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1)
不用梁老爺子介紹她也知道江桓是誰。梁渺瞅着眼前的人,正是剛剛那個在樓上出聲吓她的家夥,當然,就是蘇延若挂在嘴上放在心上的那個人。
她仍然挂着标準式微笑,保持着客套又周到的禮貌,但只是象征性跟他握了握手。
“老梁啊,我看你這小孫女就很好,比我家這小子強多了,這才是個真不成器的。”江家老爺子打趣道。
“呵呵,我看,我們倆找個地方唠叨去吧,不妨礙這些年輕人自己認識去,就麻煩你家小子帶我這孫女去年輕人的圈子裏轉轉。”梁老爺子邊說邊瞅了瞅地面的青年。
梁渺心裏立刻警鈴大作,她一百二十個不願意跟對面這家夥走在一起。
“這樣,不好吧?”對面那家夥立即開口。
她有些吃驚地看着他,心裏卻松了口氣。這樣的場合她是沒法開口拒絕的,所以由他提出來是最好不過的,幸好這人跟她有同樣的想法。
誰知,還沒暗自慶幸完,人家又再次開口道:“不過,既然是梁爺爺的請求,我怎能推辭呢?”
說完還一個轉步站到梁渺的身邊,向她曲起左臂,見她愣愣地盯着他沒有動作,故意朝她眨了眨左眼,那情形,要多暧昧有多暧昧,就像兩人認識了很久一樣。可她不過是今天第一次見到他而已。
“好,好,那我就把她交給你了,轉悠了這老半天我也真累了。”梁老爺子似是很滿意地說道。
一旁的江家老爺子滿臉慈祥的看了看兩個年輕人,笑呵呵地點點頭,便跟梁老爺子放心地走開了。
梁渺很想說,她也很累,她的雙腳都要失去知覺了,然而她只能眼睜睜地瞅着那兩個老頭子離開。
身邊那人還在笑盈盈地看着她,她不得不很不情願地伸出手挽住他的胳膊。
她這般抗拒不是沒有原因的。在她來到梁家後這一個多月的富家千金實習生活中,她流連于各種高級會所和名品店可是有意無意聽到了種種關于她的八卦。
八卦之一是關于她的成長背景。有說她跟她的小三母親一直被養在國外某地區某豪宅,又有說她是寄養在梁家某個偏遠親戚家裏長大的,還有說她其實是一直流落在某個家庭長大的,直到最近才被找到.......
每次聽到這些衆說紛纭的猜測,搞的她哭笑不得,不禁在心裏暗暗比較那種說法最靠譜。而有關她的另一大八卦就是她此時出現的目的,關于這一點八卦源倒是挺統一的,大夥都一致認為現在是梁氏集團的非常時期,而她要被當做解決困難的籌碼,方式就是——聯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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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說,聽到這一說法她是不太相信的。現在都哪個年代了,還搞聯姻那一套,解決財務危機的方法那麽多,哪個不比這個靠譜。可她還是不自覺地在心裏暗暗揣測,假如梁家真的是要拿她的婚姻做籌碼,她又有多大的把握去說不呢?
沒錯,身邊這個人就是她那些八卦緋聞中的最大的緋聞對象。大夥仍然一致認為兩家老爺子年輕時關系很不一般,況且江氏集團坐擁江通銀行,實力雄厚,富得流油,是很容易做出的選擇。
所以,梁渺一點也不想跟身邊這人扯上關系,何況還是在衆目睽睽之下。關于他的風流韻事她同樣聽了不少的八卦。都說他這個人雖然擁有極高的身價,卻絲毫沒有一點架子,從小到大對身邊的任何人都非常和氣,所以各行各業三教九流的朋友一大堆,自然也不缺各種背景的女伴,他對所有人都慷慨大方,人家不管男的女的當然也都喜歡他,所以自他歸國來這大半年裏,城裏各種吃喝玩樂的場合都有他的傳說。
傳聞他前不久還豪擲千金購置了一輛千萬豪車贈送給一個神秘女人。
嗯......梁渺一邊回想着聽到的八卦,一邊偷偷地打量了身邊人一眼。
真不是她自命清高,能視金錢如糞土,而是她從小到大接受的教育養成了一個她一貫堅持的原則——做人不能無所事事。生而為人,當有所為,不求頂天立地,但求問心無愧。她并不排斥有錢人,在學校的時候,她接觸的很多師兄都有着不一般的家世背景,但個人依然非常積極努力,她十分欣賞這類人,她讨厭的,是一種不能自律,懶散的生活态度。
想了又想,以她目前的生活狀況,跟身邊這個人又有什麽區別。她不禁悄悄嘆了口氣。
“嘆什麽氣呢?今天不是你生日嗎?”
