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雲陽沿江河,牧漁業發達,十一月到了珍珠開蚌時間,又過了休漁期,渡口邊連日都是往來的漁船。
今日傅宛鴛起了個早和雲因去趕了最早一趟回來的漁船收珍珠,蚌珠大多養在近江淺水處,收蚌的漁民出江早,不到巳時也就回來了。
在這裏珍珠雖然已經可以人工飼養了,但還是較為稀缺,而且朝中每年都會派人來收品相好的珍珠,錯過了過了這批就要等來年開春了,不過好在她脂粉裏用到的珍珠最後都要磨成粉末,歪瓜裂棗品相差也不打緊。
還未到渡口邊傅宛鴛就聞到了空氣中揮散不去的魚腥味,皺了眉,拿出手絹掩在鼻前。
路過魚攤時看着木桶鋪撲騰的最厲害的那條魚還不忘對雲因說“一會別忘了挑條大的回去,晚上熬湯喝。”
雲因笑着應聲“知道了”
活魚水産在最外頭,買河蚌還要往裏走,路上都被一網又一網的魚打了個濕透,泥濘不堪。
傅宛鴛和雲因提着裙擺小心的往裏走,走過大半的路才看到一個堆滿了河蚌的攤子,漁民手腳麻利的開着蚌,身邊的木盆裏已經浸着半桶的珍珠了。
“攤主,這做不成料子的按分量怎麽賣”
埋頭苦幹的漁民手中的活不停,頭也不太擡的說“稱重,十株五兩”
顯然是喊了高價“還能再便宜點嗎,這種就可以”說着傅宛鴛彎腰從盆裏撿起了一顆不過米粒大小,表面不甚圓潤的珍珠。
漁民擡起眼皮看了見傅宛鴛捏在指尖的珍珠,看到白膩的指尖,順着擡起頭看去,不料眼前站着的竟是如此絕色的女子,不由得一時看的癡了,
傅宛鴛沖着他笑了笑,漁民才回過神,臊紅了臉結結巴巴道“這種的話十株按一兩半算,若姑娘要的話,就按一兩算吧”
傅宛鴛算了一下,價格也算合試。從荷包內拿出五十兩銀票“勞煩攤主替我包五十兩的”
漁民将濕漉漉手的在衣擺處蹭了蹭,才小心翼翼的從傅宛鴛手裏接過了銀票。
算上店裏剩的,這些用到來年勉強也夠了,好在需要用到珍珠的商品不算多,不然還真消耗不起,五十兩銀子才得了這麽一小包。
趁着打包的時候她又挑了兩粒圓潤度和光澤度都還不錯的珠子,準備拿去首飾鋪制成發簪送給雲因和襄鈴。
回到鋪子已經不早了,雲因收拾了一下就開門
“姑娘去換身衣裳吧”雲因知道她愛潔,裙擺上被濺了泥點,她穿着肯定難受。
傅宛鴛點了點頭,她總覺得身上還能聞到渡口邊的腥氣味,難受的緊“那我先去換衣裳,好了就來換你”
雲因低頭在櫃面上擺放着一個個小瓷瓶,聽到有人進來立刻放下手裏的東西,笑着接待 “這位姑娘,看看有什麽需要的”
“請問掌櫃的在嗎?”顧凝笑問道
自那日王氏來鬧過一場後雲因對上門來找傅宛鴛的人都難免留了個心眼,不過雲因見她的穿着打扮都是一副大家閨秀的模樣,說話也溫婉得體,便道“我們掌櫃一會兒就出來了,還請姑娘稍等片刻。”
顧凝點了點頭“好”
雲因請她在小桌前坐下,替她斟了茶“姑娘喝杯茶”
“多謝”顧凝對雲因笑了笑,今天她是一個人出來的,青青性子急躁,所以她連青青都沒有帶。
傅宛鴛換了衣裳掀起簾子出來,卻沒想到顧凝會在這裏。
“這位姑娘,我們掌櫃來了”雲因出聲提醒
顧凝聞聲轉過頭對着傅宛鴛輕笑道“傅姑娘”
傅宛鴛眼梢輕挑“顧小姐”
放下簾子走上前“不知顧小姐這次來是要買什麽?”
顧凝将一個小瓷盒放在桌上“那日傅姑娘走的匆忙,将這東西落在了府上,我得空就給送過來了。”
傅宛鴛在顧凝身旁落座,将瓷盒拖仔指尖端詳了一番。
正是那盒她心疼了許久的寶貝,只是過去了這些天都不見送來……這花神節才過了一日就忍不住一大清早的登門,呵,送東西不過是個由頭吧。
“還勞煩顧小姐特意跑一趟,我真是過意不去呢”雖然嘴上這麽說,臉上卻是一點歉意也沒有。
“姑娘不必客氣,我也不只是來送東西的”顧凝看着傅宛鴛,意有所指。
“顧小姐是還有其他事要辦嗎?那我就不耽誤了,顧小姐快去吧。”傅宛鴛揣着明白裝糊塗,故意不接她的話。
顧凝臉色有點難看,她身為知府的女兒竟然
對一個寡婦起了戒心。可是她也不得不承認傅宛鴛實在太過貌美,她身為女子也忍不住贊嘆。
“其實我是有幾句話想和傅姑娘說”
傅宛鴛放下瓷盒恍然道“哦!原來顧小姐是來找我的”
轉頭對雲因道“雲因,你去換衣裳吧,我陪顧小姐坐會兒。”她現在防雲因就跟她從前防家長一樣,實在是被念起來頭太疼了。
雲因見兩人相談甚歡的模樣,也就放心的轉身回了房。
“顧小姐請說”
“傅姑娘好似與季先生相熟?”顧凝試探地問
“唔……”傅宛鴛用手指點着下巴像是在思考“親過……算熟嗎?”
