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蘇子蛟臉色微變

"有一個問題我始終沒問。"夫人盤坐在陣法一角, 手指掐訣如蘭花放在膝上,目光朝着殷玄生看了過來:“究竟是不是子皎殺的你。”

房間內陷入了片刻的寂靜,随後殷玄生的聲音響起。

“不是。”

夫人聞言, 驟然松了一口氣,她早就猜出了夏子皎就是曾經的蘇子蛟,那個消失在書冊上,只留下族譜上的一個名字,與将其點評為天才的短短一句話落在頁末。

但她們都知道那個人的不平凡, 曾經太一仙府對那個名字諱莫如深,她,尤其是這段時間, 魔神出世之後,關于蘇子蛟的傳聞隐隐約約便在八大家族中傳了出來,十三仙府中的仙君也多有耳聞。

據聞,蘇家能有今日的地位, 靠的便是那個被湮沒姓名的蘇子蛟,他與魔神生于同一時代,關系也十分古怪, 八大家族說大約是朋友, 含糊其辭到了這種程度赤雲仙君夫婦還有什麽猜不到, 再一想到月塵劍曾經的傳言,如今這把劍落在了他們兒子的手上, 他們更是心驚肉跳。

“若不是子皎動的手,這六界誰能殺你,又是誰害的他?”夫人神色肅然了起來:“魔神從無對手,可是你卻敗了,這不可能的事情成了可能, 那麽當年要殺你們的人,如今是否還在?”

殷玄生靜了片刻,似是在思考:“還在。”

夫人幾乎倒抽一口涼氣:“那究竟是誰?!我不管操縱此事的人要如何,我只知道子皎定不能出半分差錯!”

夫人的話擲地有聲,殷玄生神色微肅:“自然。”

……

夏子皎在幻境之中,看着蘇子蛟拉住無妄的手,兩人出現在一家農舍之上,踩着簡陋的瓦片向下看。

院中兩個總角孩童正在玩耍,笑容活潑燦爛,他們繞在院中大榕樹旁追逐,家中的大人在外勞作。

“将要中秋了,他們的父母在外勞作,乞求風調雨順,乞求國泰民安,只要六界不亂,他們今年便能有一個好收成,明年也就有了盼頭,換來蜜餞果子與新衣衫又奔赴向下一年。”

夏子皎看着蘇子蛟如此,神情有了一分動容,想起小時候在書上看過的話,慈不掌兵。盡管他不是人間的将軍,但身為蘇家的繼承人,他手中掌控的東西遠比人間的破軍星可怕,他承擔的責任也遠比人間的帝王更加沉重。

下一刻,面前的景色一變,兩人已經所站着的地方已經換了景色,依然是屋檐瓦上,只是殘破的瓦片變成了琉璃瓦,序列整齊如排兵布陣般覆蓋了整片屋頂,連同附近的屋頂都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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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妄向下一指,便能看見同樣是兩個總角孩童正在大榕樹下玩耍,只是大榕樹旁不是簡陋的屋舍,而是茂盛的花園,四周假山怪石圍繞着錦鯉池,鵝卵石小道夾道兩旁開滿了名花異草。

兩個小孩站在大榕樹下,手中用來玩耍的珠子也是玉石珠子。

“他們一年的收成也抵不過這一顆珠子。”

叮咚一聲細響,玉石珠子落入水池之中,小孩哎唷一聲,撅了撅嘴從兜裏又摸出一顆來。

蘇子蛟臉色微變,終究是沒有說什麽。

無妄笑了,看着蘇子蛟的模樣,笑容有一絲快意。

夏子皎卻沒有笑,看着蘇子皎微變的神色心裏一沉,心裏有了不祥的預感。

随即景色變幻,來到了某個巨大屠宰場中,巨大的籠子固定在牆壁兩側,裏面全數都是些魔族,雖然他們被稱為異族,但外貌模樣和人無異,也有智慧也通言語,此刻一個個蜷縮在籠子裏,目光或是憤恨或是麻木。

離得最近的籠子中的魔修被揪了出來按在鐵板上,看着血淋淋的四周,似乎是要将其屠宰,再看暗處桌上的點點血漬,托盤上正放着新剝好的魔角,切好的爪牙,整齊剝下的皮,與屠宰雞鴨并無不同,一旁的仆從從善如流捧着這些東西出去,蘇子蛟彈出一點靈力将屠宰場中人魇住,跟在仆從身後前去查看,便看見這些東西都被錦繡托盤捧進了一方潔白的殿堂之中,其中一塵不染,漢白玉鋪就的地面讓此處猶如神殿,再進一些便看見,一方玉鼎立在中央。

蘇子蛟臉色巨變,這是仙道門派的煉丹房。

“常有用妖獸內丹鱗爪煉器的,他們用魔修煉什麽?”

無妄斜他一眼:“用正道修者煉也煉得。”

蘇子蛟悚然,頓時明白了無妄的話,只要靈力充沛,修為上乘,雖然并不像藥草獸丹那樣有特效,但總會有用處便是了。

夏子皎看着這一切,方才在屠宰場中的時候,視線落在那些血腥之物上的時候眼前模糊了一瞬,如同被一雙手擋住了景物,心中猜測大概是玄生在看顧着他,叫他別看這些猙獰可怖之物,心中泛起點點暖意,目光再看向蘇子蛟和無妄,心情卻更加沉重。

蘇子蛟的道心不會動搖的,他對蘇子蛟的了解并不多,但他身為蘇子蛟的轉世,他就是知道蘇子蛟的道心不會因為今天看見的東西而動搖,相反,或許會從匡扶正道,變成更宏大更艱巨的目标。

