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59、女人如藤
這女人說的不是真話。小棗心裏在暗暗叫着可惜。聰明人不會在這個時候言不由衷。她和屠大娘這幾天彈的琵琶并不好聽。有時東一聲西一聲;有時是小棗練新的功法,以勁氣入音常常很難控制。小棗和屠大娘這兩天追求的不是完整的音樂意境,所以兩個人都很随意,每日裏彈出來的都是鐵琵琶的鬼哭狼嚎。阿撫提了好幾回抗議沒用之後,每天捂着耳朵躲在房裏不出來。
那女子盯上了正好在小棗手中的琵琶,“是這位……該怎麽稱呼?”女子的臉上陰晴不定,不僅僅是圓滑。
小棗沒回答她,小棗只覺得有點可惜,大好的青春年華,何必呢!
沒能從小棗這裏得到回應,那女子并不氣餒,“這位妹妹手中的琵琶好像與別的琵琶不同,好像是把鐵琵琶呢!”
小棗擡眼看了一下屠大娘。
“這琵琶是我的,”屠大娘說,“這位井姑娘到底有什麽事?”
“沒,沒什麽事,我就是想向二位讨教、切磋彈琵琶的技法。”女子的聲音裏還有些倨傲。
“不敢當,”屠大娘冷冷地說,“我久不當衆彈曲,怯場!”
“這樣吧,”小棗沉思着,“我倒是可以讓你聽聽我彈的琵琶,但,爺有言在先,不許我人前賣弄。”小棗深看了一眼面前的女人,“你即然要聽,便也不必再出這個院子了,就留在我身邊跟着我好了。我是爺新納的妾室,姓李,只帶了一個粗手笨腳的使喚丫頭,很不中用。身邊也正缺個人呢!”
那女子似乎大吃一驚,想了一下,笑起來,“不過是想聽一曲琵琶,何至于就變成奴才了。”
小棗不吱聲,冷冷的看着她。給她生的機會,她居然不要。
“那好吧,我不敢向二位讨教了,”那女子欠了一□,“我這就走。”說着便退着向門邊挪去。
“應大人知道你來過這裏,會怎樣對你?”屠大娘冷言提醒。
“我不過是來聽琵琶。”那女子還在強辯。
小棗垂下眼睑,可惜!“你想聽琵琶是嗎?”小棗問,“我可以現在就彈給你聽。”
那女子眼睛亮了一下,停下了腳步。好奇的看着那把鐵琵琶。
小棗操起琵琶來,不經意般,指尖在四弦間當中一劃。一聲轟鳴,聲如裂帛。本來還是十分戒備後退的女子身子猛然一挺,不相信似
的睜大的眼睛。
小棗放下了琵琶,搖了搖頭。
那女子張了一下口。接着便是一口血噴了出來。
井瑜屍體呯然倒地的聲音驚動了阿撫,她從屋子裏跑了出來,當看到地上躺着的人時,第一個反映是跑上前去。但沒跑幾步,她就看到了濺得到處都是的血。她止了步,居然沒有尖叫。只是看看了小棗和屠大娘。想了一下,轉身又進了屋子。
“怎麽辦?這下沒人去拖走屍體了。”屠大娘說。
“讓他去!”小棗又低頭翻看樂譜。
“這麽熱的天,會臭!”
“反正晚間還有那個人會來一起聞。”
※ ※ ※
“你很果斷,”晚間那男人松垮垮穿了白色綢裳,斜倚在小棗的床欄上,露着一小片古銅色的胸口,有些誘惑人的慵懶着。他的頭發早已解散,烏黑的長發一直披散到打橫坐着的的腳踝。他手裏把玩着自己的白玉長簪,深目中的笑意比夜還醉深沉。
“那也是你的女人!”小棗輕聲說。
“是啊,若非女人,也混不到我身邊來。”
“這個是別人送你的,還是買來的?”小棗問。
男人半眯了眼。裝模作樣的想了一會,“我 ,忘記了。”
他不可能真的忘記了,他只是不想告訴小棗罷了。
也解散了頭發的小棗也上了床,想了一下,大大方方坐到了男人的腿上,人随即一倒,窩進了男人的懷裏。男人伸手把她攬住了。
“我怕她是沖着我來的。”她小聲說,仰起頭來,觑着男人的臉色。
男人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眼也半眯了起來,“你若好好的向我撒個嬌,我便告訴你她是從哪裏來的。”
小棗認真想了一下,她沒經驗,只有跟着屠大娘跑碼頭時,偶爾看到一些女妓與人調情的場面。那也是少之又少。搜腸刮肚一番後,小棗翹起蘭花小指,在眼前男人的胸肌上一掐,“你好壞喲,都不告訴人家!”
壞人笑,笑得胸脯不停的抖動。卻又不肯笑出聲來。
小棗擡頭看看,又低頭想了好一會。把手指挑出一根來,裝出兇狠的樣子,戳戳男人裸着的胸口,“不許笑!再笑老娘閹了你。”
男人終于忍不住,一把把小棗按在胸口上,放聲大笑起來。“真是個小尤物,愛死你了!”
