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在充滿着酷熱與涼風的走廊上,葉朗坐在畫板前,左手支頤,仰頭45度角望着天空,右手指節彎曲輕叩着畫板的木質邊緣……

葉鋒的一句“你随意”卻是給葉朗出了最大的難題,百思不得其解的少年焦躁又郁悶,像暴風雨來臨前天空壓着的低沉烏雲。

“你可以依照老爸老媽的形象畫!”葉凡的話似乎猶在耳邊環繞,迸發的靈感像是調皮的魚兒,葉朗想要捕捉時淘氣的跳開,尾鳍還挑釁似的拍打着水面,蕩起圈圈漣漪。

至于……葉鋒?是一位沉默威嚴冷酷無情的上位者,也是一個鐵漢柔情別扭寂寞的父親。

蘇怡,葉朗微笑,他甚至可以想象善良的母親在深夜埋首于暈黃的燈光下,沙沙的聲音在指尖流淌,無私又溫暖。

手中的畫筆似乎有了靈性,飽蘸筆墨後行雲流水般洋洋灑灑的揮洩在雪白的宣紙上……映襯着葉朗溫柔的視線,像是整個世界都柔軟了!

筆落,畫成。

葉朗任風吹幹墨跡,在紅色的印章底部呵了一口氣後,蓋在畫卷的右側邊角。

……

晚上是例行的軍事理論課,而今天的主講人正是……葉鋒!

葉鋒的面色冷沉,語調一成不變,手中的指揮棒像是教鞭,勞累了一天的集訓隊員們勉力睜開沉重的眼皮,聚精會神的聽着。

早已耳聞葉朗軍事才華的葉鋒,今天百忙之中自告奮勇的前來授課。

果然,葉朗從始至終圍繞着他轉移的認真,葉朗對于政治形勢的見解的謀略,葉朗舌戰群儒的氣魄,葉朗……所以,最後,心滿意足驕傲自得的父親大人嘴角百年難得一見的勾起一抹弧度!

課程結束後,葉鋒不做多留,轉身即走。

“爸爸!”葉朗叫住快步離開的葉鋒,小跑着來到葉鋒面前。

“有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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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鋒不解,難道又迷路了?可是他前面有一群向着宿舍蜂擁而至的隊員,不至于吧!?

葉朗從黑色雙肩包中拿出卷作一團的畫,不甚在意的塞進葉鋒手中,“你的畫!”

葉鋒挑眉,慢條斯理地展開這幅畫,然後在并不十分明亮環繞着無數細小飛蟲的燈光下,徹底的驚豔了!

即使他不懂畫,但是,這幅畫包涵的宛若深海之淵的情感,筆觸之間隐現的峥嵘氣概,裹攜着清涼的夜風,窒息般的撲面而來。

葉鋒沉默良久,緩緩合攏宣紙,長長的吐出一口氣,閉目……

當他睜開眼時,那雙似乎因為主人的性格影響而棱角分明的眼睛望向畫作的主人,随即低八度的聲音響起,“小朗!?”

餘下的是一聲更加深沉的嘆息!

“不好嗎?”

葉鋒的嘆息令葉朗忐忑,惴惴不安的凝視着葉鋒的一舉一動,放在身前的手指無意識的勾動,似乎随時會将這幅畫搶奪回去。

葉鋒看着葉朗的目光深沉的似這無邊的夜空,其中點綴着零星的光芒,反駁,“不,很好!”

少年的眼中射出歡喜的光芒,嘴中喃喃着“那就好!吓死我了,還以為要返工呢!”“爸爸,你不要擺出這種吓死人不償命的表情好不好!?”“面癱果然是種病,得治!”……

後面的話越來越離譜,葉鋒的臉色也越來越黑,暴怒的男人伸出的鼓勵性質拍在葉朗肩側的手力道猛然加重,葉朗一個踉跄差點摔在地上。

意識到事态嚴重自己說漏嘴的葉朗吐了吐舌頭,飛快的跑走了……

葉鋒站在原地,手中小心翼翼的拿捏着那幅畫,一聲低咒後,大喊了一聲“葉朗”後,快步追了上去……

路癡神馬的,實在太讨厭了!

洗完澡靠坐在床頭的葉朗任由從窗外吹來的夜風撩動他濕潤的發絲,聽到門把轉動的聲音,百無聊賴的葉朗轉頭看去,是加訓回來的林昭。

皮膚黝黑的少年将嚴密的作訓服外套甩在肩頭,随意地走了進來。

葉朗微笑,“林昭,你回來了!”

只是一句很尋常的問候,卻在這個四周寂靜無聲的時刻撥動了林昭的心湖,漾起一圈漣漪。

沉默寡言的少年突然想到,他和葉朗那個……措不及防手足無措的吻,葉朗形狀優美的嘴唇,似乎帶着柔軟溫暖的觸感貼在自己的唇上……

莫明臉紅的少年對于葉朗的問候依舊視而不見,沉默的坐回自己的床上,然後拿了換洗的衣服進了浴室。

葉朗聳了聳肩,無所謂的繼續閉目養神。

畢竟……,繪畫這種事情還是很消耗精氣神的~

……

林昭發現,自從那個浮沉着燥熱的夜晚後,他越發關注葉朗,這個本就獨特的存在!

