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沉浮篇·三十六
原本以為這個學期會是最長的一個學期，沒想到反而是這個寒假成了最長的寒假。大學早早地就放了寒假，我也一樣早早地回了家，一個人大包小包扛到四樓，沒有電梯，累的不行。本打算可以好好和趙璃趁着還沒有到新年，好好相處段時間，沒成想，趙璃因為快要到期末忙得焦頭爛額，我也因為錢藝晗已經初三，這次的期末考關系到能否簽約本校高中而被舅舅接到了他家給錢藝晗補習功課，順便當個心理治療師，讓她能夠正常發揮。和錢藝晗約定好，周一到周五我陪她做作業，但是周末必須讓我能夠回我的小窩住一晚，也因此沒能幫到趙璃，只有周末有空才能為她分擔一些作業的批改，才能為她端茶遞水，揉肩捶背。
我剛到舅舅家時，因為沒有舅舅家的鑰匙，所以不得不去初中找錢藝晗拿鑰匙。站在學校的大門口，猶豫再三，遲遲不敢跨進學校。學校的大門已經是新的了，比我在學時氣派很多。我真的已經太久沒有回過初中，也太久沒有和初中的小夥伴有什麽聯系，也似乎很久不會再提及曾經初中的記憶，就像是去刻意回避一些什麽一樣。就算扣扣空間的相冊以及扣扣裏的人，我幾乎是大删大減了很多次，面目全非，以至于關于初中所有的照片都删了個徹底，再也找不回來了，就像是曾經扣扣裏有的某些人，現在也再也加不回來了。曾經把有關初中的照片删除幹淨之後，又覺得心裏空落落的，于是又去學校網站淘了很多照片，或者是從朋友的空間去找，卻始終不是自己的那些照片，最終還是删了個徹底。不管什麽時候，就算是現在，我這麽個人也是偏執或者說偏激的吧，很多時候雖然不會說出來，也不會那麽去做，但是想法上還是會有些極端，總是鑽進牛角尖就很難再出來，糾糾結結輾轉許久，心緒才會再一次豁然開朗，暫時把事情翻篇。我也不得不說，人在多年後回憶當初的時候，總會覺得那時太傻太天真太幼稚，而現在的我回憶當初，是一種難以斬斷的結，像一個疙瘩一樣一直都留在心裏，習以為常不痛不癢，卻始終是存在着不容忽略。我明白我的症結在哪裏，是亓清，沒錯就是她，就算一直都決口不起，但是我很明白亓清就像是一個傷疤，真真切切存在。
因為不知道學校的作息時間，所以聯系了以前的老師，結果就直接被帶到了她的辦公室，因為老師多都是三年一輪回，而錢藝晗正好比我小六歲，所以辦公室裏的老師有不少都是曾經教過我的，我一一打着招呼，在他們看來我是個好孩子，至少節日的時候都會發個祝福短信，不忘本有禮貌。當然我不知道坐在角落的亓清是怎麽看我的，在進辦公室的時候，我就已經看到亓清了，但是出于尴尬出于無措，我并沒有和她找招呼，反而數學老師對着我說“陳辰，你終于舍得來學校看看我們了啊，都多少年了。你最喜歡的亓老師就在那哦。”我不知道亓清向別人怎麽描述我，又或許我根本不值得一提，只是驚訝于原來大家的印象裏，曾經的我很喜歡很喜歡過亓清。亓清喝了口水，熱氣氤氲蠶食着鏡片，放下水杯看向我，嘴角牽扯出一絲笑意，“好久不見。”我當時是有些愣神的吧，這一句話囊括了那些悠悠的時光，摻雜着太多的回憶。帶着我進來的老師推了推我“你也一直都不回來看看我們，每次節假日倒是想着和我們寒暄幾句，真不知道說你有良心還是沒誠意，這次可被我逮着了吧。”我低頭，确實，我和老師之間關系總能處的不錯，歸根究底是我客套的禮節，讓她們覺得我是個很不錯的孩子吧。和老師們客氣地聊着天，亓清卻總是被牽扯進話題。我尴尬地沖着亓清笑笑，表示歉意和不是我想主動去招惹她的。她卻一副了然于心的樣子。終于捱到了中午下課，急匆匆告別去問妹妹拿鑰匙，卻接到老師電話說，難得來一次，看在這些年都記得她們的份上，請我吃飯。我見有些推脫不掉，猶猶豫豫想要答應下來，去辦公室卻看到亓清也在。我看了她一眼，“我也在吃飯之列”她似乎是在回答我。我道着歉說着已經有了飯局，沒辦法，等下次有機會，一定自掏腰包補了這次的遺憾。然後落荒而逃。