梁渺搖搖頭,又點點頭,沒想到身邊這家夥還蠻細心的。
“我叫江桓,長江的江,齊桓公的桓!”
梁渺愣了一下,才回答道:“我叫梁渺。”剛好兩人走到一個一米多高的大蛋糕旁,蛋糕首層上用紫色果醬刻有她的名字。于是她指着蛋糕說道:“那.......”意思讓他自己看。
江桓笑了笑,瞅了一眼身邊盡管掩飾的小心翼翼但依然讓他捕捉到一絲不耐煩的人,對她這種自我介紹的方式不可置否。
兩人走走停停,時不時的跟人打個招呼介紹一番。
果不其然,周圍都是或羨慕,或暧昧,或是驚奇甚至嫉妒的目光。年輕人,又都是一些家世一流的帥哥美女,自然不會像長輩那般含蓄委婉,她能理解,可她也覺得此刻跟這個人走在一起,簡直像接受酷刑一般。
“江桓,這裏!”
梁渺循聲望去,居然是之前介紹過的蘇氏兄妹,他們那一圈子圍着好些男男女女,出聲招呼的是蘇延庭,他正朝着這邊揮手示意。
江桓帶着梁渺向那夥人走去。
“你這家夥,回國這麽久了都不找我聚聚,還老同學呢,太讓人寒心了。”蘇延庭等江桓一靠近就輕輕捶了他一拳,抱怨着說道。
“你那麽忙,我這游手好閑的不好去打擾你。”被錘的人嬉皮笑臉地回答。別說,人家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江桓說着,瞟了一圈在場的人,目光停在蘇延庭身邊的女孩身上,好半天才開口道:“這是,小若若吧,你這一打扮我都不敢認了,真是女大十八變啊!”
“可不是,今天不知着了什麽魔了。”旁邊的蘇延庭笑着打趣道。
蘇延若瞪了堂哥一眼,轉過頭笑着問道:“江桓哥,你很久沒見我了,那你覺得我變成什麽樣了?”
這個問題倒是把身邊這人給愣住了,梁渺看了看對面容光煥發眼含柔情的女孩,跟剛才見她時那冷漠的摸樣判若兩人。她很無奈,這下她這個眼中釘是真的坐實了,因為她正挽着人家心儀的對象。她想,她得時刻保持警惕。
“自然是變的更漂亮了,我的小若若也長成了大美女了。”江桓笑着回答,還伸手摸了摸對方的頭發。
蘇延若越發得意,笑的更甜了。她就覺得眼前的江桓哥還是幾年前讀高中的那個人,他跟着她哥哥來她家吃飯,她蠻橫地混在他們後面到處跑。
“是不是該介紹一下?”江桓後知後覺地想起來還沒有介紹身邊的人。
“不用啦,我們已經認識了。”蘇延庭打斷他,大聲地說道。
梁渺朝他微笑着點點頭。
“別啊,我們還沒介紹呢!”一旁站着的其他幾個帥哥不滿地嚷起來。
其中一個皮膚白皙細皮嫩肉的小帥哥,中氣十足地吼了一句:“美女,我叫金錢!”
這一吼,旁邊的幾個跟着起哄,“對,他家窮的只剩錢了!”
“別聽他們胡說,我是乾坤的乾!”小帥哥不好意思地解釋着。
梁渺笑着點點頭。
“我叫張洋。”
“我叫吳樊。”
................
