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40、血映琴心
小轎悄無聲息的把小棗擡入了江夏府衙中,一直到了一間小屋的門前才落了轎。沒人點燈,沒人吆喝,只有轎夫上來打起了轎簾,“小棗姑娘,到了!”聲音壓得非常低。以至于小棗幾乎沒聽清。
小棗進了屋,屋子裏倒是點着燈,可是只點了一盞。
昏暗燈光下那個半裸的男人靠在一張香妃塌上得意的笑着,小眼眯得幾乎看不見,很可惜,多好看的香妃榻啊!糟蹋了!
“沒想到是我吧?小棗姑娘?”
“是沒想到,何大人!”小棗說。
這也許就是天數,同樣是銀賤之人,何華的手段明顯比其他人差了一大截。要姿色沒姿色,要手段沒手段,卻色迷心竅,打起了小棗的主意,這不就是送死來嗎?小棗有點做嘔。
此時何華抖着一身肥白的肉招呼小棗:“來,來,我們來談談你去建康城中跳舞的事情。”
“大人想談跳舞”小棗的口氣似乎不怎麽相信,
“怎麽,你以為我不能談嗎?建康那家最大的舞榭八君子你知道嗎?,那裏留着一間我專用的閣子。建康城中沒有我不熟悉的舞榭,沒有我不認識的舞姬。小棗姑娘想去哪跳就可以去哪跳,八君子也不在話下。”何華吹噓着,他對自己倒是很有自信,雖然天知道他的自信是從哪裏來的。
小棗裝出感興趣的樣子,“真的?真的能去八君子跳舞嗎?”她此時的心情很放松,看何華就如看一只待宰的雞鴨。
“只要你和我好好談談,談好了,去哪裏還不是我一句話?”何華再一次示意小棗到他身邊去。
小棗走了兩步,故意又停下,四下看看,“可,就在這裏談?這裏板壁薄,你那幾百甲士……豈不全要聽到?”
“咳!他們早去睡了,這裏是什麽地方!”何華支起了身子向小棗伸開了雙臂,“這裏是江夏府的衙門,有應無恙的衛兵看守。這裏還需要什麽甲士!只有你我二人,我們談什麽都可以,來,我們悄悄地談。”
真是天助我也!小棗心中感嘆,他若還在他的船上反倒不容易下手。走得近了,何華的面孔越來越清楚,雖然果然是白,沒有敷粉的真白,可卻仍然是醜。小眼塌鼻,還有無情而貪婪的肥唇。
何華是習武的,小棗知道,但他顯然不是個好的武者。好的武者絕不會讓人輕易近身三尺之內。三尺之內的攻擊,武功再好也很難有效的反擊,就算高手都有可能弄到兩敗俱傷。小棗不怕死,他何華也不怕嗎?
色迷心竅的何華什麽也顧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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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棗走得很近了,“那……何大人可要
說話算話!”她連虛以委蛇都省了,一點笑容也沒給何華。這草包不用勾引就自己上了鈎。此時除了兩眼放光的盯着小棗,何華怕是什麽都看不見了。若是眼珠子也能伸手,何華的手早已把小棗剝了個精光。
何華早被欲望沖昏了頭腦,他該死了。
小棗才剛剛挨近香妃榻,何華已經急不可耐,一把将小棗拉向懷裏,“來吧,小乖乖,到爺懷裏來,咱們好好談談……”
小棗歪倒在何華懷裏,橫斜的身體,正好方便她向腿上去抽取她的匕首。她睜大眼睛看着何華的臉,眼前這張臉才是真正的醜臉,雖說膚白,卻長得像豬一樣的愚蠢。南鄭為什麽會有那麽多人認為膚白就是美呢?
