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風清。”

迷迷糊糊中,柳未眠聽到有人這麽喊。

他睡得很淺,幾乎是聽到這個聲音的第一時間,就反射性的想要起身。

——然後他碰得一聲撞到了頭。

展長陵:“……”

他看着一臉迷茫的捂着額頭坐在那裏的風清,頓了一頓,便恍若無事的笑道:“你醒了就好,見你遲遲不應,我還以為你出了什麽事呢。”

風清沉默不語的盯着他,眼神如同死寂的潭水一般暗沉。

展長陵硬撐着跟他對視了半刻鐘,終于還是撐不住開口道:“風兄不必介懷,船艙狹窄,不小心挨着碰着也實屬尋常——”

這話只說到一半,他便說不下去了。

因為風清已經傾過了身,伸出右手摸上了他的側臉。

就算展長陵自認自己還勉強算是個鎮定自若泰山崩于眼前也毫不變色的人,也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展長陵?”他聽到風清這麽問道,随即風清又認真的看着他,笑道:“恩,沒錯,就是你。”

……為什麽這種事也要确認,難道說他覺得這麽短短一點時間,自己還會被人掉包不成?

展長陵有些好笑,卻又有些為他悲哀。

究竟是什麽樣的際遇,才會令他養成現在這樣警惕的性子?

這麽想着,展長陵又心軟了一些,他溫聲道:“你為什麽想到把我放到這艘船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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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是因為任務菜單裏就是這麽說的。

不過跟NPC交流不能提到系統之類的話,不然可是會扣好感度的,所以柳未眠很自然的回道:“因為我覺得應該這麽做。”然後繼續盯着展長陵。

果然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嗎?

這次還真是真實而立體的夢境呢,連只見過3D形象的NPC都能想象的這麽像真人,連肌膚的觸感也跟尋常人一樣。

展長陵本來還想誇他直覺機敏非常,但看他又開始盯着自己不說話,只好問道:“風兄,你究竟有什麽事?”還是自己什麽時候不小心得罪了他?

“可以再摸摸看嗎?”柳未眠當即道。

“……無所謂。”

于是柳未眠愉快的把他的臉上上下下的摸了個遍。

展長陵耐着性子等他停手,才道:“好了,我們來聊聊正事吧。”

“在此之前,有件事還需令風兄知曉。其實此次我已将所托之物交予阿兮,叫她與你一同先行回去,而我裝作被截在半途不得脫身,不但可給阿兮一個回洛陽分舵的理由,還可替她牽制敵手,洛陽前去蘇州路途衆多,敵人也無法一一設伏,如此便可去了大半風險。之前礙于雇主,無法言明,導致風兄與我一起受困,還請見諒。”

“唔。”柳未眠倒是不在意,展長陵既然敢拿自己當誘餌,會被重點關注的肯定就是他,自己一個附帶又有什麽好在意的?“那現在我們去哪?”

“之前的襲擊,倒是讓我們順理成章的失散了。風兄你又将我帶上了這條船上,間接隐去了我們二人的蹤跡。若無不是為了引敵注意,我們倒是可以借此轉道……現在,也只能暫時休息一會便上岸。”

然後再去拉仇恨。柳未眠在心裏補完了展長陵隐去的話,随即又問道:“還是早點下船吧,畢竟我覺得以你妹妹的性格……”怎麽也裝不出若無其事吧?

“不會的,因為她自己也不知道其實我們所護之物在她身上。”展長陵道:“而就算快馬加鞭也需要兩日才能到洛陽,以她的性子,到時候才會去翻動镖局信物,等發現所托之物後,她自會想通前因後果,不必擔心。”

“……你,連你自己妹妹都坑啊?”

