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金陵左接成都,上引燕京,下可達蘇州,東面臨海,在歷朝都是重要的交通樞紐。而今作為一朝之都,更有着其他地方無可比拟的尊貴氣勢。
自先帝遷都至此已有數百年,金陵一派盛世繁華氣象,遙望城牆,便已能從高大的朱漆紅牆中窺出金陵城內的繁華景象。
正是正午,柳未眠眯着眼看屋頂琉璃瓦上反射的白光,有些昏昏欲睡。
之前他想快點睡着,又怕吃安眠藥不會做夢,想了許多法子叫自己快點睡覺,搞得他縱使如願來到這裏,還是困得要死。
不行了……真的好困……
此時他正與展長陵同乘一騎,于是柳未眠自然而然的靠在展長陵身上,徹底睡着了。
見他如此,展長陵一怔,卻微微勒了下缰繩,叫馬兒放慢速度,又收緊了手臂,以免風清睡到太熟不小心掉下去。
“喂,長陵!”遠遠的,展長陵便聽到展長齊十分愉快的喊道:“我們來接你啦!”
循聲望去,展長陵一眼便瞧見了站在不遠處正高興的跟他揮手的展長齊,他左邊跟着個異域打扮的女孩兒,而在他的右邊,站着一臉憤怒的展兮。
然後,展長陵終于後知後覺想起自己之前似乎得罪過展兮的事。
但見她特地來這裏堵他的模樣,估計是躲不過去了。
見風清已經被響動驚醒,待他徹底清醒後,展長陵率先下馬微笑的走向展兮道:“阿兮,一切順利麽?”
“順利!”展兮瞪着他,一字一頓的說道:“不能再順利了!畢竟有個蠢貨都肯拿自己去冒險了,我不過送送東西走回來就是了,有什麽不順利的!”
見她是真的生氣,展長陵立刻幹淨利落的道:“抱歉。”
“跟你沒關系,你道什麽歉呀!”展兮惡狠狠的瞪着他,眼淚卻一點點的落了下來:“還不是我這麽沒用,搞得需要你這麽來保全我……”她一邊哭,一邊哽咽道:“二哥……你吓死我啦……”
這麽多天,她一直在擔心自家二哥,想出門去尋又始終被展長齊攔着,好不容易收到消息,便立刻趕來迎接。此時見到展長陵無事,終于松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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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啊!長陵你小子做的不厚道,怎麽都該帶着阿兮一起去的嘛!”早就在書信中知道他無事的展長齊就顯得鎮定的多,嬉皮笑臉過來搭他的肩,臨末嫌棄的補了一句:“雖然她的本事也不怎麽樣……”
“展長齊你給我閉嘴!我還沒說你呢!出去一次就帶一個人回來!上次的小蝶姑娘還在镖局住着,這次又帶個什麽阿蓮伊回來!”跟展長陵說話時畫風勉強還算含怒帶嬌展兮瞬間變成母老虎沖展長齊咆哮:“我告訴你,你要是敢随随便便玩弄好人家姑娘的感情,我就把你武器室全砸了賣掉你信不信!”
“嘿,真不講道理,我都說了我是英雄救美她非要跟着我的啊~跟我可一點關系都沒有。”展長齊他看了一眼身邊滿臉愛慕之色的阿蓮伊,無奈的攤手道。
雖然這麽說,可他的語氣卻十分的輕浮,聽不出半點無奈之意。
展兮尤為痛恨他這種說話方式,或者說,正是因為展長齊這種态度,才導致她讨厭一切看上去輕浮不穩重之人。
但她也知道繼續跟展長齊争辯下去沒有意義,哼了一聲,懶得再跟他說話,見風清也走了過來,她又鄭重的對風清行了個禮,說道:“這次也多虧你幫忙,謝謝你啦。”
柳未眠雖說下意識的跟着展長陵下馬走了過來,意識卻還不是很清醒,先是“恩?”了一聲,才慢吞吞的回道:“哦……沒事。”
瞧他的樣子,展兮懷疑他其實根本沒聽清自己在說什麽。
“看樣子,你跟這個唐門來的小子關系還不錯嘛?真難得。”展長齊笑着說道,也不知道說展長陵難得跟別人關系好還是風清難得跟別人關系好。看着那邊正與展兮交談的風清,又悄然在他耳邊補了一句:“等下我得罪他的時候,你幫我攔着點啊。”
說罷便走上前幾步把風清從展兮面前擠開,笑道:“我是展長陵他哥哥展長齊,不曉得這位少俠怎麽稱呼?是唐門第幾代弟子?為何事下山?之前少俠要我們長風镖局所查之事,已經有了些眉目,不如少俠先随我去看看消息如何?”
“展長齊!”先莫名被擠開,又聽出展長齊言語中隐約透露出的意思,展兮不由柳眉倒豎,喝道:“你怎麽能這麽說話!”