旁邊的一衆人跟着自報起姓名來。江桓跟着給梁渺像之前一樣解說着,這位是某某集團董事長的兒子,那位家裏是做某某的。這一連串的說完,她都懷疑他該口幹了,沒想到他末了指着梁渺對大家說道:“她叫梁渺,名字嘛正躺在蛋糕上,好奇的自己去看。”
這一來大家又笑起來,其中幾個男士暧昧地起哄着。
真是怕什麽來什麽,梁渺注意到,在場的女士都有點尴尬,尤其是蘇延若,目光恨恨地看了看那幾個調笑的人。
江桓一邊跟他們插科打诨,一邊揮了揮手,招呼服務員過來。
梁渺猜到他要口渴了,要是可以,她真想拉着他去找服務員而趕緊離開這是非之地。
服務員見他們這邊人多,端着滿滿一盤子酒朝這邊走過來。經過女士們的身邊,正準備舉起托盤,不想一個不穩,身子超前傾倒,托盤裏整齊劃一的一衆酒杯,裏面裝滿的酒,朝着剛好站在正對面的梁渺身上潑去。
說時遲那時快,她條件反射地一個閃身往邊上躲,只是沒有考慮到自己手裏還挽着個人,她這往旁邊一退,剛好帶着身邊的人往前一去,這滿滿一盤子的酒只好全倒在了身邊的人身上。
江桓愣愣地低頭看了看胸前一大片被酒水打濕的白襯衣,然後轉過頭,不可思議地瞅着身後一臉無辜的女人,好半天才轉過身對着一幹驚呼的衆人和不斷道歉的服務員,沒有絲毫生氣的樣子,脾氣極好地笑着說:“沒事!沒事!”
大廳裏的這一變故驚動可不小,酒店負責的經理立馬趕來,表示會在最短的時間內拿來一模一樣的衣服,這樣一來,他就不得不找個地方等着換衣服。
于是,他只得拉着似乎不太情願的梁渺告別衆人,在酒店經理的陪同下迅速離場。
蘇延若咬着嘴唇,皺着眉頭,目光緊緊地盯着離開的那對男女。自始至終她的眼裏只有一個人,自然沒有注意,身邊的堂兄也正盯着她,眼神很是複雜。
作者有話要說: 聽說,要首發三章,還好我存的夠,加油!
☆、第 4 章
二樓東邊第一間休息室裏。
“我去隔壁房間休息一下。”
梁渺讪讪地開口。他将她帶到這間休息室裏,拿毛巾不停地擦着衣服,她是有點愧疚,但還是不想跟他呆在一起。
“不行,梁爺爺既然‘請’我好好帶着你,你自然不能離開我的視線。”江桓馬上反對道,“而且,萬一發生什麽意外,我怎麽跟梁爺爺交代?”
“現在又沒人,能發生什麽意外?”她小聲嘟囔着。
“這可說不準,萬一不小心被酒潑了呢!”
她看着他脫下西裝,故意将胸前的襯衣當她的面抖的直響,陰陽怪氣地說道。她發誓剛才那一瞬間真的是條件反射,絕不是她有意為之,但她估計這人也不會信她,便不再說話,兀自朝沙發上坐下。
兩人別扭的呆在一處等了好長時間也不見人送衣服過來,梁渺懷疑這大少爺莫不是穿了一件絕版的衣服?好在他只是半躺在沙發上閉目養神,沒有找她麻煩,她也就耐着性子在這陪他等着。
等到酒店經理終于拿來衣服時,她看了看手表,十分懷疑到這個時間點了,樓下的客人估計都該走完了。這樣也好,她不無寬慰地想到。
江桓拿到衣服便動手解襯衫扣子,剛解到一半,發現沙發上的女人端坐在那裏,睜着大眼睛盯着他看,沒有一點要回避的意思,于是便不得不開口。
“這個時候,你難道不是應該雙手遮住眼睛,害羞地轉過身去嗎?”
