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

“哎呦,不去看你的阿蓮伊妹妹啦?”展兮哼了一聲,驅馬趕上展長齊,用飽含着嘲笑的語氣說道:“原來你也有被女人追的受不了一天啊?”

“……”展長齊無奈的看了她一眼,繼續閉嘴不說話。

真可謂前有狼後有虎,他只記得有個天天到哪都要粘着自己的阿蓮伊,卻忘了阿兮……算了,被罵總被逼着要接受以身相許好得多。

事實證明,他想的太簡單了。

在第十七次看好的獵物被展兮一箭搶先射/死之後,展長齊無奈的放下弓箭看了正收勢的展兮的一眼,見她得意洋洋的對自己挑了下眉毛,忽而笑了。

“不錯嘛,一下就能瞧出我到底想要那只,眼裏見長啊。”

“那是當然啦,我都已經出了好幾次镖了,若是還沒半點長進,那才丢人呢。”展兮早知他不會對生氣,聞言也只是道:“大哥,你好歹也稍微認真一點吧!你可是長子,日後長風還是要歸你管的啊!不要因為二哥脾氣好就把事情都推給二哥去做,整天都游手好閑的亂晃。”

“沒辦法,那些事我又做不好。”展長齊無意叫她知道那些是是非非,只道:“既然長陵做的可比我好多了,那我何苦攬那麽多事?”

“說謊,你明明不是這麽想的。”見他一如既往的敷衍态度,展兮忽而有些心灰意冷:“算了,你愛怎麽樣就這麽樣吧。你繼續玩你的吧,反正我是要先回去了。”說罷,展兮好像真的放棄了一般調轉馬頭往回走。

展長齊微有些愧疚,張了張嘴,卻開口不好阻攔她。

就在此時,裝作駕馬回城的展兮卻趁着經過展長齊身邊的時候,突然放開缰繩跳上展長齊的馬背,自身後牢牢抱住了展長齊。

她本來只是想吓一下他,卻沒想到展長齊卻好像被火燒了一般揮開她的手,若不是顧及着展兮還在背後,恐怕他立時就跳起來跑了。

安撫住身下真正有些受驚的馬匹,展兮不滿的說道:“你幹什麽一驚一乍的!小八都被你吓到了!”

被莫名倒打一耙的展長齊感覺到她的靠近,只能僵着身體盡量不靠近展兮,聞言只能道:“姑奶奶,算我求你了,你先下來好不好?”

“偏不!”展兮更用力的抱住展長齊,威脅道:“你如果不聽我的,我就撓你癢癢!”

已經完全變成一塊木頭的展長齊只能被這個毫無威脅力的威脅給威脅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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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瞧見了眼前熟悉的斷崖,展兮才放開手,從馬上跳了下去。她親昵的蹭了蹭一路追來靠過來蹭她的追影,把它身上的零零碎碎全卸了,放它自己去玩。

僵了一路的展長齊終于再次活了過來,環顧了一下四周,依稀認出了這是何地,笑着嘆道:“你辛苦了在大半天,就是為了讓我來這看看?”

雖是這麽說,但展長齊也将小八身上的馬鞍卸了,走到展兮身邊,與她一起遙看面前的斷崖。

“哼,你不記得,我可還記得呢。”展兮哼道:“有個家夥騙我說懸崖之下有古人藏好的秘籍,練了就能天下無敵,搞得我傻傻的跳下去,差點摔死。”

“我當時不是跟你一起跳下去了嗎?你沒事,我倒是真的摔了個半死。”展長齊無奈道:“我怎麽知道你一聽就當真,一下就跑到那邊跳下去了,可當真吓我一跳。”

“因為要是我天下無敵,就能跟你一起去走镖了呀。”展兮道。

展長陵心中一動,側首看向展兮。

少女正是最美好的年紀,此時迎着林間漏下些微的碎光,更襯的她膚白似雪,美不可言。

展長齊靜靜的看着她自由自在的模樣,忽然有些難過。

“那個時候二哥總被關在屋子裏,就只有大哥你陪我玩,那時你又要跟着镖頭去走镖,我當然想跟着一起去啦。”展兮并未察覺到展長齊的心緒,自顧自的說道:“結果那次害你受傷不說,明明是我的錯,反倒害你被罰了那麽久……不過,若不是這事,只怕二哥還沒那麽早能自由行動吧……”

