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抱歉,不會有下次了

夏子皎冷聲呵斥,邪業也并不生氣。

“我很喜歡你這樣,因為我發現,比征服一個美人,更難的是征服美人的心,随便你罵好了,我是不會生氣的。”

夏子皎抿了抿唇角,這人臉皮這麽厚,罵他都罵得沒勁,盯着青年的臉良久之後幽幽嘆了一口氣:“洗心海不産鏡子嗎?”

“……?”邪業愣住了,摸了摸自己的臉:“我不英俊?”

看着邪業愣住的模樣,夏子皎心底長舒了一口氣,他在意了:“你覺得呢?你對我一見傾心,你對鏡子裏的自己一見傾心過嗎?你明明遠不如我,豈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鵝肉。”

“可我比你強,金絲雀需要金絲籠,美人配強者,你的身旁也需要有人護你周全。”

“可你怕殷玄生找上來唉?是你不如他強嗎?”

邪業默然片刻,輕笑出聲:“牙尖嘴利,這招激将法對我沒用。”

“你怕了。”

“好了阿潛,吃飯吧。”

“你怕了?”

“阿潛。”

夏子皎偏了偏頭,探過頭去滿臉無辜的望着他:“你怕了?”

“阿賴耶乃上古魔物,他進入洗心海禁地修為被廢,再出現時身邊有了阿賴耶這樣的魔物,阿潛,你不會覺得殷玄生還是曾經的無情劍,是個好招惹的人物吧。”

夏子皎眨了眨眼睛:“你很怕。”

邪業:“……”已經想要掀桌子了,但他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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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你不想吃東西,那我們便去其他地方玩一玩吧。”邪業已經不想再聽見有關怕這個字了,腦海中浮現出夏子皎對殷玄生的柔順态度,不甘心在胸膛中滾動了兩圈,伸手提起夏子皎往樓下去。

“走,帶你看好玩的去。”

他們所處的位置的這座客棧的頂層,雖然身在內部,但夏子皎從格局上大致能感受到,這是一座修建得很高的,六角塔形制的酒樓,木質樓梯向下延伸,樓梯走到一半,便能聽見人聲傳來。

下面是一片熱鬧的觥籌交錯,天色徹底暗了下去,燈籠在酒香中一盞盞亮了起來。

夏子皎睜大的眼睛看着眼前的場景,脂粉香氣飄散在空氣中,這樓下居然是個花樓……

少年僵在了原地,要知道他連赤雲仙府的門都才正經踏出第一次,沒想到自己轉眼連傳說中的花樓都進了。

夏子皎吓到了,後背僵了一片,盡量掩蓋住了自己的情緒,扭頭看向身旁的邪業,看他神色如常。

邪業絲毫不覺:“走,喝酒去。”

夏子皎心裏咯噔了一下,就算他不喝酒,但看過折子戲的都知道這種時候喝酒不會有好事情,奈何他百般抗拒也抵不過邪業拽着他往前走。

穿過一片衣香鬓影到了一間雅間門前,夏子皎連連往後退,後背抵在梁柱上,說什麽都不進去。

在門打開的那一瞬,噌的一聲劍鳴響起,清寒如冰,下一刻,夏子皎便被拉進了一個懷抱中。

炙熱的,透着肅殺,卻讓人無比安心的胸膛,玄黑衣衫暗紋充斥滿了眼簾,擡起眼,是殷玄生。

他眉目一片冰冷寒霜,凝視着前方,這種眼神讓夏子皎微微一寒,身體卻徹底放松了下來,借力靠在了殷玄生懷抱中,因為這個眼神中淡漠到極點的殺意,代表着對方必死無疑。

夏子皎回過頭,看見廊道上留下一道長而深的劍痕,殺意連綿不止,一直延伸到邪業腳下,邪業神情閃過一絲狼狽,他被這一劍逼退了十尺。

夜風卷動殷玄生衣袂,他懷中抱着夏子皎,眉眼寒冷到了極點,感受着少年虛弱的倚靠,一手輕輕按住了少年的背,一手凝起劍訣,寒光夾雜着魔氣驟然湧起,結成一道密不透風的劍陣,隐隐透着天道無情的寒意。

天道肅殺,萬物平等皆為劍下塵土。

這一招,看似輕描淡寫實則卻是絕殺之招,只有身處劍陣之中的人才能感受得到摧殘萬物的寒冷無情。

夏子皎被護在殷玄生懷中,自然什麽都感覺不到,只看見邪業站在劍陣之中,看着分明是一個十分簡單的劍陣,卻逼得他連連退敗。

那劍陣中的劍步步逼近,掠過如寒霜凍結萬物,夏子皎看着劍刃掠過,劍氣将要劃過邪業咽喉,忽然眼前一片漆黑,殷玄生捂住了他的眼睛。

他的手本就寬大,遮擋着少年的視線連帶着掩住的半張臉,夏子皎無措的張了張嘴,感受貼着眼皮的肌膚溫度,和他手指骨節的形狀,薄弱的肌膚被微微一灼,令少年縮了縮身子。

向後退了半步,後背便抵在了一片緊實的胸膛上。

“呃……”

溫熱的氣息落在耳邊,薄薄的灑落在耳廓上:“不怕血嗎。”

“我……”夏子皎想說不怕,但大長老死在面前時的模樣他心裏還存着一個疙瘩,話語在嘴裏輕輕轉了一圈便湮滅了下去。

“閉好眼睛。”

