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輕松的擡起匕首揮開襲來的箭支,暗扣住的飛镖已如飛蝗一般疾射至敵人身前,那黑衣人悶哼一聲,翻身隐沒進黑暗之中。
-----又開隐身,跟我聊聊會死啊?
見他如此謹慎,柳未眠無趣的想道,手上動作卻絲毫不慢,反手将短匕擲出,正中那打算悄然自背後襲擊展長陵之人後心,其人随後即至,在那人倒地之前拔出匕首,再度與展長陵站在一處。
說起來他們一路跑了這麽遠,這些人到底是怎麽追上的?殺了這麽多還源源不斷的刷新,他們不覺得消耗過大嗎?連五險一金都不包,到底是怎麽培訓的出來的啊?
繼續努力的想些亂七八糟的事把思緒放空,柳未眠的身體自然而然的按着熟悉的節奏攻擊,等到來襲者終于盡數死去,柳未眠才抖了抖匕首上沾染上的鮮血,走上前幾步,靠在了展長陵身上。
夜深看不清四周,但鼻端仍舊能嗅到濃烈的血腥氣,令人聞之欲嘔。
發現自己有嗅覺是前幾天的事。
那一次,敵人深夜裏來襲時,他一時猝不及防,只能呆呆的站在一旁看着展長陵與人交戰。
他看得清所有人的動作,可他不知道該怎麽樣反應。
直到展長陵用手臂為他攔住襲來的劍鋒,當看到溫熱的鮮血四下飛濺的那一刻,柳未眠的大腦一片空白。
回過神來的時候,戰鬥已經結束了。
刀鋒劃開人身的感覺如此鮮明,柳未眠看着一地殘缺不全屍體,突然覺得很想吐。
從那次開始,他發現自己可以聞到味道了。
……這種随着劇情推進解鎖身體五感功能的設定,他一點也不喜歡。
柳未眠煩躁的想。
感覺到他的煩躁,展長陵反手抱住他,摸了摸他的頭,迅速的帶他離開了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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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雨聲漸大。
展長陵起身走上前關上窗,淅淅瀝瀝的雨聲被隔絕于外,身旁的柳未眠發出模糊的呓語,睜開眼半夢半醒的看着他。展長陵轉頭對他笑了一笑,而柳未眠盯着他看了一會,再次躺下往被子裏蹭了蹭,又睡了過去。
見他這副模樣,展長陵不自覺上前幾步伸出手,但在快碰到柳未眠的那一刻,又收了回來。
靜靜的站了一會,展長陵又再次回到桌前。
自來到此處之後,襲擊他們的人無論是人數還是次數都變多了,尤其是仿佛是在阻止他們前去某處一般。
此次托镖之人為湘原夏家,夏家世代經商,與長風镖局也時有來往,所以在夏家家主前來托镖時,他雖有些疑慮,但因夏家與長風镖局關系不錯,仍舊接下了。
結果自一開始镖隊就不斷受到襲擊,波折不斷,甚至單獨上路時,也很快便被人再度盯上。
若說無人洩露镖局信息,展長陵自己都不信。
既然如此,總該好好回敬他們才是。
柳未眠睡的很安穩。
外面的風雨聲固然很急,但他知道展長陵就在他身邊。
所以他安穩的睡了下去。
這一覺睡了很久,以至于醒過來的時候,柳未眠還有些迷茫。
他躺在自己軟綿綿的大床上望着眼前雪白的天花板沉默許久,慢吞吞的伸手把叮當作響的鬧鐘關了,起身去洗漱。
刷牙的時候看了看鏡子,鏡子裏的他既沒有變小也沒有變老,還是原來的樣子。
洗漱完就下樓跑步,跑完步就去吃早餐。中午将之前做好的資料整理上交,下午坐車去附近的百貨商店買東西。
一切的一切都跟他睡下之前一模一樣,沒有絲毫改變。
他真的從夢中醒過來了。
“……風清?”展長陵微微擡高了聲音,又喊了一遍:“風清?”
可風清仍舊躺在那裏,一動不動。
他的脈象平穩,瞧上去沒有任何異狀,就這麽靠在他身邊,仿佛依然沉浸在睡夢之中。
但展長陵卻立刻意識到風清恐怕出事了。
他先是試着刺激了風清周身幾個穴位,又将幾顆解毒丹磨碎了喂他服下,發現風清仍是沒有反應。
展長陵皺了皺眉,在不知道風清到底是怎麽回事的情況下,他也很難給風清醫治。
風清已經睡了一天,若是再這麽睡下去,只怕情況不妙。
并未猶豫多久,展長陵很快便下了一個決定。
宋守庭很煩躁。
作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天外天大主管,他已經很難記起上一次有這種煩躁的感覺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但自從那個人出現之後,煩人的事便一件接着一件,幾乎要叫他愁白了頭發。
前陣子他座下最得力的手下危樓墜崖消失不見後還沒找到,那些分舵又開始鬧各種亂子,不是舵主死了,就是丢失財物。今天,又有屬下來報告分舵遇襲。
八個分舵在一夜之間燒成灰燼,一堆人圍追堵截居然還讓來襲者光明正大的跑出去了,也不知道他們平時到底是幹什麽吃的!