“我當時千辛萬苦跑回來一看你根本不理我,就跟長陵在一起,氣得差點跟他打一架。”展長齊故意唉聲嘆氣的說道:“唉唉,你跟本不念我的好。”

“誰說的,當時在這裏你對我說話,我都記得清清楚楚。”展兮不服氣的說道。

“……我騙你崖下面有秘籍的那些話麽?記仇何必記這麽久啊。”

“不是。”展兮鄭重道:“是你在崖下對我說的話。”

“你說過,以後再也不騙我,繼承镖局後就帶我到處游山玩水,再也不丢下我一個人,護着我一生一世。哼,現在除了最後一個,你那個都沒做到。”

展長齊再次沉默不語。

見他如此,展兮不由有些氣悶。

雖然早知很可能是這般結局,她還是想試一試。

他還是想再看一看她少時記憶裏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而不是現在這個做什麽都嬉皮笑臉的展長齊。

因為她覺得,現在大哥雖然每天都是一副高高興興的模樣,身上似乎背負了許多令他喘不過氣的東西。哪怕一點點也好,她希望展長齊能如當初一般,又驕傲,又自負,自以為是卻又無比耀眼的模樣。

“……阿兮,你不用擔心,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麽。”許久展長齊才站起身說道,他随即便吹響了馬哨,不再去看展兮一眼。

他曾經說過的那些話,他從未忘記過。正是因為未曾忘記過,他才要這麽做。

這樣,阿兮才能開開心心的一直這麽生活下去。所以,像現在這樣就好。

回展府的路上,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未曾想到,回去之後他們竟瞧見一向井然有序的展府竟然亂成一片,下人臉上都帶着惶惑不安的神色,站在一邊竊竊私語。

展兮揚眉,正要喝問他們為何要如此,卻被敏銳的感受到一絲風雨欲來氣息的展長齊攔住了。

“事情不對,”展長齊肅然道:“不要驚動其他人,我們先進去見父親。”

展兮自然不會反對,放了馬之後兩人匆匆行至中庭,正聽見展武含怒吼道:“好!好!我竟不知你何時嘴皮子如此厲害!那女子你不娶也罷,何必編排這些無謂之事來氣我?”

“二哥……?”展兮吃了一驚,她自然知曉二哥從來都恭順謙和,極少有激怒父親的時候,怎麽突然跟父親吵得這麽厲害。

展長齊慌忙壓住她,示意她不要出聲,搞清楚到底緣由為何在進去勸架。展長齊自小頑皮搗蛋,展兮跟着他壞事也幹了不少。二人都不若展長陵受父親重視,貿然前去,只怕會不分青紅皂白的先備罵一頓。于是兩人靜悄悄的站在廳前門處,側耳傾聽屋內動靜。

“爹,你何苦自欺欺人?若不是心中肯定,我絕不會來你面前說這些。”比起暴怒的展武,展長陵的語氣仍舊十分平靜:“我已經應允過,要陪他一生一世,怎有随意欺瞞的道理。”

展兮驚訝了一瞬,随即瞪了展長齊一眼。

這戲碼,分明就是展長齊每次帶他那些紅顏知己進展府的時候都要上演一次的真愛戲。都是大哥不好,帶得二哥也玩這一套!

展長齊自認倒黴的往後退了退,打算跟着展兮一起進去勸架,心中卻泛起了疑惑,長陵他什麽時候喜歡上的?這小子,完全瞧不出來啊……

“好,好,好!既然你執意要跟那個風清在一起,就給我滾出展家吧,我不需要你這麽丢人現眼的兒子!”

這句話如一道驚雷一樣,劈的兩個人說不出話來。

展長陵卻只是沉默了一瞬,随即道:“父親,養育之恩,長陵永記于心……”之後便是碰碰幾聲,似乎是展長陵在跪下叩首,随即便是衣袂擺動的風聲,下一刻,展長陵已經出現在兩人面前。

“阿兮,大哥。”見到他們兩人,展長陵微有些訝異,卻很快平靜了下來。“珍重,日後再見吧。”“……二哥……這……是怎麽回事?”展兮仍有些難以置信,她忽然憤怒起來,對着展長陵吼道:“二哥!你就這麽走了嗎!為了那個風清,你什麽都不要了嗎!”

