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離合篇·十一
我和陳辰會一直保持聯系，大三的她意料之外地參加了全校的籃球賽，她說等了三年外院終于是要參加籃球賽了，免不了亢奮着想要參加。每次晚上和她通電話都能感覺到她的疲累，陳辰說因為太久沒有打球了，體力根本跟不上，技術也沒法和體院的教練們比，每天都被虐的很慘，還摔破了皮。我有些氣憤她這樣不愛惜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麽她要這般投入這個不算大的活動。不過我們的溫情的日常點亮了我的世界，一次，和陳辰視頻，小橙子已經會一點簡單的發音了，“小橙子，來叫姐姐，姐姐~”“叫小姨好不好，小橙子快叫小姨。”陳辰一臉不願“小姨啊……”“怎麽，不喜歡啊？！把你叫老了？自己說叫什麽。”她一臉壞笑“叫小媽。”“聽着不錯，賞！”“那下次回來你懂的……”“不正經。”我一直在等待等待陳辰回家，我比我自己預想的更加想她。雙十一，陳辰說給我訂了禮物，不過快遞會慢些，我不知道這份禮物會是什麽，她也神秘的不願告訴我，只是賤賤地說自己雙十一不會出去鬼混的。陳辰有時候還是像個孩子一樣，喜歡撒嬌，喜歡調侃，喜歡浪漫，這樣狀态下的陳辰讓我有了很充實的滿足感。
陳辰突然地去剪了頭發，那種兩邊後邊都剃上去的短發，就像個男孩子。她有次和我說，出去兼職，被幼兒園的小朋友叫叔叔。她一直和我強調被叫叔叔，她看上去就年紀那麽大嗎？還給我發了照片，問我是不是很帥氣。看到陳辰的照片，我笑的前仰後合，很嫩但有說不出的喜感。她一直問我帥不帥，拗不過她就說很帥氣。其實陳辰這樣的短發，就像個小正太，太嫩了，嫩得我就像是啃嫩草一樣，不過陳辰的頭發她父母能接受嗎？這麽短，該被罵了吧。很快，周末陳辰又一次回家了，連續兩個周末回家是不是勤快了一些，也不知道會不會被她的父母看出端倪，她說這次回家是看嫂子的，那個經常叫她出去喝酒的哥哥，肖棟的女朋友。陳辰回來的時間有些緊張，沒能趕上午飯但她也沒有吃東西，給她留了飯菜，窩在沙發等她回家，不想卻睡着了。教師的職業實在是累人，脖子腰總會酸痛，很經常感到疲憊。這一覺我睡得不淺，陳辰回來我也沒有發覺。醒來已經是三點的光景了，天昏暗着下着雨，密密匝匝，陳辰在書房幫我批作業，我泡了茶端進去。 “醒了？”“恩，進來陪陪你。”我們沒有再多說什麽，雨點打在窗上，外邊世界傳來的車馬喧嚣，還有窗戶氤氲着的霧氣，氣氛很美好，人也一樣。我一直在想，陳辰終究會介意楊煦還有小橙子的存在的吧。雖然她成熟了，內斂了，可是同樣的她變得更加沉悶，她不再會因為楊煦發脾氣，也不會因為我要顧忌家庭不能陪她而鬧情緒，甚至，她會顧慮到我，表現的很愛小橙子。但是陳辰這樣一味地隐忍下去，現實一步步走下去，會不會就成了我們感情得致命點呢？因為知道陳辰心裏的小情緒，這次和好之後我從不曾再和她提及我的家庭，但是一些預防針是不得不打的。當我從自己的思緒中跳出來準備和陳辰好好談一談時，擡頭見她那般看着我。這樣的眼神我已經太久沒有見到過了。那種癡迷的，忘我的，就那樣直直地看着我愣神，目光瑩然，仿佛有沉重的感情要從眼裏墜下來。陳辰對我的感情也許比我想的還要更深切，這一次重新在一起，她也許比當初更加愛我，可是我卻不能給她更多，甚至更加自私了。“陳辰，知道嗎？我到現在都覺得很不真實，你突然地就答應在一起讓我有些措手不及，我以為你會拖很久，也許我家丫頭真的長大，真的變得我都不熟悉了，我要刮目相看了。”她給我倒了杯茶“我那時候看到一句話，說人生最糾結的是，該放棄的時候堅持了，該堅持的卻放棄了。前者我已經做過了，後者我不想再做了。”