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後悔藥(晉江獨發)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在場的人都愣在了原地, 面露驚恐地看着那道瘦弱的身影像斷了線的風筝一樣,緩緩摔在地上。

“出人命了。”

不知道人群中誰大聲喊了這麽一句,頓時場面更加混亂, 叽叽喳喳的讨論聲在廣場上空盤旋,久久不散,沒多久就引來了村裏的大隊長,村支書,村長等多個有頭有臉的人物。

衆人很識相的就讓出了一條道路給他們。

“這是咋回事啊?”村支書田智學看着眼前滿地血色的模樣, 只覺得頭都大了, 這要是在大庭廣衆之下鬧出人命了,他怎麽向上面交代?

孟青禾被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林愛雲摟在懷裏,見她指望不上了,便自己迷迷糊糊地眨了眨眼睛, 随後虛弱地擡起手指向一旁滿臉驚慌的孟保國。

“他打的。”話音剛落, 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聲随之響起, 并且還伴随着絲絲血水從唇角溢出, 瞧着甚是可恐。

見狀,彭洪強連忙喊人去把會開拖拉機的劉二柱叫來, 然後急切道:“快将人送縣城醫院啊。”

“媽,快回去拿錢。”孟保國這時候也回過神來, 拉住黃秀英的手就往孟家的方向跑。

可誰知卻被甩開了手,黃秀英站在原地瞪大眼睛嚷嚷道:“不行, 送啥醫院, 讓村裏的杜大夫過來瞧瞧不就行了,多大點兒事, 咱家可沒錢上縣城看病去。”

去醫院, 那可是要花很多錢的, 上次住在隔壁的王老太從山上滾下來,只是歪了個腳,送去醫院都花了好幾十,現在孟青禾都吐血了,那豈不是花的更多?

一個沒把兒的賠錢貨,哪裏值得自己花這麽多錢。

“媽?”孟保國不敢置信地喊了一聲。

“叫什麽叫,還不是你打的?下手也沒個輕重,現在好了,打成這個樣子還要老娘掏錢,要我看還不如……”話說到半截,黃秀英眼前一亮。

“媽,我根本就沒用力。”孟保國皺起眉頭,明明自己的手才剛碰到孟青禾,她就突然吐血成這個樣子了,他屬實是冤枉。

黃秀英以為孟保國是在找借口推辭責任,她又在想事情,便不耐煩地打斷了孟保國的話:“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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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一旁,林愛雲正和孟仲秋一起扶着孟青禾趴上孟仲冬的背,眼睛餘光就瞧見孟保國和黃秀英居然還在那裏争執,絲毫沒有要挪動步子回去取錢,或者是過來關心青禾的意思,心裏憋着的火氣一下子就上來了,沖上前和他們厮打起來。

“你們倒是回去拿錢啊?要是青禾出了什麽事情,我跟你們拼命。”

平時溫柔和氣的“軟柿子”此時像是突然變了一個人一樣,拳打腳踢紛紛上陣,發了瘋似的沖着孟保國和黃秀英吼道。

“林愛雲,你是不是瘋了,有什麽火氣沖我來,對咱媽動什麽手?”

孟保國一把抓住林愛雲揮舞的胳膊,在控制住她後,壓了壓心裏的火氣,沉吟片刻後勸道:“去啥醫院,杜英才的醫術也可以,我們把青禾背到杜家去看看,不就行了。”

“你說什麽?”

村裏誰不知道杜英才就是個赤腳大夫,以前跟縣城裏的老中醫學了不過短短兩年,就回來任職了,平時看個感冒發燒之類的小病倒還行,可大病是怎麽也不會看的。

現在孟保國不讓青禾去縣城醫院看病,那不是想要她的命嗎?

“你到底還是不是青禾的爹?孩子都成這個樣子了,你居然能說出這樣的話來?”要不是身上沒錢,林愛雲早就扭頭走人了,她不想再看這個男人一眼。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孟保國竟然變成了這樣一副面目全非的模樣?還是說他本來從骨子裏就是這樣的人,只不過在時間的長河裏慢慢暴露了本性?

想起年輕時的甜蜜,林愛雲頓感心如刀絞,痛苦地抓緊衣角。

不禁暗想,如果當初聽從了母親的意見,把落水被救的恩情和私人感情分開,考慮清楚現實問題後再嫁,是不是就不會讓孩子們跟着自己受這麽多年的委屈了?

可這個世界上哪有後悔藥可吃?

“大家小時候不都這麽過來的?要我看躺床上睡兩天就行了,就孟青禾那死丫頭矯情,非得上醫院不可?老婆子我可沒錢……”

黃秀英話還沒說完,旁邊就傳來一道憤憤的聲音。

“黃大娘,話可不能這麽說,我們誰小時候吐過血啊,小傷小病也就算了,但是這孩子都被你家保國打成這樣了,我這個外人看着都心疼,你這個做奶奶的,咋一點兒都不關心呢?”

“而且,你明明昨天還有錢買新米,雞蛋和麻花吃,今天給孫女治病就沒錢了?打死我都不信,做人可得講良心,不然小心天打五雷轟。”

說話的正是供銷社的王春花,她也是聽到動靜了,就鎖了門過來瞧瞧,本來是想過來湊個熱鬧,可沒想到會目睹這樣一件令人憤怒的事情。

“啧啧,怎麽會有這樣的人?”

