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蠻蠻,這是你自己求我……
屋子裏門窗緊閉, 唯有炭盆兀自燃燒着,溫暖如春,空氣安靜得仿佛能聽見呼吸和心跳, 趙曳雪微微垂下眼簾,微亮的天光在她的睫毛上投下一小扇顫動的陰影, 顯得緊張而不安。
玉指輕勾,外衫便輕飄飄墜落于地, 悄無聲息,女子的皓腕如凝霜雪,纖細的指尖輕輕顫抖着, 遲疑着伸向北湛的腰間, 雪白的手指襯着深青色的衣裳布料, 透着一種驚心動魄的美。
因為過于緊張, 趙曳雪試了幾次, 都沒能解開玉扣,于是更加緊張了,這時, 一只修長的手覆在她的手背上, 她下意識地顫了顫,耳邊響起北湛的聲音,淡淡地道:“你連寬衣都不會, 如何伺候人?”
趙曳雪抿了抿唇,男人便捉住了她的手, 如同教導一個稚童那般,手把手地解開了玉扣,動作仔細而緩慢,像是唯恐她不會似的, 最後才問她:“現在學會了嗎?”
趙曳雪垂着眼不語,只輕輕地咬住了下唇,潔白的皓齒嵌入殷紅柔軟的唇,秾麗豔美如一朵将開未開的花,北湛的視線久久停留在其上,目光深暗,片刻後他伸出手,輕輕拂過女子精致的側臉,大拇指自嬌軟的唇瓣上摩挲而過,迫使她松開貝齒,然後從容地探了進去。
這種戲弄暧昧的感覺太強烈了,趙曳雪往後縮了縮,卻被他用力地扣緊腰身,聲音沉沉地命令道:“繼續。”
話雖如此,他的手指卻并沒有收回去的意思,一時間,趙曳雪的腦子裏亂糟糟,一片空白,只是憑着下意識的動作去解下北湛的腰帶,一個沒拿好,玉扣脫手落在地上,發出當啷的一聲脆響,在寂靜的室內顯得無比清晰,她仿佛被驚了一跳,整個人都打了一個抖。
北湛那雙煙灰色的眸子深深地看着她,拇指用力撫過她嬌嫩的唇瓣,使得其色澤變得愈發紅豔,像噙了一顆紅豔豔的櫻桃,他這才收回手指,沒等趙曳雪反應過來,便俯身重重地吻了上去。
趙曳雪猝不及防地輕呼出聲:“唔……”
這個吻激烈而霸道,像一只猛獸追逐着它的獵物,帶着勢在必得的意味,令人無從逃脫,清冽如雪的氣味攫取了趙曳雪的全部呼吸,她簡直喘不上氣了,甚至疑心自己幾乎要窒息而死。
于是大腦也跟着陷入了混沌之中,迷迷糊糊間,她感覺到一只手正在觸碰她,北湛的掌心生了許多薄繭,輕輕繞過腰側時,帶來一陣輕微的麻癢,令她忍不住随之戰栗,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
她長大至如今,從未被人這樣觸碰過,這感覺實在是陌生極了,趙曳雪忍不住想要推拒,被北湛察覺到,他立即停下了吻,卻未曾退開,仍舊緊緊貼着她的唇瓣,聲音微啞地問道:“又反悔了?”
說話時薄唇微微張合,像是在含着她的唇瓣輕輕地噬咬,這種姿态過于親密,令人神魂俱顫,趙曳雪六神無主,輕輕地抽着氣,她下意識想咬住下唇,卻忘了北湛還沒離開,反倒是一下咬住了他的舌尖,北湛痛地倒抽一口冷氣,終于松開了她,面上露出幾分輕微的愠色。
那雙略深的煙灰色眸中陰晴不定,緊緊盯着她,渾身的氣勢危險無比,像一只被觸怒的猛獸,他緩緩地直起身,随手攏了攏衣襟,低着聲音冷冷地道:“你若反悔,也不是不行。”
言下之意,則是後果自負。
因為方才那個吻,趙曳雪的面上浮現起的幾分血色,霎時間又褪去,變得蒼白,她輕輕顫了一下,眨了眨眼,然後在北湛退開之前,忽然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襟,踮起腳尖,沒有任何遲疑地将自己送上去,吻住了那薄而冷的唇,用破釜沉舟一般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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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湛的身形明顯一僵,整個人都頓立在當場,但這次他沒有伸手摟住她,而是一動不動的,任由趙曳雪輕輕地啜吻着他的嘴唇,她忍不住屏住呼吸,動作小心而仔細,笨拙地舔舐着他的唇縫,又游到唇角,不得其門而入,懵懵懂懂得像一個孩子,極盡讨好,讓人不忍心拒絕。
過了片刻,她終于叩開門,舌尖變得溫熱柔軟,趙曳雪在心中模模糊糊地想着,這人說出來的話像冰雪一樣冷,又像刀子一樣鋒利,每一句都刺得她血肉模糊,鮮血淋漓,唇舌卻原來也是這樣溫暖,甚至更為炙熱,這不合理。
可即便如此,她竟然還是舍不下這個人,這更不合理,她近乎悲哀地想着。
男人的呼吸變得愈發沉重,他微微俯身,一只手臂攬住了她柔軟的纖腰,十分輕松地将她整個抱了起來,金制的鎖鏈擦過地面,發出磕碰聲,清脆而悅耳。
趙曳雪被吻得腦子裏熬成了一鍋漿糊,恍恍惚惚間,只聽得一陣稀裏嘩啦的聲音傳來,像是有什麽東西被粗暴地掃落在地,她下意識用眼角餘光看過去,只瞥見一只手将書案上的筆墨紙硯以及文書全部掃開,露出一大片空處,這是在做什麽?