小棗的手一伸就抽出了綁腿沙袋下的匕首,她臉上的表情不變,事實上她一直都沒有表情。她只以以極快的手速把匕首送入了何華的胸口。
房間裏很安靜,靜得掉根針也聽得見。小棗眼前,何華的臉上還保留着剛才那垂涎色欲的表情,只是剛才還色迷迷的眼睛裏,此時瞳孔地漸漸放大,最終一片灰敗。
小棗推了一把,何華的屍體向後倒去,滾落在香妃榻上。小棗的起了身。
沒想到,殺何華比殺菊香還要容易。何華這種人,就算曾練過一點功夫,目前以他的情形,也早就荒廢掉了。何況小棗的手速已經連高手也很難應付,兩人這麽近的距離,何華就是反抗也是逃不掉的。
小棗四下看了看,何華的屍體還在香妃榻上,如今看起來就是一堆肉,而小棗的匕首還沒撥出來。小棗厭惡的瞥了一眼,又檢查自己身上,還好,沒弄髒。她小心的撥出匕首,盡量不讓血噴濺出來。還不忘在屍體上把匕首揩抹幹淨。她覺得髒。
她去床上抓了床被子,胡亂蓋住了屍體。然後吹熄了燈。門口還有兩個轎夫也得處理掉,他們還等着擡自己回去。
小棗打開了門。
“何,何大人?”門處的聲音有些疑惑。他們應該疑惑,才熄了燈就有人出來,這事辦得也太快了。
“何大人好像有些不對,你們進來看看。”小棗說着話,緊握在手上的匕首已經送了出去。在黑暗中,誰也看不清誰,小全憑聲音來判斷方向。
這一回沒有了剛才殺何華的運氣,小棗匕首所過之處,她聽到了一聲慘叫。
“殺人啦!”另一個聲音響了起來。
小棗立刻向這另一個發聲的方向捅出第二刀。
她的動作已經很快了,可還是來不及了。整個江夏府中都已經被驚動了。吶喊聲四面響起,小棗看不清楚,只能對着倒地
的兩個人體又猛補了幾刀。紮的是不是要害她也無從判斷。
做完這一切,她撒腿就跑,朝人聲最少的方向跑去。
“堵住!”前面一聲大喝。
小棗腳下一個急剎,聽聲音是應無恙。好快!他們已經在組織人圍堵自己了!
小棗看到旁邊有間屋子,毫不遲疑的閃了進去 。她不敢與應無恙硬拼。
屋子裏一片黑暗,沒有人,是間空屋。她屏住呼吸,聽着門外紛亂的腳步聲,琢磨着怎麽離開這裏。可外面都是人,她沒辦法。
“出來吧!”門外應無恙的聲音很是冷靜,也很是小心,“我知道你在裏面,本人荊州應無恙,前來讨教。不知英雄是哪路高手。還請出來當面賜教。”
應無恙已經知道何華被殺,可他太小心了,他以為能殺何華的必然是個高手。小棗想,這對自己來說倒是個機會,現在還隔着一扇門,應無恙看不見自己。她必須一搏。
小棗結了個手印,這是她平生第一次運用內力,久蓄的真氣從丹田裏如春潮湧動般蓬勃而起,沿着小棗的雙臂向兩掌齊齊彙集,它們強大而鼓蕩,呼之欲出。小棗一咬牙,兩掌猛的向前推出,強大的氣勁一下子如脫缰的野馬沖出了牢籠,小棗面前的房門在瞬間化為的屑粉。
小棗從應無意口中聽說過應無恙的武功,知道他們兄弟兩似乎同出一門。也料到應無恙的功夫定然不弱。但她想像不出,應無恙的強到底到了什麽地步。
小棗在暗處,應無恙在明處,應無恙看不見小棗,小棗卻能看風應無恙的身形。
當應無恙覺得遭到突襲時,只見他早就運足了的氣蘊突然屏發,只一伸手就接住了小棗的掌風,小棗覺得自己的掌風全打在銅牆鐵壁上一般。而應無恙的另一只手的迅速的發招,排山倒海的真氣向小棗襲來,要糟!
小棗倒不怕死,但這樣死掉未免太早,還有那麽多仇人在世上逍遙,讓她現在就死她總不甘心。可應無恙的真氣十分強悍,遠非小棗所能比的。小棗勉力接住應無恙的氣勁,喉頭一股甜腥湧了上來。她強忍着,她要支撐不住了。
不能死不能死,小棗對自己說,這一次若再死掉,她大概會灰飛煙滅吧。
“笨!”
