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宴會結束的時間比秋蟬想象之中還要晚,客人一撥一撥的離開,就連燕臨淵都與人一道走了,只剩下他與燕聽山一直站在門口相送,他的腿都站麻了,腳踝生疼,燕聽山卻還是穩穩地立着。

直到最後一個客人都離開,秋蟬和燕聽山才能休息,秋蟬累的随便找了個座位就坐下了,燕聽山卻轉身上了二樓。

大概是去休息室裏了。

秋蟬多少也摸透了些燕聽山的脾氣,這個人不喜向外示弱,任何有外人的地方,燕聽山都不會表露出疲憊、無力的模樣。

秋蟬在宴會的座位上才剛坐下沒半分鐘,外面就鬧起來了,好像是某個先生帶着女伴來參加宴會,結果正好被太太撞見,剛才在宴會上太太強忍着沒發火,但出了古堡的門、到了停車場那邊太太就發作了,吵的古堡裏面都聽得見,好像還有甩耳光的聲音。

管家匆匆去勸架,但顯然根本壓不住場子,只能派一個侍者過來跟秋蟬說,叫秋蟬上樓去找燕總。

秋蟬聞言趕忙走上二樓,去叫燕聽山下來。

燕聽山一向不喜歡被不熟悉的人近身打擾,外面這些侍者根本不能進他的門。

燕聽山有專門的休息室,在最後一間房裏,門是關着的,代表裏面有人,但是休息室的門不能反鎖,所以可以随時開門進去,秋蟬敲了兩下門,沒聽見裏面有動靜,他喊了兩聲,裏面還是一片安靜。

秋蟬害怕燕聽山出現什麽意外,畢竟燕聽山是個殘廢,他猶豫了片刻,推門直接走了進去。

休息室內一片昏暗,只有洗手間的燈是亮着的,而且洗手間的門半掩着,秋蟬才走到洗手間門口,就嗅到了些許血腥氣,他站在門旁邊的時候,透過半開的門縫,看見了裏面的燕聽山。

燕聽山正坐在洗手間的地面上、背靠着洗手間的浴缸,西裝褲被他完全褪下,踩在腳踝處,皮鞋被脫下工整的放在一邊,他正垂着頭,用兩只手在解他腿上的金屬義肢。

秋蟬的目光順着門縫望進去,就看見了這麽一幕。

沉穩冷漠的男人上半身西裝革履、領帶整潔,金絲眼鏡後的瑞鳳眼中一片淡然,但他的下半身卻只有一條四角平褲,中間鼓鼓一大團,左腿撐在地上,右腿放平,兩條腿自膝蓋一下,全是銀色的金屬義肢。

上半身衣冠楚楚,下半身淩亂不堪。

這是秋蟬第一次見到燕聽山的金屬義肢,像是一層金屬網一樣,從腳踝到膝蓋全都包裹住,但是不知道是不是金屬義肢哪裏有問題,燕聽山的腳踝處一片鮮紅,血液淹沒了大半個包裹着腳掌的金屬義肢,連洗手間的白色瓷磚地板上都被蹭上了血色,看上去就很疼的樣子,可燕聽山還是一臉面無表情的在解金屬義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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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蟬的呼吸頓時加快,腳趾都跟着微痛般的蜷縮起來了。

燕聽山是不怕疼的嗎?他都看見金屬義肢勒進皮肉裏了。

而這時,燕聽山也察覺到了秋蟬的到來。

他解金屬義肢的手停頓住,肩頸向後靠在浴缸上,昂起頭來,禁欲的金絲眼鏡微微擡起,迎着洗手間冷色調的光線,看向了門口的秋蟬。

秋蟬似乎沒想到會看到這樣的畫面,在外面手足無措的站了幾秒鐘,在【說完話之後轉頭就走】和【出于塑料夫夫的感情上來幫幫忙】之中艱難的選擇了一下,然後一咬牙,直接打開洗手間的門走了進來。

“我來幫你吧。”秋蟬一邊說一邊跪坐下身子,雙膝撐地,兩只手去解燕聽山腿上的金屬義肢,似乎是怕自己的插手讓燕聽山不高興,秋蟬還小心的擡眸看了一眼燕聽山。

燕聽山只是靠在浴缸壁上,眸色深深地望着秋蟬。

秋蟬見他沒說話,就開始小心翼翼的解——像是燕聽山這種人,從來不會委屈自己,他不喜歡一定會拒絕,他沒拒絕,就是可以有,他想要,那他就會直接下手。

所以秋蟬才敢動手去給人家解。

秋蟬以前沒搞過這種金屬義肢,但幸好看上去并不是很難操控,只要找準按鈕的地方輕輕一摁,箍住皮膚與骨骼的金屬義肢就會自己彈開,燕聽山之所以耽擱了這麽久的時間,是因為有一處金屬義肢的金屬變形了,解不開,還勒進了血肉裏。

秋蟬更小心了,偶爾自己手重了,怕弄疼燕聽山,他還會直接跪在地上對着燕聽山的腳踝「呼呼」吹兩口氣。

從始至終,燕聽山都沒動一下,他只是安靜的看着這只小狗崽子跟金屬義肢鬥智鬥勇。

有好幾次,秋蟬急到都恨不得用牙上去咬了,他紅潤的唇瓣不斷嘟起來,對着燕聽山的腳踝吹,涼涼的氣息吹到腳背上,附身時頭發絲兒輕柔的擦過膝蓋,細長的手指靈活且小心的點在金屬義肢上,洗手間裏清冷的燈光打在秋蟬的臉上,為他的眉眼鍍了一層銀輝。

像是深夜裏、月光下、在枝頭上挂着的紅潤櫻桃,一戳就會哭,軟綿綿的流着淚,捏開他的唇瓣,就能看到紅潤晶亮的舌。

燕聽山的後背漸漸竄上一股癢意。

他硬了。

秋蟬渾然不知,還在那兒跟金屬義肢幹架呢,他廢了九牛二虎的力氣,終于把金屬義肢給解開了,他一時之間得意的恨不得當場來個揮鞭轉,輕巧的把金屬義肢解下來後往旁邊一丢,就跪在地上跟燕聽山炫耀:“我摘下來了,老公,以後你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事情都叫我。”

說話間,秋蟬在去解另一只腿上的金屬義肢之前、還伸手「啪啪」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任何事我都可以。”

沒有蟬蟬做不到的事!

