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出了地窖,便是一處空曠的院落,上一次匆忙,紫鳶沒來得及細細觀賞,這一次出來走走,倒是多出一些閑情逸致來,只覺院子雖破舊,但以前應該是極美麗精致的,廊腰缦回,檐牙高啄,池塘清碧,秋風起,吹起一池漣渏,只是生于其中的植物雜亂了些,顯出廢棄多時的模樣。
笛聲起,院子裏更顯蕭瑟。紫鳶也頗好音律,只覺曲風婉轉凄清,似有悼念之感,不覺心下好奇,差使離生推着輪椅覓聲而往。
離生起初不願,後又撇撇嘴,只得跟上紫鳶的輪椅。
紫鳶揮手讓離生停下,只因他認為了吹笛的是何人。
“回去吧。”紫鳶輕聲說。
離生更是不滿,倒也沒說什麽,轉身便欲推車離去。
“紫鳶,你怎麽會在這裏?”沉水一躍躍至紫鳶面前,驚詫道。
“二少爺,你們認識?”離生難掩驚訝。
“嗯,舊識。”沉水應聲,複又轉頭看着紫鳶,“怎麽臉色這麽蒼白,可是舊受未愈?”說着便要為紫鳶把脈。
紫鳶推開沉水的手,擡眼看着沉水,依然是那一襲青衣的俊秀青年,只是更為華麗光彩,“不勞沉水兄費心。”
沉水的眼神暗了暗,“上一次我們并沒有如此生疏。”
“我沒有什麽事情,沉水兄不必費心。”紫鳶開口解釋。
“對了,紫鳶,你怎麽會在這裏?這裏離我的院子不遠,我們一起喝杯茶可好?”沉水依舊是溫和的笑。
“不了,我還有事,告辭。”紫鳶說完便欲推車離開。
沉水一步上前,攔住男人,“紫鳶,你的腿不好,讓我為你看看。”
“謝謝,只是,不必了。”紫鳶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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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生本欲上前推輪椅離開,卻被沉水一個淩厲的眼神制止。
“紫鳶,讓我給你看看。”沉水說罷,沒有給紫鳶拒絕的時間,徑自推着輪椅離開院子。
離生只得緊随其後。
沉水的院子裏有數不清的蒼翠綠竹,風一吹,飄飄蕩蕩的,沙沙的聲音像一首純美的樂章,沁人心脾。
“紫鳶可還喜歡?”沉水低頭問輪椅上的男人。
紫鳶笑了,“沉水,你這裏真好。”
沉水脫下紫鳶的鞋襪,男人本欲拒絕,又實在擰不過沉水,只得作罷。
沉水只是盯着紫鳶腫漲的右腳,眼神晦暗莫明。他什麽也沒有問,輕輕地按壓男人的傷口,“忍着點,都是淤血,需要散開。”
紫鳶知道沉水已經盡量動作輕緩,只是仍然讓男人疼得抽氣不止,緊咬嘴唇,不讓自己發出聲來。
沉水把紫鳶的褲子移上去,入目兩塊青紫腫漲的膝蓋,眼神不由愣住,似乎還不相信男人竟受了這麽重的傷,“疼嗎?”
紫鳶沉默不答。
“碎了。”沉水輕輕撫摸男人的膝蓋,眼神裏是掩飾不住的心痛。
紫鳶知道他說的是什麽,他的膝蓋骨被震碎了。
“我沒有辦法。”沉水的聲音愈發低沉。
“謝謝你。”紫鳶沉聲回道。
“誰幹的?”沉水擡頭,他心疼懊惱的眼睛不期然地撞進紫鳶的眼裏。
“是我自己不小心。”
“你撒謊。”沉水生氣。
紫鳶沉默,他并不喜歡這種氛圍,事實上,他并不願欠沉水人情。
“我會想辦法的。”沉水擡頭憤怒地看着紫鳶,“你不要再作踐自己了好嗎?”
“不需要你治。”紫鳶應聲。
“你說什麽?”沉水的音高上揚,明顯是極生氣了。
“這事與你無關。”
沉水突然站起身來,一拳砸向紫鳶,臨近男人的臉,輕巧地轉向,并沒有砸到紫鳶,只是沿着男人的耳際砸向紫鳶身後的竹牆,竹子應聲而裂。
“紫鳶,你不識好歹。”沉水憤怒的聲音響起。
紫鳶從來沒有見過沉水如此憤怒的樣子,連離生都被吓了一跳,沉水不一直都是清雅高潔的樣子嗎?
紫鳶心下默然,他知道,沉水若把心力放在自己身上,真正是一點都不值得。
“離生,我們離開這裏。”紫鳶說着便推起輪椅。
沉水深吸一口氣,平複了自己的情緒,并沒有再阻止紫鳶,“紫鳶,聽我的,離開沐風,沐風并不簡單,他只是在利用你。”
紫鳶閉眼靜了靜,“謝謝。”
沉水目送紫鳶離去,眼睛裏鮮紅的可怕,“明明是我先認識你的。”
紫鳶沒有回地窖裏,只是停在廢棄的院落裏,他還想再看一看。
“你認識二少爺?”離生皺眉。
“他曾救過我,算是我的救命恩人。”紫鳶應道。
“你覺得二少爺好?”離生問着明顯有歧義的問題。
“與我無關。”
“哼,果然是婊子無情。”離生語露嘲諷。
“這裏為什麽會被廢棄?”紫鳶問。
“沐風少爺的生母曾經住在這裏,自打她老人家去了之後,這個院子便空了下來。”離生這回倒答得認真,顯然是非常尊重沐風的母親。
“你留在沐風身邊,是因為沐風的母親嗎?”紫鳶追問。
離生面露不悅,并沒有回答紫鳶的問題,紫鳶似乎已經知道了答案。
“你的眼光果然很犀利,沐風能騙到你實在讓我很驚訝。”離生嘲弄地看着男人,一臉的不屑。
輪椅上的男人且笑不語,他沒告訴離生,他只是随便說說而已。
離生很不高興,他不高興的結果是,紫鳶只能自己推着輪椅往地窖那裏走。院子裏的路鋪着鵝卵石,紫鳶自己推着車子只覺十分費力,雙臂似不是自己的一般,期間連人帶車摔倒在地,離生也只顧自己往前走,紫鳶只得費力重新爬上車子。
“離沉水遠一些。”離生出言警告,複又推起輪椅。
紫鳶沉默,冷漠地看着離生,“不關你事。”
離生聽罷又要生氣,深吸一口氣,終還是沒有放開輪椅,“明明推得辛苦,求我一聲你會死嗎?”離生恨恨地說。
紫鳶沒有回應,并不能理解離生的忿忿從何而來。
紫鳶躺在地窖的床上,閉眼假寐,沐風是沉水的哥哥嗎?原來沉水并不是游醫。
地窖裏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紫鳶只是扭頭看了男人一眼,又自顧自閉眼休息。眼前的男人便是沐風的新婚配偶,果然是風流無雙的人物。
“紫鳶,或許你應該認識一下我,我是沐風的配偶,碧水山莊的莊主碧無憂。”說罷,碧無憂便徑自坐在男人床邊。
碧無憂纖長的手指撫上男人的臉頰,“果然是俊俏無匹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