出了教師樓，心緒煩雜，其實對于亓清，當初很恨過她，覺得自己差一點就被她毀了，如果外婆不得那樣的絕症，我可能真的連大學都考不上，成為一個渾渾噩噩的無用之徒。但是如今見到亓清，時隔多年卻仍然有我不能道明的情緒。或許我是個戀舊的人，就說我的手機號，我從未換過，就算再異地上大學也沒有用當地的號碼，有人會笑我太過偏執，只是可能只有我自己清楚，那是對過往的依賴，所以才會長久的保持着，希望不要就此和曾經斷了聯系。可時光悠悠，偏執總是抵不過物是人非的慣性，就像雖說扣扣一直都沒有換，但是裏面的人，有太多都已經幾經離合。走在六年不曾回來過的校園裏，看着兩個校區現在已經合并，看到曾經的香樟樹小徑已經變成的操場，而曾經的操場已經改成了停車場，那麽多變化，唯獨沒有變得就是教學樓，還有樓牆上攀爬而上的爬山虎，還有那個曾經經常和亓清并肩散步的小湖，現如今小湖也已經有了自己好聽的名字。看着這些或陌生或熟悉的場景，才真的有那種感覺，我确實真真切切在那裏度過了三年的時光。這個校園就像是一座城，在這座城池裏的歡樂悲傷，笑容淚水，在出城時都不能帶走，只能留着些回憶，但再一次踏進城池，不管幾經多年，曾經的點滴仍然會随着那些熟悉的事物，如電影一般不急不緩地在腦海中放映，宣告着它的頑固性，只是以往客觀真實的存在到而今卻添了太多太多自己的色彩。我突然間的很想要和亓清單獨地聊聊天，沒有了當初的恨意，就只是聊聊天而已，已經不帶有任何其他的情緒和目的，只因為她是那個我曾經付出了那麽多的人。
我不能解釋為什麽這麽多年過去了，仍然會有想要找亓清聊聊的想法，在那個時候，在初中的校園穿行的時候，我真的似乎已經忘記了趙璃的存在。我所想到的，所回憶到的都只剩下了亓清。甚至有大一時，用朋友的扣扣進亓清的空間看到她的婚紗照時，那因為她當初那句“等你滿十八歲，我就嫁給你”，那時我剛好成年了，而有的些許自嘲。所以說人是會犯賤的，我就是不作死就不會死的典型。我通過曾經的老師知道到了亓清現在正在用的手機號，發短信過去。“亓老師，我是陳辰，冒昧想加回您的QQ。我朋友說我變了挺多。回了趟學校，也聯系了些老同學，但是我最想知道你當初是怎麽想的，是怎麽看我的。希望你能夠不計前嫌，原諒我的年少無知。”過了好幾個小時，久到我以為亓清不會理我了，卻在校門口接錢藝晗放學時收到了回音“哦，你好。你問我當初是怎麽想的，我不明白當初是什麽時候？我們之間有發生什麽不愉快的事嗎？至于怎麽看你的，你是說我對你的印象嗎？你是我的學生，印象深的一點就是對人對事太過執着，所以有時候不夠理智、記憶裏你沒有對我做過什麽不好的事情，所以讓我原諒你的年少無知也無從說起。如果我做了什麽事讓你有不好的感覺，希望随着時間的流逝，你也能釋懷。你說你變了很多，你在成長， 二十幾歲和十幾歲當然不一樣。願你成為一個內心強大的人，過好自己的生活。”在校門口的我，恨不得分分鐘就沖進學校找亓清說個清楚，也許是那些否認曾經的話，也許是亓清語氣裏的雲淡風輕，我竟然就這麽較起勁來，非要讨個說法，而這已經和我原本的目的背道而馳。“因為一起有試過加你的QQ，然後一直都沒有回應，所以以為…解釋太多會不會被認為太偏執了？就是想聯系以前的人，僅此。所以，能加嗎？”“現在不加學生了，抱歉。”“二字開頭的年級了，離學生時代已經很遠了，這樣也不行嗎？”然後就沒有了回應，錢藝晗也已經放學到了校門口，我突然的洩了氣，沒有再追問下去的勇氣。“抱歉，打擾了。”
