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穆冰瑩因害怕, 身體下意識往後仰。

很快顧長逸就給了她滿滿地安全感,抱着她的身體很穩,将她安全無恙放在陽臺內的地上。

穆冰瑩輕喘着氣,臉上除了驚吓, 還餘留着鮮活自在的笑容。

顧長逸垂着頭看她,  “你膽子是真不小。”

他現在是真的确定了,并決定以後得多多嘗試各種地方以及方法, 看看媳婦到底能接受多少刺激和驚險。

“長逸哥……”

“……顧大哥!”

穆冰瑩正想說話, 下面突然傳來兩道不敢置信的女聲,下意識看不過去, 發現隔壁院門口站着兩個漂亮的姑娘。

漂亮各不相同, 但此時臉上的表情  卻非常一致,一臉震驚,滿眼不可思議看着他們。

被人看到了,穆冰瑩臉紅, 發現男人還在摟着她的腰,臉就更紅了,慌忙想躲開,顧長逸卻不讓她走。

“有人來了!”穆冰瑩小聲提醒,雖然他之前說如果有人來, 他的耳朵能提前聽到,但是剛才兩人舉高舉得都很投入, 她剛才吓得都聽不見別的聲音了, 更何況是在後面舉着她,要把她安全放下來的他。

所以突然被人看到, 穆冰瑩除了尴尬害羞, 沒有怪他的意思, 但人家都說話了,叫他了,他還不放手,穆冰瑩就有些急了。

他也太大膽了,有人看着,他還與她這麽親密。

顧長逸看媳婦臉上的急色越來越甚,覺得底下那兩個人都看得差不多了,這才松開手,讓她溜出去。

而他自己臉上的笑容與柔情,在兩秒之間迅速消失,眼神臉色都變成能凍傷人的冰冷,看着樓下的兩個人。

那兩個女孩隔着老遠接觸顧長逸的眼神,大腦還沒反應,就往後退了兩步,臉上的不敢置信更深了,除此之外,還有些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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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她們剛才看到的,聽到的,究竟是不是真的。

全大院沒一個姑娘能跟他說三句話以上,沒有姑娘能跟他面對面,或是挨着他站着超過一分鐘,也沒有一個姑娘能逗他笑出來的冷面小閻王,剛才居然笑得那麽開闊,那麽爽朗??

最重要的是,他居然願意和女孩親近?還在随時都能被人看到的陽臺上,把人抱起來,舉起來,一臉寵溺蜜意??

剛才看到的都是假的吧?

童玥移開視線,看到陽臺另一邊站着的白襯衫女孩,嘴巴頓時扁起來。

都是真的!

剛聽到顧長逸結婚了,她還不敢相信,聽到他人回來了,立馬就跑過來,結果就看到這幕讓她心碎的畫面。

她喜歡了好多年的人,自以為很了解他,原來一丁點都不了解!

他也是會笑,會和女孩親密,會疼人的!

時香薇過了剛開始的震驚之後,一看到旁邊童玥的表情,頓時高興起來。

前陣子她做了一個好長好長的夢,從夢裏她知道了自己存在的世界是一本書,童玥是女主角,而她則是女主的對照組。

對照組,意思她就是為了襯托女主而存在。

剛開始,她和童玥都出生在軍區大院,家裏條件差不多,但随着長大後,就不一樣了。

童玥天賦優越,會成為文工總團受重視培養的領唱,而她怎麽努力都只能成為她的和聲,改革開放後,童玥上春晚,火成家喻戶曉的歌唱家,她還在文工團想着如何才能不被裁掉。

事業上這樣,家庭方面也一樣,童玥的父親官職越升越高,她的父親會因為站錯隊,犯錯誤,被降職調到其他偏遠地方。

童玥嫁的男主,把她往骨子裏疼,在婆家也備受寵愛。

她嫁的人,一棍子打不出一個屁,大男子主義,一張口就要生兒子。

後來就是,童玥越過越光鮮亮麗,她最終還是被文工團裁掉,變成天天尋找生兒子秘方的黃臉婆。

剛出生時站在一條起跑線,結果人生截然相反成這樣,時香薇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

不過既然做夢了,就不是白做夢。

她知道了對照組逆襲的方法 ,就是等顧長逸原配死了,她跟他二婚,嫁給他,當他孩子的後媽!

