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我要一只小貓
他離得太近,說話時胸腔發出的震動傳到岑裏的皮膚上,岑裏耳朵和尾巴變得很燙,就用圓圓的頭頂拱他,“咻”地跳下地縮進他的被窩裏。
被子瞬時拱起一座小山。
那個岑裏給自己設計的貓窩它住得很少,他喜歡在周澈的懷裏貓冬,周澈的懷抱是這個世界上最溫暖最安全的地方。
周澈時常半夜醒來,伸手就摸到懷裏的一團溫軟,才放下心繼續睡去。
一貓一人一直厮混到元旦,岑裏靈力恢複得差不多了才變回了人類。
杜炀在403宿舍群裏提議去滑雪露營。
“想不想去?”周澈問岑裏,“還會有一些其他的朋友。”
其實檢測報告裏好幾項不合格一直懸在周澈的心頭,集體活動是一個接觸人群的機會。
他并不是想岑裏改變性格,在他眼裏,岑裏怎麽樣都好,而且每個人與生俱來的天性不同。
他始終認為人完全有內向、戒備和當一個社恐的權利,沒人有權利規定每個人都必須外向開朗,融入集體。
他只是希望岑裏不那麽懼怕人類,他想岑裏能舒舒服服地活在人間,逍遙自在,不需要恐懼任何人。
人類沒什麽了不起的,也沒什麽可怕的,這是人類的世界,也是小貓們的世界。
不過一切都尊重岑裏的意思。
“不想去的話,我們就去別的地方。”周澈在給他煎黃花魚,“只有我們倆。”
如果岑裏不想做這種嘗試,那他就當岑裏和這個世界之間的隔離罩,把岑裏密不透風地保護起來。
又不是做不到,以後他都會守在岑裏身邊。
Advertisement
岑裏看了會兒周澈,湊近他身邊,黑色眼珠盯着在油鍋裏翻身的黃花魚,小聲地說一起去吧。
大概是周澈這些天給岑裏的安全感很充足,幾乎把他包裹在了小時候那種有求必應予取予求的底氣裏,他沒感到太多的抗拒。
周澈是岑裏對人類最後的信任和期待,很奇怪地,周澈看起來挺冷酷的,但就是有一種在別的人類身上找不到的同理心和共情感。
貓是很敏感的,能分辨出人類是真的喜歡它還是葉公好龍。
周澈那種強大可靠的同理心和共情感,單單“溫柔”不足以概括,更多的是一種“包容”,他并不要求岑裏一定要是什麽樣的、做到什麽,所以他願意親近周澈、相信周澈。
因為他已經知道了,即便很多事它做不到,周澈還是會愛他。
這次同行的除了403幾個男生還有蔣丹琳,以及幾個學校社團裏知名度頗高的風雲人物,同學的同學,朋友的朋友,帥哥美女,一行人頗為紮眼。
有幾個人看到岑裏也來了暗自驚訝,傳說中的美院院花向來神龍不見首尾。
岑裏落落大方朝搭讪的人點頭,不高冷也不很熱絡。
周澈把他的棉襖拉鏈一下提到下巴,說:“手套也戴上。”
去的是一個周邊的雪山小鎮。
農家樂裏有紮營的地方,山裏正是玩雪的好地方,一群人打起了雪仗。
剛開始大家還不太敢砸岑裏,看到周澈往他脖子裏塞了一把雪,便紛紛開始加入戰鬥。
管你是校草還是院花,該砸你就沒一點手下留情。
岑裏有些訝異,大家怎麽忽然熱情起來,他很敏捷,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已經向好幾個人放送冰雪炸彈大禮包了。
周澈這個人,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他自己欺負岑裏可以,別人攻擊岑裏他就開始反擊。
杜炀被他猝不及防糊了一臉雪,氣得:“好啊,叛徒!”明明是周澈自己最開始招惹的岑裏,回頭就護上,好人全讓他給當了。
董帆也看不過眼,吆喝:“大家聽我的,圍攻岑裏,防禦周澈!”
岑裏從未參加過這種集體游戲,沒有經驗,周澈牽着他的手飛快逃避追堵圍剿,在雪地裏奔跑有一種簡單熱鬧的快樂,岑裏氣喘籲籲,忍不住笑起來。
雪地裏藏着樹枝,岑裏絆了一跤,周澈手疾眼快用手墊在他的背後,整個人罩在他身上擋住四面八方紛至沓來的雪球。
岑裏在周澈漆黑的眼晴裏看見有些茫然的自己,天地間都安靜了。
嬉笑、熱鬧和雪落地的聲音都被隔絕在周澈的懷抱之外,仿佛只剩他們兩個人,無論外面有多麽嘈雜、喧嘩、危險,周澈的懷抱永遠是安全的、溫暖的。
一捧捧雪重重地砸在周澈寬闊的肩背上,絲毫沒有碰到岑裏的皮膚。
大家見狀,紛紛起哄,說周澈偏心,鬧得更起勁兒。
“靠,室長,剛剛咱倆一夥你怎麽不給我擋雪。”
“不擋也就算了,還給我補刀!”
“兄弟們,不能放過他!”
周澈任由大家撒潑,眸心含着很淡的笑意,伸手碰碰岑裏的臉頰,用只有兩個人的聲音問:“好玩嗎?”
岑裏也笑,點點頭,拿手去冰他的脖子,問:“痛不痛?