“還要喊一聲‘流氓’是嗎?”梁渺面無表情的說道。
“如果你不介意,我想這句‘流氓’更應該出自我的口中。”
梁渺點點頭,無所謂地說:“反正要脫的人都不介意,我一個看得人就更不介意了。”如果沒記錯,非要她留在這裏的人可是他自己。
沒想到碰到個臉皮這麽‘厚’的,江桓無奈地說道:“行,你行,你不介意我介意總行了吧。我這纖纖玉體可不是随便什麽人都能看的。”說完轉過身去,迅速地将身上的衣服脫下來,換上剛送來的新的。
梁渺實在不能理解,作為一個扁平化的男人,其正面和背面有什麽區別?想她大一軍訓的時候,班上的男同志怕熱争分奪秒利用休息時間打個赤膊,各種環肥燕瘦的肉體她見得多了。
沒想到,傳聞這大少爺整日的吃喝玩樂,這身材倒還保持的不錯,腰上竟然沒有一絲贅肉,本來皮相就不錯,皮膚還這麽白,這讓他帥氣的五官更增添一份陰柔,再加上一直挂着副沒正沒經的痞痞的笑容,難怪不管男女老少人家都喜歡他。
她觀察的很仔細,在他跟梁老爺子打招呼的時候,老爺子那滿臉的慈祥滿眼的堆笑可是不常見的。只是她可沒聽說他有多潔身自好私生活有多檢點,簡直跟現在這副純情大少爺的摸樣太不相符。
等他磨磨蹭蹭地換完衣服,兩人再次回到大廳裏時,果然如她所料,重要的賓客都已經走了,剩下的三三兩兩的客人也無需她去應酬,現在他只需要等梁老爺子出現,把她交還回去,他的任務就算完成了。
他們倆在大廳裏東游西蕩,東拉西扯地聊着,大多數都是江桓在問,而梁渺随意地回答着,采取固定句型‘YES’or ‘NO’。
不一會,鄒姐過來找梁渺,她跟着離開,心想這一天總算是過去了。宴會的收場工作用不着她,這一整天不是忙于準備就是疲于應酬,她現在是又累又餓,只想趕緊回家睡覺。
江桓看着梁渺毫不遲疑離去的背影挑了挑眉,他轉身走向大廳門口,自家的車子已經等在那裏了。
“怎麽樣?老梁的這個小孫女有趣不?”
剛爬上車後座坐好,旁邊自己的爺爺好整以暇地問道。
“沒趣,沒趣。”
江桓邊說邊伸手解胸前的襯衫扣子,他斷定酒店給他換的這件尺碼肯定小了一號。
“口風太緊了,簡直滴水不漏。”
說完,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轉向自家老爺子,“我說,您可別動什麽心思,尤其是不要打我的主意。”
江老爺子斜睹了一眼孫子,“想什麽呢,人家未必有這個意思。”說完,頓了一下,再次開口:“說起來,你到底什麽時候去公司?回國也這麽長時間了,縱是貪玩也該玩夠了。”
江桓将頭靠在後座椅背上,閉上眼睛,沉聲說道:“放心吧,我心裏有數!”
看他确實有點疲憊的樣子,江老爺子便不再開口,吩咐司機上路回家。
夜深人靜。梁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難以入眠。
她跟着梁老爺子回家後,老爺子自是早早上床休息去了,可她因為饑餓打敗了疲勞,讓張阿姨給煮了碗面,這會可能是因為吃得太飽倒是死活睡不着了。
她從床上爬起來,走到自己的衣帽間,在那擺放着一排排名品包包的壁櫥最下面一層裏,扒出來一個稍顯破舊的帆布包。這是她到梁家所帶來的唯一一件自己的東西。包裏沒有別的物品,只有一個朱紅封面的記事本,式樣老舊,很明顯是上個世紀的東西。
她将本子拿到書桌上,方方正正的擺好,打開燈以後,卻坐在那裏猶豫了半天沒有伸手。
從這件物品被交到她的手上開始,她一直不知道該怎麽處理它。她想将它丢掉,卻下不去手,然而又不能将它留在老地方,只好帶在身邊,只是她的內心一直排斥看到它。自從被突然告知身世以來,她一直刻意拒絕去深入地想那些事情,然而今天遇見的那位蘇阿姨,讓她一直僞裝寧靜的內心無法再平靜。
沉思默想了好久,她終于鼓足勇氣,伸手翻開它。出乎意料的是,連着翻了好幾頁,并沒有什麽驚天動地的大秘密,只是一些用鋼筆抄錄的詩詞,字跡已經褪色到幾乎認不出來了。
這個年代久遠的筆記本,紙張已經泛黃,有好幾張潮濕地黏在一起,她不得不小心翼翼地撕開。翻了好久才看到用藍色圓珠筆寫的只言片語,都是日期加上沒頭沒尾的幾句話。盡管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她還是看到了她不想看到的內容。
“為什麽?這個孩子為什麽要這個時候到來?他不該,在這個時候.....”——字體清秀工整但筆畫稍顯淩亂。
她盯着頁面久久地無法動彈,原來自己真的是不受歡迎的。她重重地嘆口氣,想起父親告訴她的那個女人的離世,又是什麽事情讓她那般絕決地放棄生命?縱然再怎麽不喜歡肚子裏的孩子,可畢竟還有一個月就要出世,她就那麽讨厭這個孩子嗎,厭惡到連他的生命都不顧.......