劇情裏,顧長逸數次上戰場擔任總指揮,功勳累累,年僅三十九歲就成為了軍區軍長,能力是絕無僅有的出衆,後來也成為了總軍區最有話語權的人。

嫁給他以後,從此她的命運就改寫了,出門受人尊敬,不但留在了文工總團,還成為了文工總團的團長,團裏一堆人捧着她。

她當了團長,想送誰去演出就送誰去,童玥這個女主角天賦再厲害,沒有演出機會,不被人看到,很快就被人忘記。

沒了大明星的光環,童玥在婆家也就沒那麽受重視了,雖然她的丈夫依然對她好,但她的生活再無光鮮可言,逐漸變得郁郁寡歡。

看到這樣的結局,時香薇就笑醒了。

今天聽到顧長逸結婚,她立馬就跑過來,想提前露個臉,留下一些好印象。

沒想到一過來,顧長逸就刷新她的印象,書裏描寫和她認識的顧長逸,那就是跟大院裏給他起的外號一樣,因為他爸是黑閻王,他從小就被稱為冷面小閻王,又冷又吓人的那種。

随着年紀上去,軍職越來越高,軍區的人都在背地裏稱呼他冷閻王。

不但全軍區的人怕他,還在戰場上出了名,敵國的人遇上他都能躲則躲,不跟他正面交戰。

書裏對于顧長逸和原配的描寫很少,只寫了他第一個媳婦身體病弱,是農村人,生了兩個兒子後,身體日漸衰弱,早早去世。

她原本以為,顧長逸這個農村媳婦,就跟大院裏很多人的農村媳婦一樣,舉止粗俗,張口閉口會帶着髒話,皮膚黑黃粗糙,手指上都是幹活的老繭,根本不懂得什麽叫打扮,對着這樣的人,他肯定不會有什麽感情,就是個生兒子工具人。

結果,先不說顧長逸有多讓她吃驚,光看着陽臺上站着的女人,就夠讓她吃驚的了。

那長相身段,別說是她和童玥,文工團裏大部分女孩都追不上,氣質更是不一般,穿着一件簡簡單單的白襯衫,站在那就像是一株會散發冷香的昙花一樣,要是和文工團的姑娘們一樣會打扮,會保養,那就更不得了!

怪不得能讓顧長逸大變樣。

時香薇剛升起強烈的危機感,突然看到旁邊的童玥哭出來了,危機感頓時又消散爽然了。

長得再好看,顧長逸再怎麽疼,兩個人感情再怎麽好,也是個病秧子,早死命,她只要先結一次婚,再離了,等着這農村姑娘生完兩個孩子死了,就能享受她沒福氣享受的一切了。

想到這裏,時香薇露出笑容往前走,“顧大哥,聽說你結婚了,這就是嫂子吧?長得真好看,嫂子好。”

穆冰瑩怔了怔,剛才看兩人受打擊的樣子,明顯是對顧長逸有意思,沒想到居然會和她友好的打招呼,不過對方态度這麽好,她剛來,人生地不熟,當然也得友好的回應,“你好。”

“我們就是聽到顧大哥結……”

時香薇話還沒說完,就看到顧長逸突然摟着那女孩的肩膀走了,頓時目瞪口呆。

她以前根本就沒和顧長逸接觸過,見了他都只敢遠遠的看一眼,這還是第一次說上話,不是,是剛當着他的面說話,他根本就沒回應,算不上真的說上話,結果,她正說着話呢,這就走了?

