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身份
“我是太子。”
安康公公的笑意一僵, 心裏忽而湧過一陣慌亂,大雍朝能自稱為孤的人只有一個。
可太子為何會出現在安平侯府?
其餘衆人也将視線移到花廳之外,卻見身着明黃色四爪蟒袍的趙予言踩着日光走了進來, 他俊朗的面容上一絲笑意都無,泠泠如月的眸子裏盡是森然的冷意。
除了蘇一箬怔在原地,其餘人皆誠惶誠恐地跪在了地上, 恭聲道:“拜見殿下。”
蘇老太太偷偷瞥了趙予言一眼,雖是覺得有些眼熟,卻也沒深想,眼見餘光望見蘇一箬僵着身子未曾下跪,便忙對她說:“箬姐兒,不得無禮。”
蘇一箬卻恍若未聞, 眸光緊緊落于跟前的趙予言之上。
他繡着盤絲龍紋的衣袂流曳生輝, 絲絲縷縷皆透着與自己格格不入的矜貴之氣。
他不是罪臣之子,不是落魄小厮。
也不是能和自己過平淡日子的普通人。
而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太子。
趙予言不敢去直視蘇一箬的目光,只得用狠厲的話語壓下心中的害怕與不安, 便聽他冷聲冷氣地質問安康公公道:“公公莫非是要入主刑部?”
安康公公再無方才的嚣張氣餡, 連位置也不敢坐了,老老實實地跟着其餘貴婦們跪在地上,與趙予言說道:“奴才拜見殿下。”
花廳內,便只有蘇一箬一人立在堂屋中央, 仍是一眨不眨地望着趙予言,杏眸中淚光漣漣。
趙予言只是瞥了一眼,心口便燙的生疼,只上前逼近了那安康公公幾步, 問道:“公公怎得不回孤的話?莫非是在輕視孤?”
這話雖聽着不太冷硬, 可趙予言那黑沉的眸子裏卻無多少耐心, 聽得安康公公心裏直打鼓。
他知曉這位太子殿下的為人,貴妃娘娘有陛下護着還好些,殿下也奈何不得娘娘,可自己平日裏再得寵,也不過是個奴才罷了,若是惹火了他,豈不是死無葬身之地?
安康公公那張煞白的臉上忙擠出了一抹谄媚的笑容道:“殿下龍章鳳姿,英氣偉然,便是給奴才幾百個膽子也不敢輕視您,實是奴才耳背愚笨,未曾聽清。”
他說這話時笑得戰戰兢兢,方才分明還是一副盛氣淩人的模樣,如今卻匍匐在趙予言腳邊卑微地祈求。
實是諷刺的很兒。
一旁的貴婦們盡皆在心內嗤笑了一番,既是如此太子來了,這閹人也猖狂不了,便道:“殿下有所不知,您送給安平侯夫人的蘭花已是成了貴妃娘娘的囊中物,因這小娘子不慎摔在了那‘姹紫嫣紅’之上,安康公公還要鞭笞她四十呢。”
說到鞭笞四十。
趙予言再顧不得其他,慌忙去瞧蘇一箬。
而蘇一箬腰間的傷勢仍在隐隐作痛,又因受了這般大的刺激,竟不知怎得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趙予言眼見着她清瘦的身子軟倒了下來,便疾步上前去攬住了她的身子,并沖着身後的張啓正道:“傳太醫。”
邊說着他便将蘇一箬橫抱了起來,忙對安平侯夫人道:“勞煩夫人騰個廂房出來。”
他說這話時面色焦急的很兒,仿若手裏抱着的是他的半條命,再無平日裏的淡然冷傲。
安平侯夫人也被他的情緒所染,忙領着趙予言往後院的方向走去。
安康公公這才松了一口氣,正欲趁着如今這亂糟糟的當口退出花廳時,卻被張啓正一把攔住。
張啓正也是宮裏有名的笑面虎,行事如他主子一般狠辣無情,安康公公立時便讨好一笑道:“張哥哥,您怎得不去請太醫?”
