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捉)

初一兩人沒睡多久便被外頭的爆竹聲吵醒, 一整日幾乎什麽都沒做,就在床上躺着補覺。

初二恢複精力的小夫夫倆早早起床,背上年貨前往薛阿爹家。

這是傳統的姑爺節, 前往娘家拜訪岳父岳母。

兩人坐着村裏前往鎮上的順風牛車, 今個兒訪親的人多,這路上都是互相走動的人。

與這鄉土氣息不相符合的,是一輛精致的馬車,從居水鎮上的方向緩緩駛來。

窗帷半開, 一只帶着玉镯的纖手放置在窗架上, 與陸一鳴他們擦肩而過時,他正好瞥見裏面的三個人。

一個東張西望的粉衣小女童坐在一位穿着錦衣羅裙的女子身上, 身旁是一位留有短須的書生, 正皺着眉頭不耐煩地望向窗外。

陸一鳴看了一眼便收回視線,正好對上一旁夫郎探究的眼神, 他揉揉對方的小腦袋:“別多想。”

這是從鎮上回村拜年的宋妍一家,剛才擦身而過時對方還睨了他一眼,帶着居高臨下的意味。

裴星搖搖頭,夫君看他和看宋妍的眼神完全不一樣,以前他封閉自己, 不敢多想,現在卻不怕這些。

因為他相信夫君。

沒有再看馬車遠去的方向,他拉下頭頂這只溫暖的大手, 将自己有些冰冷的左手握成拳放進去, 坦然正視陸一鳴。

後者伸出另一只手将人挪到他的身旁, 自己則坐到牛車前進的風口,替處于下風位的人擋風。

全過程兩人沒有說一句話,卻有說不出的默契。

夫夫肩并肩貼着, 陸一鳴是想将人抱在懷中的,只是這人群攢動,怕夫郎因此被人說閑話,暫且放棄這一行為。

他緊了緊夫郎頭頂的鬥篷連帽,視線落在那幾縷舞動的發絲上,花錢的想法再次湧出,或許該買一輛帶輿的馬車,擋風擋雨,夫郎無需受這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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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想法說與裴星聽,不出意外的,對方并不贊同。

“再過不久夫君該去江州府,這兒水路好走,我們坐船的,用不着馬車。”

陸一鳴思忖半晌,按捺住萌生的念頭,近期他們确實要一直奔波,等一切安頓下來再買不遲。

大荊國并未設立武童生和秀才的稱號,解試上榜的武生直接成為武舉人,可在六月份報名省試,亦或是不再往上考,擇優選取武舉人到地方任命,比如居水鎮的縣尉便是武舉人出身。

一般來說進士出身,如若授予官職,基本都是天子腳下,由皇帝直接授官,而其餘未受官的進士和舉人,統歸兵部所管。

與文科舉不同,武科舉由兵部主持,文科舉則是禮部舉辦。

在時間上略有區別,文科的省試一般放在第二年開春,省試與殿試安排在同一年,而武科省試在九月,殿試是來年三月。

武科舉門檻本身就比文科舉高上許多,單從地位和財力上便淘汰了一大批人,與文科考相比,人數少了一大截,完全沒必要再多一場考試。

朝廷的武職官員大多都是世襲或者蔭紳子弟,從官學和民間選拔上來的也不過是人才補充,職位當然也要少許多。

民間的考不過官學的,官學的比不過家中有武官的,自然而然,普通老百姓報名的人就少。

就算是姜潤山也是家中有人在京城當值,作為蔭紳子弟考取功名的。

還有前日結識的馮廷玑,雖說縣令的官職不大,但其子可上江州府的官學,考取功名相對容易一些。

陸一鳴學習的時間并不長,但他對自己的實力還是有信心的,解試上榜沒問題。殿試一甲二甲或許無法達到,但考取進士的把握還是挺大的。

武進士都無法考取,讓他這個有外挂的末世大佬的臉面往哪裏擱?

事情一旦做了,那便要盡力去完成,雖說他無意在京城當值,但地方官也是科考成績優異的人更容易獲得。

想到這,他從原身記憶中調出一件事,大荊國實行流官制度,朝廷任命的官員,上至郡國守相,下迄縣令、長、丞、尉,均不允許用原籍人員。

如若他做地方官,不能在居水鎮內,甚至不能在江州府內,這也是個麻煩事。

将來的事情無需現在苦惱,眼下他連解試都未開始。

陸一鳴轉頭看了一眼還在和自己頭發較勁的某只兔子,對方兩只眼睛盯着那幾根被風吹起的發絲都快成了鬥雞眼。

實在看不過去,他伸出手替人別到耳朵後,笑着說道:“做眼保健操呢?”

