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顧承昨夜睡得并不好, 柴房裏冷飕飕的,要不是陸一鳴給了他一床被子,病還沒好, 他就率先凍死在這。
天蒙蒙亮, 他被隔壁竈房的煙熏味和食物香味鬧醒,一打開門便看見這小夫夫倆,一個在那比劃着拳腳,一個彎着腰在移栽植物。
顧承活動一下酸痛的肩膀, 走到陸一鳴邊上, 好奇:“早,你這是在種什麽?”
“葡萄樹。”
雖然顧承沒有見人種過葡萄樹, 但依照常識, 春秋季氣溫恒定,适宜樹木存活, 寒冷的冬季怎麽說都不太适合吧。
他委婉提醒:“冬日凍土多,恐傷根系。”
陸一鳴明白這個道理,不過并不在意,一本正經胡說八道:“無事,農家變異植株, 好養,今日栽種,下月果實成熟, 年關就能喝上葡萄酒。”
顧承不懂這些, 自然不會反駁, 反倒點點頭,漲知識了。
“我見令夫郎這一套拳法倒是有意思,看似柔軟無力, 其實招招致命,也不知師承何處?”
說到夫郎,陸一鳴倒是停下手邊的動作,朝人看過去。
他教給裴星的是以色格鬥術,不過現在對方還不适應,動作沒有達到快準狠的标準,他正讓人由慢而快地反複練習。
原本陸一鳴想回答說是他教的,後來想起來這并不是一件好事,比如會問,他是從哪裏學的?
那麽問題來了,他要如何解釋以色這個國家。
“師承不至于,不過是偶遇的一位老者教了我兩招,我也不知其人是誰。”
顧承沉默不語,似是在辨別這話的真假,他轉過頭對陸一鳴說:“我們來過幾招?”
陸一鳴的視線從裴星身上移開,上下掃了一眼邊上人的傷:“等你傷好了再說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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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色格鬥術以兇狠著稱,這人受傷未愈,這種時候還是靜養為佳。
顧承将邀請陸一鳴的話吞入口中,這套拳如果運用在軍中,暗組的近戰實力恐怕得提高三成。
肚子咕嚕嚕地聲音在安靜的環境中格外清晰,顧承也沒有不好意思,問道:“有飽腹的東西嗎?”
陸一鳴繼續用鏟子挖坑,頭也不擡:“竈房的鍋裏給你留了一份。”
一旁的裴星聽到吃的,注意力開始分散,今天夫君做的是奶黃包,可軟可甜可好吃了,裴星砸吧砸吧嘴,好像又餓了。
“動作錯了。”
一根枝條打在手臂上,微厚的衣裳覆蓋在表面,一點兒也不疼。
不過裴星還是不經意間紅了臉,夫君走到他身邊握着他的手腕,手把手教他,前胸貼後背,這姿勢不像是在練武,而像是在......調情。
一想到這個詞,裴星又開小差了。
這次陸一鳴明顯感受到手下力道的減弱,他松開手,走到他面前,嚴肅說道:“練武時要認真,你來和我對打。”
被夫君罵了,裴星懊惱,他收起剛才不切實際的想法,深吸一口氣,神情緊張,每次對打夫君都不會手下留情。
出拳慢了。
“再來。”
手肘攻勢被化解。
“再來。”
腳踢動作不夠幹淨利落。
“再來。”
一次又一次重來,裴星氣喘籲籲,臉上的汗從鼻梁滑落,但他沒有去管它,聚精會神盯着陸一鳴,尋找對方露出的破綻。
找到攻擊點了!
裴星佯裝手攻,實則膝蓋擡起,向上方膝踢,眼見着快要得手,陸一鳴一把抓住他的腿,将人拉近。
“小星星啊,為了你以後的‘幸福’着想,這裏不能踢你夫君,面對歹徒倒是可以再加三分力。”
轟——
裴星的臉色漲紅,略帶肉的臉頰鼓起,像是那挂在柿子樹梢,一撞就會破的紅柿。
陸一鳴愉悅地輕笑,自己再多說兩句,這人估計要當場表演個頭頂冒煙。
此時,一道煞風景的鼓掌聲從竈房門口傳來:“好身手。”
顧承手裏拿着奶黃包,也不知道在門口看了他們多久,單從這幾招的展示效果來看,他已經安耐不住招攬的心。
這樣的人,适合去給他們營裏的那幫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小崽子殺殺銳氣,畢竟這可是連親夫郎都下狠手的家夥。
陸一鳴松開對方的腿,面無表情地将裴星羞紅的臉埋進自己懷裏,有些不悅:“你是不是沒對象?”
“對象是?”
“與你相守的人。”
顧承不解,這人是怎麽知道的:“無,為何如此問?”
“因為我用眼睛看出來了。”
軟骨在懷的陸一鳴已經全然忘記當時那個未開竅的自己,開始嘲諷其他人。
中午照舊是陸一鳴做飯,今天做的是竹筒飯,原本是從山上砍了些竹子回來打算做兩個竹椅,粗的那端竹子放棄了可惜,正好之前腌制的鹹肉到了時候,便定下今日的菜色。
蒸鍋掀開,濃厚的飯香伴随着熱氣騰騰的白霧四散而開,今日不僅陸家四人圍在一塊,還多了一個外人,也在拼命吞咽口水。
梗米、鹹肉、豌豆、玉米粒、香菇混成金黃色的竹筒飯,甫一打開,幾顆滾圓的的腦袋撞在一起,互相讪讪笑了笑。
“端出去涼一涼再吃,有些燙,我給那些工匠帶過去。”陸一鳴用夾子将竹筒放進背簍裏,蓋上布蓋保溫。
陸母有些心疼:“你吃了再過去吧?”
