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邪神×機器人（四）
當季青琢均勻的呼吸聲傳來的時候, 沈容玉才意識到她是真的睡着了。
可是，她睡着的地方好像有點不對吧？
“起來。”沈容玉碰了她一下。
季青琢很累了，她睡得很熟, 沒被他叫醒，她的雙眸緊閉, 沒回應沈容玉。
沈容玉站在神龛上思考了很久，最終還是俯身, 把季青琢抱了起來。
他的這間老宅裏是有卧室的，被季青琢燒了一兩間，還有其他的。
沈容玉單腳把門給踢開了，把季青琢放到床上, 這間屋子的布置古色古香，放在中心的那張大床也是紅木雕花的，雖然數千年都沒人使用，但房間裏一點灰塵也沒有，這裏的時光仿佛停滞了。
季青琢的身子落在大床上，自己翻了個身，把側旁的被子給把抱住了。
這是沈容玉的床，自祭祀結束之後，他會走下神龛活動，信徒們便給他準備了這麽一間豪華的卧室。
雖然邪惡的神明不需要睡覺，但沈容玉為了體現親民，還是會象征性去床上躺一下。
這裏已經很久沒有人進來過了, 沈容玉自己坐在神龛上看無聊動畫片發呆的時候更久。
沈容玉把季青琢放到床上之後便起身, 關上門離開了。
就在他離開屋子的時候, 季青琢雖然閉着眼, 但還是張口發出而了平靜無波的聲音：“警告, 與主人的距離過遠，正在确認主人定位，暫時無法聯網獲取主人位置，嘗試通過其他方式獲取主人位置。”
季青琢其實還沒醒過來，只是她的機器人程序在代替她做事，她閉着眼，從床上摸索着站了起來。
沈容玉走過的地方，會留下一道淺淺的紅色氣流——這被信徒的稱為“吾主降臨之跡”，其實這只是他的本體，那團紅色混沌由于能量太強而附着在物體表面的能量殘留。
這種淡淡的能量殘留，也能将所處位置的信息反饋給沈容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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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沈容玉感到一雙赤着的足踩上了他留下的紅色氣流痕跡，之前沒有人敢踩這道痕跡，他曾經走過的地方，只要有能量殘留，都會被信徒供奉起來，頂禮膜拜。
季青琢閉着眼說話：“已确定尋找主人位置路線，正在嘗試回到主人身邊。”
沒過多久，剛回到神龛上打開動漫的沈容玉看到季青琢赤着腳站在門外，她踩着他留下的紅色痕跡，走了過來。
沈容玉一看到她，愣了一下。
季青琢還是閉着眼，長睫輕顫，在确認沈容玉位置之後，她一言不發地走了過來，裸足踩在地上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沈容玉把電子屏幕裏動漫的聲音調小了。
季青琢走到他身邊，身子一歪，又靠着他的腳睡下去了。
她其實根本就沒醒來過，這只是因為新人類陸型的陪伴功能被沈容玉打開之後一直沒有關上，忠誠的機器人在陪伴功能開啓之後，會一直留在主人身邊。
沈容玉看了眼躺在地上的季青琢，又看了眼自己的身體。
他不信邪，又把她抱回去了，并且還把門給鎖上了。
在他離開之後，季青琢仿佛夢游一般從床上翻身坐起，從窗戶爬了出去，順帶把自己身上幾個零件摔壞了，一路甩着發出“叮鈴哐啷”的聲音來到沈容玉身邊。
沈容玉第三次把她抱回去的時候，他留下了自己的軀殼——就是這個身穿白衣的完美男子身影留在了季青琢身邊。
孤零零的紅色骨骼蟲滿意地看着季青琢抱着自己，以為季青琢終于被他騙過了，他揮舞着紅色氣流手舞足蹈離開了，準備回到神龛上繼續看動漫。
三分鐘後，輕車熟路的季青琢閉着眼回到他的本體身邊，由于看不見紅色，她在原地撲了好幾下，沒碰到沈容玉，她只是能确定他在這裏。
季青琢靠着神龛繼續睡覺。
最後，沈容玉還是放棄了他的動漫，離開了神龛。
次日季青琢醒過來的時候，她發現她身邊躺着一個人，是沈容玉。
他很霸道地把她擠到了雕花床的最角落，因為他身上那件層層疊疊的寬大外袍實在是太占地方了。
沈容玉睡覺的時候，也是一副谪仙模樣，微微眯着眼，側過身去，單手撐着自己的腦袋。
季青琢小心翼翼地掀開他厚重的衣袍，她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到這裏來的。
她準備下床，結果在準備邁過沈容玉身子的時候，被他的衣袍絆了一跤。