時香薇站在原地憋着一肚子氣,太過分了!

等她以後嫁了他,定要讓他好好道歉!

等進了房間,顧長逸拉上窗戶,穆冰瑩還在回頭看,“她們來找你的,你這樣可以嗎?”

“不認識。”顧長逸将她的臉掰回來,“你也不用認識,在這裏,你不用刻意去維持鄰裏之間的關系,不喜歡就不搭理,要是有人敢說你閑話,我去處理。”

穆冰瑩抿着笑,“你在大院裏很受歡迎吧?這兩個女孩肯定只是個開始。”

“是還行。”顧長逸雙手捧住她的臉,“你吃不吃醋?”

“你別老動手動腳的。”穆冰瑩将他的手拿下來,“以後有人在,你得注意點,保持距離,要規規矩矩。”

顧長逸觀察着她的臉色,“看來是沒吃醋。”

他的語氣裏有些失望,穆冰瑩感覺到後笑了,“你這麽優秀,不受歡迎才是怪事,再說咱們都領證了,你再受歡迎也沒用了。”

其實剛看到那兩個女孩是有一點,但是他的反應讓她很有安全感,那點不舒服便消下去了。

顧長逸突然說:“該養只狗了。”

“啊?”穆冰瑩愣愣看着他,這正說着他受歡迎的事,怎麽就突然提到狗了。

顧長逸想了想,又道:“得養兩只兇狠的,我不在家,也讓那些人不敢上門,不給你吃醋的機會。”

“什麽呀!”穆冰瑩推了推她,“我才不會。”

“你們倆沒事吧?又是尖叫又是吵鬧的,長輩們讓我上來看看,外面是不是來人了?”穆炎的聲音突然響起,他正伸着頭,小心翼翼往裏面,那樣子像是生怕看到了什麽不該怕的畫面。

穆冰瑩吓了一跳,看了一眼顧長逸淡定的臉色,怪不得剛才輕輕一推,他的手就拿掉了,原來早就聽到了動靜,知道有人往這來。

“下去吃飯吧。”

顧長逸往前走。

穆炎見到兩人動了,轉身下樓。

等到穆炎消失了,顧長逸突然回頭,穆冰瑩下意識擡起手擋住,“你又要幹嘛?”

“你這麽害怕做什麽?”顧長逸眼裏出現熟悉的壞笑,“我就是想問問你,你剛說讓我以後在有人的時候規矩點,我立馬就規矩了,我是不是表現得很好,很聽話?”

穆冰瑩松了口氣,放在擋在前面的手,點了點頭,“是。”

顧長逸飛快湊上去吻住她的唇,等看着她眼睛瞪大,手臂又要擡起來時,立馬退了回去,得意道:“獎勵。”

穆冰瑩捂住嘴唇,腦袋裏還想着剛才的觸感,比起柔軟,那種清涼的感覺更清晰。

她不經回想,剛才陽臺上的風是熱的還是涼的。

可是從指腹上傳來自己唇瓣的溫度,是溫熱的,并不涼,她不禁看向他的嘴唇,從視覺上看不出是冷還是熱,只能看出他的唇形很好看,兩邊嘴角微微翹着,看着看着穆冰瑩忽然發現,他的嘴角慢慢慢降下來了,接着眼前陰影越來越重。

聽到他問:“你是在回味感受嗎?”

“你們怎麽沒跟下來,菜都送來了!”

穆炎又出現在門口,下一秒又急忙退了回去,“我什麽都沒看到,你們繼續!”

