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水煮湯圓兒
岑裏一怔,聽懂了,伸出前肢摟住主人的脖子緊緊回抱,臉也貼着,周澈的手指還是抖的,幹燥蒼白的嘴唇碰了碰它的圓腦袋,那麽軟,那麽熱,周澈終于有了一點真實感。
岑裏乖乖縮在他密不透風的懷抱中,用鼓起來的腮頰貼他的臉,伸出舌頭輕輕地舔他的頸脖安撫。
“喵嗚喵嗚喵嗚。”
周澈鼻尖抵着小貓的鼻尖,閉了閉眼,沉着聲音說:“你不能再離開我了,湯圓。”
他會變成一個瘋子,徹徹底底的瘋子,永遠活在幻想裏。
岑裏更緊地蜷在他的擁抱裏,貼貼他的臉和唇,以減少他的恐懼,原來……周澈也是會恐懼的。
在他心裏,0719無所不能,沒有能難倒他的事,可是現在對方卻在顫抖。
他明白那種感受。
失而複得、劫後餘生卻發現是一場空,好像整個心髒都被生生剜走一塊,最重要、最鮮活的一塊。
從前他以為是周澈不要他了,那他把那顆被摔得稀巴爛碎的真心東拼西湊修修補補也能茍延殘喘行屍走肉勉強活着,可是周澈一回來,它就好像又變回了以前那個嬌氣、任性的湯圓,一點委屈都受不得了。
周澈的愛讓他像是被全世界寵着捧着,或者說——周澈就是它的全世界。
有一天周澈不過是回學校裏拿東西,恰巧碰上一場的大雨,很久沒有回來。
它就難受地縮在桌子底下,痛苦的記憶接踵而至,它被丢棄在大雨的夜裏、疾馳的輪胎差點碾過它的尾巴,玩水的小孩用又長又硬的雨傘戳它的肚皮……
周澈為什麽還不回來,轟鳴的驚雷仿佛要把要把屋頂掀翻,閃電像刀光劍影般劈進來。
周澈真的還會回來嗎?
他離開得太久了,這場雨也下得太久太久了,從白天下到了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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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澈是不是不會再回來了,這從頭到尾都是一場夢。
周澈回到家的時候聽見斷斷續續的貓叫,在轟鳴的冬雷裏,細細的,哀哀的,低低的,像鋒利尖銳的針一下一下刺到他心尖最軟的地方,泛出深而酸澀的痛苦。
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了,周澈把手上的東西一放,開了一盞最柔和的燈,大步走過去,朝從桌子底下蜷縮成一牛奶球的岑裏伸出手。
“湯圓,出來,是我。”
“我回來了。”
不知道為什麽,小貓一直蜷縮着身體,耳朵抖着,不願意出來。
周澈的心像被什麽尖銳的利器鑿開,泛出細密難忍的疼痛和酸澀,他不知道小貓是在害怕不敢動,還是在和他發脾氣。
“湯圓,對不起。”
“我應該早點回來。”
“是我不好。”
出門的時候沒想到會下一場這麽大的雨,從宿舍出來的時候又碰上了輔導員讓他去辦點事所以耽擱了時間。
小貓還是把臉埋着,又一道驚雷鳴響,小貓抖得更厲害了,周澈着急地哄它:“湯圓,能聽到我說話嗎?”
“先出來好不好?”
“是我不好,我不對,你先出來,我很擔心你。”
小貓似乎這才覺得不是自己的幻聽,試探着擡起一點頭,看到周澈後,委屈極了,迅速地撲到他的身上。
周澈雙手穩穩地接住它,緊緊抱在懷裏,一顆心被它叫得稀巴爛,一下一下親它的耳朵和頭頂:“我在這兒呢,我在這兒呢,湯圓不怕。”
岑裏顫巍巍地嗅他的氣息,汲取他的溫度,圓圓的眼睛裏蓄了汪汪的淚,委屈地叫着。
周澈一整個晚上都緊緊抱着它不撒手。
岑裏低落地在他懷中蜷成一顆奶糖球,不願喝水也不吃東西,周澈耐着心一點一點哄它,喂它。
好像又回到了小貓當大王的小時候。
“我的錯,湯圓原諒我好不好。”
“我不會再抛下你一個人出門了。”
“以後的每一個雨天我都會在你身邊。”
“湯圓理理我吧,小湯圓。”
“最大方的小湯圓。”
小貓恃寵而驕,還是在哭,不理人,也不吭聲,兩行眼淚安靜地流着,浸濕了臉上的幾撮白毛。