其實，人生最悲哀的事情，是求而不得，舍而不能，得而不惜，我之于陳辰似乎讓她嘗盡了這些悲傷，我捧着茶“你不怕我會和以前一樣對你嗎？”“呵。像以前一樣啊，其實沒什麽情緒吧，我覺得我現在并不會有太多的奢望，也不會失去希望，不僅是我和你之間，生活裏也會有很多事情總會有一些會不盡如意。”我挪到陳辰身邊邊，靠在她的懷裏，“丫頭，這麽久的時間委屈你了，我可以想象你是怎麽慢慢走到現在的你，很辛苦，你一定絕望過，但是相信我，這些時間裏我也并不好過。”她擺弄着我的手“我知道，所以我會乖乖的。”“丫頭，最開始的時候，我一度以為你是一個劫難，我躲不了，避不開；後來我們在一起之後，我覺得你我的安慰，你總能在我最崩潰的時候在我身邊，雖然最後我們還是傷痕累累；現在我真的覺得你是我太大太大的幸運，甚至有些害怕會失去。”她吻住我，淺淺的，軟軟的。
陳辰去見嫂子之前給我做了飯菜，我和她商量着等等把小橙子接過來，她沒有意見。陳辰，我給了你多少傷痛？我自私地把陳辰困在我的身邊，不給她名分，不給她安全感，甚至曾經我選擇放棄她。但是那個孩子還是和我在一起了，她還願意給我這個讓她遍體鱗傷的人一個機會。這樣的陳辰讓我心疼，也同樣讓我愧疚。我居然可以理直氣壯地告訴陳辰，我不可能放棄我的家庭，陳辰那樣平靜地接受着這個事實，那樣無畏地在繼續愛我，陳辰越是這般，我越是能感覺到她堅韌地扛下了所有的壓力和不快，心底流着淚卻要給我一個太陽般的陳辰。我寧願陳辰還是那個會和我抗議的陳辰，我甚至希望她能歇斯底裏地和我鬧一場，那樣至少我能知道陳辰是那麽在乎我，我可以知道讓我們有矛盾的是什麽，還能有解決的辦法。可如今，陳辰隐藏了自己太多的苦痛。我會承諾很多，卻實現很少，我們曾經面對面越走越遠，肩并肩悄然失散。我知道陳辰為了我流過太多的淚，有些淚水曾經滾燙着我的肌膚，也灼傷了我的心髒。我這般困住了陳辰，卻越來越不自信能給陳辰幸福快樂，也許，陳辰應該留在那個世界，絢麗書寫着她的人生而不是和我一起交了混亂的紙張。陳辰，現在的我一直和你說着我愛你，卻不敢開口和你說那句一直深深潛藏在心底的對不起。
晚上，聽到敲門聲，我就抱着小橙子去開門，卻不想門外不僅有陳辰，還有她的哥哥和嫂子。我能感覺到陳辰和肖棟之間逡巡着的低氣壓，陳辰的嫂子是個很溫和的人，逗弄着小橙子。肖棟全程不見笑臉，臨了和陳辰說了句“想清楚”。我能從陳辰的臉上看到不盡的疲累，送走肖棟之後，陳辰把帽子摘了，仰躺在沙發，陪我看着電視卻不知她在想什麽。想來肖棟是知道我和陳辰的關系的，并且應該是在知道所有，從他第一次見我和這次對我的态度就可想而知，陳辰不說，我也不問。就如同我，我的家庭，我也不願多言，就給陳辰一些自己的空間吧，電視的畫面在不斷跳躍着，可我們卻各懷心事，無暇顧及其他。等我哄小橙子睡覺出來，陳辰已經去洗澡了。我想要和陳辰把一些事情說清楚，但是卻又找不到一個好的開頭和詞句，我很明白陳辰這樣的狀态不好，可是我确實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陳辰洗好澡，短短的頭發沒有吹幹，不管不顧地就往床上躺，我拉她起來吹頭發，她加力把我拉倒在床上，“太累了，不想動。”她的頭縮在我頸間，不能看出她的表情又深知她的情緒，摟着她，一夜無言。第二天起來時，已經看到陳辰抱着小橙子在客廳玩，陳辰在生活裏很細致，和她一起生活會讓我愉悅沒有壓力，是一種讓我身心都很舒适的狀态，陳辰要是是發自真心地疼愛小橙子就好了。記憶裏的那個早晨，就只剩下陳辰抱着小橙子倚在廚房門邊“趙璃，我愛你已經說太多了，沒有什麽轟轟隆隆的情話了，最近很火的電視劇有句話很合适。你的過去我不願過問，那是你的事情；你的未來我希望能參與，這是我的榮幸。”聽着陳辰這樣說着，腦海裏浮現的是那個在江邊的清晨，那個日出時陳辰的側臉，現在一如那時，那般心情，無法言表，感動于心。我接過小橙子讓陳辰自己去盛粥，嬌嗔着說她一大早就這樣肉麻。走過她時，親了她一口。