穆冰瑩驟然醒神,發現下巴正被他攥着,立馬伸手将他推開,剛才是她盯着他看的,此時一個字也出不來,慌忙繞着他跑下樓。

走到樓梯中間,雙手捂住臉搓了搓,企圖降溫,結果卻發現把臉搓得更熱了,穆冰瑩看向樓下衛生間,門正敞着,能看到裏面的水龍頭,想下去洗個臉,又覺得有些欲蓋彌彰。

她擡手按着唇,發現嘴角也在往上翹,嘗試往下壓,神經與肌肉卻不停使喚,後面同時傳來腳步聲,連忙什麽都不管了,繼續下樓。

一家人都已經坐在餐桌旁邊了,看到她,全都招呼着她坐過去。

穆冰瑩選了母親旁邊的空位坐下。

顧長逸緊跟着過來,坐在對面,眼神牢牢鎖定她不放。

穆冰瑩躲閃着,看向桌子上的菜。

“冰瑩,我和你爸媽商量好了日子。”顧昌巍看着兒媳婦,“因為後天是中秋節,正日子選在十六,你們家那邊打算在十四辦喜事,你們有沒有意見?”

穆冰瑩愣了愣,“這麽快。”

“這有什麽快的,你們證都領了,得趕緊辦事。”董桂紅看向女婿,“小顧,我們剛才都商量了,以前是有男女在辦事之前不能見面,但是現在那些封建啊,風俗啊,很多都破除了,今天你可以跟我們一起回去,明天喜宴過後你再回來,因為親家這邊人少,你得回來陪你爸過節,我們也想留瑩瑩在家裏過最後一次中秋節,過了這節,她以後就是大人了,你看怎麽樣?”

顧長逸:“媽,既然你們都說好了,就照你們說的辦。”

這一聲“媽”,把全桌子的人都叫愣了。

穆冰瑩也擡頭看着他,耳邊不斷回想着他那聲自然得不能再自然的“媽”。

“哎哎哎!!”董桂紅反應過來,連忙笑着應聲,“是該這麽叫了,瑩瑩,你快點改口。”

穆冰瑩醞釀了幾下,越醞釀越佩服他居然一下子就能那麽自然喊出來,轉頭看向臉上有一絲期待的顧長逸父親,輕聲道:“爸。”

顧昌巍一張臉笑開了,連連點頭,“好,好。”

顧長逸拿起旁邊的茅臺酒瓶,起身走到穆德厚身邊,“爸,我給您倒酒。”

穆德厚慌裏慌張擡手扶住酒杯,臉上也是抑制不住的笑容,“哎哎。”

顧長逸給老丈人倒完,又給大舅子倒,“大哥嫂子,平時已經這麽叫了,你們自己吃,別客氣。”

“是是,我們就別客氣了。”王雨娟笑着說完。穆江波笑着點頭,“好。”

一桌子菜,雞鴨魚肉皆有,還有一半是海貨,皮皮蝦,小鮑魚,炒鱿魚等等,剛才勤務員一邊擺菜一邊說了,平時司令都是去食堂吃,除了其他軍區來人,從來不會吃這麽豐盛的菜,也不會去另外麻煩食堂大師傅。

這些都是特地為了親家準備的。

穆家人聽了心裏熨帖,剛才進了這裏她們路都不會走了,光知道小顧家條件好,真不知道居然好成這樣,而且那當兵的小夥子一口一個司令叫着。

司令是什麽,那是她們印象裏最大的官!

她們心裏那叫一個忐忑,就連最會說話的王雨娟都不敢随便吱聲了。

但是親家給足了他們尊重,特地從他自己小時候參軍前後的事情講起來,都是特地挑的自己吃苦和受到農民百姓的點滴幫助,半字不提自己立了多少功,又完成了哪些功績。

穆家人聽了确實逐漸放松下來,也随着他那些在鄉下躲藏吃苦的事情慢慢拉近距離,但人不說,不代表他們不知道他一定是立了數都數不清的功勳,才會有今天這樣的地位。

這都是因為對方尊重她們,想拉近關系才會挑着揀着說。

穆家人心裏滿意,再看這桌菜,其他話就更別提了。

總之,人家沒有一絲看不上她們家。

穆冰瑩看着也高興,低頭吃着飯,忽然眼前多了兩只剝了殼的皮皮蝦仁,還沒擡頭,耳朵就紅了,這人前面還說自己表現好,讨獎勵,現在人這麽多,他又不保持距離了。

顧長逸笑着解釋:“這蝦難剝,傷指甲,大家吃着都要注意點。”

