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風間喝了藥又睡了半日,已經沒什麽大礙了,倒是傅宛鴛,手背上還是一陣陣的痛。
晚上雲因給她換藥的時候揭開包紮的細布她才看到自己手背上破皮露肉的傷口,腦中第一反應就是該不會留疤吧!
風間在一旁看的小臉煞白,小手握成拳,滿心愧疚道“都是因為我才讓宛姐姐受傷的,都怪我”
傅宛鴛忍着上藥時的疼痛,輕言安慰“是姐姐自己不小心燙傷的,和小風沒有關系的”
風間卻搖了搖頭,先生說的沒錯,如果不是他不小心,姐姐就不會因為擔心自己,而弄傷手了。
傅宛鴛見他自責後悔的樣子雖然心疼,但也沒有說什麽,若是能讓他日後小心警醒着些也是好的。
擡手揉了揉風間的腦袋“早些去休息吧,明日還要上學呢。”
風間垂着眼悶悶道“我等姐姐包紮完了再去睡覺”
犟不過他,傅宛鴛看了眼自己慘不忍睹的手,她自己都看不下去,這小子還非要待着看她包完。一陣傷神。
第四日,方文延照常來替她檢查傷口。
“感覺怎麽樣了?”方文延放下藥箱問道
傅宛鴛皺了皺眉“倒是不疼了,就是癢的很”說着,忍不住在手上摩挲了一下。
“不要抓,我看一下”方文延擡着她的手小心地揭開了布條。
傷口上已經結了一層暗褐色的痂,難怪會癢。
松了一口氣道“是結痂了,等痂褪去就好了。”
傅宛鴛還是緊蹙着眉頭,如今手背上褐色的硬痂,比原來更醜了。“會留疤嗎?”她還是擔心這個。
方文延一時倒回答不出,不過,這樣的傷口,多半是會留下痕跡的。
不忍心看她失落的樣子,安慰道“不要去撓傷口,待痂自然落下,未必會留下痕跡”
傅宛鴛聽了這話,硬是生生的忍住了準備去撓手的動作。
手上的痂褪的斑駁難看,傅宛鴛拉下了衣袖蓋上,眼不見為淨。
就連廿三這日陳風來接她去書院,她都借故推脫了,不想讓季長平看見。
陳風起先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又問了一遍,才确定沒有聽錯。傅宛鴛卻實是說不去。
陳風愣了片刻才一臉不敢置信的告辭,傅宛鴛見他就這麽走了,忙起身追到門口,張了張嘴還是沒有喊住他。
只能瞪着眼,巴巴的瞧着他走遠。
“看什麽呢你?”襄鈴老遠就看見她扒在門口張望,湊近了問道。
“看我的快樂啊……”傅宛鴛悠悠的開口“就這麽走遠了……”
襄鈴見她心不在焉,胡言亂語的樣子,也懶得搭理她,轉頭問雲因“你家掌櫃這是怎麽了?”
雲因掩嘴笑了道“姑娘嫌手上的傷不好看,不肯去書院。這不正後悔着呢”
“沒出息的樣子”襄鈴嘴上嫌棄了句,又道“讓我看看,手怎麽樣了?”
傅宛鴛頭也不回的朝襄鈴擡了擡手。
襄鈴小心的掀起了她的衣袖,左右看了看,已經好多了,就是痂還沒退完。
“就這?”襄鈴松開手嫌棄道“你怎麽不趁機借着這傷去讨他的心疼了?雷聲大雨點小的事你不是最會了嗎?”
傅宛鴛見陳風徹底走的沒影兒了,才回了屋,噘了嘴道“太醜了。”
襄鈴沒有說話,忽然心中就了然了。
恐怕連傅宛鴛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她說是嫌傷口醜,卻也只是介意季長平看到她手上的傷罷了。其他人她是半點也沒放在心上的。
傅宛鴛吃了盞茶,還是無趣,這幾日傷着手,雲因什麽都不讓她做。反正書院是去不成了,就叫了襄鈴一塊去茶樓聽曲兒。
店小二引着兩人到了靠窗的位置,剛落座,傅宛鴛就眼尖的發現隔壁桌坐的竟是顧凝和青青二人。
顧凝早在傅宛鴛進來時就看到她了,微微一笑,算是打了招呼。
倒是一旁的青青白着眼瞪了她一眼。
傅宛鴛不以為意的挑了唇角,施施然的問“你們這兒都有什麽好吃的點心?”
