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崇柳鎮是個小地方。

雖說這個地方左靠山右臨河,但既沒什麽出名人物,也無什麽特色産食,生活在此雖不富裕,但勤快點也吃穿不愁。

有點志向的早離村謀前程去了,留下的人大都沒什麽雄心壯志,安逸的在此生活。

“兩間房三十兩。”

作為鎮子上唯一一個客棧的老板,李長春自認自己這個要價很有道理。

眼前這小子穿的雖不起眼,但他懷裏抱得那個穿的可是長風镖局的衣服!上次那個走镖的大爺,一時開心就給了他二十兩,對于這種有錢的大爺,就算他把房錢翻了十倍,又有什麽可在意呢?

柳未眠點了點頭,抱着仍在昏迷不醒的展長陵轉身離開了。

“……哎等等,大爺你不是要住店嗎?若是這價錢您不滿意,我們還可以再商量商量啊!”

可柳未眠抱着展長陵早已去的遠了,徒留因自己貪心失去一筆生意的李老板兀自心痛。

柳未眠悄悄的爬上藥鋪房頂,往下看了看,确認自己需要的藥材這裏都有之後,悄無聲息的用鞭子将需要藥材卷上屋頂,等藥材全找齊之後,又悄悄抱起展長陵溜走。

雖然很對不起,但是也只能等之後再過來還錢了。

沒錯,對這個世界的金銀毫無觀念的柳未眠,确實是不在意那點銀子的。

但就在當時他打算付錢入住的時候,他突然想起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他身上……一文錢都沒有啊。

當然啦,在玩游戲的時候作為半個壕兼隐藏任務承包人,柳未眠的包包裏是從來不缺銀子的,但問題來了——他現在不是在玩游戲,自然也就沒什麽包裹之類的東西可以随身攜帶了。

他身上只有一堆亂七八糟的藥品和飛镖毒針之類的東西。事急從權,展長陵身上他也搜了一下,只有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和一些奇怪的紙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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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長陵他出門竟然也不帶錢!?

柳未眠覺得很抑郁。

為什麽在夢裏他要當一個窮鬼……難道是因為他現實從沒窮過嗎?

努力想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回到船艙裏的柳未眠機械而熟練将這些藥材處理好,給展長陵喂下。

當然,因為動不動就會醒過神來,他的動作總是會不自覺的停頓一次兩次。

然後過了一會,發現展長陵的體溫終于緩緩消退下去,柳未眠才松了口氣。

他之前躺在展長陵身邊,半夢半醒之間發現身邊之人身上的溫度不減反增,一個想法就在腦海裏突兀的劃過:陽盛陰虧,內外失衡,當以本草藥綱治之。

柳未眠立刻就清醒了過來,作為滿級藥師,他對這句話簡直太熟悉了。

這不正是游戲裏提示藥師治病需要哪些藥方的提示嗎?難道他在游戲裏學的技能現在也能用?

之後他試了許多方法,發現只有在他走神的時候,才能順利的看出展長陵現在的情況該怎麽治。

想想也很正常,畢竟他在游戲裏學了可不代表他本人會治病,所以下意識之間才能用出來也很……正常?

為什麽他覺得這個夢的設定越來越完整邏輯越來越自洽了呢。

柳未眠想着,默默的給自己手上劃了一刀,看着鮮紅的血液滲出,卻還是沒有任何感覺。

舔了舔,恩,什麽味道都沒有。

果然……就只是個夢而已吧?

展長陵做了一個夢。

父親似乎不知為何生了很大的氣,甚至還劈碎了一張桌子,道:“此事絕無商量餘地,你日後也不可再提起!若是再提,休怪我不重父子情誼!我展武,可不需要那種丢人現眼的兒子!”

真奇怪,其他的話都模模糊糊的聽不清楚,只有這句清晰如同回蕩在耳邊一般。

而自己跪在聽着父親的斥責,低着頭盯着地上的青石板。

他心裏并沒有什麽感覺,只是有些奇怪,他為什麽會惹得父親這麽生氣?

就算上次聽到大哥在父親面前大言不慚想娶一個青樓女子時,父親都未曾如此失态。

然後他就聽到自己如往常一般恭敬的應道:“是,父親,長陵銘記于心。”

走出門,展兮就不知道從哪裏蹦出來,抱着他的胳膊不肯放。他微笑着聽她叽叽喳喳的說了一堆

,但一個字也沒記住。

不知道走了多久,他突然看到了風清。

身邊的人熙熙攘攘,來來去去,他卻一眼就看到了風清。

大概是因為第一次相見之時,那般強大仿佛無所畏懼的姿态,令人難以忘懷吧。

……當然,風清的個性也很叫人吃驚就是了。

展長陵不由自主的笑了起來,正打算上前,風清卻先一步走了過來。

“你來啦,走吧。”風清這麽說,随後随意而自然的拉起他的手往前去。展長陵一怔,下意識的回頭去看展兮,卻發現她不知何時已經不見了。

上前兩步與他并肩而行,展長陵問道:“去哪裏?”

“去哪裏都可以。”風清滿不在乎的說着。

“不可以。”展長陵想起自己心中未展之願,不由嘆道:“有些兇險之地,比如龍爪密窟,巴蜀灘地……都是輕易去不得的,而且我眼下并未接镖,不能随意離開镖局……”

“哦,”風清聞言,毫不猶豫放開了他的手,說道:“那我自己去。”

展長陵一怔,右手微微向上擡,似是想再抓住風清的手,但他很快又放了下去,極為克制的說道:“不可以,不要去。”

風清擡起頭看着他,目光清澈而微帶疑惑。

“為什麽不可以?被困在這裏的,不是我,而是你啊。”

展長陵醒過來的時候,入目就是柳未眠的臉。

他專注的盯着自己,仿佛在瞧什麽稀罕之物一般。

展長陵愣了一愣,然後他聽到柳未眠慢吞吞的說:“展長陵,你說,夢裏的事能不能當真?”

剎那間,展長陵呼吸都停了一瞬。但随即他便堅定的回道:

“夢中之事大多荒謬無稽,風兄還是不要太過放在心上的好。”

“那如果我在夢裏偷拿的別人的了東西,夢裏的人會打我嗎?”柳未眠十分糾結的問道。

在展長陵沒醒過來之前,他一直在考慮這個問題。

“……”展長陵伸展了一下四肢,發現原本殘留在身上的餘毒已經消失不見,又聽他這麽說,心下頓時了然,問道:“你拿了藥鋪多少藥材?”

柳未眠依言把藥材報了出來,就看到展長陵擡手轉了一圈自己右手的護腕,拿了一張銀票出來。

放到柳未眠手中之後,管慣了賬的展長陵又道:“總共是十二兩七錢,別忘了叫他們找給……”

說道最後他才猛然想起眼前不是他家的賬房也不是展兮,而是風清。

展長陵忽然覺得自己有點丢人。

“……好厲害。”柳未眠卻并沒有注意到這一點,他眼神微微發亮,握住展長陵的手真心實意的贊賞道:“原來在這裏,怪不得我摸遍了你全身都沒發現銀子在哪!”

聽到他這麽說,展長陵又尴尬的咳嗽了一聲。

奇怪,精于暗器的唐門弟子,為什麽會連這種小小的機巧都看不破?

這一點微小的疑惑,如飄散的浮萍一樣,轉瞬即逝。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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