“不是的,阿兮。”展長陵聞言,回身對她笑了笑,笑容中頗多自嘲:“他不會在意這些……是我自己想這麽做。我為的,是我自己啊。”

說完,他竟就這麽頭也不回的走了。

展兮走了兩步想跟上去,卻見展武已然走了出來。

他威嚴的面孔上憤怒的痕跡已然消失,只剩一片沉寂,他對着呆怔的仆人說道:“去,給我把他抓回來,我要親手砍下他的頭!我展武這麽多年,竟教出了這麽一個廢物!”

他并不是在說笑,如果展長陵真的被抓到,他絕對會親手砍掉這個令他恥辱的兒子的頭。

“不要!父親!”展兮大驚失色,悲泣了一聲,跪地哭求道:“不要這樣,父親!”

展武卻并不理她,手中握着剛剛取出的弓箭,徑直往前走去。

縱使那些仆人攔不住,他也決意不能叫展長陵走出展府。在知道展長陵下定決心這麽做之後,他也下了決定。這件事若是傳了出去,他一生的名譽,便要毀在這裏。倒不如趁早把禍患斬盡,反正,這麽一個兒子,要與不要,也沒有多大差別。

展長齊卻攔在了他身前。

他下意識的站出來擋住了展武的去路,一時之間卻不曉得該說些什麽才好,只說道:“父親……父親……他是您真正的兒子啊……”

在一旁啜泣的展兮怔住了。

展武卻看也不看的直接拍了他一掌,這掌半點也未曾容情,展長齊不得不避讓,展武哼了一眼,冷冷的斜看了他一眼,繼續往前去了。

展長陵并未走遠。

這麽說也許很奇怪,他在等着他父親來殺他。

他已猜到了父親會怎麽做,只是他未曾料到展長齊和展兮會在這時回來。若是瞧見父親的舉動,他們定會幫自己阻攔父親。不過沒有關系,只要自己還在,父親就不會把無關緊要的怒火發洩在其他人身上。所以,縱使為了大哥和阿兮,他也不能這麽離開。

未眠不在這裏,自己走的時候,他還在睡。

若是知道自己這麽做,他恐怕會很生氣吧?

遠遠的,他已經瞧見父親正在挽弓,而箭尖對準的正是自己。

展長陵并不打算避讓。

無論如何,他都該受這一箭。不然,他無法真正脫離展家,也會連累其他人為父親的怒火所牽連。

預料中的痛苦卻并未臨身,展長陵一怔,立刻四下搜尋柳未眠的身影。果然,下一刻,柳未眠就自牆上跳了下來,拖着展長陵飛快的跑了。

“你什麽時候醒的?”

“你走之後就醒了,結果一路跟過來,發現有個白癡跑回來跟他父親出櫃。”跳上馬之後,柳未眠頭疼的說:“一轉眼就趕出這種事,你是在片場趕劇情嗎?”

“現在不說,難道我還要特地挑個所有人都在的日子把爹氣個半死麽?”雖然許多詞不明白,卻并不妨礙展長陵理解柳未眠的意思,他禦馬輕松的繞出包圍,說道:“反正我也不需要準備完全,早說晚說都沒什麽區別。”

“……要是我不來,你都被戳成篩子了吧?”柳未眠半點也不容情的吐槽他。

“管你怎麽說,我以後可不準你這麽舍己為人。”

柳未眠一路目睹,自然明白展長陵為什麽不離開,但他可是快氣死了。

他還不想跟死人來一場人鬼情未了好不好。

“……我沒那麽傻,要受傷也只會受不會妨礙自己跑路的程度。”展長陵一笑,順理成章的将他抱在懷裏低頭親了一下:“不過……既然你來了,想來爹會更讨厭你吧!真是罪過,我本來也不想惹他那麽生氣的。”

談話間,兩人已離開了展家。

“你既然曉得,那你也應該知道我也生氣了。”柳未眠道:“等跑出去了,我也要揍你一頓。”

他一路目睹,自然明白展長陵為什麽不離開,可他還是快氣死了。

他還不想跟死人來一場人鬼情未了好不好。

“既然現在已經離開,之後的追兵大哥多半會幫我攔下來,也不用那麽着急。未眠,你有什麽想去地方嗎?”展長陵并不在意,只問道。

“我?我倒是無所謂。”對于柳未眠來說,這裏哪裏都是一樣的。

“那先去燕嶺,我有個朋友前天發信叫我前去幫忙。之後,我們再去唐家堡把你的事解決了,再去蘇州玩玩吧。”