……就是因為你這種性格,我才要這麽說話啊。
展長齊暗嘆。
在從展兮那裏了解過之前發生的事後,展長齊已然注意到了風清。展長陵能發現的事,更在乎展兮的展長齊自然也能發現。縱使之後展兮并未再提起過風清,但展長齊卻已經打定注意,若是那個風清再出現,他是絕不會讓他靠近展兮的。
因為唐門弟子這個身份,實在太過危險。因為嚴苛無比的門規,唐門弟子與外人相戀幾乎可以肯定沒有好下場。展兮個性又那麽沖動,展長齊真怕到時候父親展武一反對,展兮就收拾收拾跟人跑了,到時候,大失顏面的展武恐怕不會再顧及展兮是他女兒,展兮的日子恐怕會很難過。
而且,唐門最近似乎內部隐約有些動亂,風清要镖局查的事又太過敏感,隐約牽扯到唐門內部權利更換。若是此時與風清交情過深,只怕會唐門以為長風镖局支持風清上位,得不償失。
比起個性溫和的展長陵,展長齊的表現卻要直接多了——在風清出現的那一刻,他已經上前去直接将長風與風清的關系定位在雇主之上,其他的,什麽也不是。
至于展長陵他倒是很放心,這個弟弟從小做事就很有分寸,從來也沒有沖動任性過。既然長陵與此人交好,那這個風清只怕也不會是什麽陰險狠毒之人。
所以現在被長陵記恨上也是很正常的事……感受着背後陰沉沉的目光,又看看眼前一臉憤怒的展兮,縱使早有心理準備,展長齊還是忍不住心想。
他幹着惡人到底圖什麽啊……弟弟妹妹都讨厭自己了……
倒是風清聽了這話,疑惑道:“查什麽?”這些天出了這麽多變故,他已經完全把主線任務忘光了。
“白玉簪。”展長陵上前一步走到他身邊,微笑道:“既然已經有了些眉目,我就陪你去看看吧。大哥,這件事交給我就好,你帶展兮先回去。”說罷,也不等展長齊回答,已經帶着風清上馬絕塵而去。
“……真難得,這麽小孩子氣。”展長齊倒是并不在乎,自語道:“才認識幾天……”
“白首之交,傾蓋如故。大哥,你本來就不該這麽說!”展兮氣呼呼的說完,也飛身上馬離去了。
“好啦好啦,我不管就是了。”展長齊嘆氣,他還不是覺得……算了,反正長陵自己會解決的。
等等,這裏除了他,現在似乎還有一個人?
轉身看去,身邊的阿蓮伊非常自覺的爬上馬,看着展長齊眼神閃閃發光。展長齊頗覺有些吃不消,不由幹笑道:“我這匹馬馬力不好,不如你先騎着回去,我走回去就……”
他話語還未落,阿蓮伊下馬伸手揪住了他的袖子,目光輕柔卻堅定,顯然是打定主意要跟着他。
“……”這下展長齊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展長陵終究還是沒能跟風清一起去。
雖然他想帶風清逛逛金陵,但展長陵還記得自己在做這些之前,應該先去見一見父親展武。
不過,以父親的性格,只怕不能容忍夏家的背叛,幽藍砂露一事,也不可對父親提起……将斟酌過的事實告訴父親之後,展長陵如夢中一般恭敬的跪在地上,等待即将來臨的責罵。
“你此次行事,實在太過草率。須知你日後要總領镖局實物,怎可以身犯險?簡直愚昧!”在演武堂,展武失望的看着展長陵,又道:“至于那個唐門弟子……此次雖然幫了镖局不少,但唐門中人行事詭秘,不可深交,人情記下便是,找個機會斷了往來。”
他話語威嚴,隐含不可拒絕之意。
展長陵并沒有反駁,他知道父親展武不喜歡別人在他說話的時候打斷他。他更知道,在父親眼中,自己只要遵守他的話就可以了。
這件事,展長陵很小便知道了。
見展長陵行事恭順,展武因為镖隊被劫之事而積郁的怒氣終于散去了些。他知道自己這個兒子自小就優秀遠超旁人,這一次失手,也是因為大意,之後他處理的也不錯,沒什麽好多責怪的。
于是他平心靜氣再一次對展長陵說道:“夏家前幾個日莫名被滅門,兇手連只言片語都沒有留下,只有夏家小姐在外祖家做客逃過一劫。往日我們與夏家情分也不錯,你去準備一下去向夏家小姐提親,成婚後你就在镖局內歷練幾年接手镖局食物,出镖之事,交予長齊便是。”
展長陵身形一動,仿佛壓抑着自己想站起來的欲望,卻仍舊低頭不語,許久才緩慢應道:“……是,父親。”
作者有話要說: 這裏的金陵不是現實地形,是我看着游戲版圖描寫的……請不要認真_(:зゝ∠)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