“是難剝,難剝得很。”王雨娟知道小姑子肯定害羞,偷笑着拿起來一只開始剝。

穆冰瑩擡頭看向顧長逸,對上他含笑的眼神,她讀懂了那眼裏的情緒。

他在說,“我可沒碰你,保持着距離呢。”

穆冰瑩不敢看兩邊長輩的笑臉,夾起一塊蝦肉就要吃,顧長逸突然伸胳膊過來,指了指桌子中間的小碟子,“這是鮮醬油,沾着吃更有味。”

顧昌巍也跟着道:“是,這是食堂大師傅自己調制的醬油,搭配海鮮很好吃,親家,你們都嘗嘗。”

穆冰瑩夾着蝦肉去沾了沾,顧長逸又說話了:“不要沾太多,會鹹。”

董桂紅笑了,“小顧,要不然我們倆換個位置?”

顧長逸老實坐好,“不用,瑩瑩估計不會願意。”

穆冰瑩瞪他。

這人,真是沒一刻不鬧人的!

“這有什麽願不願意的,你過來坐,這有好多海鮮,我們成天待在鄉下吃不着,有些還是頭一回見,都不知道怎麽吃。”董桂紅起身站了起來,“你過來坐着,教教瑩瑩,我坐到對面正好能看得清楚,看一遍就會吃了。”

“既然媽這樣說,那我就坐過去吧。”顧長逸噙着笑起身,端着自己的碗筷快步走過來,坐到穆冰瑩旁邊,拿起一個梭子蟹,将蟹爪放到自己碗裏,再去殼剝腮,連蟹黃帶蟹肉放到穆冰瑩碗裏,“這個不能沾醬油,得沾姜醋吃,驅寒。”

“我們村就有螃蟹,這個我又不是不會剝。”穆冰瑩感覺全桌子的人都在偷看偷笑,有點惱怒, “你自己好好吃飯,別再幫我了。 ”

“河蟹和海蟹不是一種剝法。”顧長逸睜着眼睛編瞎話。

穆冰瑩沒那麽傻,夾了一筷子紅燒肉到他碗裏,“快吃。”

顧長逸笑了,把肉放嘴裏嚼着。

“新婚小夫妻看着就招人喜歡。”王雨娟到現在還沒把一個皮皮蝦剝完,“這個蝦還真是難剝的很啊,江波,給你吃,我還是吃肉吧。”

穆冰瑩聽了這話,看着碗裏剝幹淨的蝦肉,微微笑着。

一家人吃完了飯,又坐着喝了一會茶。

顧昌巍談到軍區現在還不能鋪張,也直言家裏現在有很多人盯着,表示婚宴不能過于鋪張,得一切從簡。

穆冰瑩和家裏人都很理解,如果不是李紅姝,大家現在都一樣,很多時候提着籃子,裝點原來在家裏用的東西,小兩口就走了。

哪有什麽大擺宴席,請多少多少親朋好友的事。

顧昌巍又說知道這樣對穆冰瑩很抱歉,所以又讓人廚房準備了一些不值錢的海貨,帶回去給穆溪村的喜宴上添幾道菜。

穆家人拒絕了好一會,最終還是收下了。

茶喝完了,已經下午兩三點,再不走到家就天黑了,一群人起身告辭。

顧昌巍:“小陳,你開車把親家送回穆溪村。”

董桂紅連忙拒絕,“不用,我們開拖拉機來的,支書他們還在民政局門口等着呢。”

顧昌巍笑了笑,“我把這事給忘了,那就讓小陳開車送你們去民政局吧。”

