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曬邀月
早上第一縷陽光照射樹林的時候,我就醒了,先摸摸邀月的額頭,燒退了,探探脈搏,很有規律,內息也沒有亂,就是還不醒。
我親親她的臉頰,左右一看,發現一個鳥窩,果斷掏了。把蛋打進水裏,煮了一竹筒蛋花湯喂了邀月。邀月嘴唇發紫,臉色蒼白得像鬼一樣,我疑心她血壓低,正好抓到了一只路過的兔子,取了血喂她,感覺她喝了血以後臉色好些了,才背着她趕路。
她又開始發低燒,我只好又找了一個小潭給她用水降溫。
燒很快退了,然而不知道是不是缺鹽或者糖的關系,她開始手腳抽搐。我喂了很多血給她喝也沒用。虧得我打獵的時候,發現一頭熊在舔一截樹根,樹根上有黑色的晶體,我懷着發現新品種食物的方法試了試,發現是是鹽。記住該種樹的長相,砍了許多樹根回去,曬幹,果然曬出黑色的鹽,我做了個木盒子,把鹽都收好。邀月喝了有鹽的湯,就不再抽搐了,臉色也好起來。
這一片林子相當地大。我背着邀月沿着水源走了好幾天,也沒有找到任何人煙。這樹林稠密而茂盛,野生動物多得不可勝數,可惜的是我們住的山坡是林子略為稀疏的地方,撿柴火相對容易,而我越走,林子越來越深,終日不見陽光的密林中少有幹柴。
邀月不再發燒,我跟着被我打傷的鹿兒熊兒虎兒,尋到了許多草藥,都給動物們試過,一股腦嚼爛了敷在邀月的傷口。她的傷愈合得挺好,就是人總是很少醒,偶爾呓語一兩句,多半是要水。極少時候,會突然冒出一句:“憐星,你這蠢貨。”或者“星兒,你叫我拿你怎麽辦?”她的夢中,也會有我嗎?她會一直想着我嗎?不管怎樣,都感覺心裏甜絲絲的。
竹筒終于用壞了,劈斷了一截樹木,掏空一部分,做了一個木頭的,現在我随身帶着,除了邀月一枚,還有兩個木鍋,一截撿來的獸骨短矛,一大把備用的草藥和魚幹,走路的時候,腰間一大串東西晃蕩,若是步子邁得搖擺點,遠遠看上去就會像是在跳草裙舞的非洲土著。
這天找到一個蜂窩,這窩蜜蜂較上次那一夥更為兇狠,我一時不查,叫幾只蜂子追過來,我只被叮了幾下,回頭一看邀月,好嘛,臉的下半部有十七八個包呢。
我又急又悔,将邀月平躺放好,一時沒有什麽好的藥物,想起有說法說口水可以解毒,便舔了她個滿臉,舔完才想到其實可以把口水噴出來就好,頓時對自己略感絕望。不過此刻也只我們兩人,邀月昏迷着,想必此事也就此埋下,無人知道。
這窩蜂子既兇狠,又懶惰,蜂窩裏竟然沒有多少蜜!
