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外援
汪女士端着菜盤從廚房走出來後，聽到的就是洗衣機轉動的聲音，自己的姑娘正在收拾餐桌，見她來了笑意盈盈的接過她手裏的餐盤。
“一回家就幹這幹那的，也不知道好好休息一會兒。”她輕點一下女兒的額頭，笑着抱怨。
“我在學校又不累。”趙千山知道母親的辛苦，所以盡量幫她多分擔點，報大學的時候也選了本省的學校，方便周末回來陪伴她。
自己初中那年，父親做生意失敗欠了一屁股債，那時候他酗酒賭博、回來還要家暴母親，母親一開始一直勸他振作，可他怎麽勸也不聽，賭債卻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他對媽媽的暴力也變本加厲，甚至還會開始打自己。
見到女兒受傷害，汪秀娟忍無可忍，和父親離婚了淨身出戶，過上了一個人拉扯自己的日子。那時候追賭債的也不放過他們，她跟媽媽東躲西藏輾轉了好些地方，最後等風波過去了才敢回來A市。她的初中階段就這麽在無數個中學流浪着，母親也吃了不少苦頭。
她對父親不說是痛恨，但總歸也是有怨氣的，叔叔也因此因自己大哥的行為無顏面對自己的徒弟和嫂子，平常不常見面。
那次林鶴楠說她變化很大，她也并不否認。在成長的過程中經歷失去和痛苦，又怎麽會沒有變化呢。
“想什麽呢，快吃飯。”媽媽溫和的笑意讓她的眼眶有些濕潤。
趙千山連忙埋頭扒飯，試圖以氤氲的飯香遮住自己泛紅的眼眶。
“別狼吞虎咽的，在學校還給你餓着了？”汪秀娟打趣着她。
“學校的飯哪有家裏香啊。”哽咽的聲音掩藏在吞咽下。
家是永遠能治愈她創傷的溫暖結界，給她力量和勇氣，讓她面對可能會面對的所有苦痛和磨難。
吃完飯兩人窩在沙發上看電視，趙千山突然提起話頭，“對了媽，你還記得以前我一起練拳的小男孩不？就那個比我還小的小男孩。”
“小林嘛，我記得呢，你們整個拳館就人家小林最像個好孩子，禮貌又乖巧的長得還帥。”汪女士目不斜視地盯着屏幕，說出來的話卻讓趙千山驚了，“我當年還想讓你跟小林結個娃娃親呢。”
“啊？”趙千山大驚失色。
“喲，你還不樂意？”趙女士看她一眼，“人家小林父母都是高知，小林性格又好長得又帥，配個你還不是綽綽有餘。想當年你跟那野孩子似的，還天天使喚人家小林，你師父都跟我說了，你以為我不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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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哪欺負他啦？而且我們都是小孩你怎麽就想這些呢？”趙千山理解不了她媽媽這個神奇的腦回路。
“挑女婿就要從娃娃抓起，你個小孩不懂。”汪女士不跟她計較，“唉，就是不知道小林現在怎麽樣了？”
趙千山正想跟汪秀娟說呢。
“媽我跟你說你都不敢信，小林，就是林鶴楠，他現在跟我一個學校，他在經濟學院呢。”
汪女士激動的把遙控器扔在一旁，“真的呀？那小林現在怎麽樣？帥不帥？高不高？家住哪兒啊？”
“挺好的吧。”她跟母親描述着自己見到的林鶴楠，“挺高的，也挺帥……說到住哪兒，他現在好像住在咱們家附近那個新小區呢。”
“這麽巧呀，那你叫小林來家裏做客啊！”汪秀娟沒想到姑娘和這個小林還有這故事呢，“你們上大學了還能在遇見真的都是緣分呀，你想想碰到自己的小學朋友多不容易啊。”
她長籲短嘆的，為自己女兒這時隔許久還能找回自己兒時玩伴的幸運而感慨。
“改天吧。”趙千山笑笑，沒有明确的拒絕或接受。
吃完飯後，她坐在書桌前，開始分析自己的辯題。
“美顏技術的普及對社會審美是好事還是壞事？”趙千山一手托着腮，一手寫着想法。
論證它的普及是一件壞事，肯定要說它對社會審美的負面影響大于正面影響，而且是絕對的大于。
審美包括什麽呢？
趙千山點開浏覽器開始搜索。
【審美是人類理解世界的一種特殊形式，指人與世界（社會和自然）形成一種無功利的、形象的和情感的關系狀态。審美是在理智與情感、主觀與客觀上認識、理解、感知和評判世界上的存在。它是指欣賞、品味或領會事物及藝術品的美。】趙千山看着百度百科上的解釋，開始尋找方向。
