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盡沾衣
第二天早上小溪醒來時,見祁越正單手撐首,笑眯眯地望着自己,他面色有些羞赧,拿被角遮住了他的視線,輕聲嗔道:“有什麽好看的?”
祁越懶懶地湊了過來,使勁兒嗅了嗅,嘆息般道:“此味只應小溪有,祁越能得幾回聞哪。”竟還帶着點兒可惜。
小溪決定不理他,徑直坐起身來穿衣服。此時天色早已大亮,室內的一切都可看的非常清楚,小溪正給自己套外衫呢,卻瞧見祁越的眼神有些不對勁兒,順着他的視線走着,來到了自己的胸前——這紅紅紫紫的是怎麽一回事兒!他正欲開口責問祁越,卻又突然想到昨晚之事,頓時沒了底氣,只狠狠瞪了那人一眼,随即用衣服裹着身子急忙下了床去。
祁越好整以暇地望着眼前有些手忙腳亂的美人,心裏無比舒坦,哎,你說要是每天都能享受這樣的視覺盛宴該有多好啊。
綠珠一大早就起來燒水做飯,等了許久也沒見蘇少爺跟小侯爺出來,她心中雖納悶,卻在見了客廳的地鋪上空無一人時心中有了答案——敢情這就是蘇少爺破天荒地晚起的緣故吧。
她早早就備下了熱水帕子,耐心等在門口,直到木門“吱呀”一聲,見門後走出來一個人,這才笑着迎上前去。
“小侯爺昨兒睡的可好?”
祁越卷了卷衣袖,邊洗漱邊道:“還不錯。”聲音裏滿是惬意。
綠珠捂嘴笑,眼睛瞄了瞄裏屋,蘇少爺怎麽還沒見出來啊。祁越瞟了她一眼,若無其事地說:“小溪他被蚊子叮了一個包,正在包紮呢,得一會兒才能出來。”
綠珠:“……”當我們是傻的麽……春天就有蚊子?咬個包還要包紮?還不知那包是怎麽來的呢……
在伺候兩人吃早飯的時候,綠珠總是控制不住地盯着蘇少爺看,咦,包在哪啊呢?她怎麽沒瞧見?正當她疑惑不解時,祁越突然開口道:“小溪,有這麽冷麽?竟然還戴着棉套脖兒?”
小溪手中的動作一頓,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沒有答話,可臉還是控制不住地紅了起來。
綠珠見狀,心中叮地一響——啊咧?狼吻脖子麽?
嗷——一大早就如此哪!還是昨兒?唔……她眼神瞄了瞄小侯爺,忽然覺得他這樣滿是明亮的笑有些吓人,吃人不吐骨頭大概就是這樣的?
祁越早就察覺到這丫頭的視線,她看自己倒沒什麽,重點是她幹嘛還老看小溪呢?!是可忍孰不可忍!他望着綠珠慢條斯理地開口,“綠珠,你今年多大了?”
“綠珠今年十九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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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歲……可是一個大姑娘了啊,有心上人麽?”
綠珠愣了愣,下意識地瞟了瞟屋外那人,旋即低頭輕聲道:“沒……沒有。”
祁越眼神一閃,忽地朗聲道:“青磊!”見綠珠的身子抖了抖,他嘴角的笑意更濃。
小溪扯了扯他衣袖,輕輕搖了搖頭,對綠珠姐這麽直接……不大好吧。
祁越則捏了捏他手心,對他安撫一笑。
青磊聞聲,立馬飛奔進屋,恭敬立在綠珠旁邊,“小侯爺有何吩咐?”
“綠珠要嫁人了,你怎麽看?”祁越悠哉開口,目光卻盯着他不放。
青磊身形絲毫未動,聲音冷峻:“小的沒什麽看法。”
室內靜默頃刻,小溪望着綠珠有些發白的臉,心裏也不是滋味,忙揮手讓青磊退了下去,他欲起身安撫綠珠,卻被祁越一把攔住,祁越輕輕搖頭,對綠珠道:“他是個石頭,你就別抱着不放了,多久也暖熱不了他的心。”
綠珠一怔,眼中落下淚來,她擡眼望着小溪,若有所思,嘴角一抹苦笑,輕聲道:“奴婢曉得,謝小侯爺開導。”
祁越望着她,想起剛才那個冷臉漢子,心裏忽然覺得很是不爽,他見小溪穿的還算嚴實,應該不會被外面的寒風給凍着,這才一把拉着人手,一陣風似的出了門去。
春風又綠江南岸,這才沒幾天功夫,門口的那條小溪流已經融了冰,清澈泛藍的水面波光粼粼,映着岸邊吐出新綠的柳樹,随風蕩漾,水面上還浮着兩三只大鵝,悠哉閑适地在水面上劃來劃去。
祁越牽着小溪出了家門,腳步這才放慢下來,他看了小溪一眼,見他只是面色微紅,并沒有什麽不适,這才放下心來,心裏邊兒剛才那股子酸意也漸漸散了去。
不管別人對小溪有什麽心思,現在緊緊握着他手的人是他,以後也将會是他,不會是別人,這就已經足夠了。
小侯爺給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設,臉色這才沒那麽臭,捏了捏小溪掌心的軟肉,“想去哪啊玩麽?”
“去田裏捉螃蟹?”小溪的眼睛發亮,興奮地說。
祁越扶額,這家夥怎麽那麽喜歡去捉螃蟹呢?敢情是屬貓的麽?而且,他上下把小溪掃視一番,這人穿的如此繁複,樣子又斯文到不行,怎麽看也不像是捕蟹能手啊。他疑惑地問:
“你抓過?”