中午，陳辰送我回家之後就回學校了。陳辰回學校之後為了籃球賽的事情，一直都很努力地在訓練。陳辰給我買的禮物也已經到了，和我曾經給她的挂墜一樣，只是把辰改成我的璃字。陳辰連續幾周都沒有回來了，她總是說周末要集訓回不來，而我則陷入了一種恐慌裏，我害怕那些理由都是陳辰的推脫，肖棟的那句想清楚才是真正的理由，我怕陳辰真的在仔細地衡量周遭的一切，然後她會放棄。所以我就更加催促陳辰回家，“你這禮拜回來嗎？”“我有訓練回不去。”“你上周就是這麽說的，不想回來就算了。”“我又不是不想和你在一起才不回家，我是真的有事，而且我和你說過的啊，這個籃球賽我已經期待很久了，隊裏的小夥伴都很努力很拼命在訓練，想要一個名次，我也想要好好打。”“你想要打球，所以你不回來，你覺得你很有理是吧？在你心裏，是不是在家等你的我還沒有你的籃球重要。”“我根本不是那個意思好不好，我現在什麽組織都沒有了，就只有這個球賽我想要好好打，你怎麽就不能理解我一下呢，過了這段時間就好了啊。”“你現在是在怪我無力取鬧嗎？！愛回來不回來！”“我解釋了啊，你又不聽，我能怎麽辦。我說了不是不想回家，是有事，等球賽過了，我就會回家的，一定會回家的！”“你哪次不是忙完這個忙那個的，缺個周末集訓就不行了嗎？你到底有沒有認真地對我們的感情！”“你問我有沒有認真，你看不出來嗎？呵呵，随便你吧。”“什麽叫随便我，是你根本沒把我放在心裏。”“你就一定要和我在這裏摳字眼是不是？你問我是不是認真的，你想想你憑什麽這麽問我，你讓我為了你放棄這些事情，只要周末回家陪你，那你呢？你能為了我放棄什麽啊，家庭還是孩子啊？還是說放棄我更加容易一點啊，反正你也不是沒做過。”“不可理喻！”就此結束了對話，撫着挂着的璃字，有些心酸的想哭。這是我們在一起之後陳辰第一次這樣和我發脾氣。換做是以前，陳辰會因為我的在乎我的催促而高興，換做是以前陳辰會排除一切可有可無的阻礙回來陪我，很顯然我在陳辰的心裏已經不是至高無上的地位了，她有她遼闊的世界，她的世界已經不可能再只有我了。
陳辰一天沒有找我，我給她找了很多理由，籃球訓練，考級練習，人際聚會，可無論怎麽解釋還是有太多的不悅。晚上給學生講課外閱讀，在講到文章理解時，一個學生說“他們都活在了回憶裏，沉溺于過去，用對比的手法表現出了曾經與當下的變化，也說明了現實中不能實現夢想的原因。”活在了回憶裏，草草的結束了講課，一個人站在走廊，我和陳辰好像都活在了回憶裏，我活在了陳辰對我的好裏，而陳辰則沉溺于我對她的放棄裏，這樣我們永遠都不能有美好的現實。一個人的記憶就是一座城市，時間腐蝕着一切建築，把高樓和道路全部沙化。如果我們不往前走，就會被掩埋。我和陳辰曾經的糾葛就是我們的記憶，當我走在我們的記憶裏，即便世界清晰地連我們的足跡都那般清晰，我們也不能觸碰，一旦雙手陷入，整座城市就會轟然倒塌。把我們的碧海藍天，把我們的喜笑顏開，把關于我們所有的如影随形都埋葬。所以就算曾經對于我多麽美好，對于陳辰多麽痛苦，都必須向前走，就算淚流滿面，就算一步一回頭，都必須要前行。晚上給陳辰打電話，有些撒嬌地請求原諒。陳辰也順着我很快和我和好了。她問我在幹嘛，我說走路回家，她別扭的說怎麽沒和楊煦一起走，我說他騎着車先走了，不會和你一樣陪着我走過繁華的。陳辰笑了。繼續和她聊着些有的沒的，直到快到家才挂了電話。找到像陳辰這樣和我步調一致的人陪伴在側真的不容易，我該好好珍惜的。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