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節
裏取出酒壇，慢條斯理地飲了幾口，飄香的酒味悄然彌散。
吼——
終于，乘黃按耐不住向他發難，“給老子滾回去！”原以為看不見他煩，沒想到看見他更煩！躺了幾年還是一臉慘白跟死人似的，難看之極。
“啧，這裏是我太華山的秘境，你說得不算。”清和不愠不火地說：“比起王母賜的靈丹妙藥還是這酒中滋味更勝一籌。”
當初是誰讓他駐守在此？乘黃吼聲連連，“臭道士，別以為這麽說我就會信你！”說穿了不過是轉彎抹角要他茹素。
清和嘆口氣，“你敢上天下地為何不敢一窺酒裏乾坤？”
“老子連天規戒律都不放在眼裏，這算什麽？！”
清和把酒壇遞出去，“那就來啊。”
一只鋒利的爪子拍開他的手，把墜落的酒壇叼在口中，嗅了嗅，“什麽破酒真難聞！”
“唉，給你倒是暴殄天物了。”清和惋惜地瞅着在自己面前化出真身的妖獸。
溫留剛要往口中倒酒，也不知想起什麽，甩了甩大尾巴。
清和歪着頭眨了眨眼，“你怕我下毒？”
“諒你也不屑做這種卑劣之事。”溫留哼道：“不過，臭道士，你還是不大對勁兒。”
“我怎麽不對勁兒？”
“自老子被關在這鳥不拉屎的禁地，你鮮少露面——”溫留眯起眼，“眼下，平白無故來秘境，一準沒好事！”
“原來是嫌山人來得少了。”清和低低一笑，“這也容易，以後常來常往，我把平生所學傾囊相授于你，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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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溫留被他氣得擡起爪子，偏又無處發洩，只得仰頭灌下那壇酒，甚至連壇子也吞噬下去，方才消了幾分氣。
“這酒如何？”清和問。
溫留轉過去不理他。
“我記得賣此酒的鋪子外有副對聯。”清和一字一字道：“猛虎一杯山中醉，蛟龍兩盞海底眠。”
“什……麽……”溫留眼前的人影開始搖晃，于是內心大呼不妙。
“橫批——”等那晃晃悠悠的巨獸趴伏下來，清和探下身在其耳邊喃喃道：“不醉三年不要錢。”
這、這是——
“是上好杜康啊，笨獸。”撫了撫失去意識的龐然大物，清和失笑，“傳說劉伶飲此酒醉上三年，我不求那麽久，你姑且安安生生睡上三個月吧。”以前溫留馱着奄奄一息的他到昆侖尋藥，為了避開天兵天将，一度潛入酒池，結果灌了個飽。過後清和回想起來，才意識到這家夥是天生不勝酒力。否則，怎麽可能當着王母的面把甘木吞了下去……分明是耍酒瘋嘛。
既然溫留非說是故意為之，他何不從善如流，把酒當做一個後招也好——
喏，這不就很管用？
他重傷未愈，無法很好地在溫留眼皮底下掩去行藏，一旦遠離太華山必被察覺。赤霞師祖有言在先，但凡溫留在觀中興風作浪，她老人家絕不姑息，到時他遠在京兆可謂鞭長莫及，為免橫生枝節——
“待我歸來再為你醒酒。”言罷，他下了一道符咒。
乘黃徹底昏睡過去。
之三
清和出身貴胄，琴棋書畫無一不精。聖元帝将他請至宮中，每每朝後對弈，總能牽一發而不制全勝，吟風弄月又不落半字口實，可謂精細之極。眼看他歸山之期将至，聖元帝尋不到契機，只好賜下一張畫卷。
“道長，陛下說若您願意，明日可持卷觐見。”小太監畢恭畢敬地作揖。
清和展開畫卷看了看，“反之又當如何？”
“陛下……說……愛去哪兒去哪兒。”
清和哈哈一笑，“怎麽，你好奇這卷畫？”
小太監點點頭。
想是剛進宮不久吧，世故的老宦官絕不可能将心情示于人前，清和把卷軸攤在案上，“你看這畫上有什麽？”
小太監老老實實說：“一個大獅子，兩個小獅子。”
“獅同師。”窗外落雪紛紛，清和的固疾隐隐刺痛，他起身去掩窗子，“今聖膝下有數位皇子，然而三公缺一，這太師少師圖便是要求一良師。”
小太監恍然大悟，“那道長會答應麽？”這不是私塾先生，而是給皇帝的孩子做師父，多少人求之不得呀。