周澈穿得厚,雪砸過來也沒什麽感覺,但是他說:“一點點。”
岑裏馬上要起身,周澈又把他按下去:“別動,我騙你的。”
岑裏挑了挑眉,聲音很輕地說:“你又騙我啊。”
岑裏自己不知道,貓的眼睛,再清澈純淨也是自帶媚意的,何況他是那樣漂亮的一只貓。
周澈就不笑了,眸心變得些許幽深,扣緊了他的手。
大家發洩夠了,周澈拉着岑裏站起來。
女生們開始在營帳旁堆雪人,周澈問:“給你也堆一個?”
岑裏看了眼別人堆的,覺得不是很難,說:“我給你堆。”
稀奇,周澈眉梢一揚,說:“好啊。”
岑裏蹲下來揉雪,問:“你想要什麽。”
周澈的目光在他臉上掃了一圈,說:“我要一只小貓。”
“……”岑裏看着他,不說話了。
周澈摸了摸鼻尖,剛想說不行就換一個好了。
岑裏就說:“那我試試吧。”
周澈從口袋拿出手套幫他戴上,蹲在一旁看,時不時發表意見。
“頭好像要再圓一點吧。”周澈說是想要小貓,但他有很具體的參照物,他想要的始終也只有一個岑裏而已。
“……”岑裏不太服氣地提出質疑,“已經很圓了,再圓都不科學了。”沒有貓的頭骨像一個完全規則的圓球似的,這都突破生物學構造了。
周澈目光沉靜地盯着他,幽聲道:“可愛就好了,要什麽科學。”
“……”
周澈像個挑剔的甲方,淡聲指出:“尾巴有這麽長嗎?”
這一點岑裏很堅持:“有的。”尾巴長在貓科裏是聰慧威猛的象征。
“好吧,”周澈點點頭,又說,“我覺得耳朵是不是比這個更尖一點。”
岑裏停下來看他,周澈就雙手舉起,投降:“我不說了。”又把手往前一伸,作了個“請”的手勢:“你随意發揮。”
沒有周澈的指導,岑裏完成得很快,雪白小貓圓頭圓腦冰雪剔透,引來了女生們的驚嘆。
大家紛紛向岑裏讨教訣竅,不知不覺周澈被她們擠到外圈,有些無奈,但看着面mofa÷*學!院…整 理色柔和地和別人交流的岑裏,又覺得,貌似這一趟出行,效果很不錯。
傍晚雪停了,老板在內院給大家燃了篝火搞燒烤。
岑裏到底是只貓,午後犯困,周澈陪他睡了個午覺才出來,到的時候只剩下兩個不靠在一處的空位。
一個在蔣丹琳旁邊,另一個在一個岑裏叫不出名字的男生旁邊。
氣氛一時有些微妙,大家還沒來得及起哄,周澈就先走過去對那男生說他們下午堆雪人的時候有點感冒,想坐個背風的位置,問他能不能換一下。
周澈聲音不大,但圍坐一圈的人都聽見了,很合理的請求,很得體的理由,那男生就站起來坐過蔣丹琳附近那個位置去了。
周澈沒管大家意味深長的目光,神色自若坐下,招手,讓岑裏走過來。
周澈給火堆裏加碳,問:“鳕魚還是黃花魚?”
岑裏還沒說話,周澈就自己說:“算了,都烤上。”
“……”岑裏看了看食材說:“我來烤吧,你想吃什麽。”
周澈看了他片刻,湊近他,低聲說:“我以為你們只會抓魚,原來還會烤魚啊?”
“……”岑裏哼了一聲,說,“你小瞧我。”
周澈笑:“不敢。”
冬日夜間能玩的活動不多,大家烤完吃的也不熄火,繼續圍着碳堆烤火,讓老板上了幾壺燒酒玩起真心話大冒險。
周澈把圍巾和手套都給了岑裏,岑裏不願意全要,只拿走了圍巾,周澈只好自己戴上手套抓過他的手捂着。
小貓的肉墊不能被凍着。
因為天氣實在太冷,周圍的人也都兩兩挨着取暖,他們也不算招眼。
但是杜炀略微浮誇地說:“室長,我也冷。”
周澈點點頭,表示知道了:“那你就冷着。”
“……”
周澈很快就為他的嚣張和冷漠付出代價,頻頻中獎,這群八卦精自然不肯放過他。
“澈哥這麽冷酷,是不是沒被人拒絕過,那就說一件你被傷得最深的事情吧。”
“現在有沒有喜歡的人?”
岑裏也好奇地轉頭看向他,心裏忽然莫名有些緊張。
他和周澈分開得太久了,小時候再親密無間,中間也隔着陌生的七年,他對現在的周澈既有極其強烈的熟悉感也有無法化解的陌生感,0719彌補了一部分空白,剩下的,他忍不住想了解。
周澈很坦然,看了一眼提問的女生,手上捏了捏岑裏的指根,說:“最傷心的事情是十一歲那年,我的小貓不見了。”
岑裏一怔,周澈轉過頭對上他的視線,眉眼在暖融融的火苗映照下格外漆黑深邃,目光直接,複雜的情緒轉換,最終歸于平靜,卻像一譚幽深的波光在岑裏心尖泛開漣漪。
不是只有他一個人會難過,周澈當時一定也很着急、無措和傷心,周澈還患了很嚴重的心理疾病,即便是現在也看得出,他已經比小時候那個開朗潇灑的小少爺內斂沉默、不動聲色。
岑裏呼吸變得急促幾分,手指微微動了動,收起,緊緊回握住了他。
清明谷雨
小貓小貓,海星小貓(端着貓糧碗給各位姨姨鞠躬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