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野豬
正當孟青禾考慮要不要一口咬下去的時候,頭頂突然像是被什麽重物砸了一下,草屑和泥土瞬間傾瀉下來,淋了他們一身。
要不是有江雲馳捂着她的嘴,這會兒她肯定被吓得尖叫出聲。
頭頂上那個不知名的東西在不停地來回踱步,它一動,雜物就往下掉,孟青禾死死咬住下唇,一股瘆人的恐懼感席卷全身,令她忍不住往身後人的懷裏縮了縮。
直到感覺快喘不過氣來了,孟青禾才拍了拍他捂着她嘴的手,興許是知道她不會再亂叫了,江雲馳很快就将手收了回去。
可是才将手放到身側,就被人用手指勾住了。
江雲馳先是一怔,随即眉頭緊皺,垂眸看向孟青禾,剛想把她的手給甩掉,可只是猶豫了這兩秒,就被她得寸進尺地抱住了腰身。
這個時候他才發現她渾身都在瑟瑟發抖,已是怕得不行。
還不等江雲馳對此做出反應,頭頂上的東西突然發出粗重的喘息聲,像是下一秒就會發現他們二人,然後将他們撕碎。
江雲馳感覺懷裏的人抖得更厲害了,胸前也被她的眼淚打濕,沒有安全感的模樣格外惹人憐愛,沒被她勾住的手動了動,不自覺地就搭上了她的脊背,安慰性地拍了拍。
等做完這一切,他才猛地回過神來,眉頭頓時皺得更緊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頭頂上的東西又嘶吼了一聲,才掉頭離開,往山林裏去了。
等周圍徹底安靜下來,江雲馳握住孟青禾的肩膀,将人推遠了些,神情有些不自在地開口道:“好了,沒事了。”
面前的人哭得梨花帶雨,雖然頭上和臉上都沾上了泥土,顯得髒亂不堪,卻有種破碎淩亂的美,絲毫不影響那張臉蛋發揮優越性。
俗話說得好,美人三分淚,哭得男兒把心掏。
不管江雲馳平日裏再怎麽不近人情,但到底是個男人,此時面對哭得可憐兮兮的孟青禾,不由放緩了聲音,語氣有些僵硬的說道:“附近就是深山,有那麽一兩頭野豬出沒很正常,你……”
“野豬?嗚嗚嗚,我怎麽這麽倒黴,什麽鬼東西都讓我碰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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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雲馳看着因為自己的話,哭得越發傷心的孟青禾,只覺得腦袋裏嗡嗡作響,頭疼得厲害,一邊收回自己的手,一邊說道:“你先自己站好,行嗎?”
結果剛松開握住她肩膀的手,那嬌小的人兒腿一軟就跟斷了線的風筝似的直往地上飄,沒辦法,他只能伸出手将人撈了起來。
“你為什麽又兇我?”孟青禾哭得滿臉通紅,氣呼呼地捏起小拳頭往他胸前招呼,她都這麽害怕難過了,這人怎麽還這麽冷冰冰的,就不知道說些好聽的話安慰兩句嗎?
江雲馳一把捏住孟青禾細小的手腕,輕松将她制服,随後嘴上狀似漫不經心地轉移話題道:“也不知道那頭野豬會不會再回來。”
此話一出,孟青禾就立馬閉緊了嘴,連哭都忘了,傻愣愣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看見她這副模樣,江雲馳唇角緩緩上揚,果然,吓唬吓唬就老實了。
“我們快回去吧,此地不宜久留。”孟青禾壓低聲音,湊到江雲馳耳邊祈求道,仔細聽,那聲線還帶着微微的顫抖。
溫熱的呼吸噴灑在脖頸間,江雲馳快速松開她的手,撥開雜草叢,拍了拍身上和頭上的土,提起背簍就準備走人了。
孟青禾緊跟其後,這次連歌都不敢哼了,一門心思只顧着周圍的環境,生怕又從哪個角落裏跑出來一頭野豬。
在邁上田坎的那一刻,孟青禾懸着的心才總算放松下來,望了望周圍寬闊的稻田,之前在這裏拔雜草的村民都不見了,估計是都回村吃午飯了吧。
“江大哥,下午會不會又有野豬跑出來啊?”
孟青禾現在只要一想到剛才與一頭野豬近在咫尺,便渾身起雞皮疙瘩,此刻忍不住擔憂地問了一句。
江雲馳頭也沒回地淡聲回答道:“害怕的話,去找大隊長給你換個活計。”
“我又不是這個意思。”聞言,孟青禾沒好氣地扁了嘴,瞧着前方高大的身影,只覺得心裏憋屈的厲害,怎麽每次跟他說話都會成這個樣子,說着說着就進入死胡同了。
沉吟片刻,孟青禾才憤憤又堅定道:“我都換過一次了,再換,人大隊長指不定怎麽看我,我才不要自讨沒趣呢,反正他讓我跟着你,我就跟定你了。”
這話說出口實在是帶有一定的歧義色彩,什麽叫做跟定他了?小姑娘說話之前都不動腦子的嗎?萬一要是被人聽了去,名聲還要不要了?