“不了,我順便去看看他們的進程如何,有些地方需要督工,特別是暖氣那一塊,出漏不好補。”
“早去早回。”
瞧着陸一鳴消失在門口的背影,顧承好奇道:“你們這是要建新房?”
陸父接口:“是啊,一鳴小子心疼自家人,造個冬暖夏涼的屋子給我們住。”
“诶,我就覺得老屋也不錯,費這個心幹什麽。”
陸母附和道,嘴上說着破費,但內心喜滋滋的,別提多高興,兒子有心,是好事啊。
“是個有孝心的,不知飯後能否參觀一番?”
她見人誇自己兒子,熱情道:“行啊,這有什麽。”
再次見到陸一鳴大廚,曹平差點眼淚掉出來,昨天陸母的飯實在是太清淡了!
不是說不好,而是家裏吃慣的,哪裏比得上陸一鳴做的新菜色。
僅一日不見,曹平見着陸一鳴像是隔了三秋,熱情四溢:“東家啊,你可算來了,嘶,這香味,我隔了大老遠就聞到了,今個兒是什麽,怎的如此之香!”
陸一鳴在空地上放在背簍,打開裹着的布,露出裏面的竹筒:“今天的竹筒飯,每人兩個。”
這竹子大約一個成年男子的手掌那麽長,每人一個鐵定不夠吃。
除了竹筒飯,他還帶了柿餅,算是點心。
“兄弟們,收拾收拾開飯了!”
在陸一鳴家做工,他們最愛聽的不是什麽下工的話,而是這句“開飯了”。
當時匠鋪召集人手,一聽是在村裏,還得每日早起晚歸,不少人貪圖安逸,結果被他們撿了漏,現在想後悔都來不及。
這些美食,要是放在鎮上的飯館,那可是一兩百個銅板起步,要是放那悅來酒樓,一二兩都是便宜的,這四舍五入,可不就是每天一頓悅來飯嗎?
別說,還挺賺,至少他們一個月的工錢都不夠上一趟悅來酒樓的。
“香,實在是太香了!東家你其實是師承宮裏來的大廚吧?”
這些人吃得香了,開心了,容易上頭,這會兒是什麽誇獎的話都往外倒。
“嘿嘿,東家你這飯做的香,早上我都吃半飽來,就等着這一頓呢。”
“好你個東子!”
“切,你還說我,你不也是?”
“都是都是。”
這幾日相處下來,陸一鳴與他們也算混的熟,知道他不會在意這些,也就敞開了說。
曹平狼吞虎咽三兩下吃完一份,拿起另一份的間隙,承諾道:“東家要是下次還需要人手,就來我們匠鋪招人,我們絕對不收一分錢,您賞我們一頓飯就行。”
陸一鳴點點頭,沒有拒絕。
利索吃完竹筒飯,趁工匠還在吃飯的檔口,他走到建造處,查看一些細枝末節,上次同他們說了原理和做法後還沒實際勘察過。
曹平擦了擦嘴邊的油脂,跟着蹲下身,忐忑問道:“與東家所想是否有偏差?”
“沒有,做得挺好。”
聽陸一鳴這麽一說,曹平緊繃的心放松下來,這也是他們第一次建這種樣式,就怕做不好惹東家不快。
“這有何用處?”又有一個身影蹲下身,指着某些管道說道。
曹平不認識這人,閉口不言,陸一鳴見顧承來了,解釋:“暖氣管道,禦寒用的。”
後者點點頭,說起另一件事:“你家夫郎去樹哥兒家了,見我正好要來這兒,陸伯母讓我支會你一聲。”
“他不是回鎮上了嗎?預産期不是在月中嗎?”
顧承不認識樹哥兒,自然無法替陸一鳴解答。
樹哥兒家在宋大娘家隔壁,想起第一天到村裏的情況,他決定還是親自走一趟。
生産時漢子不得入內,樹哥兒的夫婿唐修文朝陸一鳴打招呼後,在一旁來回走動,時不時緊盯着房門看。
他們原本是安心在鎮上待産的,但聽聞黎父的腳做工時崴了,便帶着整日焦躁不安的樹哥兒回來,原本想樹哥兒見着岳父會開心點,萬萬沒想到這一松氣,把肚裏的小家夥給松出來了。
正午的太陽往西偏了些,一道小嬰兒響亮的哭聲從裏屋響起,門內穩婆喜悅的聲音傳來:“樹哥兒好福氣,是個小子!”
随之而來的還有裴星的一聲驚呼:“樹哥兒!”
唐修文心慌不已,焦急地破門而入,一陣兵荒馬亂後,屋內總算平息,裴星僵着臉走出來,手指還在發顫。
“怎麽了?”樹哥兒出事了?
“夫、夫君,”裴星見着自家夫君也在,回過神,“小嬰兒太軟了,我都不敢抱。”
還以為樹哥兒出事了,原來是小嬰兒太脆弱了,吓着自家小孩了。
穩婆抱着裹得嚴嚴實實地小嬰兒,走出來給黎家的一大家子瞧,五六個人圍在一起,好奇地伸長脖子,争相看一眼新生兒。
家裏添了新丁,他們每個人臉上自然洋溢着喜悅的笑容。
原來哥兒真的能生育,陸一鳴第一次見哥兒生産,着實被震驚了,一想到一男的挺着大肚子,他有些不寒而栗。
裴星見夫君也湊熱鬧看過去,偷偷摸一摸自己扁平的肚子,暗自下了決定。
擇日不如撞日,樹哥兒的小冊子,就用在今晚。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上夾子啦,評論區抽紅包~感謝支持~
感謝在2021-09-10 00:39:03~2021-09-10 20:31:1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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