張啓正皮笑肉不笑道:“這樣的活計自有我幹兒子去做,倒是安康公公,這是要往哪兒去?”
安康公公被張啓正掐住了肩頭,一時痛得連話也說不上來,心裏更是叫苦不疊。
他也不知今日是犯了什麽沖,竟得罪了東宮的這兩位……
太醫姍姍來遲。
蘇一箬面色慘白地躺在床榻之上,趙予言坐在一旁緊緊攥住了她的手,心中的慌亂盡皆寫在了臉上。
安平侯夫人方才還不明白蘇一箬與東宮的關系,如今見了太子這般小心翼翼的模樣,還有什麽不明白的?當即便悄悄退了出去,不許人湊到廂房去打擾他們。
太醫替蘇一箬診治了一番後,便捏着胡須道:“殿下,臣瞧着這位姑娘有些宮寒之症,如今這般體虛,許是因着小日子來了的緣故。”
趙予言忙去問立在床榻腳邊的明兒,道:“是嗎?”
明兒如今還沉浸在她家姑娘惹了那太監,太子殿下來解圍,結果發現太子就是姑娘心悅的那個小厮的震驚之中,便道:“是……是姑娘的小日子。”
趙予言這才放下了心,蹙起的劍眉也松泛了些,便聽他與太醫說道:“既是宮寒之症,該如此溫補滋治才好?”
那太醫撚了撚自己的胡須,道:“忌食生冷之物,也少喝些冰飲子,再照着臣的方子日日一劑藥,興許能減輕些宮寒之症。”
趙予言聽後忙讓人領着太醫去寫方子,又對明兒說:“方才花廳裏發生了什麽,你且原原本本地說與我聽一回。”
明兒如今是半點不敢違拗趙予言的意思,便将花廳方才發生的事兒一五一十的說了。
趙予言邊聽着,那臉色便肉眼可見地難看了起來,眸色冷厲且蓄着怒火。
明兒便小聲地說道:“趙小哥……殿下,姑娘受了好大的委屈呢,方才的腰還撞到了那花盆托,不知有沒有青紫。”
趙予言聽罷便讓其餘太監和伺候的人都退了出去,與明兒一起褪下了蘇一箬的衣衫,果真見她腰部有一片青紫的痕跡。
蘇一箬的膚色本就白皙滑膩的很兒,這般青紫的傷痕便顯得愈發觸目驚心。
直把趙予言心疼得眸色一顫。
他上一回已是饒了那鄭心柔一命,既是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尋死,那他便也成全她。
趙予言便與明兒說道:“你去外頭尋張啓正,叫他跑一趟東宮,把我私庫裏的金瘡藥拿來。”
明兒連忙應是,馬不停蹄地往外頭走去。
明兒走後,屋內便只剩下了蘇一箬與趙予言兩人,趙予言替她蓋好被衾,替她撫了撫青絲後,方才說道:“一箬,你會在意我的身份嗎?”
“我雖是太子,卻覺得與你在一塊兒的日子才稱得上是稱心如意。”
“我雖是騙了你,卻也是逼不得已。”
一番話過後,見蘇一箬仍是緊閉着雙眼,且如蒲扇般濃密的睫毛略有些顫抖,趙予言心下一動,便起身往外頭走去。
他故意将踩地板的動靜弄得大上一些,還走到屋門旁将門推了開來。
再将屋門阖上之時,果真見床榻的上蘇一箬睜開了眼睛。
她早就醒了,只是心亂如麻,不知該如何面對變了身份的趙予言,便索性閉眼繼續裝昏迷。
如今趙予言走了,她才有膽子睜開了眼睛。
她往一側轉了轉頭,卻見趙予言正含笑立在屋內瞧着自己,身後是緊緊閉實的屋門。
——他分明沒有出去,只是故意弄出動靜來釣出自己這條“大魚”。
作者有話說:
抱歉
明早要去送親人最後一程
要很早起來去殡儀館,所以我寫了這麽點就睡了
特殊情況,還請你們諒解
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