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痛……

好痛……

沉浸在黑暗中的劇痛洪水般的淹沒着一切……

葉清境奮力睜開被汗水浸濕的眼簾,可是眼前的景物似是蒙了層霧般不甚清晰,但大致能判斷出他此時的位置。

出于求生的本能,葉清境一手捂住作痛的腹部,一手緊扣着牆壁,吃力地挪向半掩的門外。

豆大的汗滴從他的臉龐上蜿蜒而下,模糊了視線,葉清境緊咬着嘴唇,試圖讓自己的神智清醒些,可眼前不斷晃動的景物卻顯示了他的力不從心。

上身的背心像是被水浸過般緊貼在身上,不得不說,現在的他狼狽到了極點!

視線在搖晃……他的身體越來越無力……

在內心就要被絕望吞噬的時候,葉清境隐隐約約的聽到了一絲聲響。

那是頂級皮鞋和大理石地板相扣的清脆聲,宛若纖長手指敲擊在鍵盤上韻律感。

不過此時的葉清境無暇辨別,他用盡最後一分力氣向聲音的來源處挪去。

似乎只有一瞬間,好像又過了很久,在徹底陷入昏迷前,他撲在了一個模糊的黑影身上。

然後時間似乎靜止在了這一刻,那個黑影在怔愣了良久之後,嫌惡地将一身狼狽的葉清境從自己的高級西裝上推開,随之而來的是一聲人體與大地接觸的巨大聲響,不過黑影姿态依舊優雅從容的整理自己西裝上的褶皺。

視線不耐地從半死不活的少年身上掃過,最後于佑棠無奈的半蹲下身,掐住少年的下颔左右搖晃了下,而少年額前的劉海慣性地随着他的動作左右晃動,但是這人還是昏迷不醒。

在少年蒼白的臉頰上拍了幾下,更是喊了幾聲,還是沒有反應。眉頭微蹙,于佑棠起身,從西褲中拿出手機撥打120。

救護車的呼嘯聲很快就在樓下響起,這也是有原因的,這幢高級公寓就在醫院附近。一衆醫護人員動作敏捷又機械化的将葉清境擡上擔架,而本想置身事外的于佑棠被當作病人家屬半強制地帶到了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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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就是少年在醫療室裏“舒服”的接受醫生的診治,而于佑棠則在醫院裏東奔西跑,不僅破了財,更是吃夠了苦頭。

所以……,于佑棠決定,在少年康複之後,一定要讓這小子吃點苦頭!

昏睡了一夜之後,葉清境第一時間不是察看四周的環境,而是伸出無力的右手覆在了左胸。雖然隔着一層紗布,可還是能夠感受到心髒的位置在有力地跳動,這預示着他再次從鬼門關逃了回來。松了口氣,葉清境将右手放回原位,面色安詳的觀察着周圍的環境。

周圍一如既往的雪白,消毒水的味道在鼻腔裏彌漫。窗簾沒有拉合,清晨的陽光從透明的玻璃窗外灑射進來,那份暖意使得葉清境的心情更愉悅了些。

不過,為什麽,玻璃窗中反射的人影有一頭極為醒目的火紅的頭發?

病房裏此時只有他一人,這也就是說,這個火紅頭發的少年就是他!?

葉清境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他費力的左右晃動了下頭顱,而視線中的腦袋也随着他的動作左右晃動,這樣的事情實在是過于匪夷所思,葉清境又在自己的腰側狠狠擰了一把,随之傳來的疼痛告訴他,這也不是在做夢!

難以置信!驚天動地!不符合科學常識!

但是,他不得不承認這個和自己外貌迥異的少年就是自己,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用理智的姿态思索這件事情的前因後果。

自己患有先天性心髒病,從小體質孱弱,染發這種刺激身體的事情父母絕對不會允許,而且自己也不喜歡。記得自己好像是心髒病再次發作之後被送往了醫院,之後就是被腹部的疼痛刺醒,然後應該是遇到了一位好心人将自己送來了醫院。

不過疼痛的部位是……腹部?

葉清境再次将手撫向了心髒的位置,仔細察看一番後,這裏的紗布只是從心髒的位置纏繞而過,真正被照顧的重點是小腹處。

葉清境突然發現自己的心好像提到了嗓子眼,心髒的鼓動聲似乎就在耳畔響起,他不禁有一個大膽的猜測,自己這是,重生了!?

興奮喜悅之後就是憂慮恐懼,在這樣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他該何去何從?而生他養他的父母,他又怎麽報答?

一個又一個的問題在他的腦海中交錯出現,這一團亂麻的處境實在讓人頭疼。

他閉目正思索間,耳邊突然響起一把磁性的嗓音:“你醒了?”

葉清境聞聲看去,一個陌生的男人正在俯身審視着他,這人的眸色暗沉,低垂的眼睫卻相當纖長筆直,葉清境直視着男人:“你是誰?”

“救你的人。”男人直起身,順勢在床邊坐下,問道:“你又是誰?”

眼簾微垂,葉清境思索了會兒,迷惘地道:“我…我不知道。”

口中細品的咖啡因主人的過于吃驚而流進了氣管,于佑棠大咳不止,待得氣息平穩,他的瞳仁攫住少年的視線,聲線低沉:“你說什麽!?”