“有錢買這些高檔貨吃,沒錢給孩子治病,我呸,等她老了,我看小輩不管她,她到時候該怎麽辦。”

“雖然孟家這小丫頭是剛接回來的,但好歹也是他家的血脈,怎麽能這麽冷血,還撒謊沒錢。”

聽着周圍的議論聲,黃秀英只覺臉上挂不住,想要上前抽王春花幾個大嘴巴子,可她旁邊就站着她的公公——村長,黃秀英便慫了,只能插着腰大罵道。

“王春花,你少血口噴人,我什麽時候買那些東西吃了?”

“你自己心裏清楚。”王春花才不怕黃秀英這個老太太呢,嗓門更大的吼了回去。

衆人又不是個蠢的,村長家跟孟家又沒什麽關系和仇恨,王春花自然沒理由撒謊,這樣一來,黃秀英的舉動更像是心虛和惱羞成怒。

“黃大娘,快回去拿錢,別耽誤救治孩子的時間了。”田智學在旁邊看半天了,見孟青禾趴在孟仲冬背上已經昏死過去,便皺着眉頭對着黃秀英命令道。

“媽,可不能回去拿錢啊。”在一旁看好戲的彭娟見狀,連忙跑到黃秀英旁邊,拉了拉她的袖子,小聲說道。

家裏的錢不就是他們大房的錢?要讓他們出錢給二房的丫頭治病?想都別想!

“我知道。”黃秀英扯回自己的袖子,眼珠子一轉就一屁股坐在地上,開始拍大腿撒潑:“都欺負我一個老婆子啊,你們不得好死。”

“……”旁人皆是無語地往後退了一步。

彭娟見狀,卻是勾了勾唇,婆婆這招可從未失手過,這下別人一分錢都別想拿到。

“你們不知道啊,老婆子有苦說不出,本來想着家醜不可外揚,我就不打算說的,可你們都欺負我,我也只能把事情說出來了。”

“昨天晚上就?????因為孟青禾頂撞長輩,我們說了她幾句,這個賤.婆娘連夜就帶着孩子回娘家了,指不定是在林家吃了什麽,做了什麽,孟青禾才吐血的,不然剛才保國也打了仲秋,仲秋咋沒事呢?”

“誰家長輩不管教孩子啊,只因為幾句話,就要鬧着回娘家,這樣不孝順不懂事的媳婦兒和孫女,我們早就不打算要了,正好趁着這個機會,把她們給趕出咱老孟家。”

這番話一出,有些人開始偏向了黃秀英,特別是年齡同樣大的老太,紛紛指責起了林愛雲的過錯,但是也有人覺得這是黃秀英在找借口不給孟青禾出錢治病。

一時間,争議頗大。

“村長啊,咱這就去把他們兩個人從我們孟家的冊子上劃去吧?”黃秀英從地上爬起來,撲到村長鄧光富的身邊,顯然是已經迫不及待了。

只要孟家的冊子上沒有了這兩人,她們就不算孟家人了,那到時候誰都不能再讓她出錢了。

“媽,你怎麽能這樣做?”這不是讓他和愛雲離婚嗎?不,不行。

孟保國下意識看向一旁的林愛雲,只見她眼神呆滞冰冷地看着自己,眼眸中的失望深深刺傷了他的心,讓他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只覺得如果任由事情這樣發展下去,那麽就真的會失去妻子和女兒了。

“我不同意,媽……”話還未出口,就被一直站在旁邊沒出聲的孟振業給抓住了手臂,随後更是将他喉間的話悉數全堵了回去。

“要是還想要我們這個做爹媽的,你就閉嘴,難道你也想跟他們一樣做個不孝的人嗎?”孟振業壓低聲音,皺緊眉頭狠狠等着孟保國。

這時候孟保軍也跟着抓住了孟保國的胳膊:“二弟,咱才是一家人啊。”

聞言,孟保國洩力般垂下了頭,避開了林愛雲的視線,緊緊握住拳頭,只覺得身上壓着一座大山,讓他喘不過氣來。

看見這副場景,林愛雲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唇邊勾起一抹冷笑:“我同意,村長,我林愛雲今天跟孟保國一刀兩斷,從此橋歸橋路歸路,嫁娶各不相幹。”

當年農村結婚還不流行領結婚證,擺幾桌酒,在村長那裏登記一下名字就算禮成,所以現在也不存在要領離婚證的問題。

只要村長把名字劃了,再把糧食關系和戶口轉走,也就算真的“離婚”了,兩人自此便沒有關系了。

“我要跟咱媽走。”孟青禾虛弱地擡起胳膊,表明自己的立場。

孟仲秋緊跟其後:“我也跟咱媽走。”

“還有我。”孟仲冬背着孟青禾,見狀眼淚都出來了,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孟青禾走就走,仲秋仲冬你們兩跟着瞎湊什麽熱鬧?”黃秀英氣得直跺腳,可是卻沒有一個人理會她。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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