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兩人在外婆家小住了幾天後，就趕回莫城了。
走之前看外婆的狀态好很多，能吃能笑的，約定了過幾天再來。走之前，外婆神神秘秘地喊姜識進了房間，再出來的時候，姜識臉上止不住的笑意。
倪老板一直憋到兩人上車的時候，才開口問她，是什麽事情，那麽開心。
姜識還買了一個關子：“你猜。”
倪老板故意擰着眉，說：“這很難猜噢。”
姜識嬌嗔道：“哎呀，你快猜猜看啦。”
倪染想了想，說：“是給了你什麽東西麽？”
“你怎麽這麽厲害！”姜識感嘆，說着拿出了放在袋子裏的兩根紅繩子，一根遞給倪老板，“外婆說，這是她最近躺在床上沒事的時候編的，說是轉運繩。出門在外，水逆的時候，可以轉運。”
“是嘛。”倪老板結果紅繩子，一臉欣喜。
“對呀，”姜識含笑道，“只是外婆還沒有做最後的收尾，她說用打火機烤一下兩端，就可以了。”
倪老板看了看那轉運繩，有個自己的想法，她說：“既然外婆還沒有收尾，我們添些東西進去，好不好。”
“添些東西？”
“我工作室有好些很漂亮的碎石，都是我們之前外出找顏料或者是找泥土的時候順手帶回來的。我回頭打磨打磨，可以串在繩子裏。”
“哇！可以唉！一定很好看！”
這樣一來，外婆的心意和倪老板的創意，就結合在一起了。
不過倪老板說完後，有些顧慮：“可這是外婆給我們編的轉運繩唉，我們加些其他的東西進去，會不會不太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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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啊，我們覺得紅繩子随便可見。可是加了碎石那些的，就很特別了。而且，外婆也沒有收尾，我想也是想讓我們随意發揮吧。”
“那我試試看。”
“要是好看的話，我們也給外婆弄一個好不好。
“……”倪老板想了想說，“我覺得外婆我們得去看看有沒有玉，碎石還是我們帶吧。”
“可是玉不也是石頭嘛。”
“但是玉更好看，也更值錢呀。我們幫她定制一個平安扣，戴在手上或者是脖子上都可以。”
平安扣回禮轉運繩。
不論是老人的祈念，還是晚輩的牽挂，都是最為真實的情感。
年關将至，倪染的工作室又進入到下一輪的忙碌。
從別處回來之後的幾天，她連着幾個晚上都失眠。不知道為什麽，明明也沒有什麽煩心事，但她就是睡不着。
那幾天，剛好姜識外出了一趟。
等姜識回來的時候，倪老板的情況已經到很嚴重的地步了。
她每天都在重複忙着自己的事情，臉上沒有一絲笑意。但忙了一通後，時常不知道自己在忙什麽。
最近這幾天都在拉坯。
不停地拉坯，然後修已經風幹的作品，提筆的時候，腦袋一片空白。
她不知道這是什麽為什麽。
難道是到瓶頸期了？
之前也有這樣的情況，但是在回到莫城之前。
她接了一個非常棘手的單子，光靠設計圖案，就已經花了半個多月的時間。每次她熬夜趕出來的作品，都被對方否決了。她也想過，這個單子，不接算了。
可每次想要放棄的時候，她都覺得，只要她在堅持一下，說不定就成了。
前前後後大概磨了兩個多月吧，對方終于點頭，覺得很滿意。
只是倪染卻陷入了一種打不起精神的狀态，她開始反複去質疑自己，從為什麽要做這個作品，到為什麽要成立工作室，再到做這件事情的意義是什麽。
她感覺自己像是掉進了一個奇奇怪怪泥潭裏。
分明她已經做出了客戶滿意的作品，可是為什麽，她沒有那種滿足感，亦或者是成就感呢。
她一直反複在想這個問題。
後來，她聯系了季老師。
把心裏的郁悶，大概跟她說了說。
季老師說，曾經她也有過這樣的一段時期，就是反複地質疑自己。明明每一步都沒有走偏。可是為什麽，會覺得很不開心呢。
後來的某天，她坐在畫室，看着學生們畫的畫。
從最開始的亂亂糟糟，到最後足以逼真。
她突然頓悟，其實她只是間接性地習慣去否認自己，覺得自己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做好。又或者是，沒有成為自己想要成為的人。
可是，現在的她，其實只要看着學生們一點點的進步，或者是可以聽得懂，她的教學。
就已經足夠了。
