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探讨
經過幾天的休息整頓，感染瘧疾的人員在蘇寒的救治下，不見一絲當初死氣沉沉的樣子，倒是多了些朝氣蓬勃。
不知是因着這次的救治行動，部隊裏士氣大漲，頗有踏破山谷，踏平祁莫山的氣勢。
當然，他們這個士氣高漲的原因，自是因為軍醫和蘇寒的努力鑽研。
“夫人，可否解釋一下，為何瘴氣之毒僅用這幾味簡單的藥材，便可輕易的解開？”軍醫将那張已經皺得不能再皺的紙張攤開，指着上邊的幾個藥材，好奇的問。
這幾天他一直圍着左将軍轉，按照将軍的命令，配了一大堆防蚊驅蟲的藥包，好不容易見到夫人，自是要好好請教一番。
最開心的莫過于蘇寒不曾堅持讓他稱呼她為師傅，只是他的那些徒弟都稱她為師尊，他有些無奈卻無能為力。
“可是那些士兵中的其實并不是瘴氣？”軍醫隐隐有些不大相信。
幾百年困着無數個先輩的難題，居然就此解開，他有些難以置信。
然而，這些話他知道，毫無意義。
且不說這病症是自己親口診斷出來的，便是這發病過程，也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尋常人便知這是中了瘴氣無疑。
蘇寒微微瞥了他一眼，“你這是在懷疑誰？”懷疑自己的醫術嗎？
“屬下并未有任何意思，只是有些難以置信，夫人不要介意，煩請夫人大人有大量，為屬下答疑解惑。”軍醫十分恭敬的道歉，一副虔誠的傾聽狀态。
蘇寒停下手中的工作，态度十分嚴謹的對他說：“那十幾個士兵們在中了瘴氣之後，可曾有什麽症狀？”
她不去提醒，靜待軍醫自己的回憶，醫術的進步，不是靠別人說就可以提升的。
軍醫伸手扶額沉思，嘴裏輕輕的念叨着：“症狀？有何症狀？”
他仔細回想之前在治療過程中觀察到的現象，和早些前人記載的資料，結合自己的發現，聲音緩慢的說到：“我隐約記得他們最先開始是四肢無力，身體疲乏，畏寒低熱，更有甚者，深感饑餓，面對食物卻難以下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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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醫以前從來不曾想得這麽的細致，只知道瘴氣病患的脈象，至于确切的體征，在前人的書籍中出現了無數次，然而卻從不曾有任何的解救法子。
所以他總是下意識的認為中了瘴氣的人，除了死亡，沒有任何的退路。
直到蘇寒的出現徹底颠覆了他的認知，他雖不想承認，但必須承認，她年紀雖小，醫術卻在他之上。
蘇寒不置可否，只是點點頭，道：“除此之外，你可還有何更深的發現，或是你自己的見解？”
她這些日子一直都在看她娘親留下來的醫書和其他人編撰的醫書，蘇寒娘親不知從何處得來的醫術，雖不曾将瘧疾的救治之法闡明，但明眼人一瞧便知其中深意。
其他所謂前人的醫書，只是闡述了瘧疾的症狀，雖很明确，卻不曾有人知道何從下手。
軍醫所說的這些，她都有涉略，她需要的是他自己的發現與思考。
“更深的見解？”軍醫不解的眼神望着她，“可是這些症狀還不完整？”難道這便是自己忽略的地方嗎？
“确實不算完整，你可仔細再想想，可知這治病就要尋因，這病因，往往會從人的症狀告知我們。”蘇寒微微的提醒，點到為止。
她說的這些，軍醫都懂，但這一次并不覺得她這是在侮辱自己。
他又在仔細的回想，不放過任何小細節，努力回憶被自己忽略的地方。
“我記起來了，他們有些人在後期的時候，似有發熱或者寒戰，常常喊着頭痛，伴着嘔吐，穢物發酸。”
這些症狀和尋常的傷寒有些相似，當初他也試着開了傷寒的藥方，然而并未起任何的作用，反而隐隐有些症狀加深。
故此他不敢再亂開藥給他們吃，也默認了他們等待死亡的結局。
“嗯，可還有？”
“呃……請恕屬下才識淺薄，尚未有更深的見解，還請夫人多加指點。”軍醫并未不懂裝懂，反而是謙虛的讨教。
他的醫術不如人，但人品自然要拿得出手。
這拜師之禮，雖有些簡陋，但是見證人禮數已然到了，眼前的人便是自己的師傅。
俗話說，三人行必有我師，她有值得自己的學習的地方，她便是自己的師傅。