這次穆家人沒拒絕,不然出去都不知道往哪裏走。

一輛車少了顧昌巍,穆炎就不用當電燈泡坐到另一輛車上了。

但穆冰瑩建議:“還是讓穆炎坐這邊吧,公社那邊修了新的路,繞得很,原來的路攔起來了不能走,讓穆炎坐你的車,給你指路。”

“用不着。”顧長逸打開副駕駛門,“實在不知道,找個人問就好了。”

穆冰瑩挪過去,“那何必這麽麻煩呢,我們到的時候地裏差不多都下工了,不一定找得着人。”

“車上有指北針,就算沒人,我也能找到穆溪村。”顧長逸看着她的表情,“怎麽?不相信?那我們打個賭?我要是不問人找着了,你得給我獎勵。”

“又是獎勵。”穆冰瑩臉不自覺紅了,沒有回答他,拉住扶手,踩着踏板,坐上副駕駛座。

“我就當你默認了,同意了。”

顧長逸笑着關上車門,走向另一輛車,跟老丈人丈母娘打完招呼後,回到自己車上,又是一套發動,倒車,轉動方向盤,讓穆冰瑩很喜歡看的帥氣動作。

她想,就算到了,也是荒郊野外,他做不了什麽。

要是到了家裏,還有家人在,辦事前父母不會讓兩個人住一間房的,他更做不了什麽。

就沒再和他争執關于獎勵,默不默認,同不同意的事。

車子空間小,氣氛很容易就暧昧起來。

穆冰瑩為了不再讓他變得像房間裏那麽鬧人,主動談起了村裏這兩天發生的事。

從他走了以後,她去開證明,砸祠堂遇到的紛紛阻礙說起。

話題一挑起來,就停不下來,顧長逸幾次感到驚訝,又幾次感到心疼佩服。

說着話時間過得特別快,等穆冰瑩反應過來,車子已經過了公社,往村裏開去了,頓時吃驚,“你,你都沒看,怎麽就找着路了?”

“認路是軍人的必備技能。”顧長逸揚起笑容,“我說用不着穆炎吧。”

看着他的笑容,穆冰瑩知道他後面一句話想說的不是穆炎,是想說他贏了,頓時有些坐不住。

随着車子往前開,不知道他到底會做什麽,要什麽樣的獎勵,這種等待的滋味非常難熬。

穆冰瑩開始覺得,他還不如突然湊過來,一下子就結束呢。

車子忽然減速,接着慢慢停下來。

穆冰瑩一顆心卻與之相反,高高提起,心跳加速。

從前車窗看到夕陽鋪滿了天,連玻璃和人的皮膚發絲都被染上了橘黃色。

周圍綠樹蔥蔥,有野鳥野雞在咕咕叫,卻不覺得吵,反而有一種寧靜的氛圍,仿佛下一秒就能看到一群下工的人扛着鋤頭,說笑着歸家。

“這是哪裏?”穆冰瑩發現夕陽似乎離得很近,往他那邊車窗一看,這才發現車子幾乎與很多樹梢持平,“我們在山頂上?”

“正好看到太陽往西走了,便忍不住開到山上來,想跟你一起看個日落。”顧長逸伸了個懶腰,手臂往下落時,右手擔在了穆冰瑩的椅背上,左手則撐着方向盤,呈一種包圍式,将她圈在自己的領地裏。

穆冰瑩本就緊張,看他這樣更緊張了,情不自禁往窗戶邊挪,幾乎快貼到了車窗上。

顧長逸笑了,“你這行為很容易讓我誤會啊,我會覺得你在暗示我要對你做些什麽。”

穆冰瑩幾乎是彈起來坐正,“沒有,你不是看日落嗎?你往前看。”

“冰瑩。”顧長逸忽然很認真地叫她。穆冰瑩一怔,“嗯”了一聲。

“以後無論遇到什麽事情,我希望你能依賴我。”顧長逸摸着她的頭發,“剛才聽到你帶人砸祠堂的事,我很擔心,一路上都忍不住往最壞的結果想,越想越感到害怕又慶幸,我知道你很獨立,你可以自由去做想做的事,但也別忘了依靠我,只要你想往後靠,就盡管往後倒,不用擔心摔倒,我會一直在你身後,一直在。”

