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月到中秋

小棗最近老是做夢,做關于中秋的夢。阿母的桂宮前也有巨大的桂花樹,也是一樣散發着濃郁的桂香。阿爹則喜歡桂花酒,乘着阿母沒注意,便讓素素偷偷嘗一小盅。阿爹還曾畫過一幅《小耗子偷酒圖》,拿去放在阿母的梳妝臺上,阿母展開一看,畫中偷酒的分明是個梳了雙丫的小姑娘。阿母笑得岔了氣。因為那分明是素素。

小棗醒了,每每做到這樣的夢她總是會醒來,醒來便知道她再也見不到阿爹阿母了。中秋的圓月還在天空中挂着,又大又亮。把屋子裏照得一片光明。小棗再也睡不着,她看着月亮發呆。她現在沒有了親人,而仇恨了漸漸變成了習慣。剛開始的時候還背了人常常流淚,現在連眼淚也漸漸少了。生的樂趣已經沒有,除了仇恨,她不知道自己活着還有什麽意思。

現在仇人之一便在她旁邊的大床上睡得正香,她卻什麽也不能做,她不知道自己還得忍多久才能是個頭。自從她發現自己重生,她便一再告誡自己萬不可像以前那般任性。凡事忍字當頭、步步為營。

她本以為應無意是所有仇人中最好對付的、一個,現在看來,她判斷有誤。以前那個背了琴囊,風度翩翩的醜公子形象,此時已經化成了陰郁古怪壞坯子。但好在,她還是得以在應無意身邊存□來。不管應無意到底有怎樣的算計,至少他讓小棗認清了形式,找到了差距,也看到的報仇的希望。

小棗從一開始就看清,對手太過強大。連爹爹當初也被那些人算計,何況現在她只是一個一文不名的小丫頭。其間巨大的溝壑需要她去填平。好在她有的是毅力。

當初在佛堂裏,在熊熊的大火中,小棗曾對着佛主發誓,若得重生,她必為家人報此血仇。如今,仇人之一就在她身邊酣眠,這只是她的第一步,她在接近,向她複仇的目标接近。

窗外的圓月寧靜的灑着清輝,“我總有一天,會把應家夫子連何家父子全都殺光。讓他們血債血償。”連身邊這個無恥的壞蛋應無意。當初他不娶素素,突然離開建康,想來也是知道當初應家陰謀的。

小棗躺在絨毯上一動不動,只對着圓月思緒萬千。冷冷月輝依然通透,卻照不亮小棗心中陰暗的角落。

小棗正自對月出神,眼前的月影突然一黯。她吃驚的瞪大了眼睛,同時把一聲驚叫吞入了腹中。

她從來沒想到在月圓之夜會發生這種事,那是個人影,而且是個提着刀的人影。那人腳步很輕,輕到小棗

聽不到聲音,似乎他的腳根本就沒有踏在地板上。

而且此人一進來就直撲向床這邊的方向。似乎對回鸾閣的布置早就了如指掌。

刺客!

小棗終于反應過來,她心髒的跳動突然加速。這是一個想殺了應無意的人!一個和小棗一樣的、應無意的仇人!這樣的事居然讓小棗碰到了。

我該怎麽辦?小棗想。

此時她只需要坐視,就能看到一個仇人的死亡。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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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人大約沒想到床前地板上還睡了一個人。他快到床前時舉起了刀,注意力全在床上應無意睡着的地方。

小棗眼睜睜的看着那人即将把應無意劈成兩截,只要那刀落下……莫名地,小棗擡起了一條腿,向外掃了過去。

她聽到了“唉喲”一聲,接着是一聲“咚”!

她知道是那人的刀砍在了床沿上。乘着這點空檔,小棗抱着頭向邊上縮。可那人動作極快,回身就撲向了小棗,小棗立即出拳,可到了這種時候,小棗終于意識到自己的手速确實是慢。因為她一招都沒做老,對方刀鋒的寒氣已經襲上了小棗的面門。

要糟!小棗想。慌亂中她越發不知所措。

又是“咚”的一聲,那刺客的人影從床邊直飛出去。另一條人影在黑暗中撲到了小棗身上,在小棗還愣怔的當口,只輕巧的一個翻滾,帶着小棗遠遠的躲到了一邊。

“你老實點別動。”應無意在小棗耳邊說。

小棗一愣,接着她聽到呯呯砰砰的打了起來。她縮到角落裏,借着月亮,可看到有兩個人影纏鬥在一起,但她分不清誰是誰。其中一個應該是應無意的隐衛。

身邊的應無意在她腦袋上輕拍了一下,這才離開小棗身邊,慢悠悠踱回床上,又躺下了。

不一會,兩個人影突然分開,其中之一猛的向窗外射去,另一個拔腿去追。

“別留活口!”床上的應無意泠泠地說。

又過一會,一條黑影從窗子跳了進來。“主公,那人被我們圍住,砍殺在院牆外的柳林裏了。”是小棗熟悉的影衛的聲音。

“處理幹淨,不留痕跡。”

“是。”

隐衛又隐去了。

小棗還在發呆,突然覺得自己傻。刺客能悄無聲息的從

窗子蹿入,就足以證明他是高手。但,小棗知道,應無意的身邊還有影衛守護,而且應該不只一個吧。有要知道,這卧室可是在回鸾閣上層,離地面還有不小的距離!再好的功夫,蹿上這樣的高度也得留下影子來。

隐衛居然先按兵不動!這分明是應無意早布好的局!