我把蜂蜜掏出來,用木筒保存着,拿一點含着,嘴對嘴喂邀月,這家夥不老實,舌頭動啊動,折騰得她與我的滿唇都是蜜汁。
魚吃完了,且也實在找不到幹的柴禾,連微濕的也沒有。
只好摘了幾根新鮮的樹枝,以內力烘烤摩挲近一個時辰以後才點起幾星火。
這邊地面上的落葉少了,我把邀月放在一棵大樹的根系上坐着,讓她靠着樹。摘下她的面具,替她擦擦臉,突然發現她的上下半張臉的膚色不一樣,仔細看,果然下巴那塊黑些,還墜着被蜂蜜蟄的點子,上半臉卻依然白皙如故,這發現叫我笑了好一會,笑完突然又悲從中來,抱着邀月大哭起來。我親愛的姐姐安靜地聽我哭泣,任我把眼淚鼻涕擦在她的衣裳上,她面色沉穩而溫柔,一如從前的每個夜晚。唯一的區別是,她在白天,可能,也可能不,醒來。而不醒來的概率大得多了。
若痛苦能以身相代,那麽我想自私一回,我與她換下一身傷痛,寧願叫姐姐受我現在這擔驚受怕之苦,叫她照顧我、憂心我、保護我,而不是如今這樣,她性命未蔔,我前途茫茫。
“月兒,月兒,月兒。”我念着她的名字,在她的額頭上、臉頰上、嘴唇上、耳朵後、脖頸間、鎖骨處滿滿落下親吻,毫無欲念的祝福之吻,好像這樣做,我就真能化身一個祭祀,将所有幸運帶給她一樣。我昏迷的那一個月,她是不是也這樣挂念我,擔心我呢?至少,她自己帶着這麽重的傷,卻将我照顧得那樣好。我真是沒用,全須全尾地,卻還叫她這樣苦。
一頭不長眼的野獸在樹叢裏露出行跡。我聽見了,因心緒不佳,并不想理會。誰料那野獸自己作死,竟敢朝着月兒沖來,我怒從心起,一掌拍出,了結了這東西,近看是頭野豬,被我拍得倒在地上,嘴角汩汩流血。
美人吐血,便如那玉佩上點出來的一點緋色,賞心悅目,這黑家夥吐血則毫無美感,不過據說吃什麽補什麽,我用短矛戳這野豬的皮肉,接了一筒子鮮血,一口口含了,喂給邀月。
新鮮的血液帶着股生命的熱力,通過我的口,傳給我的姐姐,她動了動嘴唇,反而哺育起我來。我被她反攻,吞下一口鮮血,便見她嘴角展露極淡的一絲笑意,夢呓道:“星兒真乖,再喝一口,多喝東西,才會醒哦。”我突然猜到那一個月之中我是如何進食的,竟被這溫柔的邀月迷紅了臉,半晌才記得繼續喂食。
邀月又要迫我喝,我捏着嗓子道:“姐姐,星兒喝飽啦。”她才不再抗拒,乖乖喝了一大筒血。
我又撕下一小塊鮮肉,嚼爛了給邀月,邀月似也有了些許意識,模模糊糊中吃了好幾口。
晚上摟着邀月,靈覺聽着四面蟲豸的聲音總不敢睡熟。虧得有這警覺心,半夜裏一條蛇自邀月腳邊要過,被我捏死了。
以前随着邀月變得潔癖,對蛇蟲鼠蟻之類極端厭惡,現在随手捏殺,心內卻不起一點波瀾,或許是因為有想保護的人了吧,我若不強,邀月可怎麽辦呢?
随手扔掉死蛇,林子突然裏下起了暴雨,我趕緊抱起邀月,欲尋一避雨之處。四面皆是參天大樹,并無可避。
邀月凍得打哆嗦,我除了以身遮擋與為她運送內力取暖之外,再做不了別的。一思量,想邀月既然暫時無礙,還是決定回到山洞裏去,至少那裏不怕下雨。打定主意,抱起邀月便趕路了。來時曾刻樹為憑,現在正好認路。
雨很快停下,太陽也出來。邀月的衣裳都濕透了,我帶她跳到最高處的樹上。
陽光猛烈,曬得人一片頭暈目眩。我才發現自己又犯了個蠢,早便該在樹頂上看看地勢,免得瞎跑。
目力所及之處全是樹林。入眼都是或深或淺的綠色,天邊雲海翻湧,陽光透過雲層傳過來,格外燦爛。陽光照射的方向,似有山脈,圍成一圈,靈山霧繞,秀水雲纏,渾然一塊寶地——正是繡玉谷移花宮的位置。
我遙望移花宮,想起那幫人迫得我們姐妹跳崖,恨得心裏滴血,發誓若是等我回去,定然要叫那惜花公子與江別鶴好看。
不過當務之急,是邀月。
将邀月與我的衣服剝光,挂在樹枝上,讓太陽曬着。