裴星無辜地看着他,不明白這是什麽意思。

“無事,”陸一鳴捧起他的兩頰,用手揉搓,“說小星可愛。”

裴星才不相信夫君所言,這定是在糊弄他,欺負他有些事情不懂,比如夫君有時不經意間說的“手雞”、“飛雞”,甚至夜間說的“安全套”等,明明煞有其事,問起來卻一聲不吭。

還不是欺負他沒見識。

趕牛車的人轉頭見倆小夫夫你侬我侬的模樣,很是新奇。

陸一鳴在五河村的傳聞中可是出了名的不喜自己的夫郎,這會兒看着兩人的互動,他可一點兒都沒感覺出來,甚至覺得陸一鳴甚是喜愛自己的夫郎,眼睛都舍不得離開一會兒。

再次見陸一鳴将星哥兒的手揣進自己的袖子裏,李二牛忍不住問道:“一鳴啊,你們這是去哪?”

古代人沒什麽娛樂項目,也就聽一聽鄰裏的八卦打發時間。

自從那上百兩的圖紙風波後,陸家現在是五河村的話題中心,村中的人有意無意會關注他們家的事兒,裴家的家醜不用刻意宣傳,村中人基本都知道。

今個兒初二是姑爺節,路上的行人都是前往各自正夫正妻的娘家拜年。

他見人滿滿當當的背簍,雖看不見具體是何物,但能猜測裏頭有不少東西,一看就是去拜訪什麽人。

可裴家不是這個方向,他們這時間去鎮上做什麽?

陸一鳴轉過頭看向李二牛,回答道:“正是前去拜訪內子的阿爹,給他老人家拜個年。”

李二牛微微詫異,不拜訪主家,反倒去見和離的阿爹,他從未聽聞過這般禮節,說驚世駭俗也不然,但總歸有些異類。

不過收了對方的錢,他也不願意得罪對方,笑着岔開話題:“你倒是待你夫郎好,我是從未見過這般細心照顧夫郎的人。”

說到夫郎,陸一鳴自帶驕傲,見人誇自己的夫郎,他願意多說幾句:“那也是內子賢惠,這衣服還是他一點點縫制的,暖和得很,還有這荷包,精致吧,我夫郎手巧。”

原本他還想多誇幾句,見夫郎低着頭拉扯他的衣袖,臉頰有些微紅,他收起炫耀的心。

轉頭正好見李二牛扯動嘴角,笑得勉強,便不再開口,這事兒還是得找沒有媳婦的熟悉人炫耀。

嗯,姜潤山姜先生就不錯,謝承和顧煥也不錯。

李二牛聽着戛然而止的誇耀之詞,內心很是崩潰。

到底是誰傳聞陸一鳴喜歡女子的?他要是不喜歡他家夫郎,他的名字就倒過來寫。

謠言果然信不得。

陸一鳴和裴星進了城門後徒步過去。

年初二鎮上的镖局大門緊閉,陸一鳴路過時打量一番,從外觀上看與現代電視劇中的建築相差無幾。

這方面現代仿古做的不錯。

也不知道他這經歷能否拍成電視劇。

陸一鳴收回發散的思維,男子生子駭人聽聞,更何況還有哥兒這樣的新人類,每當異類就不錯了。

薛阿爹和薛舅舅租在距離镖局不遠的小巷子裏,離得近,薛舅舅照顧他們也方便。

這還是他們第一次來這個巷子,比姜先生那塊地方好上一些,至少弄堂裏沒有那麽髒亂差,這會兒還有幾個小孩在院門外玩鬧,滿滿的生活氣息。

現在已接近飯點,巷子裏飄散着濃濃的菜香味,他們穿過弄堂,偶爾還能聽見院牆內的歡聲笑語。

木門外的臺階旁生了些青苔,與斑駁的門相呼應。

陸一鳴敲門表明身份後,門背後傳來細微的響動,他們耐心等了一會兒,木門緩緩打開。

開門的是上次有過一面之緣的裴瑤,現在改姓為薛瑤。

薛瑤怯生生地喚了一句“哥夫”,轉而欣喜地拉起裴星往院裏跑,邊跑邊喊:“三哥真的來了!”