周澈心裏又疼又軟,像小時候一樣哄它——給它講故事。
小時候也有一次,周澈帶着它去打籃球,為了小貓能看到他最帥的一面,特地把小貓放在觀衆席的最中間。
小貓看着看着就睡着了,周澈打完球和隊友去買水,看它睡得香,就沒叫它,超市就在旁邊,幾分鐘的事。
岑裏醒來的時候球場上空無一人,一場急來的雨傾盆落下,它着急地叫起來,周澈都沒有出現,豆大的雨珠砸到它圓乎乎的頭上,白毛被澆得濕透了。
它的叫聲越來越急切,四處跑着去找周澈。
周澈也在找它,小貓已經不在原地了,他買完水一看到下雨了就急匆匆跑回來,可是小貓不見了。
他萬分懊悔留下小貓單獨在操場睡覺,湯圓這麽可愛,要是被人拐走了怎麽辦。
他冒着大雨一個個角落地着小貓,一拐彎看到的就是這麽一副景象,被澆透的小貓在大雨裏探頭探腦地找主人,伸長脖子,耳朵和尾巴都耷拉着,叫聲哀戚,眼睛巴巴地,水汪汪一片。
周澈沖過去抱着它,把貓放到自己懷裏躲雨,小貓很生氣,粉色的肉墊很兇地按在他的心口。
周澈抱着它回家洗了個熱水澡,小貓浮在浴缸裏玩它的小黃鴨玩具,半點不搭理周澈,周澈想盡了辦法也沒哄好小貓,最後還是老管家說小貓喜歡聽m'm嚯g e氵夭艹冫欠故事,周澈就給它講童話故事。
岑裏小時候喜歡聽醜小鴨和夜莺,周澈就充分發揮主觀能動性,把《醜小鴨》改成《醜小貓》,《夜莺》改寫為《夜貓》,安徒生聽了都要起來打人,也只有岑裏聽得津津有味搖頭晃腦。
小貓有時候聰明得都不像一只貓,它還喜歡聽八卦,老管家也真的給它說,一人一貓,一個敢說,一個敢聽,岑裏尤其聽它周圍的貓貓狗狗,鳥鳥雀雀的事。
周澈告訴岑裏:“那時候隔壁經常和你比美的那只波斯後來和一只橘貓在一起了,生了三只小貓。”
岑裏眼睛睜得大大的,有些驚訝,它以為以那只波斯這麽臭美自戀的性格會着一只同樣顏值的貓交配。
周澈看它不那麽氣鼓鼓的了,繼續說:“周家的邊牧你還記得嗎?你不見了之後,邊牧還去找過你,它以前當過警犬,鼻子很靈,但一點你的線索都沒有搜到。”
岑裏小時候雖然在周宅當山大王,但那些大型犬還是很寵它,吵的時候吵,好的時候又把它供着當團寵,大金毛甚至讓它騎在自己的背上,背着它奔向落日,逗得岑裏哈哈大笑。
“後來,我從周家離開,就讓舅舅把邊牧和金毛都帶走了。”
“它們現在在國外,舅舅專門叫人給他們僻了一塊很大的草坪,等你身體穩定一點,我們可以一起去看它們,如果你想的話。”
懷裏的小貓頓了頓,尾巴輕輕打了周澈的手腕一下,“喵嗚”一聲算是應答。
周澈看它總算是理自己,低笑一聲,親它的耳朵,拿來小魚幹一點一點喂給它吃。
大概是後怕,周澈洗澡的時候,門外也趴着一只小貓的影子,圓圓的,像落山的太陽,兩只耳朵有時候豎起來,周澈故意弄出一點動響,那兩只耳朵都瞬間耷拉下去,自以為藏得很好。
忽然,浴室的門從裏面打開,小貓被撲了一臉濕潤溫熱的水汽,一只骨節分明的大手将它輕松抱起。
岑裏貓瞳微睜,房裏開了暖氣,并不冷,周澈只披了件浴袍就抱他,松松垮垮的,露出大片白皙的胸膛。
他的眉眼被打濕後顯得格外漆黑深邃,英挺俊美,殘餘的水珠順着冷峻的下颌滴到岑裏的頭上。
一貓一人,皮肉相貼,岑裏的蓬松的毛發都被打濕成一绺一绺。
周澈的皮膚很熱,燙得小貓尾巴抖了一下,微微縮起來,但周澈的懷抱堅實、強硬、不容拒絕。
“怎麽了?”他一低下頭,英俊的五官放大更具沖擊力,有種介于少年和成年男人之間的微妙的性感。
小貓眼神迷茫,把頭貼着他胸膛那塊白皙滾燙的皮膚,拱來拱去。
“噢,弄濕你了,”周澈笑笑,撓它的下巴,“變成水煮湯圓了。”
小貓粉色的肉墊按在他的胸肌上,惹得周澈沉沉發笑,鼻尖抵在它圓溜溜的腦袋,說:“啧,誰家的湯圓這麽甜,芝麻餡兒的吧。”
清明谷雨
就是說,羨慕死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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