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沉默。

車內很安靜,顧行沒敢繼續說話,他可以感覺出來後座的低氣壓在蔓延。

倪染乖乖地靠在姜識的肩膀上,姜識臉上看不出喜悲。

車子緩緩行使在暗夜裏,快到酒館的時候,顧行才敢開口:“要送她回家,還是……”

姜識輕聲嗯了句:“嗯,送她回家。”

車子慢慢停下的時候,她才哼唧了兩句:“唔……”像是睡熱了翻了一個身的感覺。

姜識輕輕拍着她的背說:“染染,到家了。”

她對她的稱呼,已經由姐姐,轉為了染染。或許,只有在這個時候,她才敢這麽叫她的名字吧。

倪染迷迷糊糊睜開眼:“到家了嗎?是到我們的家了嗎?”

姜識耐着性子回她:“嗯,到我們的家了。”

倪染開心地笑了,用從未有過的軟萌語氣說:“好耶。終于到家了。”

顧行在前排不敢吭聲。

她還是第一次見倪染這般。

從前耿直如她,哪裏還會這樣說話。

但顧行今晚上見到了。

閉眼緩了一會,倪染稍微清醒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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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頭還是有些暈的,走路都要姜識扶着才能走得穩。到二樓轉角,顧行說:“姜……”

姜識跟他說過名字,但他沒記住。

“姜識。”

“哈哈,”顧行讪笑,“嗯,姜識,那,你可以的吧。”

嗯?

什麽可以的吧?

顧行給了一個眼神。

示意照顧好倪染。

姜識反問:“你不一起進去麽?”

顧行露出意味深長地笑,擺擺手說:“我就不一起進去了。酒館還有事兒。”

好吧。

姜識說:“晚上真的太謝謝你了,下次讓她請你吃飯。”

顧行轉過身回:“好嘞。”

他走後,周遭再次變得安靜。

這一晚上的折騰,姜識後背都是悶出的細汗。弄她也有些頭暈了。倪染一直貼着她,姜識更熱了。

“染染,鑰匙呢,找一找好不好。”站在工作室的門前,姜識柔聲問道。

倪染睜開眼,看着她笑了笑。

然後摸了摸口袋:“你等我、等我找一找啊。”

姜識嗯了句,等她去起開腦袋,去摸鑰匙。

但等了好一會,都不見她有把腦袋從她肩膀起開的動作。她的腦袋照舊搭在她的肩膀上,可能是沒摸到鑰匙還是怎麽樣,她的腦袋很不安分。

不是這裏撞一下,就是哪裏貼一下。要不是她喝多了,姜識真覺得她可能是故意的。

但她醉的迷糊,姜識只能配合她,一動不敢動。

任憑她鬧騰。

又是口水吞咽的聲音。

姜識感覺更熱了。

本來八月底的莫城就還泛着熱氣,兩人挨一塊都覺得的熱。何況一身酒氣的她,貼的這麽近。更是熱。

但熱歸熱吧,姜識也舍不得推開她。

她不知道還會不會再有這樣的機會,倪染主動靠在她的肩膀她,跟她撒嬌,跟她笑。

雖然她有好多話想要問她,但都選擇了壓在心裏。

摸了好一會,倪染突然想起什麽似的,猛地擡起頭。她擡頭的速度太快了,姜識來不及躲。兩人腦袋撞在一塊了。

姜識吃痛,悶哼了一聲。

倪染喝了點酒,反應有點遲鈍。

過了好幾秒鐘的時間,才反應過來,她立馬摸住了姜識的腦袋,微微嘟着嘴給她吹氣:“呼呼呼,不痛不痛噢。”

姜識長這麽大,還是頭一次有人幫她呼呼呢。

兩人的頭是一塊撞的,都是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她也撞痛了吧,卻先來關心自己。

就在姜識想要問她是不是也撞痛了的時候,她摸着自己的腦袋,可憐兮兮地看向她:“痛痛痛,要呼呼。”

所以這個姐姐平常的淡然姿态,都是騙人的吧。

如此可愛,才是她。

倪染稍微比姜識更高一些,姜識微微踮起腳,學她的模樣也幫她呼呼。

“不痛不痛噢。”

她剛說完,倪染盯着她傻笑。

姜識被她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了,提醒她:“快找鑰匙噢,很晚了。”

倪染的腦袋又很自然地歪在了她的肩膀上,說:“我突然想起來,門是指紋鎖啦,只要手放上去,就可以啦。”

……

合着找了半天的鑰匙,是找了個寂寞吧。

姜識翻了一個白眼,這個姐姐可真是會折騰啊!

倪染:委屈。

剛才不是還染染嘛。

現在又姐姐了。

姜識等了半天,也不見她伸手去開鎖。

感覺像是把她的肩膀,當成是枕頭一樣,睡的可香。姜識看她确實喝的挺多,只能扶着她,往門在靠一步。

然後擡手。

輕輕去拉起她的手腕。

在拉的時候,她屏住了呼吸。

大氣不敢喘一口,她也不敢直接握住她的掌心,只敢用大拇指和食指捏着她的手腕,然後輕輕擡起,去開門。

姜識本以為捏着她的手腕,這樣就可以開鎖了,但她沒想到的是,倪染的手指根本不配合她。

柔軟無力,怎麽放都不放上去。

……

哎。

合着這位姐姐是故意來折騰她的吧。

“染染,你手指得用點力啊……”

要不然這門沒辦法開啊。

但人家壓根不搭理她。

不管那麽多了!