不知道就這樣坐了多久,她最終還是拿起破舊的筆記本,剩下的頁面上幾乎都是一遍一遍地寫着詩句。梁渺仔細辨認了一番,貌似是唐朝以前的古詩體裁。不知道,她為何要反複地抄寫這些古詩,無聊麽?
梁渺快速地浏覽着,直到翻到最後一頁,字跡更加潦草,她仔細地辨認着紙上所寫的字:“為什麽?為什麽不相信我能幫助你,為什麽不相信我?”或許是握筆的人太過用力,筆尖接連戳破了紙張。
她久久地凝視着泛黃的頁面陷入沉思。她曾經想過她的身世,這無非是一個電視劇和小說裏爛掉牙的故事。富家公子愛上貧窮山區裏走出來的姑娘,遭到家裏人的反對,被棒打了鴛鴦,于是薄命女子含恨而終,留下一個被人指指點點的私生子。
她一直都很難将自己代入這個狗血的故事中,也一直很抗拒去了解故事中的男女主角,直到今天被人激起了內心裏的一絲漣漪。
或許,這個事情并不是她想的那樣,翻完整個本子以後,梁渺心想着。然後嘆了口氣,将本子合上,塞回上學時用的背包裏,又放回原處。
同一時間,城西上野別墅區的蘇家。
“哥你說什麽?我困了,要去睡覺,有事明天再說吧。”
蘇延若打着哈欠往樓上去,被身後的堂兄再次喊住。
“我說什麽你不清楚嗎?今天在宴會上是你故意絆倒服務員的對不對?”
蘇延若轉過身來,看着堂兄一臉嚴肅的表情,憤憤地說不出話來。
“你喜歡江桓,所以你看不慣跟她在一起的女人,要讓她出醜是不是?”
“對,是我做的,我就是要讓她出醜怎麽樣?”在堂兄一連串的厲聲厲語中她終于情緒爆發。
“你看看,你都成什麽樣子了,看看你今天的打扮和做的事,別說他們還沒有什麽關系,就算真有關系,你也不能這樣無理取鬧!”
“我哪裏無理取鬧了?我.......”她委屈的不知道說什麽,眼淚在眼眶裏打轉,終于忍不住哭起來。為了能讓他注意到她,她刻意按照他平時交往的那些女人那般性感的打扮,可他還是只把她當做小孩子一般。
“好了好了,我也不想說你,只是,你如果真喜歡他,那就光明正大的去跟他說,跟他表白,而不是在背後耍些小手段。”蘇延庭上前輕輕拍着妹妹的背,語重心長地說道。
“哥哥只是不希望你鑽牛角尖,不希望看到你做一些錯的事情,好了,別哭了,小心吵着叔叔要挨罵了。”
“爸爸才不會管我呢!”