江雲馳在心裏微微嘆了口氣,面上卻不動聲色,只是不停地往前走,他現在只想快點兒甩開她這個“大包袱”,別的什麽都不在乎。
孟青禾見江雲馳不理自己,氣得鼓了鼓臉頰,但又在心裏安慰自己,沒事,他就是這個壞脾氣,但其實面冷心熱,是個好人。
就算臉再臭,嘴再硬,關鍵時候還不是會出手救人?加上之前的事情,他都救過她兩三次了。
咱這種漂亮又善良的小天使不必與他一般見識。
“江大哥,我們下午什麽時候出發上工啊?在哪兒彙合呢?”
“下午上工大隊長會拿大喇叭喊人的,你跟着一起出來就行,我在村門口等你。”語氣稍顯不耐煩,但還是把事情說的明明白白。
“哦,那你一定要等我。”孟青禾唇角微微上揚,不再開口了。
兩人之間安靜下來,沉默着走在田坎上,風吹稻谷,漾出一片綠浪。
在村口分別後,孟青禾就按着早上的記憶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一路上聞着各家的飯菜香,肚子不争氣的響了好幾聲。
饑腸辘辘下,她竟覺得家裏的糠咽菜也是難以言說的美味。
想到這兒,腳下的步伐又快了幾分,剛走到離家不遠處的小道上,就看見院門口蹲着一個打着赤膊的男人,他正在不斷?????東張西望,好似在找什麽東西。
“三哥。”孟青禾高聲喊了一句,朝着孟仲秋的方向跑了幾步。
孟仲秋應聲回頭,從地上站了起來,不由開口問道:“小妹,你怎麽才回來?”
“我幹活的地方比較遠。”孟青禾停在孟仲秋身前,脆生生的回答道,她現在餓得很,只想幹飯,便不打算立馬就将來龍去脈說清楚。
“你們吃飯了嗎?我好餓。”孟青禾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孟仲秋點點頭:“吃了,媽給你留了一碗飯在桌子上呢,你快去吃吧,瞧你這滿頭大汗的。”
“好嘞,對了,三哥,你專門在這兒等我回來嗎?太感動了,你也快進屋,外面曬。”孟青禾一邊往廚房走,一邊親熱地推了一把孟仲秋,示意他快回去。
看着孟青禾臉上感動的笑容,孟仲秋黑臉一紅,支支吾吾半天都沒說出個所以然來,最後只吐出一句:“快去吃飯吧。”
“好。”孟青禾站在廚房門口,朝他揮了揮手,然後便進了門。
目送孟青禾進了廚房,孟仲秋站在原地摸了摸後腦勺,不自覺地緩緩露出了一個傻笑。
“樂啥呢,像個呆瓜。”從房裏出來準備去上廁所的孟仲冬正好瞧見這一幕,一臉嫌棄地啧啧了兩聲。
聞言,孟仲秋收斂了臉上的笑意,踢了孟仲冬一腳,呸了一聲:“你懂啥。”
默了兩秒又話鋒一轉道:“你覺不覺得小妹很可愛?”
孟仲冬下意識反問:“哪個小妹?”
“還能是誰,當然是青禾。”孟仲秋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自從聽了林愛雲上次說的話,現在他心裏對沈書瑤那是大大的不滿。
“……”
“算了,跟你這樣的蠢貨沒法溝通。”孟仲秋看着半天放不出一個屁來的孟仲冬,一臉無語的擺了擺手,直接進屋躺着休息了。
“有病吧。”孟仲冬撓了撓額角,想了半天還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索性不管了,往廁所跑去。
正在廚房吃飯的孟青禾自然不知道這些事,她兩三下就把沒什麽油水的飯菜吃完了。
填飽肚子後,拿清水抹了一把臉,又将随身攜帶的水壺裝滿,就準備回房休息了,路過那個上了鎖的櫥櫃時,孟青禾腳步一頓。
轉了轉黑亮的眼珠子,默念了一句“出現”,眼前便顯現出一串數據。
【櫥櫃,八歲,可用來放東西,總價值十一元五角三分。】
“家裏的精細糧食都放在裏面了吧?”孟青禾低聲嘀咕了一句,随後又将廚房內的所有東西都掃了一遍,果不其然,最值錢的就是那個櫥櫃。
“未免也太窮了吧。”
這是孟青禾第N次直面感受到孟家的貧窮,卻深感無可奈何,因為單憑她一個人,目前根本改變不了這個現狀。
一來,做私人生意違法,混跡黑市的話,她又沒那個本事,一個搞不好還會被抓。
二來,想進城工作,每月拿固定工資,她又沒有後臺關系,家中也沒錢疏通關系。
三來,想在農村靠手藝吃飯,可時下熱門吃香的手藝,譬如縫紉和木工,她一個也不會。
……
總之,現在的她就是一只困獸,根本找不到合适又合法的賺錢出路。
靠工分吃飯?就她那點兒小力氣,連花生苗都拔不動,一天能賺多少公分?目前也只能啃老和啃哥哥們的了。
而且風源村歷年來糧食收成都是全縣倒數第一,每年向上頭交完指标後,就沒多少糧食可給村民們發了,所以全村人一年到頭都是勒緊褲腰帶吃飯,生怕吃了這頓沒下頓。
除了那種有別的出路的人家,風源村大部分人的家中都跟孟家一樣貧窮。
說起來都是一把辛酸淚,這種日子啥時候才能到頭啊。
作者有話說:
孟青禾:別裝了,我都知道你是大好人了。
江雲馳:嗯?你确定?
後來……
孟青禾:當年識人不清,嗚嗚嗚,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