小棗懶懶的依在男人的懷裏,“我不可能殺光所有對我探頭探腦的人。”
男人的笑漸漸平息,大手撫上了小棗的後腦,“你安心和我呆在一起,不會有事。”
“是你的父親對吧?”小棗的臉偎依着男人的胸膛,男人清晰的鎖骨正好呈現在她的眼底,小棗沒有細想,本能的伸手用指尖一下下捋着男從鎖骨形成的窩窩。
男人答非所問,“許多人好奇我娶了個怎樣的小妾,人人道我心高氣傲,娶的定然不是才女便是絕色。”
小棗想,自己兩樣都占了,應無意沒啥不滿足的吧。
“我卻對人說:非也,我即不娶貌也不娶才,只娶□可采。”
小棗知他又在取笑,“做你的妾也不容易,還得防着不明來厲者惡意的窺探。”
“的确,不過我在說內處兼修的事情,不可打岔。”男人伸手扒開了小棗的衣領,露出一截玉白圓潤的肩來。“白得這麽好看,卻也得和我這黑相配也能顯出好來。”說着挺挺胸膛,讓自己古銅色的胸膛和小棗白皙的肩膀對比了一下。“黑白相襯,陰陽相合,美醜泾渭,小棗 ,你看我們兩個在一起多麽合适。同樣的,愛憎之間也是如此,有恨也要會愛,要快意恩仇也得會縱情相愛。”
“我不知道。”小棗讷讷,她真的不知道,應無意要她愛嗎?應無意自己愛嗎?應無意對她的愛有沒有當年對青桐的愛那麽多?若是小棗死了,會有人念叨:“我的小棗,”念上個三天嗎?小棗沒有奢望。
“真是個糊塗的死心眼,”男人說,“你既看出了那女人是為偵探而來,為何看不透她是為何而死?她和菊香一樣,死在沒能好好的守住她的主人。我的母親曾對我說:男人是樹,女人如藤,每一個女人都得纏繞着一個男人活着。讓這個男人為她遮風擋雨,讓這個男人支撐她生命常青。但藤不能輕易挪移,一旦離了原來的根本 ,又去攀附另一棵大樹,鮮有能存活的,我的母親如此,其它許多女人也是前車之鑒。”
小棗低垂了頭,偎依着男人的胸膛,嘴角卻無聲的浮起一絲冷笑。這男人最近愛說教,說的往往頭頭是道,其目的卻不過是要小棗依附于他。
男人似乎不需要用眼睛來看小棗的表情,他一語道破了小棗的心底。
“只不過在你心底裏,我應無意算不上一棵大樹,”他悠悠地道,“我知道你心裏苦,對人也不肯信任。你習慣了不接受也不付出。這樣的你讓我怎能放心。”男人垂下頭,用指尖挑起小棗的下巴,強迫小棗擡起頭來與他對視。
“小棗,安心呆在我身邊,把自己交給我,信任我,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小棗默默與這個男人對視,男人的表情很認真,認真的讓人發窘。彼此對視,深情相依,這多麽像一對正常的情侶模樣。
可……他說的信任是什麽?他到現在也沒有告訴小棗是誰派來了井瑜。他總是深藏着他那一份真實,卻來向小棗要所謂的信任。
小棗擡起臂,攀附上了男人的脖頸,以自己柔軟的胸,摩挲過男人古銅色的胸膛。她張大眼睛,看到男人抵制不住的喉結滾動,慢慢的,慢慢的,像一棵藤那樣纏繞着這個男人,移上去,接近了他的唇,凝視片刻,在他薄而清晰的唇上輕輕的一啄。這一啄一觸即離,蜻蜓點水。卻掀起了男人這裏巨大的潮湧。
男人一翻身,抱着小棗換了個位置,把小棗壓在了身下,“小壞蛋!”男人低吼。身體緊壓着小棗的柔軟,輾壓着,蹂躏着,不顧一切的想要進入。
“壞人!”小棗回了一句嘴,這很公平,是他該得的。
小棗又一次在半夜裏醒來,和前幾天和每一個夜晚一樣。壞人也依然睡在她的身邊,半撲在她身上,把她抱在懷裏,肌膚相偎,玉體相依。男人呼吸的熱氣,噴在小棗的頸窩裏,癢酥酥的。兩個人的發絲散落在枕頭上,糾纏在一起,分不出誰是誰的。
小棗動了一下。這一動,小棗發現兩人的某一處到此時還是連在一起。
男人的胳膊一緊,把小棗固定在自己身下動彈不得。
小棗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想起自己剛才做着做着睡着了。
“仗一時打不起來,”身旁的男人突然開了口,下面又開始緩慢而輕柔的動作起來,“因為咱們南鄭這邊布防嚴密,高铿找不到可乘之機。今次是高铿主動提出要和談的。”
小棗兩眼望着帳頂,一時不打也好,她報仇的時機可以更從容一點。
“我爹可能想派我過江和談。”
小棗轉動眼珠,去看男人的臉。
不知為什麽 ,小棗覺得這男人根本不是個能
與人和談的角色。
“我不想去,高铿不過是借機訛詐,一次縱容就得次次縱容。金玉布帛誰不想要,高铿哪會知道魇足。以後沒事就擺開陣式,難道每次南鄭都上貢求和?”
小棗閉上眼,她才不關心他們之間搞些什麽勾當,這些東西不都是故伎重演,哪還有什麽新鮮的內容。
男人用下面狠狠的戳戳小棗,“你都一點也不擔心我走了之後你該怎麽辦嗎?”
該怎麽辦?還能怎麽辦,伺機而動呗。一旦有了機會,。小棗還得繼續她沒做完的事情。
“而我若不去和談,我擔心我爹會讓無畏去與高铿和談,那樣的話,我說不定又會被派往上游守荊州。”
這可不好,那樣的話,小棗豈不也要重去荊州,遠遠的與兩個仇人隔絕,那還能有什麽機會!
小棗看了一眼一臉焦慮的男人,懶洋洋地說,那你就在當塗一帶開個口子,讓北帝以為有機可乘,先打上一回再說。
“咦?這倒是個好主意。”男人說,也不知道贊得是不是由衷。“引他打上一仗,而且打贏他。确實是個好主意!”男人痛快的大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