他有這個預感。

果然,夏子皎的想法沒有錯,蘇子蛟離開洗心海後回到門派後山,在後山中休息閉關了三天,出關那一刻夏子皎看着他臉上越發堅定的神情,那一縷沉重的心情落了地。

蘇子蛟選擇以天下為己任,不在只局限于正道之中,但無妄由天道所生,他卻是正道的少主,夏子皎幾乎已經看見了他的未來。

他萬事争先,不肯退讓,又得了南相大師的判詞可救六界,自然無人敢與他争鋒,就算心有不滿,明面上也不敢發作。

蘇子蛟自然也不是傻子,知曉正道中人對六界中其他種族的命運并不關心,他從不提及此事,但保全正道的同時暗中給其他種族行良善之輩一些方便留一條生路。

魔族在正道眼中是珍貴的煉藥輔材,他幾次如此惹來了其他小公子的不滿,但他也毫不在意,損失的部分便用靈藥寶材堵上那些人的嘴。

如此相安無事小半年,無妄在洗心海中卻有了異動,之前幾次魔族突然暴動便與他有關,據他所說的那個魔族爐鼎還在太一仙府之中,無妄在點金大會時前來太一仙府,救走了魔族公主,掀起了軒然大波。

坐在正道中人之中,蘇子蛟居于右下方,地位僅次于自己的父親,看着下方紛紛擾擾的争吵聲,诘問他父親此事到底是怎麽回事。

父親三言兩語便将事情化解,他道這是誤會,他道魔族公主一直被他囚在手中只是為了防止魔族□□。

謊言不需要多精巧,也不需要毫無漏洞,謊言唯一需要的只是大家願意相信。

太一仙君給了在場的人不少好處,命他們前去誅殺魔族,以此為名義賜了法器靈石無數,所有人都很滿意,可謂大賺一筆了。

蘇子蛟看着座下衆人各有盤算的模樣,此行出發前便已經賺得盆滿缽滿了,誅殺魔族又能獵得許多血肉回來投入自己的煉器爐中,他們如何不滿意。

可惜……

他們遇上的會是無妄。

若遠離洗心海,他們面對魔族還能有把握贏,但洗心海中的魔族有無妄的統率,他們沒機會贏。

如預料之中,他們大敗而歸,什麽好處都沒從洗心海裏撈着,反而折損了不少弟子親族在裏面,有些是死在了洗心海,有些則如同魔族公主一般,被囚在洗心海之中成了他們面對正道的籌碼。

事情僵持了三天,最後的決斷還未提出來,但蘇子蛟已經知道了他們商議的結果,正道已經決定舍棄那些子弟親族,選擇在洗心海四周的八個方位立下陣法,将洗心海全數籠罩絞殺。

而陣法選定的位置将落在四周的幾個漁村中,他們以正道的身份前往,那些漁民也不會抗拒,蘇子蛟猜測他們必然不會讓漁民撤離,若是撤離此處有危險的事便會不胫而走,所以那些靠惡海而生的漁民也要被舍棄。

諸多座下,只等下方親弟被擒的掌門站出來大義滅親做表态,為了弘揚正道清除妖魔甘願舍棄弟弟等言辭來抛磚引玉,這便成了勢。

正道衆人一個個态度或從容或悲憤,但蘇子蛟知道,他們怕了。

他們那麽害怕無妄的存在,以至于不惜做到這種程度。

在這場大戲将要開幕的前一刻,蘇子蛟霍然站了起來,目光環視下方一圈:“父親,我能将人救出來,若是能兵不血刃,還是不要這樣大動幹戈,否則有傷天和。”

天和。

在場的人陷入了沉默,天又算什麽東西呢,天創造了一個無妄來和他們作對。

但這話沒人說出口,沉吟一番,又商量一番,最後決定了讓蘇子蛟前去。

縱然他是少年天才,但衆人眼中他也不能與無妄抗衡,但他身上有南相大師下的判詞,或許他就能做到呢?這個可能讓衆人猶豫了。

不如讓他去試試,或者說,讓他去試完之後才能更加名正言順。

這是蘇子蛟和無妄第二次見面,這一次進入洗心海,上次給出現的那只小妖獸出現在迷霧之中慢慢走了出來,蘇子蛟摸了摸他的發頂,看向他身上不再幹枯的毛發。

“比起上次見面,你皮毛光滑了不少,看來日子是好過了一些。”

小獸喉嚨發出嗚的一身,便當蘇子蛟是誇他漂亮了,眼睛也亮晶晶了起來,轉身往迷霧中跑去。

蘇子蛟知道小獸是在給他引路,并不抗拒的跟上了腳步。

這是他第二次來到洗心海,終于見到了傳聞中的魔窟,無妄冷然坐在最高處,支着下颌俯瞰下方,看着衆多魔修匍匐在他腳下并無多少情緒波動。

直到蘇子蛟的身影出現在人群之中,兩旁魔修暗暗查看着無妄的臉色,心中驚疑不定,不确定他和這個人到底是什麽關系,但他什麽都沒說,而這個人順利的進入了這裏,若沒有無妄的首肯,沒有人能進入這裏。

無妄沒有說話,魔修向兩邊退去,讓出了一條道路。

夏子皎看着這一幕,心裏在小聲的哇哦,上次相遇對兩個人似乎都産生了不小的影響,兩人第二次見面,還不知道要怎麽樣呢。

是要打起來嗎,夏子皎看蘇子蛟提着月塵那樣出塵又堅決的姿态,雖然他很厲害的樣子,但他絕對是打不過無妄的,不過他以這樣挑釁的姿态來到洗心海最後還能活着離去,看來無妄對他還是留情了的。

夏子皎看向高臺上的人,這兩個人對于他來說,其實都有些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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