蘇延若在堂兄的安撫下漸漸止住哭聲,說着瞟了一眼安安靜靜的二樓。
二樓東面的書房裏,蘇君年絲毫沒有注意到樓下兄妹倆的動靜,他微微閉着眼睛,頭靠在書桌前的椅子上,腦海裏是今天宴會上,一直揮之不去的一副畫面。
那個女孩在人群中一步步朝他走來,時光交錯,他仿佛看見了站在他面前的她。
他突然睜開眼,直起身子,在書桌右邊第一個抽屜裏掏出一個紫色的小盒子,小盒子裏是一把小巧精致的鑰匙,他用它打開了被鎖上的第三個抽屜,從裏面取出了一個紅色的本子。
這是一個同樣屬于上個年代的筆記本,他用手輕輕撫了撫封面,翻開來取出一張古舊泛黃的照片。照片已有些年頭了,但依然被保存的完好,只見一顆枝條擺動的垂柳旁,一個年輕的女子抱着本書站在樹下,她看着鏡頭,下巴微微擡起,顯示一副傲慢的姿态,但眼眸清涼,神采飛揚。
這麽多年,他一直無法抹去心裏的怨恨,縱然牽動這怨恨的兩個人都已經不在了。他恨她在那個艱難的時候選擇跟他離開,他更恨他,既然讓他愛而不得,為什麽又不好好珍惜她。
他是想過,他都已經離世了,是不是應該放下心中這股怨念?可是今天,看到那個女孩,那個她跟他的女兒活生生的站在他的面前,她們是多麽相像啊!他心中的那股恨意又燃燒了起來,他怎麽能甘心?怎能甘心!
他拿起桌子上手機。
“事情辦得怎麽樣?”
“都查清楚了,連着前兩個月,一共5起。”
“嗯,那就讓他們開始吧!”
☆、第 5 章
梁渺曾經想過,她這個空降的梁氏千金,絕不會像一般地主家的女兒一樣整天周游世界,吃吃喝喝,社交賬號上不是曬美食就是曬美景或是帥哥加美女。至于她的作用,她多少也思考過,但委實沒有想到,情況會像眼下這般激烈。
梁氏集團大樓頂層,象征着集團最高權力的股東大會正在一個詭異的氣氛下進行着。梁渺坐在首席總裁的位置上,面對着一幹爹地輩甚至爺爺輩的老頭如火如炬的目光,依然面不改色泰然自若地坐在那裏,說真的,她都有點佩服自己。
“老李,這是什麽意思?”
一幹人等大眼瞪小眼了一個鐘頭後,坐在梁渺左手邊第一位的老頭終于忍不住出聲質問。
作為梁家代言人的李叔立刻笑眯眯地明知故問道:“王總,您指的什麽?”
“老李啊,你何必裝不懂,我指的什麽?我倒想問問,叫這樣一個黃毛丫頭坐在這裏是什麽意思?”
“是啊,梁家添丁加口,我們也為老爺子高興,可這個位置,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坐的。”其他人都跟着第一個撕破臉的王總起哄道。
對這些人來說,眼下可真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集團一把手的位置,誰不眼紅。可千算萬算,沒想到梁家硬是弄了個傀儡坐在這裏,千方百計占着那個位置。
大家七嘴八舌了一會漸漸安靜下來,李叔仍然是不緊不慢地說道:“董事長去世以後,按照遺囑規定,董事長名下的所有股份将會轉到其繼承人的身上,各位也都知道,現下梁家的小公子還未成年,故而由其成年的姐姐暫代這個位置,這也名正言順說得過去吧!”
“我不管這些,即使梁小公子還是個孩子,可梁老爺子不是還在麽,就算老爺子年事已高精神不濟,在座的各位,哪一個不是年富力強,哪一個沒有能力坐到那裏,就這個黃毛丫頭,我看比那未成年的孩子也強不到哪裏去。”
梁渺瞅了一眼那位臉色激動的王總,因為話說的太急,有點接不上氣,正微微喘氣。她心想着,您可拉倒吧,老的牙都快掉光了還年富力強?沒錯,她只是聽不慣他一口一個的黃毛丫頭。
“各位願意效勞的心意我都明白,眼下集團正是要鍛煉管理者的時候,大小姐坐在這裏也是需要仰仗各位的,何況大小姐代表的是梁家是梁老爺子,我不明白各位有什麽好擔心的!”李叔斂起笑容,嚴肅地說道。
但這番氣勢并未起到什麽作用。
“不是我說啊老李,這麽大個集團,突發事件是經常的事,到時候大小姐是要臨時将我們這些人召集起來尋求幫助呢?還是要跑回家請教老爺子呢?”