“到床上來。”

小棗吓了一跳,好一會才意識到,是應無意在叫自己。她從自己躲藏的角落裏爬出來,爬上了應無意的大床。

應無意一把捉住他,把她拖到自己懷裏。三下五去二脫去了小棗的衣服,然後把她緊緊抱抱在懷裏。“冷死我了!”

應無意确實是渾身冰涼,人還有些發抖。小棗一動不敢動,開始還好,她還在奇怪,不過剛剛中秋,應無意何至于冷成這樣。待她覺得自己身上的熱氣似乎被應無意漸漸的吸了出去,才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對。但此時,他已經完全被應無意禁锢了,胳膊腿全都使不上力氣。

又過了好一會,小棗也覺得身體漸漸冷得有些受不住時,應無意終于長長的出了一口氣。慢慢放開了她。他拉過大被,把自己和小棗一起裹在被子裏。

小棗沒有動,兩個人就那麽并肩躺着,小棗望着頭上的床帳想心事。

“你剛才看到那人進來時,為什麽不喊叫?”應無意問。

小棗茫然,她本就不愛開口。

“你可以不伸腿的。”

小棗無言,她伸了腿,好在伸了腿,雖然她現在覺得自己傻。

應無意也沉默了,很長時間一動不動。兩個人都不說話,卻又都知道對方沒有睡着。

終于還是應無意先開了口,“他們想乘我閉關練功時下手。”應無意微微冷笑。“我事先做了防備卻還是防不甚防。”他翻了一個身,再一次把小棗摟入懷中。“其實我想看看來人的路數,好弄清是誰派來的人。”

“你看清啦?”小棗忍不住問。她其實有些好奇,還有誰想殺了應無意。

“看清了。”應無意回答,卻又不再說下去。

小棗也不再說話。

應無意根本就是有備而來。他要閉關練功,他不希望別人知道他正處在功力最薄弱的時段。所以他需要裝出荒□蕩的的樣子來糊弄人。他選擇了小棗,他需要她作這個幌子,一是因為小棗功力淺薄,看不出應無

意在閉關;二來也是應無意對其他人更不信任。

“是應無恙,只有應無恙的功夫和我起于同樣的路數,只他能算出我閉關的日子。但我還是想證實一下。剛才那人分明是應無恙訓練出來的死士。”應無意冷笑了一聲,“小棗,你看,我們有了共同的敵人了。”

小棗安安靜靜的,她只是姑且聽着,天知道應無意說的是不是真話。

若剛才那人是應無恙的人,那麽那個婁大夫又是誰的人呢?有誰那麽急于弄清應無意身邊又添了什麽美人這類八卦?應無意對婁大夫疑心重重,卻又讓他搭自己的脈膊,顯然是想讓人知道自己武功不過爾爾。他們這些人,中間關系錯綜複雜,小棗可是一點也搞不清楚。

“不急,還不到撕破臉的時候。”應無意又反身摟住了小棗,“睡吧,我明天還得重新聚氣行散,會是很累的一天。”

車騎府內滿園桂香的日子過去了。桂花落盡,山茶打起了花苞。

小棗白天練功很累,到了晚間,侍候好應無意常常已是精疲力竭,所以頭一挨到枕頭就睡得很死,一覺睡到天亮,再侍候應無意起床更衣。她還是睡在應無意床前的地板上。應無意大約和她一樣,白天行功,晚上也得好好休息,沒功夫多和小棗糾纏。

反正小棗現在知道啦,應無意是在閉關練功,完全不可能碰她,所以倒覺得輕松不少。她只好奇應無意閉關過後,武功會達到什麽境界;這麽一個看起來不羁文士般的家夥又練的什麽樣的武功。

兩人相安無事,這樣的日子過了一個多月。

那夜小棗和以往一樣,睡得很沉,半夜裏卻在迷迷糊糊間聽到呼嘯之聲。小棗一下子睜開了眼睛。房間裏沒有點燈,窗外一鈎新月也不足以照亮小棗眼前的景物。

小棗張大眼睛,什麽也看不見,可呼嘯聲卻實實在在的就響在小棗的身邊,忽左忽右,飄乎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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