少年顫抖的眼睫在他的這一聲質問後瞬間濡濕,晶瑩的淚滴在淺色的眼瞳中打轉,襯着眼角那顆紅色的淚痣,竟是有着幾分妖魅。

語氣緩和了些,于佑棠耐着性子問道:“你還記得什麽?”

葉清境那雙蒙了一層淚霧的桃花眼凝視着男人,他緩慢的搖了搖頭,而随着他的動作,淚滴終是從他那張格外蒼白的臉龐上滑落。

于佑棠真的很頭疼,自己本來還想找這小子的麻煩,沒想到……

手指輕叩着大腿,于佑棠思索着這件事的前因後果。

這明顯不良少年的小子診斷結果是急性胃炎,現在經過搶救後算是死裏逃生。至于失憶的原因,男人突然想到自己将這小子推倒後那聲巨大的聲響,掃了眼少年額頭上纏繞的紗布,目光又轉向少年迷茫又可憐的眼神。

于佑棠現在只有一個想法:自作孽不可活!

忍住奪門而逃的沖動,于佑棠不死心的又問了一句:“你真的什麽都不記得了?!”

在少年的沉默中于佑棠僅存的希望被無情的打破,他現在的心情,只能用沉入谷底這四個字來形容。

偏偏有人不合時宜,躺在床上的少年不分時間場合氛圍的楚楚可憐的陳述道:“我餓了。”

這時于佑棠的目光真的能殺人了,可不良少年還是不為所動,于是挫敗的男人擺了擺手,失落地道:“知道了。”

背影寥落的男人下樓買早餐了,他身後的少年望着他的背影眼中閃過一絲笑意,随即掩藏在纖長的睫毛下。

于佑棠回來的很快,這速度也不負他那雙裹在修身西褲下修長有力的長腿。

他回來得時候,少年正看着窗外的天空,聽到開門的響動,少年回眸望向他,而那雙好看的桃花眼也彎成了可愛的月牙弧。這幅模樣實在讨喜,不過少年口中吐出的話卻分分秒打破了這份美感:“大叔,你回來了。”

于佑棠眉角一抽,“大叔”這個詞還是生平第一次被用在他身上。

不過,于佑棠現在已是而立之年,和葉清境的年齡相比,“大叔”這個詞放在他身上也屬正常。只是他保養得宜,再加上身份地位的原因,溜須拍馬的人自然不少。雖然不怎麽在乎年齡,可是從“青年”到“大叔”這樣的落差還是讓他忍不住反問道:“我很老嗎?”

葉清境的視線從男人手中提着的飯盒上挪開,仔細端詳了一番後,道:“不老!只是年齡比我大。”

于佑棠額上一群黑線滑過,不欲在這個問題上多作糾結,他将手中的飯盒放在床頭的櫃子上,大度的道:“吃吧!”不過少年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看着男人的眼神極為無辜。

眉頭一蹙,于佑棠不滿的道:“怎麽不吃?”

“我動不了!”

“……”

少年剛做完手術,身體确實虛弱無力,于佑棠洩氣的端起碗,拿起湯匙将粥遞到少年嘴邊。

而少年竟然躲開了,于佑棠只覺得自己的怒氣值急遽飙升,他忍住摔碗走人的yuwang,拿出自己生平最大的內心,問道:“怎麽不喝?”

葉清境望了眼男人的黑臉,又看了眼碗的上空升騰的熱氣,可憐地道:“燙。”

雖然這是自己的失誤,但這可是他于佑棠有生第一次伺候別人,而且還是一個素昧平生的少年,他能做到這地步已經仁至義盡了。

不過他向來不是一個遇到困難就半途而廢的人,否則也不會成為“天豪”的掌門人!所以他深深地吐出口氣,将粥吹涼後送到了少年嘴邊。這次少年乖巧了,聽話地将粥喝了下去。

少年的食量明顯偏少,一小碗粥只喝了半碗,不過此時的于佑棠無暇顧及這些,這小半碗粥就讓他筋疲力盡了!

他站起身,整理了番衣服上的褶皺,又拿出手機拍了一張少年的照片,留下一句“我先走了”就匆匆離開了。

驅車趕到“天豪”集團總部,于佑棠看了下時間,已是九點半。揉了揉眉心,他向辦公室走去,途經的小職員要麽以S狀繞道而走,要麽小心翼翼的打着招呼。

于佑棠哭笑不得,他現在的臉色有那麽恐怖嗎!乘坐電梯直達辦公室,還沒等他在椅子上坐定,助理陳文已經抱着一沓文件邊走邊在一旁陳述今天的行程。

額上閃過一道十字路口,于佑棠揮手打斷陳文的滔滔不絕,耳邊果然立即清淨了許多。在辦公椅上坐定,于佑棠将手機上的圖片傳送給陳文,吩咐道:“我要知道這小子的身份,三天內。”

又凝目思索了一番,于佑棠又追加了一句:“可以從‘龍景花園’起手調查。”龍景花園是他的新居,也是遇到少年的地方,那裏管制嚴密,少年很有可能就住在那裏。

待得助理出去,于佑棠深邃的眉目顯露處幾分淩厲,這小子最好不是在耍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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