沒等她反應過來,北湛就将她放在了書案上,冰冷的桌案透過薄薄的衫裙傳來,趙曳雪冷得一哆嗦,北湛似有所覺,又将自己身上的外裳脫下來,冷聲道:“起來。”
趙曳雪想下去,然而北湛卻沒有半點要讓開的意思,整個人杵在她面前,紋絲不動,趙曳雪猶豫了片刻,只好試探着伸出胳膊,摟住了他的脖頸,将自己整個人挂在他身上,然後擡起眸,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北湛那雙鳳眸暗如深潭,卻并不言語,只是将她抱起來,又把外裳墊在下面,緊接着,一股力道襲來,她輕呼一聲,猝不及防被放倒在書案上。
滿頭青絲鋪散開來,如一匹上好的黑色緞子,更襯得女子肌膚雪白,在微亮的天光下,欺霜賽雪,仿佛工匠手下精雕細琢的一尊玉石,令人生出無限的憐惜。
……
窗外下着鋪天蓋地的鵝毛大雪,碎瓊亂玉,飄飄揚揚,仿佛要把一整個冬天的雪都下盡似的,寂靜的屋子裏,炭盆燒得正旺,散發出融融的暖意,時不時發出哔啵之聲,爆出一個個細小的火星子,轉瞬即逝。
空氣中忽而傳來些微的輕輕抽氣,伴随着驚呼,帶着隐約的哭腔,然後又是嘩啦一聲,一幅畫卷自案上掉下來,翻滾着打開,露出畫上的一角,端莊靜美的神女手執玉壺,面上含着悲憫溫和的微笑,身側有一只仙鶴銜松而來,頭頂上的一抹朱紅,鮮豔欲滴。
書案上,女子如玉的頰邊染上淡淡的紅,仿佛淡掃的胭脂,額上盡是細密的汗意,幾縷發絲濕漉漉地貼在臉側,她原本清透澄澈的眸子此時正泛着水光,透着些天真的懵懂,細看來卻又覺得妩媚誘人。
她就像一枚去了殼的嫩蓮子,內裏包裹着一汪清淡的甜意,不會膩,也不會發苦。
北湛貪戀地吻着懷中的女子,舌尖将這枚清甜的蓮子托着,輕輕含着,滾燙而濕潤,像是要将她就此融化了,吞入腹中,最好就此停留在心底,融入血液之中,長長久久。
他的眼角餘光忽然瞥見了什麽物事,就在書案上,北湛鬼使神差地伸手拾了起來,定睛一看,是一片被撕碎的紙片,他狹長的鳳目微微眯起,盯着上面的字跡,忽然念道:“凡為夫妻之因,前世三生結緣,始配今生夫婦,夫妻相對,恰似鴛鴦,雙飛并膝……”
趙曳雪恍惚回神,茫然地看過去,北湛疏冷俊美的眉眼微垂,與她對視,不緊不慢地繼續念:“自元年大婚至今,已六載有餘,花顏共坐,兩德之美,恩愛極重,二體一心 。”
聽到這裏,趙曳雪才明白他竟然是在念那一份和離書,還是倒着背的,她不可置信地微微張大眸子,正欲說話,脫口而出的卻是一聲輕|吟,她羞恥得整個人都蜷縮起來,像一條被抛上岸的魚,忍不住想掙動逃離,卻被按得更緊。
北湛靠得很近,幾乎将她整個人籠罩住了,低垂着頭,沉重的呼吸吐在她的脖頸處,灼燙無比,他還在念,語氣不疾不徐道:“蓋說夫妻之緣分,伉俪情深,恩深義重,論談共被之因,幽懷合卺之歡——”
趙曳雪輕輕地低呼一聲,忍不住伸手抱住他的脊背,纖細的指甲在上面留下畫出數道紅痕,她把泛紅滾燙的臉頰埋在男人的肩頭,耳邊卻仍舊傳來他微啞的聲音,像是一字一字咬在舌尖,然後慢慢地吐出來:“吾妻趙氏曳雪,溫柔娴靜,聰明靈秀——”
趙曳雪聽不下去了,緊緊閉着眼睛,眼尾泛起胭脂一般的微紅,斷斷續續道:“不、不要……別念了!”
她幾乎都要哭了,那惱人的聲音才終于停下來,過了片刻,北湛低聲對她道:“那就求我。”
趙曳雪輕輕地抽泣着,用力抱緊對方的脖子,聲音裏帶着些微的哭腔,道:“求你,求你……”
北湛卻仍舊不肯放過她,側着頭,輕輕啄吻着她如玉一般嬌嫩的耳垂,聲音略有幾分含糊,追問道:“要求我什麽?”
趙曳雪茫然地微微搖首,滿頭如瀑的青絲散落,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是輕聲啜泣着,語氣十分可憐地道:“求你了……”
此時北湛的那雙眸子已不複煙灰色,仿佛淩晨時分的天際,深暗沉沉,翻湧着無盡的欲望和情緒,幾乎要将人就此淹沒,他将懷中嬌弱的女子抱起來,聲音低啞地道:“蠻蠻,這是你自己求我的。”
明明是北地的數九寒冬,外面鵝毛大雪紛飛,天寒地凍,室內卻彌漫着濃濃的春|色,風月無邊,恍惚間,不知是誰的汗水落下來,正好滴在那一幅仙人獻壽圖上,将仙鶴頂上的一抹朱紅漸漸泅開,暈染出深深淺淺的紅,像女子的胭脂,又像別的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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