這句話被展長陵裝作沒有聽到,他拿出幹糧食水說道:“聊了這麽久,風兄還是先吃點東西吧。”

“不了,我不餓。”柳未眠拒絕食用面前看起來就不好吃的東西,更何況他還真的不渴不餓,身上雖然有些傷口,但卻半點痛感也沒有。

……也對,做夢哪裏會有感覺?之前的觸感只是自己想象出來的,至于自己身上的感覺……誰也不會刻意想自己又渴又餓還受傷吧。

這麽一想,原本還覺得眼前真實到不正常的柳未眠淡定了起來。

也對,夢就是要有不正常的地方才正常啊。

這艘小船上什麽都沒有,于在轉了一圈之後,柳未眠又坐到了展長陵身邊盯着他發呆。

沒有任務引導,他現在根本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麽好。

展長陵看了他一眼,看風清一身是傷還一副神游天外無所事事的樣子,終究還是無可奈何對他道:“好了,把手伸出來。”

柳未眠乖乖的伸出了手。

展兮開始替他包紮手上的傷口。

“把衣服脫了。”

照做。

繼續包紮。

等到包紮完畢,穿好衣服的柳未眠看了看自己的手,誠心實意的說:“手藝不錯。”

“不必客氣。”

然後再一次相對無言。

要柳未眠這個交際基本半廢的人主動開口說話,那是不可能的。

說句實話,他連基本的寒暄都不太會。

展長陵也不太想說話。

他實在已經沒有力氣再說話了。

最初他被襲擊的時候,為了掩護展兮,腹部被劃了很深的一道傷口,若不是他躲得快,當時就要被橫着切成兩半了。之後又因為他匆忙趕出的緣故,其他小傷還好說,下腹的傷口卻在不斷惡化,有些地方甚至已經開始潰爛。

之後他因為中毒昏迷,醒過來卻發現不但傷口惡化的嚴重,毒素還趁機侵襲,他甚至手腳都開始微微麻痹起來了。

展長陵自己也學過一些醫術,在風清未醒之時,當機立斷自己用刀割去已經有些腐壞的死肉撒上藥粉,又吃了解毒丸,希望能稍稍遏制傷勢。

之前說話的時候他強作無事,只是他一直習慣不讓人擔心罷了。現在一切已處理完畢,被強壓下的痛苦立刻湧了上來。

他不自覺的握緊了身下的橫木,又下意識的放開了手,閉上眼靠在船艙邊。

糟糕……他覺得自己似乎開始有些發熱。

這種時候發熱,可不是什麽好兆頭……

這麽想着,展長陵的神智還是不可避免的開始昏沉起來。

一直盯着展長陵的柳未眠很快就發現了不對勁。

他一開始下意識的擡頭去找展長陵的藍血條,但很快想起現在他是看不到的。

試了試展長陵身上的溫度,柳未眠斷定他是發燒了。

所以……他該怎麽辦?

他雖然記得包裹裏好像有治寒症的藥物,但是他找遍全身,也沒有找到類似包裹的東西。

柳未眠想了想,果斷的把自己的衣服脫下來蓋到了展長陵身上。

然後繼續在旁邊盯着展長陵發呆,可很快他就發覺……好冷。

……所以他在夢裏也潛意識的覺得這樣是會冷的嗎?

原本認為自己不會有感覺的柳未眠糾結了一下。

這樣下去兩人都會感冒,得不償失。

于是他又把衣服再次穿上,湊過去把展長陵抱住,試圖讓他靠在自己懷裏睡。

感覺到有人搬動自己,展長陵發出一聲模糊的低語, 反手抱住了他。

柳未眠不動了,他記得展長陵之前似乎有受過傷,雖然在他看來不過是藍血條的減少,但夢裏的展長陵這麽像一個真實的人,也許身上真的有什麽傷口也說不一定。

反正現在的情況,姑且也算達到了自己的目标吧?

于是柳未眠小心翼翼的蜷縮起身體,半靠在展長陵身上睡着了。

作者有話要說: 柳未眠:你想太多。

展長陵視角我就會用風清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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