初中一直是我害怕也不願面對的記憶，不論感情也好，生活也好，那時候太自我又任性。偏執的性子大概也是從那時候養成的吧。說實話，和亓清好好地說說話一直是我多年夙願。正是當初沒說清楚，加之這些年來的不曾聯系，讓亓清成了心裏的疙瘩，早已習慣到忘記，卻每每不能釋懷。這一次終于再見面之後鼓足勇氣去詢問當初，卻被反問“我不記得我們之間發生過什麽不愉快的事情。”。之後幾句，傷人肺腑，其實也難怪，這樣說起來，我和趙璃之間的感情，也許若不能經營下去，結局也一樣是被對方否認曾經，只是普通師生。趙璃也并不是沒有對別人否認過，她也有過連親密師生或者說比較欣賞的學生關系都否認過，說“只是教過一年的學生”，想到這些，心裏還有有些不舒服，或者說是對于老師這個身份的無望。就算是和趙璃複合到現在，我也都不曾讓她在她的學生面前承認過我們的愛情，這也是為何顧純一直都不知情的原因，我終究還是心疼她的，不想她來承受這些。但是我的壓力卻越來越大，肖棟只是比我大兩歲卻已經被催婚催的緊了，我現在可以用學業來推搪，那我畢業之後呢，我又要如何自處呢？我和趙璃曾經就這方面深入談過，卻因為話不投機半句多，不歡而散。趙璃希望我可以結婚生子，然後仍然和她保持這樣的關系。趙璃覺得這樣才能讓我們都沒有負擔地，相愛着又互不相欠，還可以很好的平衡好我們的愛情和家庭的關系。但是我卻不能接受，可能終究我還沒有步入社會，所以我還是不能接受所謂愛情和婚姻共存的理論。我已經沒有辦法得到完整的愛情了，我不能再讓自己都不能完全的投入，這是對愛情的不負責任。這也是我和趙璃之間一直存在的隔閡。
在我眼裏，愛情是應該忠貞的，趙璃沒有辦法做到已經是遺憾，但是我可以設身處地為她着想，我可以理解也可以體諒她不能夠全心全意，雖然心裏還是有些許的疙瘩。也正因如此，我就更加不能讓自己為了迎合父母而去接受一段我不投入的婚姻。我經常會想，人要怎樣才能活得在別人看來開心呢？無非是迎合或者就是自我。迎合就如錢藝晗，雖然她并不是刻意去迎合，但是她是用大家都看好的狀态在生活，優秀聽話乖巧。自我就如我，不用太過在意別人的想法，過自己想要過的日子，冷暖自知。只是現在這個年紀，卻又不得不為父母考慮，這也是在中國特有的，強大的輿論壓力，尤其是在和父母關系緩和了的現在，實在是不忍心再傷了父母的心。但是婚姻和孩子，對于我而言真的是太神聖的東西，如果真的有一天我會接受一段婚姻，那麽，那個時候已經意味着，我已經放棄自我了，我會全身心投入我的家庭，喜怒哀樂都會心系我的家庭，這就是我的三觀，就是我要堅持的，或者說我所偏執的，不願改變，也不可改變。
也正是因為這場見面，我在扣扣空間發了篇日志，當然不會那麽直截了當地談論亓清，而是寫了對于初中記憶的情緒。這樣的狀态一直圍繞着我，久久不能散去，甚至延續到了和趙璃一起的周末。趙璃看過那篇日志，所以詢問我是怎麽了，讓自己沉浸在那樣的狀态裏。這是我第一次和趙璃很仔細地談論我的初中，談論我和亓清的曾經。在趙璃眼裏，只是知道，我很喜歡亓清，初三畢業後表白，卻被亓清當成是個瘋子，永遠不再聯系。所以當我講出以前的一切後，趙璃生氣了。“陳辰，你不覺得你騙了我嗎？