季青琢跌到了他的身上，并且終于發現自己的身上有點痛，因為昨晚爬窗戶出去找沈容玉的時候，她把自己身上的零件摔壞了一兩個。
“你在做什麽？”沈容玉果然被她驚醒，他睜開眼，那雙漂亮的眼眸還是冷冰冰的，他注視着摔倒趴在他身上的季青琢問道。
“主人，我準備從床上離開……對不起……睡主人的床實在是太不禮貌了。”季青琢将自己鬓邊垂下的發絲撩到耳後。
“摔倒在我身上難道就禮貌了？”沈容玉反問。
“對不起，主人，我馬上起來。”季青琢撐起自己的身子，從她胳膊上彈了一個小螺絲出去——是昨晚摔松的。
“你不知道你昨晚做了什麽？”沈容玉身後探出的紅色氣流将那枚螺絲接住了，他語氣含着薄薄的怒氣。
“我記得。”季青琢捂住自己崩飛螺絲的手肘，低着頭回答道。
“你記得什麽？”沈容玉打算讓她自己認錯，他沒聽說過有哪家機器人會這麽黏人。
“昨晚我在睡覺。”季青琢很誠實地回答。
“這就把你丢了。”沈容玉威脅她。
“好的，主人，兩天後CAIN公司會來回收殘次品，您可以全額退款，還可以拿到賠償款。”季青琢低頭小聲說道。
“手伸過來。”沈容玉沒等她自己伸手，自身下探出的紅色氣流便将她的手肘拽了過來。
小螺母被他放回原位，在紅色氣流的操縱下，輕巧地轉了好幾圈。
季青琢不知道自己身上為什麽會崩飛螺絲，這導致她的身體很不舒服。
她把鍋都扣在沈容玉——她的主人身上。
“主人昨晚對我做了什麽嗎？”季青琢好奇問道。
沈容玉說：“沒有。”
“我的身體有點疼。”季青琢還以為是沈容玉做的，“如果主人想要做什麽，在我醒着的時候也可以，不用等我睡着，如果因為我睡着，無法回應主人，我會感覺很抱歉的。”
沈容玉一只大掌氣得快要把她纖細的手臂掐斷了：“我沒有，我不會做這種事。”
他想做什麽做不到，非要這麽偷偷摸摸做？
“好的，主人。”季青琢垂下眼睫，乖巧應道。
沈容玉确信她絕對沒有相信自己的話。
“昨晚你一直在找我，你知道嗎？”沈容玉冷冷說道。
“追随主人是我的工作。”季青琢一板一眼地回答。
“你打擾到我了。”沈容玉将她的腳腕拽了過來，她昨天在這裏摔斷了一根電線。
“主人可以将陪伴模式關閉。”季青琢的腳趾不安動了動，她半支起自己的身子，“主人，我可以啓動自修複程序的。”
沈容玉現在已經可以翻譯她說的話了，她這話翻譯成人話，就是“這玩意我可以自己接上”。
“不關。”沈容玉說，他推了一下季青琢的肩膀，又把她推了回去。
因為腳上電線斷了，所以季青琢做很多動作都不方便，她掙紮了一下，沒能直起身子。
沈容玉将斷了的電線又接了回去，滋滋的電流聲在她腳腕上響起，季青琢自己則感到一種麻癢的感覺，仿佛是電流竄上了自己的身體。
“謝謝主人。”她道謝。
沈容玉不喜歡“主人”這個稱呼：“不要叫我主人。”
“好的，主人。”季青琢将自己的腳縮回了被窩裏。
“我姓沈，名為容玉。”沈容玉對她說。
“沈主人。”季青琢說。
“不。”
“容主人。”
“不行。”
“玉主人？”
“不可。”
“小玉主人。”
“……”
“行吧。”
“好的，小玉主人。”在确認名字之後，季青琢如此喚了他一聲。
“你就叫777號？”沈容玉問她。
“小玉主人，我有自己的名字，但是……您有給我起名的權力。”季青琢說。
“好的，小麻煩鬼。”沈容玉很快取了一個。
“小玉主人，正在錄入‘小麻煩鬼’名字，抱歉已有機器人使用此名字，您可以用‘小麻煩鬼111’‘小麻煩鬼555’等名字。”季青琢答道。
沈容玉：“……”買你們這些機器人的人類，都是些什麽人啊。
“你給自己起了什麽名字？”沈容玉問。
“季青琢。”季青琢回答。
“琢琢。”沈容玉嫌全名拗口。
“小玉主人，正在錄入‘琢琢’名字，恭喜您，名字注冊成功。”季青琢得到了自己的名字。
“琢琢。”沈容玉喚了她一聲。
“小玉主人，我在。”季青琢乖巧坐了起來。
沈容玉沒繼續說話，對于一個寂寞的神明來說，他的日常生活就是發呆，不發呆的話就是去搞事，但是他搞事搞膩了，現在不怎麽想要搞事。
季青琢也呆呆坐在原地，一言不發，她很安靜。
其實，對于一個訓練有素的新人類陸型來說，在這樣沉悶的氣氛中，機器人是會先說話活躍氣氛，逗樂主人的。
但偏偏她比真正的機器人還悶，她就坐在沈容玉身邊發呆，看着窗外的光影慢慢變化。
直到沈容玉自己先忍不住了，他碰了碰她：“琢琢，說話。”
“話。”季青琢愣了一下，輕聲應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