他的視線在無聊時總會轉到葉朗身上,看着葉朗笑,他會開心,看着葉朗郁悶,他會焦躁,看着葉朗無聊,他會在葉朗的視線轉到他身上之前,盡可能的多看幾眼……

這樣浮躁的情緒會讓向來百戰百勝的他出現一些低級錯誤,會讓他莫明的煩躁,也會讓他心中暗自高興……

他的心裏,似乎裝了一個名叫葉朗的奇怪可愛明亮溫暖的少年!

他的這些變化,自然瞞不過與他親近同住一個屋檐下心思缜密的江文,但是江文徑自沉默,偶爾會用猶豫傷感的眼神凝視着他,然後在和他四目相對後,又很快的轉開。

直到一天,江文被提前自動退出集訓,當然這只是冠冕堂皇的說法,準确的說,江文是被趕出去了!

軍事理論課結束後,葉朗抱着課本獨自走回寝室,但是暗中突然伸出一只手,捂住他的嘴巴拖着他來到一個僻靜陰暗的角落。

而他的課本,零散的落在小道上,在風的吹拂中,嘩嘩作響。

那人松開他的嘴,葉朗轉頭看去,正是……江文!

此時面目清秀的少年眼神冷漠,身上散發着煙酒的味道,一只手還拽着葉朗胸前的衣領。

“有事嗎?”意識到不對勁的葉朗警惕而戒備的問道,背在身後的手拳頭緊握。

“有事嗎!?”江文無意義的重複着他的話,眼神越發陰狠,“葉朗,不管你身後的勢力多大,背景多強,我警告你,最好離林昭遠點!”

“你放開我!”不明所以的葉朗被江文越拉越緊的力道憋得難受,手扯着江文的胳膊往外送。

醉酒的人往往是不可理喻的,葉朗的這句話在心思多疑的江文看來就是拒絕,他一拳揮向葉朗俊美的臉,咒罵道:“你算什麽東西?只不過是靠着父母的庇蔭不成材的東西罷了!我和林昭青梅竹馬,你這個半路冒出來的小子,究竟哪裏好?”說着毫不留情的一圈又揍向葉朗腹部。

葉朗吃痛,半捂着腹部蹲下了身,嘴裏倒抽涼氣。

真他媽的痛!

即使斯文爾雅如葉朗也不禁低咒了聲!

但是更多的是憤怒,我葉朗和你江文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你有什麽資格打我!?

葉朗從來不是一個容易招惹的人,他前世隐忍,但是這樣的性子一旦被招惹,輕易不會罷休,所以他忍着腹部的抽痛感,一圈揮向了對他拳打腳踢的江文。

葉朗手無縛雞之力,這是事實,所以他在和江文的打鬥中即使拼盡了全力依舊被揍得鼻青臉腫,身上被衣服遮蓋的地方更是青一片紫一片。

不過,江文也不是占盡上風,他的嘴角被葉朗打的破了皮,滲出絲絲鮮紅的血跡。

兩人打鬥正酣,遠處突然傳來一聲低喝聲,葉朗理智的住了手,但是江文依舊像瘋了般,呲牙咧嘴滿面猙獰的揮拳砸向葉朗。

葉朗被打的一個踉跄,跌坐在滿是塵土的地上。

叫停的那人急忙跑來,一個擒拿,反手将已經精疲力竭的江文制住,但是江文被酒精和憤怒燒得紅了眼,葉凡手中用力,輕易卸掉了江文的手臂。

葉凡将兩人帶到教官那裏,正在辦公室閑聊的楊光看發生這種暴力事件,事件的主角之一還是葉朗,立刻頭大,急忙上報。

聞訊趕來的基地劉司令和葉鋒看着鼻青臉腫的兩人,滿面寒雲。

既然驚動了這兩位,其他人自然大氣都不敢出,劉司令為了避嫌,親自審問兩人。

老人家坐在紅漆的木質椅子上,眉目威嚴,語調嚴肅,“說吧,怎麽回事?”

葉朗不是咄咄逼人的人,而且整件事他也莫名其妙,他轉頭看向江文,意思是你說!

江文眉目低垂,一聲不吭。

葉朗沉默了會兒,眼見辦公室裏的氣氛越來越壓抑,開口,“我下課回來地路上,江文他突然把我拖到角落,然後不由分說的打我。至于原因,你們問他,我也不知道。”

葉朗的聲音冷硬,陳述事件的時間、地點、人物。

劉司令轉頭看向江文,問道:“你難道不知道軍隊裏不允許暴力事件!?有什麽恩怨,擺在明面上較量!你因為什麽毆打葉朗?”

顯然劉司令還是護着葉朗的,江文的身上也挂着傷,他卻說成單方面的毆打。

“就是看他不順眼,仗着父輩的勢力,橫行無忌!”江文推出了最有說服力的理由。

葉朗不語,江文掩蓋了事實,他又不知該從和說起。

葉朗凝視着江文,冷聲道:“這不是理由,我不接受!”

江文瞳孔緊縮,他對于林昭的感情如果公之于衆只會毀了林昭,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事!

江文的一只手無力地垂落在身側,扭頭看向別處,沉默不語。

遭受無妄之災的葉朗憤怒,他同樣扭頭看向別處。

然後,葉朗被送到醫務室,而江文也為自己的沖動付出了代價,卷鋪蓋走人!

被送往家中的江文望着窗外的夜空,嘴角卻勾起一抹詭異的笑容。

起碼,堵上了他的前程的沖動行事,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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