我一直都不知道你和亓清之間有這麽多的曾經！”“我不是騙你，只是我沒有和你說過，我也不知道要怎麽說，還有你不覺得重點側漏了嗎？”“我重點錯了？所以你的意思是，當你在為了前任傷心難過的時候，我還要來安慰你說，哦，沒事，有我愛你啊。”我覺得自己确實有些過分“我也不是這個意思，亓清現在只是一個代名詞，無論是誰，或者說，我只是在難過于我曾經的付出，是我的回憶，和亓清沒有太大的關系，我對她早就已經沒有什麽過度的感情了。”“難怪我們的路走得那麽艱難，一路坎坷，原來我們的感情是建立你的欺騙上的。”這是，我已經覺得趙璃在鑽牛角尖了“我愛的是你。而且我說了，我只是沒有說，我并沒有騙你。”“你愛我只是在亓清拒絕你的基礎上，如果她答應了你，你早就不知道在哪了。”“第一，這個假設不可能存在。第二我現在愛着的是你，你到底在糾結什麽啊。”“我糾結什麽，這難道不應該生氣嗎？！你根本就心定不下來，你有沒有設身處地為我想過，我沒有沒有安全感，我們連開始都是建立在欺騙的基礎上，我怎麽敢去想象我們的未來。”我已經覺得趙璃有些無力取鬧了，我覺得我們應該要稍微冷靜一下，“趙璃，我們冷靜一下，你在客廳，我去書房，過一個小時，我們再讨論這個事情行不行？”“我很冷靜，不冷靜的是你。”“趙璃，其實我不想說的，但是如果你一定要咄咄逼人，那麽我們把問題一次性解決好了。你讓我設身處地為你想，同樣，我想你也設身處地為我想一下，你沒有我，你的家庭好好的，可是我呢，我沒了你的話，我還能有什麽，你說安全感，我也缺安全感，你說我沒有和你說清楚我的曾經，說的好像你的曾經也和我交代的清清楚楚一樣。”“是你沒有問我，你問我我肯定都會告訴你。”這時我已經有點煩躁了“如果一定要這樣，那你說你們這個孩子，是怎麽來的？”這個問題戳中了我們的痛點“所以你現在後悔了？你不想要和我在一起了是不是？”“趙璃，我說了，我們冷靜一下，行不行？我不想吵架。”“好，那我們分手好了。”我深深的感覺到莫名其妙，原本我就處于很低落的情緒狀态，不想多說話，不想吵架，不想解釋，只想自己安安靜靜地發會呆，起身去了書房，關上了門。而我現在狀态，在趙璃眼裏，那便是不在乎，就是不愛。所以情急之下，提出分手，分手的要求确實并不過分，我确實很混蛋。等過了一小時，出來找趙璃，趙璃卻已經離開。癱坐在沙發，累，心很累，真的很累了。
那時趙璃追到我在的城市哭着說要複合的時候，我是很內疚很心痛的，覺得對不起她，先主動又先退出，讓她傷心至此，實在有愧于心。這種歉疚感持續了很久，也表現在我對孩子的疼愛上。我明白，當我毫不保留說出曾經的時候，趙璃肯定會難過，可對比一下她和睦的家庭呢？我不是責怪趙璃，而是我羨慕甚至可以說，我嫉妒她。我也想我可以家庭和睦地和趙璃在一起，只是我卻偏偏有我的偏執，我不能和一個我不愛的人存在婚姻的關系，我也不能同時地和兩個人在一起。加之寒假，父母的要求迫在眉睫，兄妹的勸說近在耳畔，現實中趙璃對家庭的傾斜又目目在心，亓清的絕情似乎成了最後的稻草，準确的說并不是亓清這個個例的絕情，而是在我眼裏老師的絕情表現得這麽清楚。累，不僅是對未來的不看好，更是繼續下去感覺到的心累。所以再三思考過後，給趙璃發了短信“如果你想分手，那我們就散了吧。”仔細想想，當趙璃提出分手，我沒有當時就急切挽留，最後又順着分手，其實已經說明面對現實下的這份感情，我已經感覺到了無力和疲憊。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