首先社會審美一定是有其時代性和階級性的，判斷社會審美是向好發展還是向壞發展目前主要就是看其對于社會審美多樣性的發展起着什麽樣的反饋。
美顏技術具體表現在美顏的軟件上，包括但不限于美顏相機、faceu激萌等軟件，它們的使用功能大多數是将臉p小、眼睛p大、皮膚p白……對于美的追求還是相當單一的狀态。
但是photoshop算是美顏技術嗎？
趙千山陷入思考，ps一方面擁有可以将人p的好看的功能，但是它的選項往往并沒有傾向性，又怎麽能論證審美單一的問題呢？
叮鈴鈴——
電話響起，她拿起一看，原來是剛才還在發脾氣的小少爺。
“喂？”
對面聲音懶洋洋的：“在思考辯題嗎？”
趙千山朝四周看了看，這人是在自家安監控了嗎？
“你怎麽知道？”
“任爾東西南北風，千山打死不認輸。別人我不知道，你應該不會輕易放任自己輸的。”
“能不能別随便化用詩句。”趙千山翻了個白眼。
林鶴楠不再開玩笑，“所以有遇到什麽問題嗎？”
“唔……有。”趙千山把手機開了免提放在桌邊，“你覺得Photoshop算是美顏技術嗎？”
“算是吧，畢竟他有美化照片的作用。”
“那對方如果把Photoshop也定義成美顏技術會不會對我們不利呢？”
她想在賽前準備的時候把一切可能出現的問題都排除。
“小師姐你要審辯題。”他的聲音像落葉輕輕柔柔的落在自己心上，“題目今天說的是美顏技術的普及，對方如果跟你說Photoshop，你就跟他對數據。”
“Photoshop目前完全算不上普及，它的使用還是有門檻的，不是随便來個人就可以使用的。碰到普及什麽的這種詞，你就好好查一下數據，看知網或者官方披露的數據，下載量、使用量、用戶月活……可以打死對方這個定義。”
趙千山茅塞頓開，“我明白了。”
她趕快打開浏覽器搜索，直到查到可靠的數據她才放下心來。
“解決了吧？”
“嗯！”
“對辯題有什麽想法嗎，可以咱們探讨一下思維。”林鶴楠一邊翻着iPad上的資料一邊問趙千山。
趙千山沒有推拒，直言自己的想法。
“對這個辯題呢，我想把标準定成美顏技術的普及有沒有利于社會審美向多元化發展。”
她手中的筆有節奏的敲擊着桌子，一邊緩緩陳述自己不算成熟的初步想法，“一個好的審美環境必然是更開放、更兼容并包的環境，它會給每種審美以自己的生存空間，而不是一味的東風壓倒西風、偏向一邊。”
“我覺得美顏技術的誕生本身就是來自于一個相對畸形的審美環境，大家有這一套相似甚至相同的審美标準，并不斷地将自己像這個所謂美的标準去調整。”
對面只傳來淺淺的呼吸聲，她繼續講。
“美顏技術正是對于這種本身就單一模板化審美的助力，大家都去把臉p小、把眼睛p大，然後把這些照片po到社交軟件上，一些本來可能臉圓圓的眼睛不大的姑娘但也美的姑娘也會被這種審美焦慮裹挾，進而失去自己對自己美麗的接受能力，去改變自己。”
“這樣不是反而會限制社會審美的發展嗎？” 她問。
林鶴楠“嗯”了一聲，問她：“還想到別的點了嗎？”
趙千山搖搖頭，又想到對面隔着手機看不到，“沒，我才看這個辯題，目前的都是一些很淺顯的想法。”
“挺好的了，短時間內已經想到了這些。”對方的聲音從聽筒傳來，“而且很有道理，我覺得方向是正确的。”
他說：“因為是你的比賽，所以我并不想拿自己的思想去影響你。”
“嗯。”趙千山本身也就是這個想法，“我是想讓你當我們隊的陪練。”
“模辯組呗。本人一夫當關，以一敵四。”
聽着對面明顯帶着笑意的聲音，趙千山不好意思的笑笑，“為報答你的這份苦勞，你這個月晚飯我包了。”
林鶴楠聽着對面的豪言壯語，強忍着笑嚴肅道：“保證不辱使命，為趙女士小隊晉級決賽助一臂之力。”
她看了看表，已經臨近十二點了。
“快睡覺吧，都這麽晚了，叔叔阿姨不說你嗎？”
“小師姐，我自己住。”像是淺淺地嘆息，趙千山聽到他說。
“……好吧。”無意戳對方痛處，趙千山回想着帖子的內容，沒人告訴她林鶴楠家這是什麽情況啊。
——救命。
“反正你早點睡，我先挂了，拜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