穆冰瑩看着他,想要點頭,卻還是沒點下去,“我們是結婚了,但對于我來說,我們才剛認識不久,我還沒有完全習慣,而且,我也不想因為的我家這邊的事,麻煩到你,我是有把握,才會去做。”

“我明白,我理解。”顧長逸握起她的手,放在唇邊,親了親她的手背,“你不用劃分我們之間的界限,你就是我,你家的事也就是我的事,不用擔心會麻煩到我,沒人會嫌棄自己麻煩,我知道你需要時間,但從現在開始,你要去嘗試,去習慣依靠我,否則我會覺得自己存在感很低。”

前面聽到她和別人一起把祠堂砸了,他差點連方向盤都握不住,村裏人那麽重視祠堂,如果他們聯合起來把她圍起來,讓她不能往外傳消息……要不是她說得起勁,人還好好坐在這裏,真不知道他會變成什麽樣。

再聽到她和村支書等公社的人鬥智鬥勇且贏了的事,他真是捏了一把汗,感到無比慶幸。

“我會的。”看他這麽緊張,穆冰瑩無聲笑了,“等喜宴辦完,就要去市裏住了,我人生地不熟,去哪裏買菜都不知道,別說大事,可能蝦米大的小事情都得依靠你,你到時候可別煩我。”

顧長逸又低頭吻了吻她的手背,“怎麽會煩,再麻煩我都甘之如饴。”

被他忽然變深的眼神盯着,穆冰瑩開始不自在了,想抽回手,不出意外,他不肯放了。

顧長逸握着她的手慢慢湊近。

穆冰瑩下意識想往後縮,“你想幹嘛?”

“我把你的手還給你。”顧長逸将她緊張握成拳頭的手,輕輕還回到她的腿上,而後順着她的腰際慢慢往上看,經過胸口,長頸,下巴,視線停在她嫣粉的嘴唇,“我剛才贏了,可以得到一個獎勵,對嗎?”

穆冰瑩被看得渾身發熱,尤其嘴唇越發幹燥,不自覺舔了舔唇,突然感覺他的視線更灼人了,咽了咽口水,“我說不對,你同意嗎?”

“肯定不同意。”

顧長逸看着穆冰瑩被晚霞染紅的臉頰,伸出手,用食指指背輕輕撫摸她皮膚上細細軟軟,幾近透明的絨毛,感覺她的瑟縮與輕顫,“我們說好的,你同意了,默認了,不能不作數。”

穆冰瑩被他撫摸得耳根發癢,側臉往肩膀倒,卻将他的手也壓在中間,感覺他手指動了動,順着她的鎖骨往前伸直,變成捧住她的臉頰,接着用拇指指腹摩挲她的唇角。

穆冰瑩更覺得癢,雙肩聳起想躲,他的拇指又挪到了她的唇瓣上,輕柔撫着她的唇珠,就像是對待剛盛開的花瓣,生怕在花瓣上留下一絲痕跡,所以動作放得極輕極柔,柔得她神經繃緊,頭皮止不住發麻。

她真的寧願他突然湊過來,也不要這樣慢。

顧長逸湊得更近,鼻息幾乎鑽到她耳朵裏,“作不作數?”

穆冰瑩想說,你快點,卻又不知道他要做什麽,怎麽快,怕一張口他的手指就會伸進來,胡亂點了點頭,表示作數。

顧長逸貼着她的耳朵輕輕笑了,笑聲順着耳道滑到了她的心裏,心髒一陣陣酥麻。

穆冰瑩細白的胳膊上汗毛全立起來了,雙眼忍得逐漸濕潤,“你……”

“什麽?”顧長逸吻住她的耳朵,順着她耳垂下的輪廓,一點一點游移到拇指按住的唇瓣,呼吸交織,他幾乎貼着她的唇,又保留一張紙片的距離問:“你說什麽?”