秋蟬本來也就是随便拍個馬屁,好聽話誰不會說嘛,但是他說完了之後,卻聽見燕聽山輕輕地笑了一下。

秋蟬跪在地上,兩手撐着地面、驚訝的擡起腦袋來。

他從沒聽見過燕聽山笑出聲——以前燕聽山的笑多數都是禮數式的笑,連多一絲的情緒都不會有,像是一個經過精密計算的儀器,金絲眼鏡後的眼眸和人對視時,似乎都在劃過藍色的運算數字。

而現在,燕聽山靠坐在瓷磚上,昂着頭看着他笑,燕聽山一笑起來,那雙眼就像是驟然融化的冰山,明媚燦爛暗藏星河,完全沒有了平日裏的清冷矜貴,那整座山瞬間活了起來,春意盎然。

秋蟬也從沒見過這樣的燕聽山。

那層深厚的防備卸下後,迎接秋蟬的是一雙含着笑、目光清冽的瑞鳳眼,像是有一扇門在向秋蟬敞開,裏面是秋蟬從未見過的風景。

秋蟬怔在原地時,聽見燕聽山問他說:“确實有一件事需要你幫忙,不過算起來,也是你本來的職責,就是有點辛苦,不知道你能不能做到。”

秋蟬被他說的有點糊塗,又有點好奇,但轉念一想這正是刷好感的時候,雖然他已經投了三皇子黨,但是他也得給自己刷點好感,萬一燕臨淵篡位失敗了,他還得繼續跟燕聽山混呢,所以他趕忙點着頭說「可以」。

小孩子才會在兩個BOSS之間做選擇,秋蟬,他全都舔。

舔到最後,他一定會應有盡有的!

然後他聽見燕聽山說:“你過來些。”

洗手間位置也不大,所以秋蟬直接從兩條腿間爬過去了,他壓根就沒在意自己跟燕聽山之間的一些碰觸。

在他眼裏,燕聽山就算是比他高比他壯,也只是個年上事業型Omega,受困于這雙腿,不可能對他做什麽,他的膝蓋随意的擦過燕聽山的大腿,然後跪坐在了燕聽山的旁邊。

燕聽山體形強壯修長,他完全站直了足有一米九二,和燕臨淵一般高,肩寬骨壯,秋蟬跪坐在他旁邊,與他的上半身差不多高。

秋蟬的小腿骨與地面交貼在一起的時候,秋蟬看見燕聽山擡起手,握向了他的手腕。

秋蟬手腕纖細白嫩,皮膚微涼,像是一截藕,燕聽山的兩根手指搭上去的時候輕而易舉就可以攥住。

下一秒,燕聽山抓着秋蟬的胳膊向下一摁。

秋蟬本來就是跪坐,并不穩,被燕聽山這麽一拉,整個人直接跌坐到燕聽山的大腿上,手掌也直接摁到了燕聽山的腿心上。

時間在此刻靜止。

直到燕聽山開口了,他說:“可能需要你幫忙,你的手可以嗎?”

秋蟬在這一刻驚醒了,他從喉嚨裏冒出一聲短促的尖叫聲,如同一只兔子一樣原地蹦起來,連話都說不出來一句,甚至都沒敢看燕聽山的臉,他站起來就往外面跑。

他起身的時候,燕聽山順勢就松了手,秋蟬跑起來的時候,好像聽見他笑了一下。

秋蟬一路連滾帶爬的從洗手間跑出來,又跑出休息室的門,然後一路從鋪着厚厚地毯的走廊裏跑出來,直接跑到了一樓、被城堡一樓微涼的空氣撲到臉上的時候,秋蟬才緩緩站住腳步。

他人站住了,但腦袋還是嗡嗡的響,剛才的畫面一直在他的腦海中反複鞭屍。

秋蟬曾經設想過他和燕聽山之間的相處模式,相敬如賓舉案齊眉,他們倆大概會在結婚之後履行夫夫的責任,但是現在看來,燕聽山完全不是這麽想的。

燕聽山這個人,根本不把什麽結不結婚放在眼裏,他想要他現在就要。

秋蟬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他好像、也許、大概、可能、根本接不住燕聽山。

他之前想的挺好的,覺得結婚之後什麽都可以做,循序漸進互相适應,但是現在燕聽山突然要動真格的了,秋蟬這才才意識到,他根本沒有跟燕聽山做那種事的勇氣,燕聽山抓着他的手來一下,他都要被燒死了。

年下小奶狗慫唧唧的在一樓吹了一會兒冷風,含着淚在心裏給燕臨淵上了一波分。

還是三少好,給錢又不摸,這才是正經人!

嗚嗚嗚三少您可一定要上位啊!否則我就要賣身給燕聽山了!

秋蟬才剛想到這裏,他的手機就響起來了,他擦了擦眼淚接通,電話那邊就響起了醫生的聲音。

“您好,我們這裏是燕市第七醫院,您的哥哥秋葉雙腿骨折,需要手術,麻煩您過來繳費簽字。”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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