“所以不是你沒有做好，可是你在成長的過程中，習慣性去否認自己。去定義你當下應該達到的狀态。又或者是，你這個階段太累了。而且是盲目地太累了。你試着慢下來，聽聽你自己的聲音。”
“為什麽是要一直朝前呢。”
“我們累了，就停下來休息嘛。對不對。”
……
是因為，累了麽。
在姜識外婆家的那幾天，是倪染頭一次那麽多天，沒去做作品。沒有提筆去畫別人想要的圖案。沒有去跟客戶溝通和交流。
她好像暫時停留在原地，感受人和人之間，最純本的生活。
一切似乎都很慢，慢到吃了飯後，腦子裏想的不再什麽時候出新的作品，而是去哪裏散步。亦或者是，明天要不要去看日出。
再次回到莫城的時候，一種屬于城市裏的浮躁，和快節奏将她包圍。
姜識回到莫城的那天晚上，全老師就安排她出差了。
說是隔壁市有一家分店，需要她過去做培訓。當晚，姜識就收拾了幾件衣物，去了機場。
看着她轉身離去，邁向登機口的那一瞬間，倪老板心裏失落落。她一直在機場等，等到她的那趟航班起飛，她才回到工作室。
當晚，她就一直沒睡。
先是等姜識飛機落地跟她報平安，然後半夜有個客戶說想改一下之前協商好的作品圖案。
她說她婆家覺得之前的那個圖案，并不适合作為婚宴上的伴手禮。
倪染問她，可是那個突然，不是你喜歡的麽。
她說，是啊。是我喜歡的沒錯。
那還需要改什麽呢。
是你結婚，又不是你婆婆結婚。
對方躊躇了好一會，才說：“可是結婚是兩家人的事情啊。而且，我婆婆覺得制作的周期太長了，怕到時候趕不上。只是一個結婚的伴手禮，沒有必要搞得那麽麻煩。他們給的預算，也不是很多。”
其實所謂的不适合做伴手禮，周期太長，搞得太麻煩，最後都可以總結為是，預算。
倪染沒過過多溝通，她回對方說，結婚是一件非常神聖的事情，比起兩家人，我覺得，新娘子的意見也是非常重要的。當然，如果你們覺得周期長，我也沒辦法，畢竟這是手工定制的。不是模具印出來的。你們也可以根據自己的實際情況，選擇适合自己的陶藝伴手禮。
明年十月才要舉行的婚禮。
有什麽是趕不上的呢，說到底不過是婆家認為，所謂伴手禮，沒有必要這麽重視。
對方很快回了信息說，謝謝你。
她還給倪染發了一個紅包，說是之前溝通了那麽長的時間。挺不好意思的。
倪染沒有收。
只說，紅包就不用了，到時候讨幾個喜糖吃。
提前祝你新婚快樂。
但是倪染知道，婚後她的生活，是不會有多快樂的。
婆媳之間的關系，必然是一地雞毛。
只希望，她到那時，還有能力去選擇自己想要的生活吧。
夜裏快十二點的時候，姜識發來信息說，飛機已經平安落地。
倪染幾乎秒回：“好。”
“有人接嗎？”
“有的。”
“好。”
“那大概什麽時候到住的地方。”
“二十分鐘左右吧。”
“好。”
“你早點睡哦。我到了會給你發信息。”
“我等你一起。”
在得知姜識要出差的那瞬間，倪老板想過，要跟她一起去的。但工作室這邊堆了好多事情，來回跑太折騰了。
姜識也說，她是過去工作的，而且那邊都有人接送，很方便的。
“可我不放心啊。”
“可是你去了，我也不放心啊。”
倪老板沉默。
“你啊，就乖乖等我回來。忙完了，我們再去外婆家。可以嗎？”姜識安撫她說。
倪老板悶着一口氣。
姜識主動親了她一口：“染染，我們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你也有你的生活呀，你總不能都圍着我轉吧。”
“不可以圍着你轉嗎？”
姜識被她逗笑：“可以噢，倪老板有什麽不可以的。”
“只是，我覺得我們之間最舒服的狀态，還是彼此都有自己生活節奏和個人空間的時候。”
這麽說也沒有錯。
不論是倪老板，還是姜阿識，她們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如果有天，為了對方，不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才是最難受的。
“那我就等你回來。”
“好。”
可是嘴上說着好。
心裏卻百般不舍得啊。
倪老板自己也沒有想過，有一天，她也會這麽依賴一個人。
等着等着，倪老板越發精神。
她本來以為睡不着是因為心裏牽挂着姜阿識，等她給自己發消息了，就可以睡着了。
但沒想到，聯系幾個晚上，她都沒有睡好。
剛好在那幾天裏，她竟然在樓下顧行的酒館，看到了獨自一人喝酒的季老師。
48、搖青4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