穆冰瑩連呼吸都不敢太急促,更不敢講話,怕一張口,就會主動貼上他的唇,後腦已經陷進靠墊裏,退無可退。

顧長逸盯着她棕色的瞳孔,平時很冷,此時不但染上了晚霞的顏色,還充滿了濕意,柔得仿佛能掐出水來,他看着,眼底深處起了火,用很輕很輕的語氣,幾乎是用氣聲開口:“你要是不說話,我就來要獎勵了。”

穆冰瑩看着他,用眼神傳遞給他,她很着急。

顧長逸眼底的火瞬間燃燒起來,湊近覆上她的唇。

穆冰瑩閉上雙眼,緊繃的弦終于微微松了松,然而不過一秒,便再次緊繃起來。

他的獎勵與之前并不一樣,不是貼上來就松開了,她感覺到有更軟更濕的在探索,而且是前所未有的強勢。

穆冰瑩瞬間睜開雙眼,看到他着了火的眼眶,頓時心髒一縮,呼吸變得急促,讓他有了探索的縫隙,她吓得又閉上雙眼。

他沒了先前的耐心,變得有些莽撞。

穆冰瑩緊緊抓着坐墊邊緣,渾身僵硬,不知拿他怎麽辦。

夕陽穿透前車窗,将兩人包圍,他們的身上都被染上了紅色,紅色是火,火會越燒越熾熱,若是沒有外界阻止,會一直燒下去,直至焚燒殆盡。

剛開始穆冰瑩覺得他的唇,真的是冷的,她想到了那天晚上吃的點心,柔軟細膩,但她吃的是玫瑰香,味道不一樣,她又想起了哥嫂分吃的那塊,他們說很清涼,是放了薄荷。

穆冰瑩覺得她大概就吃到了那個味道的糕點,細膩清涼。

但這個糕點的清涼時效太短,短到她根本都還沒有細細品味,就變成一團火熱,燒得她覺得口裏的薄膜都化了,連舌頭都失去知覺了,只剩下一種感覺,就是熱,熱得她真的快要喘不上來氣了,他突然松開。

那一刻得到的空氣,讓她理解了為什麽魚回到水裏會那麽歡快擺着尾。

穆冰瑩正喘着氣,調整呼吸,發現顧長逸突然打開車門下車。

她心下徹底松了口氣,這獎勵太折磨人了。

剛這麽想,就看到他大步繞過車頭,打開副駕駛的門,渾身充斥着壓迫感看着她,下一秒直接踩上踏板,猛地撲上來。

穆冰瑩覺得像是被一只兇猛的獵豹壓在座椅上,這只獵豹擒着狂風暴雨而來,堵在她唇齒間攪動,她感覺五髒六腑都着了火,大腦一篇暈厥時,嘗試鼻息換氣,以及嘗試将他推搡出去。

然而後面這個嘗試,卻讓他變得更瘋狂,更猛烈。

她頓時不敢再動。

不知過了多久。

穆冰瑩微睜雙眼時,看到了绮麗的晚霞,很美,很難忘。

一吻持續到了晚霞散去,天色暗下來,月亮從雲朵裏浮現。

穆冰瑩的位置被顧長逸搶了,她被抱坐在他的懷裏,後背被他輕柔撫着。

看日落,最後變成了賞月。

“你究竟是怎麽找到路的?”

顧長逸聽她還在好奇,眼神幽深,收緊懷抱。

怎麽會找不到。

別說閉着眼睛都能找到,他連這條路上晨光什麽時候出現,晚風什麽時候吹拂,鮮花什麽時候盛開,野草什麽時候發芽,都能精确至分秒。

這一條盡頭不會再有穆冰瑩的路,他後來走過數千上萬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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