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砰——篤篤篤——”
箱子掉在地上,裏面的東西撒了出來。
洛遲鳶彎下腰,一瞬間強烈的心悸後,他的右眼皮狂跳起來。
貨物滾了一地,他吸了口氣,無暇顧及身體的不适,快速地收攏整齊,将貨物搬上拖車,走進超市。
“小洛,下班了。”
擦肩而過的同事和他打招呼,洛遲鳶答應了一聲,還是将推出來的貨品放上貨架才收工。
拿了超市臨期的面包和牛奶做早餐,最近身體不太舒服,他在收銀臺旁邊的微波爐裏把早餐轉了一下。
結賬處沒客人,收銀小妹瞥了他一眼,關心地問:“落枕這麽久了還沒好呢?”
洛遲鳶擡手摸了摸後頸,淡淡笑了一下:“嗯,最近睡姿不好。”
“換個枕頭,聽說睡荞麥皮的枕頭比較好。”
“我回去試試。”
趁熱吃完早餐,回到出租屋已經六點半了。上午十點上課,他還能睡三個小時。
算着時間,洛遲鳶進了門,剛脫下棉衣就聽到了砸門聲。
是的,是砸。
那一聲好像直接砸在心上,那種心悸的感覺又回來了。
“洛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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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聲音,不熟悉的冷硬語調。
是時冕。
Y會所的那件事之後,一個多月了,他和時冕只見過一次。
那次是因為時檬。
這一個月裏,時檬自殺未遂五次。
第三次時冕找了他,alpha對Y會所的事一點印象都沒有,洛遲鳶早有預料,松了口氣的同時卻也有一種刻意壓制不去深思的別的情緒。
“你還是跟他好好談談吧,他抗壓素質太差,你理解一下。”
家裏因為這件事鬧翻了天,時家先生和夫人從之前就打算去找洛遲鳶,被時冕壓了下來,說由他來找他談。
其實私心他并不想因為這件事打擾洛遲鳶。
時檬那叫什麽自殺,割腕就破了一層皮,吞安眠藥只敢吃三顆睡了兩天,在兩層樓頂跳樓。他覺得可笑,但寵兒子的時家夫夫吓壞了。
乍聞他自殺時洛遲鳶也吓了一跳,聽到時冕說這是第三次自殺未遂,連他也明白,以那只omega的個性,與其說是自殺,不如說是想逼他回心轉意。
那天洛遲鳶只是很冷漠地說:“與其來找我,不如好好看好他,順便給他找個心理醫生。很抱歉,我無能為力。”
前兩天遇到江澈,從他那裏聽說時檬後來又自殺了兩次,人還活蹦亂跳着。
洛遲鳶更沒再當回事。
所以當他打開門,聽到時冕劈頭一句“時檬淩晨五點跳樓了”,他不勝其煩地淡淡地問了一句:“死了嗎?”
回答他的是alpha突如其來的一拳。
嘴角火辣辣地疼着,他被alpha抓出了出租屋。
天氣已經開始回暖,但清晨的溫度仍舊刺骨。他沒有穿外套,裏面只有一件單薄的衛衣,突來的一陣風吹得他打了個冷顫。
他沒有任何反抗,從被打了一拳開始,心裏就有一種不祥的感覺。
alpha粗魯地将他塞進後座,“砰”地關上門,自己上了車腳踩油門沖了出去。
不知道是因為寒冷還是心慌,洛遲鳶的身體微微顫抖着,他看着時冕陰沉的側臉,用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不穩的聲音問:“時檬,怎麽了?”
時冕猛地踩下剎車。
頭重重地撞在前面的座椅上,眼前黑了一秒的同時,他聽到了答案。
“在搶救。”
腦子裏轟的一下,洛遲鳶茫然地看着時冕,直到被拖進醫院,他都不敢相信這個事實。
時檬怎麽可能真的自殺?
“你是不是弄錯了?”
一路上他一直在無意識地重複着這句話。電梯門開啓,當他們踏出電梯,走廊前方急救室的門在同一時間打開。
時檬被推了出來,醫生面色凝重地搖頭:“時先生、時夫人,我們只能做到這一步了。”
++++++時檬大腦損傷嚴重,醒來的幾率很小,幾乎等于沒有。
++++++活着和死了沒什麽區別。
++++++時冕呆滞地看着毫無生氣的時檬,轉身一拳砸在牆上。
把這個人帶來有什麽用呢,奇跡根本不會降臨。
後來的一切只能說是混亂。
哭聲回蕩在走廊中,洛遲鳶像一個木偶一樣被推搡着。
原本端莊高雅的時夫人悲痛欲絕,對害死自己兒子的罪魁禍首拳腳相加尤不解恨,到最後直接一口咬在洛遲鳶的脖頸上,等到被拉開時,洛遲鳶的脖子幾乎被咬掉了一塊肉。
“你殺了我兒子!還我的檬檬,還我兒子!”
時先生扶着時夫人的肩膀,他不需要像時夫人一樣動手,單單是一個恨意露骨的眼神,就可以殺人于無形。
“你明明有機會阻止他走到這一步。”
留下這句話,時先生抱起哭暈過去的時夫人,拖着沉重的腳步離開。
洛遲鳶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等到回過神來的時候,急救室外的走廊上已經沒人了。
他在原地又站了一會兒,木然地乘上電梯。
身邊的人都在看他。
脖子上的傷口還在流血,卻沒人上來詢問他半句。似乎所有人都知道,他不值得同情,他是一個罪人,一個剛成年的omega,因他變成了一個活死人。
眼前的世界變得光怪陸離,一張張的臉都是憤怒的,他們在怒斥他,為什麽不見他一面,為什麽不好好跟他說清楚,你明明有機會救他的,是你害了他,是你!
“不要說了,不要再說了。”
他抱着頭,痛苦地蹲下身去。
時檬自殺成為植物人的消息被封鎖,但對于M大很多學生來說,卻是心照不宣的秘密。
因為他第六次自殺的地點,在M大的三教。洛遲鳶曾帶他去過的地方。
三天後,洛遲鳶收到了學校勒令退學的通知。
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洛遲鳶并沒有在意,他知道,他只是被時家拉進了黑名單而已。
接下來,工作被辭退,就連那個破舊的出租屋都被收回。
他沒有試圖掙紮,他知道,得罪了時家,早川市他已經不可能再待下去了。
他承認時檬的事故他有一部分的責任,所以他接受了時家對他的處刑。
他并沒有消沉太久,也沒有妥協于命運。
然而,世事無常。
去年他在體育館和譚康的那次沖突,有幾個女生拍了他的照片,其中一個把照片發了出去,有一張拍清了他的臉,被洛瑞澤無意中發現。
就在他買好火車票,準備離開早川市的那天,他被洛瑞澤帶人綁回了金沙市。