清和沒有答複，眸光落在宮苑的未知角落，皺眉道：“是靈力……”
小太監還沒反應過來，清和已出了門，尋到凝聚那股奇特靈力的所在。此地偏僻，連個侍奉的宮女太監都沒有，約莫六七歲的孩童邊敲門邊喊：“母妃，母妃，讓兒臣進去啊，你吃點東西好不好？求你了……這樣會餓死的……嗚嗚嗚……”
清和觑得出來那小孩子明明快要哭了，卻還隐忍不發，手裏的點心也已捏碎。他化光而入苑內，将倚在門邊嗚咽的婦人吓得嬌容失色。
“你……你是何人？”
清和盯着她像是在确認什麽，冷不丁道：“妖人，居然敢混入皇宮！”袍袖一甩劍訣在手，“靈寶符命，普告九天。兇穢消散，道——”
“道長饒命！！！”婦人跪下不住磕頭，眼淚居然化為一顆顆璀璨的明珠。
“你——是鲛人？”南海鲛人，堪織絹，能泣珠，清和料不到她會來到岸上成為皇宮中的妃子。
那外面的孩子豈不是——
“紅珊無心害人，只是放不下對今聖之情。”婦人凄然道：“然而一言獲罪，被囚禁于冷宮之中，不知何日再見天顏。”
“鲛人久離大海，必是接受過秘術，我相信你不會拿自己的性命亂來。”清和指尖的淩厲之氣漸漸淡去，“不過，那孩子半人半妖，雖是被你封了先天靈力，不會露出妖形，但他不知如何控制，一旦爆發後果不堪設想。”
“求道長大發慈悲，帶走我的孩子，讓他遠離這宮中的傾軋吧！”紅珊不斷地以頭觸地向他叩拜，“我實在不願見他受我連累一生坎坷。”
“這……”清和猶豫了。
他不願意插手宮闱之事，但那孩子在門前哀而不泣的樣子，又時不時在眼前閃過，“是你不準那孩子哭的吧？”
“是的，我怕夷則在人前落淚凝珠。”
倒是聽話的好孩子……清和阖上眼一陣沉吟。
“我不是個好娘親。”紅珊咬了咬唇，“明知這麽冷的天他來給我送吃的，定是在宴上看到了我素日喜歡的點心，只是……我連見他一面都不能夠……他一定很難過……是我不好，是我太殘忍了。”
“你沒錯。”清和淡淡道：“如果吃下他拿給你的食物，縱然沒有也衍變成你唆使他如此，到時，今聖對你們母子最後一絲體恤也沒有了，倒不如冷下臉避而不見，反讓陛下憐惜小皇子一片孝心，對他另眼相看。”
紅珊先是愣了愣，旋即，頓悟道：“多謝道長為我開釋！”
什麽開釋？若非身有體悟他豈能心有戚戚焉？清和自我解嘲地搖頭，“狠心便狠心吧，你既然化為人形，便該明白一事——人生不如意十之□□，但求無愧于心罷了。”只盼這孩子別像某個家夥……這麽多年過去了，還在計較他為何不肯在重傷時服下王母的甘木。
總歸是彼此無礙，真相已不重要。
次日，訣微長老持畫卷見駕，讨了一名皇子為徒。對外，他只說三皇子體弱，為保平安長成不得不入深山苦修。盡管有點可惜，聖元帝見清和真人願意改變主意，也不好勉強他留下，反正有皇兒在，随時可召其前來侍駕，便允三皇子出宮修行，且解了他母妃的禁。
三皇子夷則在懵懂之間拜別雙親，離開京兆。他好奇地望着從未見過的大好山河，一時渾然忘我。
清和在他身後道“從今往後，你随為師入太華山，皇子兩字只當過眼雲煙。”
小孩子乖巧地跪下，“母妃交待，徒兒一切皆聽師父的。”
夷則沒什麽皇家子嗣的嬌氣與蠻橫，倒讓原本想把他關在禁地的清和為難不已。太華山立派以來，以除魔衛道為己任，他從未收徒，如今若帶了個小妖怪回去，如何跟師祖與諸位前輩交待？如何堵住那些弟子的悠悠衆口？更何況，禁地裏還鎮着一只乘黃，真把夷則關在那裏也不是長久之計。
“出來！”惆悵之際，暗中窺伺的刺客令清和勃然大怒。是誰這般按耐不住，他們才出帝京，便迫不急來想要他徒兒的性命？
小孩子緊張地握緊清和的袖子。
真人未動，劍氣已出，四周傳來各種哀嚎，他牽起那冰涼的小手，冷冷道：“我訣微長老的徒兒豈容他人欺負！”
“師父……能不能教我方才的劍法？”目睹電光火石一幕的小孩子鼓起勇氣說。
“哦，你想學？”清和挑眉。
“學了劍就能保護母妃，成為堂堂正正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