小棗覺得她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響在了她的耳邊,也許是幻覺,她已經出現幻覺了嗎?就在小棗已經絕望的一瞬間,一股強大的勁力突然硬生生的插在應無恙和小棗之間,替小棗攔下了應無恙的攻擊。小棗身上的壓力瞬間一松。
這個救下小棗的人用了很冒險的一招,因為如此做的後果就是
這人要同時接下兩個人內力的沖擊。
好在小棗得救了,她正想正想喘口氣時,覺得有熱乎乎的液體滴在了自己臉上。
是什麽東西?她來不及細想,突然的放松讓她強壓着的氣血一下子翻了上來,“啊!”小棗低叫了一聲,一口血終于吐了出來。
“走!”這次聲音不在耳邊,這次的聲音似乎是根本就在響在了小棗的心裏。小棗還沒有反應過來。那個救她的人只一揮手,就把小棗甩出了他和應無恙的戰團。小棗的身體如斷了線的風筝,在空中打了好幾個旋,才遠遠的落了地。
還沒站穩,她的手就被牽了起來,“跟我來!”牽她手的人不容分說,拉着小棗飛跑,在江夏府的房屋間轉了幾個圈後,小棗已經不辯東西。
“就是這裏。”他們停在一扇不引人注意的小門前,那人推開了門,“出去就是江夏大街,乘着天沒亮你快回客棧,收拾好自己。”那人把小棗向門外推。
“梅香姐姐,你呢?”小棗反手抓住了那人的手。她剛才已經從身形和說話的聲音上認了出來,拉她的人是個女子,雖然穿着粗使丫頭的衣服,可那款曲的身姿和說話的聲調卻分明就是梅香。
“小棗,別多問,快走!”她又推了一把小棗。果然就是梅香。
小棗只略一遲疑,“那後會有期。”她說。她知道梅香怕是又負有什麽使命。這是她不該知道的。而現在也不是敘舊的時候。
小棗沖出江夏府,不敢停留,一路狂奔,一直跑回她住的小客棧。此時離天亮還有一會 ,她的到來,驚醒了屠大娘和阿撫。
“怎麽回事!”屠大娘炳了燭來看小棗,“你哪裏弄得這一身的血!”她倒也沒多吃驚的樣子。
小棗看看自己身上,果然許多的血污,大約是殺那兩個轎夫時沾上了。她快速扒下血污的衣裙。
屠大娘接了過去,“我拿到廚房去替你燒了。”屠大娘很是冷靜,“你把臉也洗洗,臉上也濺到了血。”
小棗木然的摸了一把臉,血還是濕的。她突然想起剛才他個人救她的時候,猛的接住了她和應無恙兩人的氣勁,那時,她曾覺得臉上一熱。
他受傷了!小棗在一瞬間想到了這點。這是那個救自己的人流的血,他傷到哪裏了?為什麽會有這麽多血濺到自己臉上?
“發什麽呆!快!”屠大娘又催促了一聲,拿着小棗脫下的衣服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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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撫悄無聲息的起了床,為小棗打好的洗臉水,又為她打濕了手巾,再遞到她的手上。
“阿撫,他受傷了!”小棗喃喃地說。
“誰受傷了?”阿撫問。眼神如受驚的小鹿,怯怯地。
小棗耳邊又響起了那句似有若無的“笨!”和那句不知到底有沒有說過的“走!”
只有這兩個字,卻是很熟悉的感覺,是他?小棗有點不敢相信,難道真的會是應無意?
她總覺得應無意與她之間,從來也沒什麽情分,那個男人毫不掩飾自己的淫_色,他玩弄她的身體,把她當做武器,真真假假利用到渣也不剩。
他怎麽可能救自己?