冬至時陸一鳴曾說過初二會來拜訪,看來薛阿爹和薛舅舅不曾忘記,怕是讓人好等。

不過有一說一,小丫頭片子的變臉絕活倒是精彩絕倫,以前怎麽沒發現這人有這天賦?

算起來這也是一件好事,至少說明上次賣人事情後,她的創傷在慢慢好轉,至少沒避開旁人,還是活潑的樣子。

“阿星來了?阿瑤你慢着點,小心門檻。”

見小夫夫倆進了門,薛阿爹拿着炒菜大勺急急忙忙從廚房探出頭來,看到薛瑤風風火火的模樣,出聲提醒,不過視線卻落在裴星的肚子上,生怕跌了碰了。

裴星順着薛阿爹的視線往下移,雖還未有身孕,但還是忍不住羞紅了耳廓。

薛阿爹朝落在後面的陸一鳴打招呼:“一鳴來了。”

陸一鳴朝他叫喚一句:“阿爹。”

這一聲阿爹叫得自然,薛阿爹應了,沒表露出來,但背過身時眼眶卻微微紅潤,見陸一鳴待阿星一如既往的好,他懸着的心也可以放下了。

薛舅舅姍姍來遲,知道他們要來,他在人來之前,趁機去外面買了些酒,回來這檔口,正好吃上熱氣騰騰的飯菜。

他和兩人打了個招呼,将米酒擱在桌子上,搓了搓手,直接上桌。

陸一鳴将家裏其中一壇葡萄酒放進背簍帶過來,由裴星遞交給薛阿爹。

“阿爹,這葡萄酒是夫君釀的,有助眠效果。”

自從阿爹和父親和離後,幾次見着阿爹都是強顏歡笑的模樣,那眼角下的青黑雖極力掩飾,但他還是能從中看出端倪,阿爹其實睡得并不安穩。

今日也是,比冬至時好一些,但還是有些失眠的症狀。

這酒的助眠效果是陸母發現的,陸一鳴找小苗求證過,确實有這功效,只不過他們倆基本用不到,畢竟總是累到睡着,無需再疊加效果。

這會兒給薛阿爹用倒是正合适。

薛阿爹接過這一大壇葡萄酒,感動道:“你們有心了。”

說着當着兩人的面開壇,用酒勺給裴星和他自己倒上一碗。

說起這助眠的葡萄酒,他想起一件事,不知是否是他的錯覺,上次的葡萄瑤兒吃了後,原本有些曬黑的皮膚白淨光潤了不少。

他想了想,詢問道:“瑤兒能喝嗎?”

這一點裴星還真不知道,他側過臉帶着疑問看向陸一鳴,後者替他解答:“可以的,但不宜多喝。”

一旁的的薛瑤躍躍欲試,但薛阿爹并沒給她碗裏倒酒,而是取過一個酒盅,給她倒了半杯。

薛瑤沒喝過酒,今日人多,免得喝多了出洋相。

溫馨的時光總是過得飛快,飯後他們沒有久留,陸一鳴取出背簍裏的年糕和臘肉遞給薛阿爹,向他們起身拜別。

兩人并未打道回府,而是打算前往姜先生家和顧煥家順道拜個年。

他們到達姜先生家的時候發現門口還站着一個人,身形熟悉,再使勁搓手取暖,看模樣是待了有段時間。

看見陸一鳴他們倆,顧煥打了個冷顫,朝兩人打招呼。

“你這是?”

還沒得到答複,這門應聲而開,裏頭的姜潤山瞥了一眼三人組,讓他們進來。

顧煥落在後頭與陸一鳴并肩,朝他輕聲感謝:“陸兄,多虧了你,否則我今年估計還是要被關門外。”

陸一鳴不知道這兩人到底什麽關系,能讓人年初二就來守門,還願意迎着寒風在門外站良久。

他不打算多問也不打算久留。

他将年糕和臘肉遞給姜潤山,指着天說道:“這天氣看着要下雪,我們不多留,明日家中做火鍋,倘若天氣尚佳,兩位願意前來,我們必當盛情款待。”

說起來還多虧了顧煥,否則他真不知道原來大荊國南北方都不吃辣,這朝代壓根沒人用辣椒來做菜。

如今倒是便宜了他這個外鄉人。

天漸漸暗落下來,顧煥來不及多問,只能眼睜睜看着夫夫倆腳步匆匆走遠。

陸兄還未告知這火鍋到底是何物。

難道是将火放進鍋裏,燒來吃?這确定可以嗎?

顧煥難以想象,但有些期待。

他太小看人了,吃貨從來都是風雨無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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