說話的是坐在中間的一位股東,他看上要年輕一些,态度頗是氣定神閑,還微微笑着看着李叔,自然,這番話說完,随聲附和的也不少。
“就是,要我說,梁總在的時候也沒見有多看重我們的意見,‘在水一方’這個項目我們多數人可是持反對意見的,梁總還不是一意孤行要往裏投錢。”
“是啊,開發濱湖二期的時候我就反對了,可有什麽用呢?看看現在是什麽結果吧,唉!”說話的這位股東邊說邊搖頭,表示自己極大的惋惜。
話題點一找到,大家再次七嘴八舌的議論起來。
李叔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了。在他看來這些人簡直是極其無恥,盈利分紅的時候個個喜笑顏開表示自己支持的對,一出了點小小的事情,都開始推脫歸咎責任。連一向好脾氣的他都沒法忍了。
“我想各位也都沒有忘記,當初頂着壓力将集團股份分至各位手上的可是梁老爺子,如今,梁家眼下是有點困難,各位這就要開始落井下石了嗎?”李叔生硬地說道。
“你這話說的,什麽叫落井下石?由我們中的一位來掌管集團就不是為大家謀取共同的利益了嗎?再說了,老爺子分發股份那是順應改革的潮流,我們這夥人能拿到股份那是對集團作出過突出貢獻的,我們理所應得!”那位老掉牙的王總又開始激動起來,這一下子說完還連聲咳嗽起來,生怕別人不知道他輩分高資歷深。
梁渺簡直擔心他下一秒就直接倒地嗚呼哀哉了,可人家畢竟還是堅強地挺過來了。她不動聲色地巡視了一圈,發現大多數不是開口吆喝就是随聲附和,少數沒有開口的顯得很是猶豫為難的樣子,竟然沒有一個人表态支持的。
也難怪,普通職場裏大家也會對空降的領導諱莫如深,更何況她這空降的還是一個龐大集團的最高執行者的位置。她只是比較奇怪,前任當家人在集團裏的人緣竟是這麽差麽?
“這麽看來,大家的意思是要梁老爺子親自過來了?”李叔忍耐了一會,不得不搬出梁老爺子來。他一向最煩公司裏這群食古不化的老古董,安安靜靜地拿錢分紅不好嗎,還非要對集團的管理指手畫腳。他曾經也不太贊同前任董事長的獨斷專行,現在看來,多少有點是被逼出來的。
果然,搬出了老爺子倒是一下子安靜了不少,大家都你看我我看你,沒有人敢出頭公開表示對老爺子有意見。挨了好一會終于有人再次開口。
“我們當然不是那個意思,老爺子年紀大了,身體又不好,還是在家多多休息的好。”
“是啊是啊!”
..........
李叔當然知道他們的心思,對付一個縱然專橫的梁清風他們還是能多少攙和一點,而如果是梁老爺子,那他們可是沒有半分說話的機會。
“哼,說是這麽說,我還是無法接受讓一個什麽都不懂的黃毛丫頭坐在這裏指指點點。”這會已緩過來的王總又趕緊趁機插嘴道。
“我也要在這裏表個态,‘在水一方’這個項目我認為應該立刻停止,眼下公司主營業務都快自顧不暇了,實在是不應該再投別的項目,而且,我認為已經進行到一半的濱湖二期應該趕緊轉手賣掉,我們并不具備成熟的地産開發鏈。”
“張總的意思我明白了,但是這個不妨後面開會好好讨論,至于眼下........”
“眼下就有個問題!”突兀的插話生硬地打斷李叔。
原來那位氣定神閑,說話斯斯文文的是叫張總,梁渺暗中仔細觀察了他一會,又将目光轉向張總的身邊正在說話的這位。
“我想,各位早上出門前應該都已經看過報紙了,我就知道紙包不住火,現在連主流媒體都開始跟風報道了,網上都在傳我們是黑心工廠,吃人不吐骨頭,公司的形象真是一落千丈,你們說,這事該怎麽解決?”