大江之上,一艘木船輕捷的順流而,滾滾的江濤在船弦兩側濺大片白色的浪花。船沒有升帆,兀立的桅杆上站着成排的水鳥,啾啾喳喳的胡亂唱着不成曲調的歌謠。
船頭一個小小的素衣身影,面對江水呆呆的抱膝坐着。而撲面而來的風中已經帶着絲絲暖意,撩起她柔長的發絲,在春風中輕舞飛揚。
屠大娘站在艙門邊探了一下頭,“小棗你不運氣行功嗎?剛又吐了一口血,依我看你還是再行一功試試,這種內傷會有大麻煩,現在別無它法,你只能自己運功療傷。”
坐在船頭的小棗并不回身,只搖了搖頭。她剛才已經試過,那些真氣只在丹田中激蕩,倒是比以前更加更加充沛,卻怎麽也提不上來。這一回想是真的傷了,第一次行功,便這麽失敗,她自己也是非常沮喪,而她又不會自行療傷導氣。
今天一早,小棗回到客棧,屠大娘就看出了小棗不對,待到小棗又吐了一口血,阿撫吓得眼淚汪汪,屠大娘當機立斷,“我們走,立刻離開江夏!”
說走就走,屠大娘是個爽利人,不上一刻她就領着阿撫整好了行李。又去叫了腳夫,雇好了船只。
臨出發前還不忘讓阿撫給小棗的臉上打了胭脂,“看她這張死人臉,一看就是受傷的模樣,搽紅點吧!”她對阿撫說。
天才大亮,一行人已經到了碼頭。
她們在碼頭上遇到了應無恙。
“應大人這是有公務嗎?”小棗只得主動上前招呼。她看到應無恙穿上了甲胄。
“何華死了!”應無恙說,深結了眉頭,“被人殺死在他自己的屋內。”
小棗裝做吃驚的模樣,“那些人終是得手了?”
“天知道怎麽回事!誰要殺何大人這麽個……”應無恙把後半截話吞了下去,“只是,這下很難向何相交待了。”應無恙顯得有些焦燥。
小棗猜他是想說:“這麽個沒用的東西。”何華雖然無用,但他一死,應何兩家的關系不知會如何,這狼狽為奸的兩家人會不會就此決裂?
“阿朵逃走了!”應無恙突然告訴小棗 ,“昨夜我與刺客對峙時就覺得對方是個女的。後來派人去抒雪齋看了一下,發現阿朵不見了。東西都沒拿,可見走得匆忙。如今我來封江,怕也只是盡人事了。”
“阿朵?難道竟是阿朵?”小棗眨眨眼,應無恙一定也去客棧探過她們。看到了她們收拾行李。
“天知道,也許何大人惹她讨厭了。阿朵一向氣傲。”應無恙有些氣急敗壞。“而且,這一次阿朵背後有人幫她,她逃得幹淨利落。我猜她是逃回蜀中她的家鄉大涼山去了。若真是如此,再想抓到她就根本不可能了。”
“呃,沒想到……”小棗裝着傻,“何大人是不大讨喜。可……”
“昨日宴中阿朵對何華殷勤,我便有些奇怪,原本她是不大肯搭理何華這種人的。”
小棗知道,昨日阿朵做作其實全是為了自己,或者說全是為了銀子。應無恙誤會了。
“小棗姑娘這是要走了嗎?”應無恙對小棗倒還算和顏悅色。昨日大腿也摸過了,總覺得小棗也算是口邊之肉了吧。
“對,去下江。原本就計劃好的,再說,我看應大人也忙。”所以小棗的匆匆離去還得怪應無恙不夠殷勤。
“也好,我們還有機會再見面的。”應無恙說得意味深長,“到那時,我再好好為小棗姑娘宣揚喝彩。小棗姑娘不要裝成不認識我喲。”
“怎麽會。”小棗笑了一下,她現在知道該在什麽時候,沖什麽人笑了。這全拜應無意所賜,天天耳濡目染,別的沒學好,假笑、幹笑、各種笑倒學了不少。“時時巴望着應大人的捧場呢。”小棗說。
果然,應無恙的臉又僵了一下,很少有人能笑得如小棗這般誘人奪目。應無恙難以自抑了。
終有一天,你也會變成像何華一樣的一堆爛肉,小棗想,這就是你們出賣蕭家的下場。何華臨死也不知道自己是被誰殺了,下一次,小棗會讓某個人知道自己為什麽要死。
如今小棗她們是順水行舟,江水一洩千裏。何華已很快被小棗抛諸腦後,下一個會是誰?