燕嶺地處偏遠,也是長風唯一未曾開設分局的地方。他們這一趟去,正可暫避過這一次的追查。等他們回來,大哥只怕已接手了镖局十之八九的事務,雖然他多半也不會接受自己的選擇,但也也不必再擔心長風會有什麽舉動了。

反正今年已有的賬目他已幫大哥核算完了,剩下的也不算繁重,只希望大哥不要太生氣。

自己的事倒是很好解決,麻煩的是未眠這邊。

唐門門規嚴苛,說到底只是因為防止絕學外洩罷了,既然他與未眠同為男子,自然不會有後嗣,武學流傳不下去也沒什麽。以唐門現今入世弟子的性格來看,若是拿得出大價錢,未必不能叫唐門姥姥松口。只是唐門一向神秘,能得到的訊息極少,他也不敢确定自己的推論一定正确。

若是不行……蘇州是況天舟的勢力轄區,他也曾是唐門弟子,卻因為唐門棄妻棄子,與唐門可謂不死不休。若是唐門的事無法順利解決,在此也可暫時托避。不過這也只是暫時之法,接下來,還是要想法子叫未眠平安無事的脫離唐門才是。

“好啊。”燕嶺還蠻漂亮的,就是野怪多了點,“不過你別忘了,等到了地方我還是要揍你一頓。”

“好。”展長陵一如既往的含笑道:“那都無所謂。”

一路上,春光正好。

作者有話要說: 我覺得如果說這章就完結你們可能不接受但确實完結了~duang~的一下就完結了XD

還有三個番外,看心情,看時間更新。

☆、一些日後的事

一、乘涼

有一天,柳未眠正躺在水榭裏乘涼。

江南水鄉,哪怕是酷熱的盛夏,空氣中也有股濕漉漉的水汽。

展長陵靠在他身邊,睡的很沉。長長的眼睫低垂,灑下一片柔和的影子。

他一定是剛剛才睡着。柳未眠想,雖然自己說過許多次一定會再度醒來,但自己昏睡過去之時,長陵從來都無法放心去做別的事。

柳未眠側首看着他,忽然覺得其他事都無所謂了。

——柳未眠你丫有病是吧?你出櫃我還能理解,你跟我說你喜歡一個NPC?那你喜歡去吧!等你七老八十了,他還是那副樣子!醒醒吧你!

秦清氣急敗壞之下說的那些話仿佛還在耳邊回蕩,柳未眠心想:我怎麽會怕他青春不老?若是那樣,就算真要我七老八十也無所謂。

但可惜的是,以他的推算,他在那邊一日,這邊便已過了一月。縱使他再如何努力,也不過是這邊沉睡的時間縮短成一天而已。

這兩年來,自己這具身體竟沒有絲毫變化,若是自己所猜不錯,只怕青春不老的會是自己吧?

一想到自己會獨活于世間,柳未眠就覺得分外痛苦。

不過兩年,他卻已經沒有辦法想像自己離開長陵之後的生活。

若是真有那麽一日……柳未眠的眸色漸沉,卻聽身後有人笑道:“你也要陪他去死麽?那多不好,一起長長久久的活着不好麽?”

柳未眠反手一道飛镖,将來人釘死在木板上。

這是與展長陵去唐門時練出的習慣,只是柳未眠并未想到能悄無聲息的潛入的人竟然會連半點反抗之力都沒有,一時有些驚訝。

然後他發現,他釘住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穿着古怪紅西裝的稻草人。

“警惕性不錯,”被釘在柱子上的稻草人贊許道:“此界異世的來客,我們來談談吧。”

晚上吃飯的時候,展長陵發現柳未眠抱着一袋子米糖在吃。“怎麽忽然喜歡吃這個?西邊陵園做的不錯,要不要明天帶些回來給你吃?”

