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這世上的事,總是那麽讓人不可預料,不可琢磨。 紫鳶開始變得嗜睡,他像是活在飄浮不定的海洋,浮浮沉沉,時睡時醒。時間像是一臺催眠的鐘,紫鳶只覺自己醒的時間越來越短。他時常沉默的站在花樹下,靜靜地看眼前的風景,風徐徐的吹過,挑起他烏黑的發絲,飄然飛舞的青絲在繁花盡落中搖曳生姿。
留一手看着床上的男人,不禁撫額,扭頭對着沉水龇牙,“怎麽你們一個兩人都要我救一個死人呢?不救,救不了。”
留一手轉身便欲離去,只是當他疾步走到房門口時,晴朗正迎面看着他,晴朗什麽也沒說,只是高高在上地看着留一手。
僵持半晌,留一手只得回屋看着躺在床上的紫鳶。
“唉,我老頭子活到這麽大歲數真正沒見過這麽陰損的人,這明明十二歲的少年,非要讓他長成十六七,這種催人生長的藥最是傷人根本,他能活到現在只能說全是他內力高超,全憑一股氣吊着,沉水,你現在封了他內力是想讓他生還是叫他死?”留一手扭頭看着沉水,他理解沉水的心思,同時他又十分厭惡這種強人所難的事情。
“若是他恢複內力,我定然是留不下他。”沉水靜靜地看着床上俊逸的男人,聲音略顯傷感。
“這我老頭子就管不着了,他的病治不好,但是你要封了他內力,他可能就要死在睡夢裏。你自己看着辦吧。還有,他腦子裏的蠱蟲我解不了。”留一手說完便站起來,本欲嚣張地離開,轉眼看晴朗并沒有離去的意思,只是按捺着性子繼續呆着。
晴朗什麽也沒說,只是坐在留一手原先坐着的位置,看着床上的男人,不知在想些什麽。 不知在睡夢中睡了多久,醒來時眼前浮現出一張稚嫩的臉,晴朗身穿蟒袍坐在男人的床邊,靜靜地注視着床上的男人。比起前些時候,現在的晴朗王爺倒顯得氣質不凡,不乏殺伐決斷之氣,只是此刻臉色冷漠,盡是不悅。 紫鳶定定地看着眼前神色莫辨的晴朗,他是一個很被動的人,很少主動發問,只是靜靜地等待晴朗出聲。 “本王素有潔癖,不想你竟是如此之人。不過,既然本王心系于你,也是本王識人不清,遇人不淑,事已至此,希望你好生收斂,否則,生死不論。”晴朗說話時并沒有看着紫鳶,他只是高高在上地目空一切,仿佛一切都只是他眼前的塵土,他好像什麽都沒看,又好像什麽都看見了,他既你只看着你,又像看着所有的一切。
紫鳶勾唇一笑,只嘆這世人多複雜,複又自嘲,只覺自己不知是簡單還是無知。
“我不會讓你傷害他。”沉水在旁邊淡然說道,只是簡簡單單平平常常的一句話,卻似有無窮的力量讓人信服。
“憑你?”晴朗斜瞥旁邊的青衫男子,不屑道。
留一手在心中默默的嘆息,沒有人比他更了解他的這個徒弟,他只是為紫鳶哀悼,晴朗是一個人,也可以說是性格極端的兩個人,一個單純而陽光,熱烈真摯地像太陽一般,一個殘暴黑暗,冷酷如冰。
“他暫時先寄存在你這裏,但你要記得,遲早有一天,我會把他收回。”晴朗轉身對着沉水說,說完便揮袖離去,留一手緊随其後。
一室靜谧,只剩沐風與紫鳶兩人,和煦的陽光從木窗射進屋內,給兩個人蒙上了金色的光芒,沐風享受着這難得的平靜時光,他看着床上俊逸非凡的男人,為他對男人所做的一切傷害後悔自責,這是他第一次可憐眼前的男人,他以前總覺得男人是冷酷無情冰冷的,從來沒想過自己有一天竟會生出憐憫的情緒來。
“你認識晴王爺?”
紫鳶沒有出聲,只是走到窗邊,靜靜地看窗外的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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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鳶,我可能護不了你了。”
“沉水,我們之間,其實什麽也沒有吧。”紫鳶的聲音依然悅耳動聽,沉水聽着,無端生出幾許酸澀,其實紫鳶從來沒想牢煩他什麽。
沉水為紫鳶解了毒,紫鳶的內力恢複後便不再如已往一樣嗜睡,夢境也出現得不再頻繁。只是紫鳶依舊遺忘,早上醒來,總是不記得昨天發生了什麽,也不記得自己以前做過些什麽,他甚至忘記自己是誰。
這樣約莫過了一個月的時間,清晨,當陽光灑滿大地,紫鳶看着眼前小小的院落,他已經徹底什麽都不記得了。
紫鳶看着院落裏舊琴,指間随意劃過琴弦,空氣中蕩漾起悅耳清寂的聲音,紫鳶擡腳準備離去,低頭看見自己好像踩到了一顆小小的蘭草,男人看了許久,回屋取了陶罐,小心翼翼地把破損的蘭草移植進去。
紫鳶看着手中的蘭草,輕輕地笑了。
失憶了的紫鳶,武功卻是記得更加清楚。他的腳尖在院落裏飛旋,優美自在,他的劍法快得迷人雙眼,又美得驚心動魄。
當沉水邁進院落時,看見的便是在院落裏翩然習武的紫鳶,他無法用言語來形容這種美好,只覺得似在天堂。紫鳶手中的軟劍穩穩地停在沉水的頸項,沉水輕笑,這是紫鳶第二次把劍舉在他頸項了。
“你是誰?”紫鳶冷冷地問。
紫鳶看着眼前的青衫男人,只覺似曾相識。
“紫鳶,你不認識我了嗎?”沉水幽幽地說,似是對于紫鳶的遺忘頗有微詞。
“我應該認識你嗎?”紫鳶皺眉反問。
“紫鳶,我是你的愛人,我叫沉水。”沉水拔去紫鳶放在他頸項的劍,鋒利的劍尖劃破他頸項的皮膚,留下一條豔紅的痕跡。
“我不認識你。”紫鳶依舊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