阿撫也走到甲板上來了,和小棗并排坐着,看着江水一起發呆。
“阿撫,離開家鄉越來越遠了。”小棗記起原來一起在宮中時,阿撫曾說她的家鄉武陵很好。好不容易回來了,這次又得離開。
“建康也是我的家鄉。”阿撫回,“原來和素素公主在一
起時,她常帶着我在建康城裏四處走,我對建康比比對荊州還熟悉些。”
“你以後老了想住在哪裏?”小棗問,小棗覺得自己是沒有老的那一天了,她大概會早早死掉。報仇事了,就該和家人去相會了。可阿撫卻會變老,變成滿臉皺紋的老太婆。膝下兒女成行,對着她喊:阿婆煩死了。
“我跟你們在一起。”阿撫說。
她說的你們大概包括屠大娘,也包括應無意。
想了想,阿撫突然趴在小棗的耳朵邊,“我還是想住在建康,那裏有素素公主的墳墓,就在雞鳴山上,是我悄悄埋的,你不要告訴別人。”
小棗愕然,回頭看阿撫。
“是衣冠冢,素素公主讓我逃走前,給了我一只包裹,裏面有幾件她自己穿過的衣服,我沒舍得穿,就埋了。我去火場尋過,實在是尋不出什麽來。可我總想着得有個念想,不然以後我想公主了,到哪裏去找她呢?”
小棗沉默了,這世上總還有個人會想念素素。素素也沒白活。
“你早上說他受傷了,是誰受傷了?”阿撫問。
小棗不說話,她現在冷靜一點了,自己也有些疑惑,那個救了自己的人到底是誰?照道理,跟着自己的應該是隐衛阿旺,在,而且到現在阿旺也沒出現過。要知道今天是說好小棗該服下一丸莫離莫棄的時候,他難道連藥也不能送了嗎?
若說救自己的是應無意,那麽他為什麽還不來現身?
早上看應無恙的樣子,分明是毫發無損,那麽已經受傷的那個人在與應無恙的對峙中,豈不是非常危險?如果那個人真的為了救自己,有個……小棗不敢往下想。她現在不敢欠別人的情,因為她怕自己還不了,無論是應無意還是阿旺的情,她都還不了。
小棗把下巴擱在膝頭,呆呆看岸邊的景物向後退去,滾滾江潮,茫茫天際,就是小棗此時的心情。
按計劃,今天她們應該到武昌落腳。小棗對自己說:別想了,一天的船程,到了武昌就知道阿旺跟上來沒有。
可如果真的是應無意……小棗不敢想,她知道這個男人不是什麽好人,她也一點都不喜歡他。他不僅長得醜,心也是黑的,小棗與他那麽近,都從來讀不懂他那深凹的眼眸裏到底藏了些什麽秘密。
“咦?快看!那條船怎麽了?”阿撫指着江中嚷起來。
小棗這才看到,江心有一條小船,此時正随波起伏,且離自己的大船越來越近。
小棗趕緊挪過去,趴在船舷上。江中浪急,那小船在離大船十尺以外,随着波濤上下颠簸,看起來岌岌可危。
在蒼茫遼闊的江面上,它顯得非常渺小。
阿撫也趴了過來,“好漂亮的小船。”
漂亮?小棗對這個形容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的确,這小船漆色鮮明,嚴整幹淨,但它明明與別的船很不相同,無帆無漿,還密不透風,憑什麽說漂亮?
那小船上沒見梢公,也不見帆槳,似乎完全在江中随波逐流,卻又能不即不離,一直停留在小棗她們大船邊不遠的地方。這是有人用內力在駕馭這只小船,小棗想,可烏黑的船篷把小小船倉遮得嚴嚴實實。看不到裏面的情形。
突然,一聲劃破晴空的琴音響起,猝不及防間,小棗大驚,這聲音烈烈如戰旗迎風,沉沉如城樹崔嵬,竟是攪動了一江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