姜識只能整只手,都抓住了她的手,然後借力,放在了解鎖的地方。

很快,門開了。

姜識準備放開手的時候,卻卻身旁的人反抓住。

姜識被她吓一跳。

目光錯愕地看向她。

剛才不是柔軟無力的手,怎麽突然有了這麽大力氣了。

只見她雙眼迷離地看向她說:“別急着走,指紋,嗯,你要錄一個。”說罷,她站在門邊一陣折騰。

然後就聽見機器自動提示音:“請輸入您的指紋。”

在姜識還沒有回過神的時候,倪染的手掌心貼着她的手背,借力摁了下去。

姜識的手就被她那麽握着,重複按了兩遍。

每一次用力摁下,都感覺是撞擊在了姜識的胸膛。

近在咫尺的距離,讓姜識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

按完後,姜識都做好準備放開手了,再不放開,她可能真的要走不動道了。但哪裏知道她不僅沒有放開她的手,還換了一個方向,将十指緊扣了。

被她握住手的姜識,仿佛被點穴了般。

呆立在原地。

倪染拉着她的手,晃來晃去,晃來晃去。

像是握着什麽寶貝似的興奮。

……

最後姜識被她弄的沒辦法,只好安撫她去睡覺。

但現在的倪染,絲毫沒有睡意。她說她要找她的吉他。她不知道放在哪裏了。

姜識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只能幫她去找吉它。

最後在樓上床底,找到了她的吉它。

別人都說壓箱子,這位姐姐,可厲害,都壓床底了。姜識把她要找的吉它遞給她,原本以為,她就是抱着吉它,然後胡亂彈一下,就安分了。

因為在姜識的印象裏,她不記得倪染會彈吉它。

但她沒想到,在倪染接過吉它的一瞬間,她又紅了眼。

她往沙發上一坐,目光由迷離渙散,轉為了黯淡。她左手摁和弦,右手往下掃。

吉它出現很穩的音色。

這不是亂彈的節奏。

姜識呆坐在一旁。

她不知道她會彈吉他。

從沒有看她在社交軟件上曬過她的彈吉它的動态,以前高中的時候也沒有聽說,後來她去她所在的城市找她,也沒有聽說。

姜識原本起伏的心跳,在這一刻,趨于平穩。

她以為,她知道關于她的所有事情。

直到現在,她發現,并沒有。

姜識看着她,彈出了《董小姐》這首歌的前奏。

然後隔了好幾秒,她紅着眼唱:

“董小姐,你從沒忘記你的微笑,就算你和我一樣,渴望着衰老。”

“董小姐,你嘴角向下的時候很美,就像安河橋下,清澈的水。”

“董小姐,我也是個複雜的動物,嘴上一句帶過,心裏卻一直重複。”

……

“董小姐,你才不是一個沒有故事的女同學。”

“愛上一匹野馬,可我的家裏沒有草原,這讓我感覺絕望。”

“董小姐。”

……

她強忍着眼淚,每唱一句,都好像把過去的事情,翻出來拉扯。姜識能感覺到,她很痛苦。很難過。

甚至是無望。

“董小姐,你熄滅了煙,說起從前。”

“你說前半生,就這樣吧,還有明天。”

“董小姐,你可知我說夠了再見。在五月的早晨,終于丢失了睡眠。”

“所以那些可能都不是真的。”

“董小姐,你才不是一個沒有故事的女同學。”

……

唱到最後,她突然好像沒了力氣。

吉它的音斷,她也收住了音。她壓着一口氣,眼淚從眼底湧出,音起,她接着唱:

“所以那些可能都會是真的。董小姐。”

“誰會不厭其煩的安慰那些無知的少年。”

“我想和你一樣,不顧那些所以。”

“跟我走吧。”

“董小姐。”

……

姜識站在她的跟前,感覺呼吸都牽扯着痛。

她想,她大概已經清楚,為什麽今晚她會喝這麽多酒了。姜識的眼睛裏蓄滿了眼淚。

不知道是心疼她,還是心疼自己。

總之,她也覺得很難過。

倪染唱完,倒在了沙發上。

昏睡了過去。

姜識站在原地,緩了好幾秒。

最後抹了一把眼淚,然後去幫她料理好所有。

吉它回歸原位,她喝了酒,她給她泡了蜂蜜水。還給她換掉了一身酒味的衣服,用毛巾給她擦拭了身子。最後換上了睡衣,哄着她到床上去睡。

所有都收拾妥當了,淩晨快要四點了。

姜識确定她已經入睡,她輕輕合上了門,轉身離開了這裏。

回到家後,她一點睡意都沒有。

她坐在落地窗前,一直看着天亮。

直到太陽初升。

她晃着眼,倒在了地板前,眼睛怎麽也睜不開。最後,她放棄掙紮。

任憑身體的不适讓她倒地。

……

作者有話要說:

有天夜裏

我刷B站 看到一個視頻 是個小姐姐失戀喝醉了然後彈着吉它在唱《董小姐》

那是我聽過最難受 最想要哭的一個版本的《董小姐》

視頻裏她 一臉醉意 目光落寞暗淡

卻很清晰地唱出歌詞

字字哽咽藏着說不出的苦澀

夜裏寫稿的時候 一閃而過這個畫面

我想 每個人都應該和過去好好道別 從此邁向新的生活

那就期待下倪老板追妻吧~

20、搖青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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