話一說完,現場卻突然安靜下來。
沒人插話了到有點不習慣了。梁渺在心裏思量着這位股東說的話,她知道他指的是什麽事情。
梁氏集團以紡織工業起家,建立時間超過百年,工廠遍布全球各地,毫不誇張地說全球服裝業三分之二的原料都是出自梁氏。步入新時代以後,随着集團規模的擴張,也開始緊跟潮流涉足其他領域,各行業的投資遍地開花,然而成效并不是太理想,時至今日其主營業務還是在紡織這塊上。然而,就在月初,有地方媒體報道梁氏在申城城南郊區的工廠裏發生了三起員工自殺事件。
本來就只是普通的工人自殺事件,也沒什麽嚴重的,只是沒想到今天早上《新財經》突然大幅版面的報道此事,還挖出了前兩個月的兩起員工意外死忙事件。這樣一來,不管工廠裏是不是真的黑暗,接連發生幾起員工死忙事件,就是沒事也說不清了,更何況《新財經》上那篇明顯帶有偏見的報道。
早上出門前梁渺仔細讀過那篇文章,作者看似是在就事論事的讨論新時代流水線上員工的生存環境,然而有意無意地帶有自己觀點的批評,直指梁氏工廠壓榨員工,財富建立在底層員工的血汗之上。這樣一來,大部分看過那篇文章的人都會不自覺義憤填膺起來,連她自己都是讀着讀着不由自主地陷入到作者的心态裏面去了。
這個社會,貧富差距那麽□□裸,仇富心理一觸即發,這篇報道就是一個引發輿論的□□。
“既然大小姐都坐在這裏了,那就說說這事怎麽解決吧?”
這..........
突然被點名,還真是讓梁渺很無措,她認為她坐在這裏只是當個花瓶來着。
愣愣地看了看目光齊聚在她身上的衆人,梁渺轉過頭看向李叔,早已經失去和顏悅色而換上一副黑臉的李叔,正準備開口,會議室的門突然被推開,下屬之一行色匆匆地跑過來,在李叔耳邊小聲地報告着什麽。
只見李叔突然變了臉色,不可置信的眼光來回掃視着衆人,然後又看了看一頭霧水的梁渺。
“老李啊,有什麽重要的事情嗎?”
“是啊,有什麽事?要打斷我們開會。”
氣氛也跟着李叔的臉色變得嚴肅起來,李叔沉默了好一會才開口道:“一樓大廳裏來了一群記者,鬧着要采訪新上任的集團總裁,至于是什麽事情,大家心裏都有數。別說,這群記者們的耳目還真是靈通,竟然還知道新總裁是今天進公司,事情還真是巧啊!”
這諷刺的口氣,只要不是傻子都能聽得出來。那麽李叔的意思是,這裏有人通知了記者?畢竟是自己拿錢上班的地方,不會這麽絕吧!
“不管巧不巧,人家記者都來了,這個時候公司總不能不出面吧!”
梁渺看着這個說話的股東,簡直是頭號懷疑對象啊!
“要是大小姐不方便出面,我倒是......”
“當然要出面!”李叔重重地開口,打斷了說話的人,“這個時候,大小姐是應該帶領着大家去見見記者,不過是個采訪,跟記者說幾句話。”
後面這句,李叔是盯着梁渺說的,她當然能聽出話裏面安撫的意味,只不過,她真的以為自己是來當個不用開口的純花瓶的。
就這樣,當梁渺‘領’着一票子人出現在一樓大廳裏時,還真被眼前的情景驚着了。一堆人圍着幾個保安人員,你說你的他說他的,十分熱鬧。
不知哪位眼尖的突然喊了一聲:“高層下來了!”
于是,那群人火速越過阻攔的保安人員奔着梁渺直來。這陣仗,還真跟電視劇裏的一樣,攝像就位,話筒遞上,大家都直奔主題。
“請問您就梁小姐嗎?梁氏新上任的總裁?”
梁渺這邊還在點頭,那邊下幾個問題都一齊抛了過來。
“梁小姐,您對自家工廠裏的員工自殺行為有什麽看法?網上都說梁氏集團根本就不把前線工廠裏的底層工作者當作自己的員工,是這樣嗎?”
“員工在工廠裏自殺是否工廠裏的管理存在什麽問題呢?梁小姐沒有什麽解釋嗎?”
“對于網友所說的大工廠壓榨員工,梁小姐有什麽看法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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