“并不是你學識淺薄，只是你當初已然認為他們不再具有生的可能，便不曾去細心的觀察，但你說的确實十分正确。”蘇寒将他手上的藥方接過來，放在桌面。
“你可知這些藥的作用？”
“這是自然。”軍醫回答得相當的有自信。
這些簡單的分辨藥材的功效，他自小便熟記并善于應用，可謂是手到擒來。
“可否請你為我簡單的闡述一番？”蘇寒面上沒有任何的嘲諷與譏笑，仿若在和他進行尋常的聊天。
她也想知道，這時代的醫術，在他們眼中到了何種的地步。
若是依舊在華夏的歷史中，這瘧疾顯然已經是可治之症，然而，這個年代……，她還存有太多的疑惑。
“這常山可治寒熱，療水脹，但其催嘔作用極強，柴胡乃清虛熱中藥，可治肝郁氣滞，胸肋脹痛，草果可治嘔吐、積食、反胃等症狀……”
軍醫将幾種藥材一一講述，一邊觀察蘇寒的神情，每每看到她時不時的皺眉，他就莫名的為自己擔憂。
曾幾何時，他也需要‘看臉色’生活。
蘇寒的柳眉微微皺起，軍醫雙手就不自覺握緊，略帶心虛道：“可是屬下還有遺漏的，夫人不妨指出來，屬下才清楚到底錯在何處？”
“你确實有遺漏。”蘇寒指着藥方上的藥材道：“你只将這藥材的用法主治告知與我，卻不曾自己分析這其中的相互作用。”
蘇寒纖纖玉指點在常山兩個字上，“這常山若是生服，具有不小的毒性，便是煎煮，也極易令人嘔吐，這麽多可以解熱的藥材中，我挑了它，必然它就有它存在的價值。”
“只是你卻不曾告知與我，為何我偏要一個極易令人嘔吐的藥材，這難道不是在加重他們的病情嗎？”
“這……”軍醫被她突然間逼人的語氣噎到了，頓時無言以對。
他确實是不曾思考這些簡單的問題，這常山在這藥方中存在的意義？
見他開始深思，蘇寒繼續指着柴胡和草果到：“這兩者不單具有解虛熱的作用，更重要的是它們的存在，可減輕常山的毒性，這便是它們存在的意義。”
蘇寒不能告訴他，這些藥材，都具有抗瘧的作用，它們所含的成分才是它們存在的意義。
“這些藥材是針對他們的症狀進行考慮的，這張單子裏面，最重要的便是那雲蓮草。”
這些藥雖然都可以起到抗瘧疾的作用，但是少了那雲蓮草，它們便達不到預期的效果。
“據屬下所知，這雲蓮草可是含劇毒，常人觸之即死，不知夫人如何将它帶回，它又有何功效，能發揮如此大的作用？”軍醫十分不解的問。
這雲蓮草，江湖上也曾傳言，它可助練功之人增添十年的功力，但不少人都因此死在采摘它上面，久而久之，這個傳言也就成為了傳言。
“它确實含劇毒，常人觸之，死傷常有，但這不能否認它的功效，它雖不起任何作用，但它确實藥引，沒了它，這上面的藥材即便發揮再大的藥效，也是無用的。”
蘇寒不知道他們對于雲蓮草的功效有何了解，但這些都是她從她娘親留下的醫書裏看到的，在這個時代，不像現代那樣，幾乎每一個藥方都需要藥引子，才能發揮療效。
蘇寒只是将醫書上的醫術和自己的醫術結合在一起。
“藥引子？屬下還是不解，即是藥引子，它的毒性依舊存在，夫人又是如何解決？”軍醫似懂非懂，帶着疑惑發問。
藥引子的作用他了解，只是雲蓮草的采摘，他十分的好奇。
“這雲蓮草，毒性在于它的莖葉，療效卻在它的嬌花，唯有綻放的那一刻，它才是最佳療效的時刻，它的花也莖葉連接之間有一處小白圈，這便是關鍵。”
确切的說，她也不曾親生卻摘過，軒轅墨這一次能安然無恙的回來，她不止一次的感慨，真的是本事了得的人。
這種事情，定要眼疾手快，方能成事。
“原來如此！”軍醫一副恍然大悟。
“可否請夫人再次詳細的将這藥方再次解說一次，屬下約莫是上了年紀，恍惚還是有些不大清楚。”軍醫将藥方重新拿在自己的手中，一個藥材，一個藥材掃過去，思索着這些藥材存在的意義。
畫面一下自己安靜下來，營帳中只留下蘇寒恍若黃莺出谷的聲音，然而卻多了點清冷餓認真，聽着莫名的引人駐足。
“本将軍還是第一次知道，聽一個人的聲音能如此的陶醉。”軒轅墨将手背在後面，一臉享受的站在營帳門口，身子微微前傾，将耳朵貼在上面。
他不單為蘇寒的聲音陶醉，更加為她的才華陶醉，原來她的醫術是如此的了不得。
那晚她随手救了自己一命，肯定不是偶然，軒轅墨的嘴角勾起一抹迷人的微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