柳未眠艱難的将喉嚨裏那塊糖給咽了下去,在吃第一塊的時候,他以為自己在吃刀子,現在他明白,還在嘴裏的時候還只是刀子,等到了肚子裏,簡直是要把他四肢骨骼通通融化的□□。

“你有任意跨過界障牆壁的的能力,只是自己無法掌控,而我需要你這種能力,所以來尋求你合作。”

而這袋糖,是那個自稱是兔子的稻草人送給他的,說是日後與他工作的誠意。

這個東西,能夠最大限度的隐蔽他的身份,叫此方天道不再排斥他。

那只兔子說,他的存在,等于強行修改了一個游戲的程序,塞了一段似是而非的代碼進來。所以原本能任意控制時間的自己才會昏睡,因為轉換過程需要時間。而等他消匿自己的蹤跡之後,就再也不需要轉化了。

但這糖……與□□也一般無二了。

若不是吃了一塊之後确實有效果,他根本不會繼續吃。

所以,柳未眠只是疲倦的搖搖頭,爬過去靠在展長陵身邊繼續吃米糖。

米糖這種東西,他這輩子都不想看到了。

要是那家夥在出現,他一定要揍它一頓。

二、風清和風清。

有一天睡覺時,柳未眠被人從屋子裏拖走了。

展長陵前幾天離開了,據說他當賬房的那家主人出了點事,讓他去對賬。

一開始柳未眠并不願意他去做什麽賬房,反正就算展長陵躺一輩子他也養的起。

但展長陵只笑着跟他說了一句:“我也想跟你這麽說。”

于是柳未眠就再也無法反對了。

拖他出屋子的人柳未眠并不認識,但他卻沒反抗。

因為這個人有一張與他一模一樣的臉。

或者說,與他現在這幅身體一模一樣的臉。

所以柳未眠安靜的跟他走了。

“喂,你是怎麽回事啊,為什麽會跟我一樣?”面前的人忿忿不平的說道:“我好不容易查清了天機密卷的位置,打算靠這個功勞回去當門主呢!結果一回去就發現,自己的名字被姥姥從弟子冊上勾掉了不說,還被傳成是個斷袖!”

“……你叫風清?”

“……”

“出生在煙雨莊?”

“……”

“你還有個妹妹,你因為不小心丢了她一直懊悔,被唐門弟子勞亮指引去唐門拜師,還與君子堂的楓溪有結拜之誼……”柳未眠細細的将他這些年來做的事一件件指出,末了還問了一句:“沒錯吧?”

“……你到底是誰?”

這個問題……有點難以回答呢。

柳未眠心想。

他說的這些劇情,都是他那個唐門號經歷過的劇情。他玩的那個游戲一開始有五個身世可供選擇,柳未眠選的是鳳凰誓——也就是被玩家戲稱妹妹誓的版本。

這個版本的劇情裏,主角基本只圍繞着一個核心行動,那就是:找妹妹,找妹妹,和找妹妹。

最後妹妹找沒找到未出完的劇本還沒說,但主角确實在找妹妹的過程中幹了很多大事,功成名就了。

……雖然功成名就之後他還是堅持不懈找妹妹去了。

當時長陵帶着他去唐門的時候,他還很好奇為什麽唐門會真的有他的檔案,現在看來,那分明是眼前這位的檔案吧。

之前他還說了一些只有在自己觸發過的支線裏才有劇情,顯然眼前這個人也經歷過,那麽他就不是設定好的劇情裏的人物,而是自己操縱的角色。在這裏,這個角色似乎也确實存在于世上。

#我玩過的賬號居然有自我意識#

#現在正跟我面對面坐着#

#這種設定居然還有點帶感呢#

“對不起。”柳未眠歉然道:“我當時真的不知道你在。”他還以為唐門的檔案是他留在這個世界後自動補完的設定。

“沒事兒,我之前想當門主不過是因為唐門不準判門又不準擅自下山罷了,現在随便我愛幹什麽幹什麽,再也不用聽那個讨人嫌的大師兄的吩咐啦。”現在這位風清挑挑眉毛,笑道:“我本來是想來找你道謝,順便想看看是誰這麽大本事不但能完美無缺的冒充我,能讓那群迂腐不堪的死老頭讓步。只是沒想到,這個世界居然當真跟我長的一模一樣的人。”他的表情忽而肅然:“你究竟是誰?”