宋守庭揮了揮手趕來報之人出去,又複在眼前之人對面坐下。
這一次,他終于心平氣和的對着展長陵說道:“不知展公子所求何物?”
展長陵微笑着遞了一張單子給他。
宋守庭仍舊心平氣和的看完,方才對展長陵道:“若是你只是在浪費我的時間,那你現在就可以走了。”
展長陵并不意外宋守庭的回絕,以他那張單子上的數目若是宋守庭看了便滿口答應,那才奇怪。
“不知宋主管知不知道磨刀堂?”
當然知道,若不是知道,你這個用一封信挑撥我八個分舵的人還能活着站在我面前?
偏生剛剛他手底下那幫蠢貨還以為是無雙閣的人前來挑釁,口口聲聲叫他去找無雙閣的人報仇……簡直愚不可及。
宋守庭着實為手底下這幫子蠢貨嘔得要死,又看到眼前之人一副溫良恭謹的樣子,更嘔得慌了。
雖然這一路上确實是他派人去追殺展長陵一行人,但他并不覺自己有什麽不對。他太清楚展武是什麽人,篤定他想不到背後隐藏的彎彎繞繞,所以,當耍了他兩次,還掐着他的死穴的展長陵站在他面前的時候,宋守庭難得産生了一絲殺意。
誰又能想到牛肚子裏能鑽出一只狐貍呢?
“眼下天外天勢力四分五裂,天外天縱使強大,對那些壞根之蟲,難道不會心生厭煩嗎?”
“那又如何?”宋守庭淡淡的回道,一點也不怕自己的心思被人瞧去。他最近确實為此煩躁了許久,磨刀堂不知用什麽方法策反了他不少忠心的屬下,可笑他們還以為自己不知道,只不過是因證據不足,不能确定究竟有多少人,所以才暫時沒有動手罷了。
“我這裏有一劑藥,特送予總管你做除蟲之用,以表誠心。”展長陵的表情謙遜恭謹,但宋守庭只不過看了一眼那單子,便勃然變色。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可恨他之前以為不過是個誘餌,存着清除叛逆的心思随便派了幾個人去,半點沒上心,若是早知他手中有這份名單,說什麽也要把這小子殺了,教他屍骨無存!
現在确是晚了。
他看着那從進來之後就規規矩矩恭恭敬敬的小子,忽然覺得很刺眼,不由開口道:“小子,你覺得我該怎麽做?”
“在下以為,當斷則斷。”未料到他居然會開口詢問自己,展長陵沉默了一會,方道。
“當斷則斷……敢站在這裏這麽勸我,你的心倒是夠狠的。”宋守庭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語氣說不出是譏諷還是誇贊。“你就不怕我轉頭繼續派人殺你?若不是我從未盡全力,你以為你和那個唐門弟子就能逃得出天外天的追殺?”
“天外天為江湖第一,勢力雄厚,自然不将我們兩個毛頭小子放在心上。”展長陵半點也不吃他這套,又笑道:“不知宋守庭是否還為危樓主的安危擔憂?上次在镖局,我似乎依稀聽到一些消息……”
宋守庭打斷他:“但你要回去才能确定真假,是吧?”
“故而在下現在便啓程回金陵,若是打聽來的消息能幫上宋總管一星半點,那便是在下之幸。”
宋守庭并沒有說話,他沉默的看了展長陵許久,發現對方仍舊是那副八方不動的模樣,半點也不因自己身在敵穴而面前便是地位高出他許多的人而膽怯。
這麽好的苗子,怎麽不是他們天外天的人?
“小子,你很好。”宋守庭嘆道:“若是日後有緣,來天外天當賬房如何?”
“……多謝宋主管厚愛。”展長陵一怔,随即便道。他雖并不怎麽将這句話放在心上,但他明白這代表宋守庭已經不想殺他了。
時機正好。
他暗自穩了穩心神,将這一路上一直壓在心底叫他幾乎喘不過氣的事裝作若無其事的說了出來:“說起來,長陵倒是還有一事未曾解決,不知主管可否将我那同伴的解藥交出?”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