店小二也就是個十四、五歲的孩子,見傅宛鴛擡眼看他,漲紅着臉道“花生酪,和杏仁酥是小店的招牌”
“那就兩碗花生酪,一盤杏仁酥,再要一壺桂花蜜茶”
“怎麽都是甜的,你不怕膩着我還怕掉牙呢”襄鈴打斷她,對小二說“把桂花蜜茶換成龍井”
傅宛鴛噘了噘嘴,倒也沒說什麽。
顧凝用餘光撇着傅宛鴛,看到她進來的時候,她本想起身就走的,但這麽一來,反倒像她落了下風一樣。
想起今早在書院的事,一時面色不太好看。
自那日花神節之後她就再沒見過季長平,思來想去,按着母親所說,拿着親手繡了香囊去了書院。若是他收下了……
猶豫了許久,才在青青的催促下輕扣了門。
陳風開了門
“勞煩陳侍衛,顧凝求見大人。”
陳風面無表情道“顧小姐還請稍等片刻,待我進去禀告大人”說完就關上了門。
顧凝點了點頭,站在檐下等着,不一會兒,陳風就重新開了門“顧小姐,大人請你進去。”
顧凝唇角含笑,跟着陳風進了院子。
“顧小姐,裏面請”陳風站在正屋外推開了門
青青本想跟進去,卻被陳風伸手攔下。
青青看着面無表情一臉兇像的陳風縮了縮脖子,老實的等在了外頭。
顧凝走進屋內就看見了負手站于窗前的男人。
身高腿長,背光而立。
臉上一紅,微屈身施了一禮。“顧凝見過季先生。”
季長平聞聲轉過身,看了她一眼,淡淡道“顧小姐即知我身份,為何還如此稱呼?”
顧凝臉色一白,分明之前他都默許自己稱他先生,怎麽忽然……
迅速冷靜下來“是顧凝一時莽撞,還望季大人恕罪”
季長平轉身坐回書案後,讓陳風上了茶才淡問道“顧小姐登門所為何事?”
看着男人淡漠的眉眼,顧凝握緊了手裏的香囊,之前在府上他還對自己輕言淺笑……
将香囊掖進了寬袖中,莞爾一笑“大人初到雲陽,家父特命小女前來看看大人住的可還習慣?若是有什麽不滿意的,家父再為大人另外安排住處。
季長平輕笑一聲“顧大人有心了,本官這裏住的很好。”
顧凝笑了笑“既然如此,就不打擾大人了,顧凝先行告辭”
顧凝還隐隐盼着季長平會出言留她,卻看他眸吹開水面上的茶葉,輕呷了口茶,從喉間滾出一個音“嗯”
思及此,顧凝的臉色又看難了幾分,為何忽然會成了這樣,難道就因為那晚自己說了傅宛鴛是寡婦的事?
傅宛鴛一手托着腮,一手往嘴裏塞着杏仁酥,饒有興致的看着樓下臺子上彈着琵琶唱曲兒的女子。
襄鈴忽然湊近了問“後面那桌上的小丫鬟怎麽回事,一直瞪着你,你怎麽她了?”
傅宛鴛咽下嘴裏的杏仁酥,不甚在意的說“那是顧凝和她的丫鬟”
襄鈴恍然“怪不得,這是想替她主子出頭呢”
打量了顧凝一番,知府的千金果然是知書達理,大家閨秀的模樣。
再看傅宛鴛,軟着骨頭,坐沒坐相。怪不得被人罵是狐媚子。
不過……若換成她是男人,也喜歡這樣的妖精。
傅宛鴛正聽着曲兒,忽然聽到顧凝那邊有人說話
“這位姑娘,恕在下冒昧,實在找不到位子,能否與姑娘同坐?”
傅宛鴛擡眼看着不遠處就有一張空桌子,這是擺明了在搭讪顧凝啊,一時覺得有趣,忍不住回頭看了眼。
只見錦衣一男子正站在顧凝桌前笑着詢問,一派貴氣,俨然又是一個纨绔子弟。
傅宛鴛托着粉腮而坐,身姿妖嬈。眼尾微揚,眉眼間的媚态盡顯而不自知。
繞是公子墨這樣見多了絕色女子的人,看到傅宛鴛轉過身時,還是忍不住多看了眼。
放肆的目光流連在那尾細腰上,只怕一折就能斷了……
襄鈴一眼就認出了這個人就是那日和季長平一起來淩煙樓時,坐在上座的男子!
見他落在傅宛鴛身上放肆的目光,襄鈴眉心一皺,忽然出聲道“這花生酪還真不錯,甜而不膩,你嘗嘗”
“是嗎?”一聽這話傅宛鴛立刻轉回了身。
往日來玉瓊脂的男人慣用這種眼光盯着她瞧,所以公子墨這麽看着她,她也早就見怪不怪了。
不過話說回來,自沈崇出事之後,那些公子哥兒就再沒有去過玉瓊脂了。
顧凝看了眼眼前的男子,盡管此人雖然嘴上詢問客氣,可眉眼間卻是倨傲無理。
心生反感,正要拒絕。卻撇見他正直勾勾的盯着傅宛鴛瞧,忽然心頭升起一股莫名的不甘。
輕笑一聲道“公子請自便”
公子墨收回目光
“多謝姑娘”一掀衣擺,落座。
傅宛鴛吃着花生酪,眉頭輕挑,顧凝竟然會答應下來?
不再注意後頭的兩人,專心聽曲兒。
襄鈴卻坐不住了,公子墨時不時撇過來的視線裏,侵占的意味太強。若說她懷疑季長平是僞君子,那這個男人都不用懷疑,擺明了就是真小人。
偏偏這兩個男人一個都不知道底細。
催着傅宛鴛吃完了花生酪就拉着她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