“你說什麽!”顧凝忽然提高了聲音驚呼出聲,不敢置信的看着傅宛鴛。
“我不信!”那天晚上季長平分明對傅宛鴛疏離冷漠,除了說出那個字謎的以為,兩人一句交談也沒有,她不信!
傅宛鴛無辜的笑了笑“我也不信,我不過是和顧小姐說笑的”
顧凝面色徹底黑了“傅姑娘開這種玩笑,不怕有損自己的名聲嗎?”
她可不信顧凝是在擔心她的名聲,是擔心她污了季長平的名聲吧。
傅宛鴛笑着對顧凝眨了眨眼“顧小姐一定不會說出去的吧,我信你”
“自然不會”顧凝想起昨晚在季長平面前失言的事,語氣生硬。
見她這麽說傅宛鴛像是松了口氣,可随即又看着顧凝憂心忡忡的輕嘆了聲。
“怎麽了?”顧凝壓着心頭的不悅問
“我見顧小姐到像是與季先生相熟,能否請顧小姐下次再見到他的時候替我問一聲,怎麽那日在花神節都不和我說話,可是因為之前的事還再生我的氣。”說完難過的垂了垂眼。
一句話就将兩人的關系說的暧昧無比,連顧凝都開始都開始懷疑季長平對她是不是真的像那天表現的一樣疏離。
咬了牙笑問“不知是什麽事呢?”
“這個不能說的”傅宛鴛輕咬了唇似羞似怯“顧小姐還是直接去問他吧”
她就是篤定了顧凝不會去問季長平,她應該巴不得自己永遠不要出現在季長平面前才好。
顧凝放在腿上的手狠狠的握緊“傅姑娘,難道不覺得自己的身份需要避嫌嗎?”
傅宛鴛倉惶的擡起頭“顧小姐是覺得我是寡婦……所以不配和你們來往嗎”
看着她眼中含淚泫然欲泣的樣子,顧凝竟然一時覺得自己說的有些過分了。
生硬了說了句“我不是這個意思,你不要多想”
傅宛鴛點了點頭十分善解人意“我知道顧小姐一定不是這樣的人”
“怎麽光是我在說,顧小姐找我有什麽事?”傅宛鴛一手拖着粉腮,身子微微前傾,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顧凝看着一臉無辜的傅宛鴛,竟分辨不出她先前話裏的真假,難道真像她表現的一般和季長平關系匪淺?
可若真如此,花神節她又怎麽會和別的男子在一起逛廟會,而且那人話語間都透着親密,看來這個傅宛鴛果真如市井傳言的那般,不知檢點,持着美貌與多個男子糾纏不清。
自己竟然會傻到将她當作威脅。季長平又怎麽可能會與這樣的女子有什麽瓜葛,一定是傅宛鴛自作多情糾纏于他,這就能解釋了季長平對她的冷漠以及聽自己提及她寡婦身份的時候那麽反感的原因了。
而傅宛鴛根本就是看出了自己今天來的目的,所以才故意說這些令人遐想的話好讓她自亂陣腳,還裝出一副可憐無辜的樣子!
若她真的去問了季長平那不就是中了她的計!對!一定就是這樣!
胸口随着惱怒沉重的呼吸起伏,顧凝覺得自己這一趟來的實在可笑!深吸了一口氣,才勉強笑道“我就是來向傅姑娘請教這梳妝打扮的學問,我讓丫鬟學着你那日給我所畫的妝容上妝卻怎麽也不滿意,所以只能親自上門讨教了。”
傅宛鴛了然的點了點頭“是這樣啊,這個好辦,你只需将上次我所用到的胭脂水粉買回去,然後按我教你的方法用就可以了”
“那就有勞掌櫃了”
傅宛鴛施施然的起身從櫃臺裏拿了五六個小瓷瓶擺到桌上“就是這些,顧小姐看看”
“不用看了,直接包起來吧,多少錢?”
傅宛鴛輕勾了唇角“十兩”
“十……兩?”顧凝猶豫着出聲
“我給顧小姐拿的自然都是店裏最好的,所以價格也不便宜……若是顧小姐嫌貴我給你換別的”傅宛鴛笑吟吟的看着她
“不必了,就這些吧”顧凝臉色有點難看,從荷包裏拿出了銀子,她出門統共就帶了十兩。
傅宛鴛收了銀子笑的更燦爛了,将顧凝還來的那盒珍珠鱗粉一起裝進了錦盒“這個就當送給顧小姐了”
“多謝掌櫃”顧凝接過盒子一刻也不想多待,轉身就走。
傅宛鴛看着顧凝憋屈離開的樣子,嘴角的笑壓都壓不住。
雲因掀簾出來“那位小姐已經走了嗎?”
“嗯,走了”不過是被她氣走的。
“姑娘怎麽這麽高興”雲因見她嘴角的笑都快揚到耳根了。
“賺錢了自然高興啊”傅宛鴛把銀子給了雲因“晚上多加個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