柳未眠想了想,遲疑道:“……我不知道。”他不知道該怎麽解釋。

“……是這樣嗎?”于是風清毫無壓力的回道:“那我去查查看我有沒有父母兄弟什麽的好了。不跟你多說了,回見。”說完,又沖他揮了揮手,一轉眼就不見了。

被莫名其妙帶出來吹冷風的柳未眠又慢悠悠的晃了回去。

過了幾天,柳未眠又見到了風清。

“查清楚了?”見他一臉沮喪,柳未眠适時的問道。

“查清楚了……”風清嘆氣:“結果我發現,你最大的可能……是我自己啊。”

一樣的武學,一樣的容貌,甚至他也有孔雀翎。

而且,當時他也在燕京。若不是風清确信自己沒做過那些事,只怕也要把那些事當成是自己所為了。

這本是絕不可能的,因為孔雀翎這個世上只有一個,就在他自己手上。

“你知道我所有做過的事,是因為那些事你也經歷過嗎?”

“差不多……吧。”

風清又嘆了一口氣,他想不明白:“可我們個性一點也不一樣。”

“所以我也不算是你啊。”

風清徹底放棄理解這件事。

幼年颠沛流離的生活雖然令他變得敏銳而狡詐,卻也讓他變得灑脫而豁達。

柳未眠顯然并無惡意,既然他們二人如此相似,又何必過多提防?

“這次出去我恐怕給你惹了點麻煩,改日請你喝酒,去嗎?”所以,下一刻他便揚起了眉毛,笑嘻嘻的對着柳未眠說道。

“不去,我不喝酒。”柳未眠說道:“若是有吃的,那倒還可以考慮一下。”

三、柳未眠和風清

自那天之後,風清就常常來找柳未眠。

大多數的時候,都是柳未眠聽,他在說。談話內容百分之八十是關于他妹妹的零碎消息,剩下百分之二十才輪得到其他人。

“唐骜那混蛋,我當時看在同門一場的份上出手幫他,他居然緩過來劈頭蓋臉就把我罵了個半死,真不知道為什麽脾氣那麽沖。”

唐骜,唐門三十七代弟子,下任門主強而有力的候選人。

當初過任務的時候,柳未眠拼死拼活把唐門現任大弟子并且很可能是當初神機閣閣主兒子的唐骜的好感度刷到第一,以期獲得孔雀翎的消息。結果唐骜不但對他的毒舌不但沒有緩和,反而更加變本加厲起來。任務也越來越奇怪,不但要天天去蒼龍嶺替他砍樹,還要給他修木甲,做點心,甚至還要幫他整理床鋪!

更可恨的是,做完之後,唐骜好感度照樣半點也不漲!

這些瑣碎有無聊的任務要足足刷半個月,才在某一天刷新出了好感對話,當時昏昏欲睡的柳未眠看到對話精神一震,然後又被那極富文藝中二(病)氣息的對吧雷的一震,才哆嗦着選了可能正确的對話。

但,唐骜好感還是不漲,就算刷了對話,它就是不漲。

自那天之後,唐骜雖是再也不為難他了,甚至有幾次他在唐門挂機,還能接到唐骜的發布的突發任務。不過那些任務做來做去最後都是些奇怪的東西,破舊的布娃娃啊,奇怪的鋤頭啊,甚至還有一文錢的報酬!與其說是突發任務,還不如說是在整他。

久而久之,柳未眠也放棄了,轉而從其他地方調查孔雀翎所在。

因為他是柳未眠唯一沒搞定的NPC,所以柳未眠對他印象很深,甚至當初上唐門的時候,一眼就認出了他。只是唐骜一直陰陽怪氣的語氣和處處使絆子的表現,讓柳未眠放棄了上前去跟他搭話打算。

所以,一聽風清這麽說,柳未眠不由贊同道:“一定是哪裏得罪他了吧。”

風清又喝了一口酒,聞言皺眉:“哪裏?我可不記得自己有哪裏對不起他……不行,我得去問個清楚。”

然後自那天之後,風清很久都沒有來找過柳未眠。

柳未眠懷疑他是被唐骜殺了,跑去唐門找,卻發現唐骜也不見了。

他只好托唐門發了一條懸賞,以三千兩銀求風清的下落。

當天晚上,風清就翻牆跑進來,興致勃勃的對着柳未眠說道:“三千兩給別人多不好!給我!”

“你沒事?”

“我怎麽會有事,只是在躲人而已。”風清唏噓了一陣,又道:“這些都是小事,三千兩呢!”