小溪點頭,神色間滿是自得,“抓過好幾次喲,每次都抓很多喲。”
祁越神色有些怪異,語氣怪怪地問:“你自己?還是和其他什麽人……”
小溪想了想,“第一次是和春生哥,第二次是和山岚哥,還有一次是和青磊……”還沒說完呢就被祁越的動作打斷——
那人已經扯着自己朝溪流對面的田地走去。
“哎!咱還沒拿竹簍呢,一會兒抓了放哪啊啊?”小溪着急道。
誰知人家小侯爺壓根兒沒想這回事兒,蟹能放哪啊?
放水裏呗。
兩人一路走到田裏,有些狼狽,确切的說,是小溪有些狼狽——
被一個比自己高了一頭的高大男子拎小雞似的拎着走,腳下又是新雨未幹的泥土,這還沒走幾步呢,褲管上小靴上淨都是泥點子。後來祁越見小溪走着着實有些費勁,幹脆一把把人攔腰抱起,幾個大步,到了一處較為幹燥的田壟,這才把人放下,見人臉都紅了,心中美滋滋地,也不管人家是羞得還是氣的。
哎,媳婦兒臉紅的樣子可真好看。
祁越把人放在一邊兒,就想着要下地捉螃蟹,可這麽一回神,才想起自己也是穿着軟皮藏青靴子的,他望着小溪,面露難色,“小溪……就這樣直接赤腳下水麽?”
小溪沒好氣地瞟他一眼,慢悠悠道:“誰讓剛才某人那麽沖動,直接沖了過來,不管不顧要不要準備工具啥的,哼。”
祁越嘿嘿笑了兩聲,邊脫外衫邊蹭到小溪身邊,“要不,我下水,你在邊兒上給我看着衣服,省的一會兒你着涼。”
“你這破衣服有啥好看的呀,又不是織女,會有牛郎偷你的衣服麽。”話雖帶刺兒,但小溪手裏還是接過了他的衣服,明媚小巧的五官在這朗日下分外可人。
祁越咽了咽口水,一個狠心,把頭扭了過去,彎下腰去脫靴。
腳丫一觸到泥水,就有股涼意漸漸湧了上來,祁越深吸一口氣,暗自默了默,這可是為了娶媳婦兒咱才做的犧牲呀,兄弟們要堅持住!這麽想了會兒,便覺得腳下的泥水沒那麽冰,甚至在觸到那松軟的地面時,竟有些暖意。
他剛開始的動作特別笨拙,那小螃蟹個個鬼靈精似的,他的手往哪啊抓,它們就往另一邊跑,一點兒成就感都沒有;後來還是仗着自己眼力好,反應快,這才抓了幾只,有大有小,稱不上是肥美,一股腦兒丢進了外衫裏。
祁越是養在侯爺府的公子哥兒,雖習武多年,卻還真不曾在這料峭初春下水,因此,身子骨兒雖健朗,卻也是時間久了有些受不住。
小溪本來提議說去捉螃蟹,只是一時興起,并不曾想這人真的會同意,他以為以祁越強勢霸道的個性,是不會樂意他去做這事兒的,可沒想到,祁越沒有阻止,反倒是自己主動下水去了。小溪看着祁越外衫裏的螃蟹越來越多,大小不齊,而那人臉色卻漸漸發白,動作也遲緩了下來,他心中一緊,忙把外衫随手一扔,也不顧及自己鞋襪會濕,幾步來到祁越身邊,一把把他拉了過來。
“夠了!快上來!”
祁越望着他,忽然笑了笑,“你開心麽?”
小溪一愣,心裏有點酸,低聲道:“我不開心。”
祁越臉色白了白,着急道:“為什麽?”
小溪沒回答他,只是大力把他從水裏拉了出來,爾後脫下自己的外衫,蹲下身子給他擦小腿上的泥巴水漬,“把腳擡一下。”
祁越本來就有些被冷到而有些反應遲鈍,此時再被小溪如此溫柔對待,神思更是恍惚的沒邊兒了,他愣愣地依着小溪的指令——擡腳、穿靴,跟在他身後,頭腦空白卻又好似漂浮着粉色的柳絮一般,弄的人心裏癢癢的,卻很舒服。
剛一進門,小溪就把那裹着幾只螃蟹的外衫扔在了井邊,綠珠本來正默默抹眼淚兒,見小溪只着亵衣衣衫不整地回來,驚呼一聲,忙進屋給人拿了大麾披上,邊嚷着:“這是怎麽,出去一趟外衫都沒了?”說話間,她仔細瞧了番小溪,唯恐他被什麽人給欺負了去。
話音未落,祁越傻愣愣地跟着走了進來,綠珠見了,更是驚訝,好嘛,這是咋了?小侯爺不僅外衫沒了,這身上也都是泥巴?難道這兩人集體摔跤了?而且還是小侯爺救美墊底?
“綠珠姐,你去準備些熱水來,一會兒我和那個人都要沐浴。”小溪瞟了祁越一眼,“再備些姜湯吧。”
綠珠轉了轉眼珠,輕輕笑了笑,應了聲“哎”,就去廚房燒水去了。哎呀,這真是進展神速啊,這麽快就贏得蘇少爺的芳心,得到共浴權,啧啧,小侯爺真是威武!
祁越眉眼盡是笑意,語帶興奮問道:“一會兒可以跟小溪一塊兒洗澡麽?”
小溪掃了他一眼:“你想多了。”
祁越蹭蹭蹭,”別害羞嘛,都是老夫老妻了的說。小溪滿臉黑線,有誰來教育一下這厮的性別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