她被我仰面平放在一棵較粗的樹枝上,太陽透過枝葉曬在她身上,她卻抱緊了我,口裏不住喊冷。我摟住她,給她運送內力禦寒。她像個樹袋熊那樣巴着我不肯松手,最後我只好抱着她曬太陽,每隔一會,就給她翻個身,好讓太陽将她曬均勻些。
到晚上衣服幹了,重新給她穿上,結果這晚又下起毛毛雨,我抱着邀月趕了一日夜的路,回到了山洞。有熊皮與我罩着,她身上濕的地方不多,用內力烘一烘就幹了,只是熊皮太厚,還是要靠火,我想肉還夠吃,就不急着出去,生起火,拿兩根火把把兩塊大石頭與一面山壁烤得熱熱的,讓邀月靠在山壁與石頭之間,火堆在她面前,熊皮披在石頭上烤着。
外面雨絲細密,端得是纏綿不休。山洞內溫暖而明亮,火光襯得邀月的臉上多了幾分血色。我凝視邀月,感覺我們像一對平常的老夫老妻,在這微寒的夏夜相伴。我想起從前在移花宮,晚上有時睡不着,就賴着邀月給我念書。她念書總是幹巴巴的,聲音沒有半點起伏,可是只要聽到她的嗓音,靠在她的懷裏,聞到她的香氣,就會感到一陣莫名的寧靜溫馨。有時我們什麽也不幹,她端坐在暖閣書桌前看她的武學典籍,我斜靠在床頭讀我的話本小說,我們隔着一道簾子,不必費神便能聽到彼此的呼吸和翻書的聲音,偶爾我看到好笑的地方,就會跑去找她,指給她看,她總嫌棄我不務正業,不肯要聽這些笑話,然而真的念給她,她也耐心聽着,間或賞臉給一抹嗤笑。她有時看得興起,也會來找我過招,探讨武學要義。有時我在床上翻來滾去變化着姿勢看話本,邀月會突然出現在床邊,嘲笑我的姿勢,這種情形多半會演變成一場激烈的戰鬥,甚至會鬥着鬥着到天明。
我從未發覺,原來我與她之間已經有了這麽多回憶,平淡的回憶,持久的溫情。
而發現的時候,我們的未來,已經如此渺茫而微暗。
我好恨從前不曾再待她溫柔些,細致些,總累她為我操心,我好恨自己的疏忽大意,空有一身絕世武功,竟然落得這部田地,我痛恨當初的心慈手軟,叫心懷不軌的外人摸清了移花宮的內裏路徑卻得以活着告密,帶得武林人士三番兩次逼上山來,我恨惜花,恨燕南天,恨楊磊,恨整個武林。
可是我最恨我自己。我是這樣無能,拖累邀月陷入世人所不容的深淵,卻無力護住她。
夜色寧馨,火光溫暖,我抱着我的邀月,無聲啜泣,一夜無眠。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之出差I
月(溫柔):星兒我出差去了
星(哭):姐姐我舍不得你~
月(繼續溫柔):乖,明天就回來了
星(大哭):姐姐我跟你走~
月(忍耐):只是一天而已~
星(嚎啕大哭):姐姐姐姐我要跟你走~你不要扔下我~
月(耐心用盡):聽話!
星(抱住月大腿嚎啕大哭):姐姐姐姐,你去出差,我就炒飯!還要直播來報~複~社~會!
月(不懂):炒飯?
星(猥瑣):用你的身體炒飯!
月:……
星(繼續猥瑣):還有煎餅!
月(青筋暴起):!
星(極端猥瑣):還有女體盛!
月(╯‵□′)╯︵┻━┻
小劇場之出差II
月受出差中…
星(唱):沒有太陽亮,沒有月亮圓,我是一顆無人知道的小~星~星~
名叫晉江的異界大屏直播現世中。
月(竊喜):這麽想念我啊。
星(唱):小星星啊,天邊黃啊,二十三十,沒了姐啊~
月(不安):好像有點向奇怪的方向發展了……
此時異界人群開始聚攏圍觀。
星(悲桑):夜夜想起姐姐的話,閃閃的淚光~魯冰花~
月(皺眉):我的什麽話?
圍觀人群聚集中……
月(略丢人):要不發條短信回去叫她不要唱了吧?
短信顯示用戶不在服務區……
星(嚎啕):姐啊~我舍不得你啊~你就這麽走了~丢下我一個~55555~
一邊哭一邊曬邀月中,屏幕馬賽克…
月(臉紅+大怒):喂喂,作者,這種東西就不要直播了吧!
圍觀群衆興奮ING。
星星繼續曬邀月。
月怒,作者卒,月受回家。
全文完。
好像有什麽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