒有任何有關他們的事情,不過很快便不再執着“嘛,恐怕是被我修理過的太多了,千裏表哥很喜歡各處跳槽帶着我一起指導網球部。”

“吶~落微,我們要回神奈川啦,一起走吧。”前面,傳來仁王那只狐貍的喊聲。

“好的,就來。白,我們走了。”加快腳步走到了立海大那一邊,與身後的青學的隊員們道別,然後走上了大巴。

“那個和青學的在一起的女生,是他們經理麽?”跡部難得的注意到了一次女生,向身邊的忍足發問。

“你不記得了麽?她幫風間千裏給我們做過兩次訓練。”

“是麽?不過一個小女孩兒能做什麽訓練,本大爺都沒有印象了,一定沒什麽用處。”扶額,最近難道真的是太忙了麽,好像經常忘記很多事情,腦海中,一絲一毫關于那個女孩兒的記憶都沒有,最後被歸類為被他自動忽略的後援團哪一類了。

“恩……似乎也就是幫我們做過兩次訓練,別說跡部,我都不記得了。”穴戶拉了拉帽子,滿不在乎的說道,可是,為什麽,突然覺得心裏的某一處,開始心驚膽戰。

記憶,止于此,很好,風輕雲淡,不留痕跡

“白,你在想什麽?”落微問道,似乎他今天有心事。

“小姐,你覺得現在的生活幸福麽?”轉過頭,他看着落微平靜的問。

“額……怎麽突然這麽問,又想會中國了……我也想回去,不過不行啊,哥哥不準呢,所以……我們再等等吧,哥哥很快就會處理完他的事情,我們就可以回家了……”落微小聲說道。

“小姐,我問你覺得現在,幸福麽?”

稍微的遲疑,還在疑惑白影今天怎麽了,然後揚起微笑“幸福……我只想守護哥哥,我們兩人,就姑且在這裏,先為哥哥出謀劃策吧。能幫上哥哥的忙,落微很幸福呢。”

“喂,落微,你又哥哥哥哥的了,難道你心裏只有哥哥麽?我很傷心啊。”

“白毛狐貍。”美唇一動,落微毫不客氣的打擊仁王。

“那麽我呢……落微?”幸村也腹黑不落人後的湊了上來。

“……”

“好數據,落微臉紅了。”

“吶,小微微,我的蛋糕呢?”

“總有一天一定可以把你打敗。”

“太松懈了。”

……有些事情,果然還是忘了好吧……

第二卷:一出盛大精絕的離別

聲音

——那還是兩個月前——

這條路,是仁王雅治天天回家的必經之路,那天,他突然發現,他家附近,那棟空着的宅院,不知何時,已經有人住了。

這宅院從前屬于一個富商,只不過後來那個富商破産了之後不得已要變賣房産,一度,仁王很好奇到底是什麽人整套買下了這套價值不菲的宅院,但是,真正讓他開始感興趣的還是不知道哪天開始,晚上訓練結束後他路過這棟房子的時候聽到裏面的歌聲。

于是,從那以後,每天晚上的那個時侯,都能聽見一個女孩兒的歌聲,有時候,合着鋼琴的伴奏。那聲音很清麗,就像書裏經常描繪的如同出谷黃莺一樣的歌聲,很空明很飄渺很柔和,卻也有幾分哀怨,唱着他聽不懂的中文。

于是,很長一段時間,仁王形成了一個習慣,每天放學,都會站在這家的庭院外,聽着那女孩兒唱歌。聽着她的歌,感受着她今天情緒的變化,漸漸的,似乎每天也會随着她的歌聲或喜或憂,直到有一天,他準時的來到她家的門外,卻沒有聽到那個女孩兒的歌聲,這一天,仁王失眠了,于是,他的好搭檔柳生知道了,他們家的白毛狐貍,喜歡上了一個聲音。

一連幾天,都聽不到那天使一般的歌聲,立海大的所有人都發現了仁王越來越毛躁、心不在焉的表現,一天之內,這是他第三次被女神微笑光顧,第四次被皇帝鐵拳制裁,第五次被柳追加了訓練內容。丸井文太無比同情的看着真田氣呼呼的把仁王丢出去跑圈,于是他也開始懷疑仁王是不是被什麽附身了。他的表現,太不正常了。

“比呂士,你說雅治最近怎麽了?怎麽訓練這麽心不在焉的?”仁王單獨走在前面,本來今天是丸井提議一起吃蛋糕來安撫仁王備受三巨頭折磨的心靈,但是,仁王卻依舊心不在焉的走在前面,似乎在想什麽想的很出神。

“他……”柳生以笑代答。

但是,文太沒有在這個問題上深究太久,因為,擡頭,他看到了兩個人“啊!你們看,是精市和弦一郎!”文太發現了新大陸一樣,指着前面大喊道。

美人和黑面神聽到有人喊他們的名字幾乎同時回頭,他倆還背着網球拍,正站在一戶房子前,剛準備敲門,而這宅院,正是仁王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天使的歌聲,天使的家。難道,他們倆認識這房子的主人麽,立海大有名的欺詐師此刻也無比迷惑。

剛走上前,連招呼還沒來得及打,天公不作美啊,烏雲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遮蓋了天空,然後傾盆大雨潑下來,痛痛快快的給五個少年澆了個透徹。

真田不敢再耽誤,連忙敲響了大門。

開門的是一位一身白色休閑套裝的男人,長發,松散的在腦後紮了起來,看着不但不讓人反感反而有一種冷淡的肅殺之氣籠罩着他,額前的劉海很長,擋得他的眼神有些高深莫測,他犀利的眼神冷冷的打量着真田身後的幸村他們,那一刻,仁王感覺得到,連真田的氣勢都被比了下去,遲遲沒有讓他們進屋的意思。

終于,屋內,一聲輕微的呼喚“白,雨這麽大,讓他們進來吧。”這聲音,宛如天籁。

屋外雨很大,屋內卻被融融暖意包圍着,當然,在無視了白影和真田這兩只巨大型冷氣制造機的前提下。

對于初次拜訪,他們卻都沒有什麽準備,的确是有點尴尬,因為事發突然麽。但是這也不妨礙他們的好奇心。仁王打量着這房子,大的可以了,真田和幸村也是有點吃驚的,可以和自己家媲美的庭院,居然只住着他們兩個人麽,有點難以置信呢。

文太在點心的誘惑下,自動屏蔽了身邊的所有人,一心一意的沉浸在美食的世界中,真正到達了兩耳不聞天下事,一心只管點心香的境界。

落微坐在輪椅上,看着丸井文太不雅觀的狂塞着白影做的糕點,再看白影的臉色越來越陰沉(白影:死紅毛,這是給小姐做的),心裏無比愉悅的在偷笑,這段時間,已經好久沒有開心過了。這是她在日本的第三個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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