“……你先把發生了什麽小事告訴我。”柳未眠不太相信他的話。

“……也……沒什麽,就……我不小心把大師兄給上_了。”

“……三千兩送你了,快逃命去吧。”

四、神醫

慕晉北是在他們定居一年半之後找過來的,靠的是柳未眠送他的信上所附的地址。

他來的時候,變得狼狽了很多,神色也很灰敗。

“你當初那麽對我說,是不是知道些什麽?”問完之後,慕晉北又苦笑了一下,嘆道:“也罷,多謝。當初縱使你說大師兄會為了醫典恨不得除我後快,我也是不會信的。”

“神醫不如在此住一陣子?江南的風光很不錯,權當散心。”展長陵知慕晉北眼下處境只怕不妙,适時問道。

柳未眠仰頭看展長陵。

在劇情裏,慕晉北是被他師兄親手掐着脖子丢下懸崖的,瀕死前撕碎了醫典,只留下了自己著作的幾張藥方送給玩家。他師兄恨他恨的要死,還派了不少人人來追殺。其中雖不乏好手,但只要慕晉北一直在他眼前,柳未眠就有信心護他周全。

雖然他也确實是想讓慕晉北留下了,但是這話由長陵說出來,令柳未眠有種微妙的不爽。

“……如此,叨擾了。”慕晉北也很明白自己眼下的處境,毫不推脫的接受了。

之後幾天,柳未眠吃完飯到處溜達的時候,能看到展長陵在跟慕晉北談論些什麽,等他靠近,兩人又都不說話了。

柳未眠更心塞了。

五、秦清。

秦清整理好了衣服,滿意的從對面的玻璃上發現自己的形象完美的無懈可擊。

标準的‘我不同意你們在一起這是空白支票你說吧你要多少錢’的惡婆婆臉,雖然他沒有支票,也不是柳未眠的直系長輩。

……但他心塞啊!!真的心塞啊!!

秦清看着柳未眠,從一個小團子,長到現在風度翩翩……好吧沉默寡言性情古怪但美貌度無懈可擊的青年,眼看就能欣慰的看着他成家立業了,居然傳來這種晴天霹靂!

雖然他一直很憂心他窩在家裏日久天長會不會變成一個大胖子,也很希望他多交點朋友……但不代表他喜歡看着柳未眠再某一天輕描淡寫的跟他說,‘哦我結了個婚對象是男的下次帶過來給你看’,他當時聽完簡直要炸了好嗎!

是誰啊!是誰啊!誰把他親愛的弟弟帶上這種不歸路!

在那一瞬間,秦清心中迸發了無與倫比的迫切沖動——他!一定要阻止這件事!

于是,在今天這個神聖的日子裏,秦清正襟危坐在餐廳裏,像是一個即将沖上戰場的戰士一樣,等待着自己的對手。

雖然他沒有吵過架,但他不是一個人在戰鬥!他連夜補那麽多偶像劇積累經驗,自己絕對不會輸!

說起來,那家夥進門來第一句自己該怎麽說?

“……請問,您是秦公子嗎?”

好像書上說,該不動聲色的鄙視他,在言語之中羞辱他來着……?

秦清完全沒意識到有人在喊他,十分入戲的想着。

“……秦公子?”

這好像有點難做到呢……秦清仍在思索。

柳未眠已經看不下去了,他拿過菜單,自顧自的對展長陵介紹着道:“這裏的芝士圓餅,巧克力圓杯和鮮果小杯評價都很好,不過全是甜的,你要吃吃看嗎?”

“我并不喜甜食,你自己點吧。”展長陵看了一眼對面還沉浸在冥思苦索中的人,不由笑道:“你這位朋友也是位有趣的人呢。”

“唔。”柳未眠點了一桌,漫不經心的說道:“是哦,一把年紀還喜歡韓國泡菜劇和家庭倫理劇的大媽體質,确實很特別。”他簡直可以想象出秦清這次為了這次的見面連夜補XX的誘惑,XX的謊言和大XX的畫面。

“阿柳,你怎麽能這麽說我呢。”

秦清委委屈屈的看着他,控訴

道:“好歹我也算你哥哥。”

柳未眠不吭聲。

早在三歲他信了秦清吃蒲公英治感冒的話嗆得差點喘不過氣之後,他就再也沒信過這不靠譜的家夥了。

見他不理自己,秦清只能哀怨的轉移了視線,才終于想起自己的目的,側頭肅然道:“你就是那個不要臉的……卧槽!小夥子你哪裏工作啊,有沒有對象啊,需不需要我介紹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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