下一刻,夏子皎聽見了一聲詭異的嘯叫,像地獄湧出的風割裂了整個世界。

邪業站在劍陣之中看着夏子皎,少年就這樣聽話的被殷玄生摟在懷中,絲毫都不掙紮的的模樣溫順到了極點,同時,意識到一件事,殷玄生擋住了他的眼睛。

和上一次阿賴耶的警告不同,這一次是真的要殺他了。

劍刃已經在他身上留下了好幾道傷口,每一道所在的位置都足以致命,如果不是他用盡全部的力量去躲避,他現在早已經身死魂消。

他的目光流連在夏子皎身上,他必須得逃走,想到這裏邪業驟然咬破舌尖,唇間吐出一滴漆黑的血液,隐隐閃着詭異的光華。

那是他的本命精魂,随着黑霧升起魔氣四湧,他祭出本命法寶,八十二道魂符,無情劍的攻勢也越發兇猛,他将劍陣擊破一道口子,向窗外撲去。

随即一道嘯聲響起,紅光大漲,衆人之看見一片殷紅彼岸花突然出現在空中,如同海市蜃樓驟然盛開又轉瞬依次凋零。

隐去身形的阿賴耶咬着邪業,仰起頭囫囵兩口将這魔修吞進了肚子。

邪業幾近肝膽俱裂,看着樓中站在夏子皎身後的青年,數萬年來都沒有像他這樣進階得快的修士。

“果然是你!!”

聲音消失在阿賴耶嘴中,含含糊糊的傳到夏子皎耳畔。

果然是你。

夏子皎睫羽顫抖了一下。

邪業大概也猜到了,不需要多久六界也都會知道。

果然是他,數萬年前阿賴耶的主人,再次出生在這個世界了。

少年的睫羽輕掃過掌心,細微的癢落在掌紋上,殷玄生感受到少年的顫抖,眼眸間若有所思:“你知道我是誰?”

“你是殷玄生……”夏子皎想也沒想,試圖蒙混過關,擡手抓住了殷玄生的手。

沒了靈力溫養周身經絡,少年一雙手指尖泛着涼意,觸上殷玄生的手背,差別特別大,一個過冷,一個過熱。

殷玄生收攏手指,攥住了少年的指尖,一縷靈力徐徐渡了過來,從手臂緩緩攀升到胸膛,除去沉疴一般将那層魔氣禁制全數破除,靈脈驟然被封住,又忽然被打開,這樣大的沖擊下,少年身軀搖晃,身體已經快要站不穩了。

階梯旁腳步聲響起,許多人正在靠近。

殷玄生扶住夏子皎虛軟的腰肢,另一手擡手間召出面紗為少年戴上,旋即将人抱進懷中,轉身朝樓下走去,踏着木階,和湧上來的太一弟子擦肩而過。

夏子皎蜷在殷玄生懷中,看見了那群太一弟子中有一個眼熟的面孔,是今天白天在山居想要抓他手的輕佻青年,那青年領着隊伍,從他倆身旁快速掠過,口中低聲吩咐道:“先別上報,查清楚是哪裏來的魔氣,為何出現在這裏,玄風城最近不太平,別讓仙君為這種小事憂心。”

“是。”

匆匆掠過,旋即他停住腳步,回頭看了一眼,方才餘光瞥見的兩人已經消失在了視線中。

似乎是山居中的那兩人。

出了花樓,外面清新的夏夜空氣撲面而來,将纏繞在夏子皎衣袂上最後一絲脂粉香氣也沖刷而去。

星夜璀璨,石階由薄霧微微沁濕,夏子皎靠在殷玄生懷裏,覺得自己心跳有些快,臉頰抵着殷玄生的胸膛,隔着幾層薄薄的衣衫,幾乎能聽見他沉穩有力的心跳聲,在緩慢的,強健的跳動。

夏子皎咽了咽口水,感覺到自己的耳根開始莫名的發燙了:“好了,放我下來吧。”

殷玄生垂落眼神,看着少年蜷在他懷中,已經開始局促的模樣,低垂的睫羽微微輕顫着。

在他掌心中,那睫羽輕輕一觸掃過他掌心紋路的時候,也這樣顫抖着。

“回去再說。”

“……”

夏子皎蜷在殷玄生懷抱中,這樣一個有力而沉穩的懷抱給了他足夠的安全感,沉默了一會,他輕聲問:“你去做什麽了啊。”

殷玄生的身上沒有一絲血腥味,玄黑衣袍上還留着山居中熏香的淡淡香味。

“沒做什麽。”

少年過了一會,又小聲的問:“那你怎麽現在才來……”

少年的聲音漸弱,有些不好意思,這話問得他自己都覺得有些驕矜的責備。

其實他來得并不晚,從他被帶走到殷玄生把他救回來,中間也遠沒有超過一炷香的時間,甚至半柱香的時間都沒有。

殷玄生沒說話,他看着夏子皎,看他不安,底氣不足,卻掩不住委屈的模樣,顯然,少年被吓到了,面對邪業這樣的魔修,即使半柱香時間不到,對少年來說,也構成了極大的威脅和恐懼。

“抱歉,不會有下次了。”

殷玄生抱着懷中的少年,聲音微微發着沉,在發現少年的形跡出現在花樓的時候,有一瞬他的心的似乎窒息了,從未那麽沉重過,沉重的燃燒着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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